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张起灵头都没抬。
“……”
什么事？！他竟然问小爷什么事？！当然是生娃的事了！！！难道还是问姨太太们在这独守空闺的习不习惯啊！？
“恩？”见吴邪没音儿了，张起灵抬头看着他，等他说话。
“这……少爷你是明知故问还是跟我装傻呢？”吴邪扁着嘴嘟囔着。
“明知什么？”张起灵瞧着吴邪那扁着的嘴巴有些干，就推了他刚端过来的茶给他：“多喝水，别上火。”
“哦，谢谢少爷。”吴邪拿起茶喝了口，拧着眉头接着嘟囔道：“老爷子等着抱重孙子呢啊，天天催我，就好像催我我就能生似的……”
“嗯。”张起灵点点头，继续看账本。
“……少爷你这‘嗯’是什么意思啊？您倒是‘嗯’了，我怎么跟老爷子交代啊？！”吴邪觉得自己快被张起灵折磨疯了，这府里上上下下根本就没有人明白他现在有多难过，那些个日积月累的烦闷苦涩没处发泄就只好憋在心里，憋的久了就是溃烂到骨血的一块伤，碰一下都是扎心的疼，可眼前这人却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再过几日吧。”张起灵顿了一下，抬头问吴邪：“她们有人不耐烦了？”
“没有，李家小姐偶尔才问问，老爷子那儿倒是每日都问。”吴邪低着头狠命的盯自个儿的脚尖，怕眼里的苦让张起灵瞧见。
“从明儿起你跟着我去铺子里。”张起灵拿起吴邪喝过的茶杯抿了口茶，喝下去才想起来这是吴邪喝过的……
“诶？那府里的事呢？”吴邪惊讶的抬起头。
“府里的事你学的差不多了，先让老管家替你。”张起灵合上账本，靠在红木的圈椅上捏着眉心。
吴邪看着张起灵那一脸疲惫的样子有点心疼，大步走到他身后帮他按着太阳穴，然后接着说：“少爷是想让我开始学铺子里的事儿？”
“恩。”张起灵把头往后微仰，闭着眼半靠在吴邪身上，然后指指自己的肩膀说：“酸。”
吴邪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帮张起灵捏着肩，他享受这样的时光，也珍惜这一刻，少爷从小就是个警惕的人，却一直都无条件的信任他，也只会在他面前才这样舒心不防备的养神，有多少次吴邪都想就着这个姿势把少爷紧紧地抱在怀里再不松开，却在下一刻便嘲笑自己枉费了少爷的一番信任，他吴邪也是一直都在对少爷图谋不轨啊……
“少爷。”看着张起灵那沉静安逸的脸，吴邪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他知道自己是喜欢男人的会怎么样。
“恩。”张起灵闭着眼答话。
“您觉得雨辰少爷怎么样？”吴邪觉得先旁敲一下子。
“阴狠。”虽然只有两个字，却说的贴切。
“少爷你偏激了，雨辰少爷对我还是挺好的~”吴邪给自己的小花辩解。
吴邪的话让张起灵微微的皱了下眉，却实在是微不可见，所以吴邪并没发现，继续道：“那您觉得雨辰少爷他喜欢男人的癖好怎么样？”
话一出口吴邪就在心里抽自己十个大嘴巴，这话问的实在傻透了，这不就跟告诉张起灵“我觉得喜欢男人这事挺逗也想试试”一样吗？！
“……”张起灵睁开眼睛，抬着头看吴邪，直看得吴邪后脊梁噌噌的冒冷汗，看了一会儿后才恢复之前的姿势，闭着眼说：“以前听说是病，但仿佛不好治。”
“是……病啊……”吴邪感激张起灵又闭起了眼睛，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这满脸的落寞该要怎么解释。
“怎么了？”
“没什么，好奇而已。”
“饿了。”
“我，我去叫厨房备晚饭。”
“恩。”
吴邪不知道他走出书房的背影是不是带着些许失落，他也不知道张起灵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近日来他的那些奇怪举动，他只知道自己付出的感情能够得到回报的希望越来越渺茫，虽然不怨不恨，却心有不甘。佛说人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恨、求不得、五蕴盛。吴邪现在只是觉得心里苦，苦的抓心挠肝，苦的痛入骨髓……可不知为什么，只一看到那抹清冷的身影，饶是怎样的苦涩也上瘾似的甘之如饴了。
吴邪在去厨房的路上碰到了李烟，按着规矩弯腰行礼之后，李烟并没给吴邪让路，只是意味深长的对着他笑，笑的一股子风尘味儿。
“李姨太，您有事？”吴邪礼貌的问道。
“吴管家，你这是从少爷那来？”李烟反问。
“是，少爷饿了，吩咐小的去弄点吃的。”吴邪如实回答着。
“吴管家，我想耽误你点时间不知道方不方便？”李烟朝吴邪靠近了一步。
“您刚没听明白吧？少爷饿了，小的急着去弄晚饭呢。”吴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骂这耽误他家少爷吃饭的女人简直蠢透了……
“我就两句话。”李烟并不打算放吴邪离开，自顾自的说道：“我李烟即来了张家就不只为了做妾的，张家虽家大业大，我李家自问也能配得上，吴管家若能助我一臂之力，将来必少不了你的好处。”
“……您说完了？”吴邪心里冷笑。
“恩，完了。”李烟笑了笑。
“那小的去厨房了。”吴邪一个侧身逃了，留下李烟在原地便是气死了也不干他吴邪的事……
到了厨房，吴邪帮着厨子王胖子打打下手，拿着萝卜白菜剁的那叫一个狠，吓的胖子连忙把刀给抢走了，然后心有余悸地说：“我说小天真你这抽什么风呢？！菜板子都快给胖爷剁碎了！”
“哼！”
吴邪眼见着泄愤的刀没了，只好一屁股坐在灶台旁边的小凳子上，拿着扇子对着灶火就是一顿猛扇，弄得本就不怎么大的小厨房油烟滚滚跟着火了似的……
“咳咳咳咳！！！吴长老您快收了神通吧！！！咳咳，胖爷这肺管子可受不了！咳咳咳咳……”胖子放下菜刀又冲过去把吴邪手里的扇子抢过去，然后大手一推把吴邪赶到厨房外面，自己在屋里赌咒发誓说再也不让他进去了……
“胖子！你让小爷进去！！少爷饿着呢小爷得帮你！！！”
“得了吧您内！您那哪是帮忙啊？！麻利儿的在外边候着！胖爷一会儿就做好了！！！”
“……哼！”
对于吴邪来说，王胖子是这府里除了少爷之外唯一的好人了，因为他能容忍吴邪生气委屈的时候来他的小厨房捣乱，然后等吴邪走后再自己慢慢地收拾，当然，吴邪有时候良心发现了也会帮他……只是这种情况比较少而已。
这回吴邪生气其实并不全因为李烟，那个女人只是希望给自己找条捷径，为了往后的日子过的更好些，吴邪能理解。生气，只是因为觉得憋屈，吴邪还只是个17岁的孩子，没有那么宽广的胸怀包容一切，也不可能像张起灵似的仿佛一出生就看破红尘超然物外了一样……失恋了，自然会难过，会委屈。
此时，吴邪站在小厨房的门外远远的看着西院的方向发呆，渐渐的，他开始理解当初解雨臣把乌灵说服来帮他的用意了，李烟可以收买自己来讨少爷的欢心，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近水楼台一下下呢？坐以待毙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哼哼~
第10章 10
六月的天气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吴邪帮少爷去铺子里送账本的功夫，竟然被大雨堵在了铺子里。铺子的掌柜还是当年的那一位，吴邪不知道这人姓什么叫什么，只知道人人都管他叫掌柜的……
“小邪，我看你不如叫辆车走吧，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掌柜的说。
“恩……还是算了吧，拉车的也都怪不容易的，这大雨天儿的，再给淋病咯~”吴邪趴在桌上蔫蔫的说。
“嘿，你倒好心。我说你最近是怎么了？好像老是蔫了吧唧的。”掌柜的给吴邪沏了杯红果片，加了两块冰糖，这孩子最爱喝这酸酸甜甜的东西。
“谢谢掌柜的，”吴邪接过红果片水，抿了一小口，烫的直吸气儿，“没什么，就是少爷娶了姨太太，又升了我做管家，家里头事儿多，自然没以前那么无忧无虑，只管伺候好少爷就万事大吉了。”
“呵呵，也是。那你待着吧，我去后头盘盘货。”说完，掌柜的还揉了揉吴邪的脑袋。
“恩，您忙您的吧。”吴邪抬头冲掌柜点点头，小模样儿乖的招人疼。
掌柜的走后，吴邪又趴回桌子上一会儿摸摸茶杯一会儿戳戳花瓶的玩的那叫一认真，以至于张起灵拿着伞进了门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看了三分钟他都没感觉……
“吴邪。”张起灵实在憋不住叫了他一声，心想：这要是让他过来看店，店里的东西让人搬空了他都不一定能发觉。
“恩，诶？！少爷！！”吴邪呲楞一下站起来，一脸的“少爷你是从哪蹦出来的”……
“下雨了。”张起灵递给吴邪一把伞。
“诶？！”
少爷这是来给自己送伞的？！？！？
好吧，就算不是也当他是好了！（^o^）/
吴邪觉得他今天一定是走狗屎运了，同时又感谢这雨下的太是时候，竟然能捞着个让少爷颠颠儿的跑来给他送伞的机会！这样的美事儿，他可是连做梦都没梦到过的……
“少爷，其实你不用特地跑来的，我在这儿等会就成了~嘿嘿。”吴邪挠挠头，有点得便宜还卖乖的说。
“你落下一本账。”说着，张起灵淡定拿出一本账本递给了闻声跑出来的掌柜的。
“……”
小爷才没有听到这句话呢！！！少爷就是特地来送伞的！！！TT﹏TT……
“回家。”
“哦……”
一路无话，等张起灵跟吴邪回到张府后，就看见府门口停着一辆特烧包的黑色老爷车，出来迎接的老管家告诉张起灵说是解家少爷到访，并且等了有一会儿了。吴邪一听是解雨臣就先蹦跶着去了会客厅，而张起灵则是先回房换了件干净衣服，然后才去会客厅见的解雨臣，他到的时候吴邪已经跟解雨臣聊得不亦乐乎了。只见解雨臣还是一身儿粉，一双桃花眼盯着吴邪笑的那叫一个双瞳剪水、顾盼生辉、明眸灵动、闪瞎人眼！
“你有事？”一开口便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吴邪都替小花噎得慌。
“嘿，咱仨好歹有两三个月没见了吧？你这一上来就这么一句，这是要赶我走啊？”解雨臣气的直乐，坐在那儿翘着二郎腿儿一副“你就是八抬大轿抬我我也不走了”的样儿。
“吴邪，送客。”张起灵才不吃这套，反正送客的任务是交给吴邪了，他才不信解雨臣会舍得难为吴邪。
“诶你！”解雨臣揉揉眉心，然后给自己顺顺气儿，咬牙切齿的接着道：“爷他妈有事！”
“那说吧。”张起灵端起吴邪给他沏的苦丁抿了口。
“呼……”解雨臣喝了口水给自己压压火，然后开口道：“最近北平城里头闻着有股子火药味儿，我是来看看风向的。”
张起灵淡淡的看了解雨臣一眼，心道：好灵的鼻子。
“狗咬狗一嘴毛，跟张家没多大关系。”
虽然嘴上说着没关系，可奉天那边其实早就来了信儿，找张起灵要了一笔军饷后告诉他：奉军快要进北平了。这对于张家乃至老九门来说都是个好消息，却不能跟其他几家说，谁知道那里头有没有巴不得张家倒了自家顶替的蠢货在呢？
“张大帅不打算掺一脚？这可是进北平的好机会啊……”解雨臣若有所思的盯着张起灵看，那架势就跟能从那面瘫脸上看出花儿来似的……
“没来信儿，谁知道呢。”
“你说，万一有一天张大帅倒了，咱们怎么办？”解雨臣笑着说，却惊出吴邪一身冷汗：小花儿这不是故意揪老虎须子嘛？！
“不过换个人巴结而已。”张起灵顿了顿，接着道：“听说现在的官儿都时兴男色了，你小心点。”
“……”
“啪——”
解雨臣手上青筋一爆，一只上好的青花茶碗生生的给捏碎了。
吴邪抽着嘴角，心想他家少爷什么时候也学会毒舌了……？
后来解雨臣是一路骂着街走的，脚下噔噔的跺着步子恨不得把地上的石板跺碎了扔到张起灵脸上去……而吴邪则是一路把他送到了门口，嘴上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跟“别往心里去”。
到了门口，解雨臣深呼吸了几下耐着心的问吴邪：“还忘了问了，这仨月你怎么样？乌灵还听话吗？”
“嘿嘿，小花你不用担心我，刚才下雨少爷没在家那就是给我送伞去的~虽然什么都没说透呢，但少爷对我还是挺好的，而且三个姨太太那儿他谁也没理过，都搁西院儿那冷着呢。”吴邪半真半假的说着，他不想小花忙活着解家的事儿的同时还得操心他。
“实在不行你就主动点儿，那个闷葫芦你要想他自己开花儿怕是得等下辈子了，或者让乌灵给你出出主意。”
“哎呀~我明白~你就别操心了我的小九爷~”
“嘿你个白眼狼！嫌爷罗嗦了是吧？得，有事儿找我去。走了。”
“嗯，慢点儿~”
外头的雨还在下，解雨臣上了车绝尘而去，吴邪此时才意识到解家的生意已经越做越大，正经的潇湘馆和眠风阁不提，解家最挣钱的便是暗里的大烟馆，虽说是缺德带冒烟儿的营生，却也一直撑着解家不倒，如今还添了全北平都没几辆的小汽车了……比起解雨臣，自家少爷倒是只损死人德，不过话说回来，老九门的人有几个是干净的？这世道本就吃人不吐骨头，谁还管得了别人家是不是家破人亡来着……
吴邪一番感叹后，慢慢悠悠的回到会客厅，却看到李烟低着头含羞带怯的站在张起灵身旁，桌上是一碟点心，而张起灵冷冷的瞥着李烟，微微抿起的唇线透着冰冷。
看吴邪回来了，张起灵收回盯着李烟的目光，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吩咐道：“吴邪。”
“知道了，少爷。”吴邪会意，走到李烟身边幽幽地说道：“李姨太，张家的规矩女眷是不能来会客厅的，按着家法，您得禁足十日。”
“什么？！”李烟惊恐的看看吴邪又看看张起灵，她在老管家那学过张家家法，可是那里头并没有这条啊！
“您请吧。”吴邪拿眼给李烟扫了一下张起灵，意思是：少爷不高兴了，再不走后果自负。
“我，我知道了。”
李烟委委屈屈的走出会客厅，在回西院的路上忍不住问吴邪：“老管家教过家法，并没你说的那条啊。”
“嘿嘿，老管家一辈子都在照顾老爷子，而小的从三岁那年就跟着少爷了。如今张家当家的是少爷，您说是老管家了解少爷，还是小的了解少爷呢？”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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