下也不是。
她忽然伸手在戒言身上重重地揪了一下,戒言痛得“汪”的叫出声了,从她手中挣脱跑开了。
杨施主苦笑着对智缘师父说,戒言明明是条狗,怎么会是兔子呢?
智缘师父笑了,他说,虽然我指狗为兔,但是杨施主自己也是有判断能力的,并没有完全认同我的说法。
有时候,自己的判断非常重要,别让别人的判断左右着你。
第79个 木鱼槌
镇上周木匠的儿子小时候很调皮,周木匠为此没有少生闲气。有年过年的时候周木匠的儿子在牛粪里放了一个鞭炮,然后召集小伙伴们一起来点炮,结果牛粪四溅,把周围人的新衣服全弄脏了,小伙伴们的家长一个个找上门来理论,周木匠的儿子为此吃了一顿板子。
周木匠的儿子成绩也不算好,高中毕业后便去了省城打工。在那些儿子考了好学校的镇民面前,周木匠总觉得抬不起头,而那些儿子考了好学校的镇民,却总喜欢在他面前提自己的儿子,周木匠只是暗自难过。
然而只是高中文化程度的周木匠的儿子却很争气,去了省城打工后,很快闯出了一番事业,经济条件超过了很多同龄的大学生,在城里又是买房又是买车。周木匠那几年很自豪,走路都比别人快了些,还专找那些大学毕业没有找到工作的孩子家长聊自己儿子最近又怎么怎么了。
周木匠的儿子每年都回要淼镇几次,这几年总是劝周木匠和他一起去省城同住。周木匠总说住惯了淼镇,舍不得离开,他儿子也不便再勉强了。
那一年周木匠老伴去世了,他儿子回来办丧事,他担心父亲在镇里没有人照应,但知道父亲的固执,那次随他父亲上山的时候,便请智缘师父帮忙劝说他父亲。
智缘师父对周木匠说,既然孩子担心你,你就去省城住吧,省得你们两头都担心。
周木匠沉默不语,最后终于同意了。周木匠的儿子很高兴,连声向智缘师父道谢。
过了几个星期,周木匠和他儿子又上山来了,他儿子抬着一个大纸盒子,说是送给智缘师父的礼物,打开一看是一个很大的木鱼槌。
周木匠的手艺非常好,那个木鱼槌也制作得很精美,看得出棒子上的花纹花费了很多时间。
周木匠对我们说,明天就要和儿子一起去省城,以后能见到师父面的机会就少了,于是特意做了一个木鱼槌送给师父们。
那天,周木匠离开的时候,走几步就回过头看看寺门。周木匠的儿子笑着说,又不是一去不回了,以后想来的时候就回来看看好了。周木匠这才随着他走了。
周木匠这一去,也没有再回来过,他在镇里也没有亲戚,有关他的音信特别少,只是镇民茶余饭后会谈起这个去城市里享福的周木匠,都很羡慕。
那段时间发现用周木匠做的木鱼槌敲击木鱼的时候,声音与众不同,低沉悦耳,在庄严的佛像前,一片佛音缭绕,即便是宝光寺的法师们来天明寺做客的时候,也对这个木鱼槌赞叹不已。
有施主问过,这个木鱼槌是什么木头做的?问遍见多识广的法师和木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可以回答。
可惜当时周木匠告辞的时候,忘记问他这个问题。看来木鱼槌的材质始终是个迷了,只是木鱼槌好听的声音也渐渐让人忘记溯本求源。
香客们在佛堂中许愿完,都会闭着眼睛,用那只木鱼槌,在木鱼前敲击祈福。
有次寺里来两位年轻的施主,神情亲密,看样子似情侣。过了一会不知道两人闹了什么别扭,女施主居然顺手把拿起木鱼旁边的棒槌,重重地砸在男施主的头上,打得男施主头上鼓了一个大包。
打完人后,两人很不好意思,羞愧地离开寺里。
戒嗔伸手摸摸木鱼槌,在这只木鱼槌的敲击下,曾经为多少位施主带去了希望,却也让闹别扭的男施主吃了苦头。
很多物品本身并没有善恶之分,只有使用它的人才能赋予它们不同的意义。
第80个 难看的陶罐
山下的生活永远比山上丰富得多。淼镇虽然只是一个小镇子,但也有一波波的流行,有时候仿佛只是几天之间,镇上的女施主就通通换上了奇奇怪怪样式的同样衣服。
流行不仅仅在衣着上,也有其他方面的。
有天淼镇的政府板报上忽然多了一则消息,说的是一位从小居住在镇上的艾施主在国家级的陶艺大赛上拿下一个奖项。
戒嗔也不知道这个奖项有多么重要,但是在淼镇这个地方,却引发了轰动。那些天,镇民们所谈论的话题都和艾施主或陶艺有关,连当年住在艾施主家附近的几家人都觉得光荣起来,镇东的陈大叔见人就挽着袖子说,你看我手臂上的伤疤就是当年和小艾打架弄伤的。
还有一个传闻是说,艾施主的一件作品卖出了一个很大价钱,大家都说,不会吧,谁会花那么多钱买个破罐子回家呀?
说是这么说,等到镇上另一位懂些陶艺的于施主开起了陶艺培训班时,大家就一窝蜂地跑过去学了。
来寺里听故事的施主中也有很多位参加了这个培训班,其中有位很年轻的李施主对智缘师父说,等他学成后一定要为天明寺制作十八尊印佛像的陶罐。智缘师父笑着向他道谢,说一定静候李施主的大作。
陶艺培训热情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冷却了,因为大部分参与培训的施主们发现原来陶艺并不那么简单,距离用陶艺赚钱更是远得很。去陶艺培训班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五六个施主,其中也包括向智缘师父许诺要为天明寺制作十八尊佛像陶罐的李施主。
陶艺培训班的那期培训没过久就结束,也没有继续办下一期,因为想继续学的人实在太少。结束培训的李施主一连在家里待了很多天,然后抱着他制作出的十八尊佛像陶罐上了山。
那天在智缘师父讲故事前,李施主把他放在纸箱中的佛像陶罐一个个拿了出去,一字排开在佛堂前,戒嗔也在旁边。说实话虽然戒嗔不懂陶艺,但也知道那些罐子制作得很粗糙,有的扁,有的方,罐子口也不是圆的,罐子上的佛像几乎更是认不出是哪位。
围观的人哄堂大笑,七嘴八舌地议论那些罐子,特别是那几位和李施主同期学习的施主,把罐子制作上出现的毛病一一指出来,说得相当的专业。
李施主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智缘师父,脸红得说不出话来,智缘师父把罐子小心地摆放回纸箱,让戒嗔拿回去后院。
出门的时候听见智缘师父在向李施主道谢,他说,其实做得好看不好看并不是那么重要,肯做的人永远比那些只说不做的人高一个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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