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耍戏班表演是在镇东边的空地上,没有帷幕隔着,观众来来往往看或者不看都是自愿的,即便是给钱不给钱也没有强求。
戒嗔和师弟们去镇上买东西,也不自觉地选了杂耍班来镇上的日子,有时候我们站在人群的后面,远远地看节目。
小镇里的杂耍班节目还算挺多的,但是并没有什么过人的技巧,无非是顶几次碗碟,抛一些水果,又或者舞舞狮子,每表演几个节目,还有个孩子拿着小碗挨个来向观众要钱,有零钱的观众多少都会给些。
可能是好奇,又可能是相当随意自由的制度,所以即使节目并不太精彩,每当节目结束的时候,围观的镇民也报以热烈的掌声。
当然杂耍班也有拿手节目,也就是在节目的最后,表演空中悬绳过人的节目,就是大家所说的“走钢丝”。
走钢丝的那个姑娘,年纪不大,总是穿一件很醒目颜色的衣服,手中拿着长长的竹竿,在镇民不绝的掌声中慢慢前行,中途还故意摇摇晃晃得很厉害,把看客们看得心惊。
就在这个节目中,很多劳累了一天、忙碌了一天、争议了一天的镇民得到了些许快乐。
戒嗔每次看节目的时候,都可以看到另外一位姓李的施主,李施主在镇上开一家小店,家境殷实,在镇里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了。
围观的镇民中就只有这位李施主不快乐,每当姑娘从绳索上跳下来向大家敬礼的时候,镇民便掌声雷动,只有李施主一个人愁眉不展。
终于有一天,戒嗔忍不住问了李施主,为何独自不乐?
李施主说,我在想,她为什么从来不掉下来?
戒嗔回答他,施主,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同样的节目,有人可以从别人精彩的表演中得到乐趣,但也有人等待着其他的结果。
一个人心情好坏,很大程度和心态有关,寄望别人从空中落下得到快乐的人,又怎么可能得到真正的快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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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个 眼中的尊贵
每个人都有犯戒的时候,出家人有时候犯戒的次数比在家人还多,并不是出家人做错的事情多,而是因为在家人没有什么需要遵守的戒律。
用不同标准去衡量同一件事情,产生的结论往往似是而非。
一个人名字其实和行为是无关的,叫戒嗔的有时候会犯嗔戒,叫戒傲的也有骄傲的时候,叫戒痴则常常痴迷,就是师父那位叫戒烟的俗家弟子也没有把烟戒掉。
天明寺唯一不会犯戒的就只有戒言,戒言并不是哑巴,它是智恒师父养的一条土狗,它不会说话只会叫,有时候狗能做到的事情,人却难做到。
戒言很胖,有香客根据戒言的体型质疑我们寺里人一定偷偷地吃荤,否则狗怎么可能那么胖。其实戒言确确实实是和我们一起吃素长大的,而且偏爱吃胡萝卜。
每个人所不知道的事情很多,用一知半解的思想得出的结论,也未必是正确的
我们也没有去向香客解释戒言很胖和吃荤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因为你去向他解释的时候,他反而又可能去想,你可能是心虚,要不为什么特意来解释呢?
戒嗔其实还有一个丢东西的毛病,还好寺里地方并不大,翻来翻去总能找到,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只能请戒言帮忙了。
戒言虽然也能找到东西,不过行动也不神速,可能吃素长胖的狗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虚胖的。
闲来无事的时候,戒言和戒嗔会坐在寺门边上的山石上,远望山下景色。戒嗔时不时地把手搭在戒言毛茸茸的头上,轻轻地抚摩。
香客临门之时,常常会拉着寺门边的戒嗔问事,戒言则在脚下转悠。
有时候师父们在侧,香客便会撇下戒言和戒嗔直接向师父问事,戒言和戒嗔依然似无人之时一样,坐于石上远望。
有次有位香客问师父,我如何提高自己的修为?
师父说,你看到我们几个人的时候,若心中并不在意向我们哪位问路,修为便提高了。
那位香客不解。
师父说,世人眼中总会不由自主地看到身份地位最高的人,而忽略其他人的存在,如果施主眼中并不只有那位看起来身份最尊的人,而是把两人一狗都看在眼里,修为自然提升了。
第13个 每个人的缘法
茅山最有名的景点就是三重瀑。清澈的山泉水缓缓洒落,流水中随波而动的花瓣,举目仰望天空,这里自有一份独特的通透。
有位老施主说,在古树下,找块山石席地而坐,闭目养神,耳畔只有潺潺流水之声,听闻飞虫空中振翅之声,或是采蜜归宅的蜂儿。眼未睁,但依然可以看到柔若无骨的花瓣从与瀑布相连的小潭中居住的鱼儿头顶掠过的景色。
老施主说,心中美景常止于此,如果再追逐花瓣最后飘到了何处,是否化成花泥去护花了?反而不美了。
三重瀑虽美,却不是戒嗔最喜爱的地方。
因为眼中所能见到美景,永远抵不上心的恬静。
戒嗔喜欢带着本书,去寺右侧的一块很大的山石旁。这里藏于几棵大树之后,平日很少有人来此,这里连条小路也没有,穿过仿佛已经无路的树丛,别有洞天。
这里依然有树,只有一棵,特别高大,比周围的树高出了一大截,只是树叶却并不茂盛,阳光可以轻松透过树枝照耀在山石上,光线居然也不错。
寻块山石,掸去灰尘,靠在树旁翻经阅卷,偶有落叶被山风吹落,落于经文之上,信手取来,夹于书中作为书签。
这里无水无花,只是有种独特的幽寂,让人静心,也许这就是戒嗔爱此处的原因。
戒傲性格于戒嗔大大不同,不似佛门中人,喜欢多动,戒嗔时常想拉着戒傲一起来此处读经书。戒嗔感觉,如此美景说不定也可以也让戒傲心静下来好好地修行,只是戒傲从来不肯来。
有次戒言衔了戒傲的布袜,从寺里跑来找戒嗔,戒傲一路追到此处。
戒嗔正在树下看书,正好借机把手中的经书交给戒傲,戒傲笑着接过,也学着戒嗔一样在树下读书,不过只坚持了一小会儿,就再也忍受不住去打球了。
戒嗔不解地向师父请教,为什么如此清净的场所却无法平复戒傲躁动的心?
师父说,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人和人的差别绝不仅仅在表面。你心中美景,别人未必能够体会得到,别用自己的标准看待别人,也别想着要去改变别人。幽寂的山石旁并不是戒傲心中的归宿,我们何必期望每个人都变得和你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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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个 一克重的砝码
那还是好几年前,淼镇新开了一家玩具店,主要经营一些玩具和装饰品,以前镇上也有卖玩具的,不过大部分在百货店里放一个专柜。
有天和智缘师父以及戒尘一起去山下办事,路过了这家店,戒尘被橱窗摆放的各式各样的玩具吸引,迈步艰难。
玩具店的老板林施主以前也做过不少生意,其中有段时间在贩卖家具,恰好寺里更换家具,所以他和智缘师父打过交道。
见我们路过,林施主便招呼我们进来坐,智缘师父看着戒尘留恋的样子,笑着叹气,带着戒嗔一起进了店里。
林施主请我们在茶几上坐,他从身后的柜子拿出个小茶叶罐子,泡茶给我们,戒尘已经跑到柜台里面去摆弄玩具了。
茶叶淡淡的清香,看得出是林施主珍藏的好茶。智缘师父一边和林施主聊天,一边盯着玩得起劲的戒尘,时不时地叮嘱他不要把林施主的商品弄坏了。林施主只是笑着说,只管玩,我的玩具质量好,没有问题的。
又坐了一会,戒尘搬了一个天平跑到我们坐的茶几旁边,问林施主,这个也是玩具吗?
林施主说,这个是替镇上学校采购的实验用品。
天平附带着一个小盒子,里面有各种重量的砝码,重的几百克,轻的只有一克重。
戒尘把砝码倒在桌子上,大大小小挨个往天平上放,林施主笑着看他。
天平在砝码的改变下升升降降,戒尘拿起一个最小的的砝码,那个砝码只有一克重,戒尘说,这个砝码太小了,没有什么用途。
智缘师父说,那可不一定。他拿过那个一克重的砝码,然后把天平两端托盘上的砝码全部拿掉,在两边各放一个一百克的砝码,天平在摇晃中,慢慢平衡下来。
智缘师父把那个一克重的小砝码放在天平中的一个托盘上,那个托盘立即沉了下去。
戒尘看着下沉托盘笑着说,原来这个小砝码的作用居然如此之大。
智缘师父又说,那也不一定。他伸手把和小砝码放在一起的一百克砝码取了下来,托盘“咚”的一声再次升了起来。
生活中的我们大多只是平凡的小人物,就像那个最轻的小砝码,千万别以为自己是没有什么用的,因为在最关键的时刻也许左右全局的人就是你。
但是即便左右了全局,也别以为你真的就那么重要,必不可少了,要时刻记得自己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砝码。
浮浮沉沉都不是我们应有的生活态度。
第15个 用心制作的佛像
淼镇上有不少手工艺人,比如镇子东边住着的一位姓孙的老施主,他是一名木雕工匠,手艺还算不错。淼镇上有种风俗,就是如果搬了新居的时候,就要在家里摆放一些木头雕刻的装饰品,这些年,越来越多的工厂加工出的木雕饰品销售到镇里,可是镇上的老人还是喜欢孙老施主做的木雕。时代在变,风土人情也会受影响,可是永远不会消失。
孙老施主和我们寺里熟悉,是因为他帮我们做佛像。在天明寺香客之中,有很多人希望可以从寺里请佛像回去供奉,每隔一段时间师父就请孙老施主为寺庙制作一些佛像。
前段时间,师父孙老施主帮寺里做了九十九尊佛像,过了几个月,孙老施主把他制作完的佛像送来寺里,戒嗔把这些佛像摆放在佛堂中,左看右看,却总觉得有一尊佛像好像与众不同,显得格外的精致。
戒嗔忍不住问戒傲和戒尘,结果他们也有同样感觉,戒嗔想,会不会是戒嗔向他俩询问之时,误导了他们呢?
正好智恒师父路过,戒嗔便让智恒师父看看佛像,结果智恒师父也一眼认出了那个与众不同的佛像。
戒嗔心中有了疑惑,同一个工匠手下的作品,差别为什么会如此之大,会不会是镇上有其他的高超木雕艺人制作了这个佛像混杂在其中给我们呢?
戒嗔把这尊佛像留了下来。第二天,孙老施主来寺里的时候,戒嗔便拿出佛像向孙老施主询问这件事情。
孙老施主看了佛像后,忽然笑了。
他说,这尊佛像确实是他做的,在为我们寺里制作佛像期间,有位姓丁的女施主向孙老施主订购了这尊佛像,说是想送给她城里的女儿,为女儿祈福。
孙老施主也有一个女儿,所以非常体谅丁女施主的心思,所以在制作这尊佛像的时候,特别地用心。丁女施主因为其他的缘故,提早去了城里,佛像也一直未取,在我们向他订购佛像后,孙老施主就把这尊佛像随同其他佛像一起送到了寺里。
戒嗔把这尊佛像重新放回佛堂,在这佛堂之上,在九十八尊为生计而做的佛像之中,确实应该有一份用心完成的作品。
戒嗔想,孙老施主闭目养神之时,心中一定会浮现那尊佛像的影像,那已是孙老施主的骄傲了。
施主们是否也准备好为自己做一件可以成为记忆中亮点的事情呢?
第16个 老鼠家园
智惠师父未出家的时候曾经是一名教语文的老师,他出家的时候带来了很多书,大部分都不是什么佛经,可能是那时候尘缘未了,还想着以后翻阅,这些杂书都堆到了戒嗔的床下。智惠师父进寺后就很少去碰这些书了,久而久之我们也慢慢忘记它们的存在。
这些书也不是无人光顾,有些有好学之心的老鼠在里面做窝,时常翻阅。
早晨起床时候,袜子上又多了一个洞,可能是被未读过礼仪篇的老鼠咬的吧。
有天,戒嗔问了智惠师父一个问题。智惠师父想了很久,也记不清答案了,忽然想起来,在床下的一本书中有答案。
掀开床单,把头探到床下,伸手摸索床下的书,那些尘封已久的书籍上积满的灰尘飞扬起来,把我们围在旁边的人,呛得直打喷嚏。
耳边听见“吱吱”叫声,两只瘦小的老鼠,一前一后从书堆里蹿出来,逃出房门,跑到院子中了。
戒傲被它们吓了一跳,随即又忍不住笑,他说,这两只老鼠要是在宝光寺,估计养得比现在胖不少。
把书一堆堆从床底搬出来,堆在院子里,一本本平铺在院落中间,让阳光晒在霉味很重的书页上。
在院子里大树下捏着鼻子拍打着灰尘,几位师兄弟趴在地上,一本本找寻智惠师父所说的那本书,终于找到了,却发现只剩了半本,另半本已经成碎纸,不用问一定是刚才那两只老鼠干的。
把半本书交在智惠师父手中,翻翻书页,已经找不到想要的内容了。戒尘愤愤不平地说,这两只老鼠真爱捣乱,他忽然又天真地说,要是智惠师父能给这两只老鼠讲讲经,让它们从此改过自新就好了。
智惠师父笑着说,教化老鼠那是佛祖才有的法力,师父怎么会有那等功力。再说,这两只老鼠也没有什么需要教化的地方。
戒尘不解,藏在床下,啃坏了书的老鼠为什么不需要教化?
智惠师父回答戒尘,因为床上虽然是你家的,但是床下本就是老鼠的家呀。
人总是以自我为中心判断是非,甚至天经地义地以为这些那些事物都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却从来没有想过,万物本是公有,你的想法,其实都是没有道理的。
第17个 故事中的假货
天明寺山下的淼镇有位姓陈的老施主,他儿子在城里工作,很孝顺,会经常给他寄钱回来,陈老施主退休后也有一份工资,他的日子挺清闲的,每天喝喝茶、逛逛街。很多镇上的居民都羡慕他。
可能是悠闲的日子过不惯,也可能是休闲后的寂寞,陈老施主经常会拉着人聊天,他喜欢给我们说故事,因为他拉着其他人,通常都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