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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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日志-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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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两里路,马脚就露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罗沙只觉得自己从里海被颠到死海;然后由红海被踹至黑海;再自波罗的海被踢回东海;最后再由东海被抛到了中南海。

“我回来了!”一进了家门,罗沙就踢掉鞋子,甩掉书包,跳到沙发上像死人一样地躺下来。

“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罗母把视线从电视移开回头问。

“别提了!累死我了!爸呢?”

“在洗澡。你别这样躺着,会感冒!”罗母说着,又回头专心萤幕上。

仙乐讽讽,是王子和美丽的公主爱的乐章。乐声骤转,变得极为热情、挑逗,又充满邪恶──啊!不好!王子受了黑天鹅的引诱……

“妈!你又在看那只垂死的天鹅了?”罗沙还是呈死人状态躺着,连头都懒得抬。

“是天──”电话响了起来。罗母头也不回地说:“罗沙,接电话!”

罗沙一如刚刚要死不活的模样,慢吞吞地起身接电话。这电话来得虽然不受欢迎,但却来得真是时候,帮她躲掉一场劫难。

那出“天鹅湖”,她母亲起码已经了看一百遍,录影机的磁头都快磨损得差不多了!但每次盯着萤光幕,芭蕾舞者曼妙的舞姿还是让她母亲看得目不转睛。

“我们是个爱好艺术的家庭。”罗母最喜欢自满。有一次罗沙兴起,想测验自己到底有几粒艺术细胞,陪着她父母去观赏了一出歌剧的表演;结果,在音乐厅里,罗母被她频频无聊打着哈欠的举动,羞愤得不肯承认她这个女儿。

当时她的确感到很无聊。舞台上演员唱得那些不知是德文、义大利文,或者拉丁文的剧曲,光听就让她觉得精神负荷不了。可是后来,该剧被改编成电影,她又去看了,感觉完全不一样,也有意思的多了。同样是“艺术”,震撼力领受的不同,差别就显现出来,她领略不到前者的精髓……

“喂!”罗沙拿起电话。“阿潘?……嗯……真的?……好!什么时候?……嗯,好……再见!”

“妈,”罗沙放下电话说:“阿潘明天搭早班车上来,我要去车站接他。”

“谁要来?”罗爸从浴室出来,发尾沾露,湿湿的,坐在罗母身边。

罗沙看她父母一眼,罗母正抽了几张纸巾,帮忙擦干罗爸仍湿的发尾。她拎了鞋子,搭上书包说:

“阿潘啦!我明天一大早要去车站接他。你们继续看那只垂死的天鹅吧!我要上楼了!”

罗沙三步并作二步地跑上楼。把东西往角落一丢,五分钟战斗澡洗毕,就拥着棉被睡大头觉。

第二天她起晚了,赶到车站时阿潘已等了一会儿。

“对不起!睡过了头!”罗沙弯着腰喘息说:“你等很久了吧?我帮你拿这个──”她伸手想接过阿潘的行李。

“我自己拿就可以。”阿潘把旅行袋甩上肩膀。

罗沙默然地看着她的青梅竹马。才几个月不见,他又清瘦了许多,人也变得不开朗。他心里一定很不好过,好好的家庭,一下子变得那么萧条。

“要不要去找潘妈妈?”罗沙问。

阿潘摇头。“这两天要麻烦你们了!耶诞节想在你家过。”

“好!你可以跟我一起睡。”罗沙一口答应。

她不觉得她说错什么话,可是阿潘落寞的脸却浮起了一丝笑容。他摸摸罗沙的头说:

“你真是个小傻瓜!我是男的,怎么可以和你一起睡!”

“那有什么关系?以前我们不也是常常一起睡的?”

“那是以前。那时我们还小,现在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

其实罗沙并不觉得有什么差别,可是阿潘既然那么说了,她不想再多嘴。

沿路走过来,商店已一家一家地开。耶诞节快到了,节日的气氛也越来越浓厚。整条街长长的,尽头过后又是尽头。橱窗一家连着一家,影像一窗映过一窗。罗沙挽着阿潘的手,孩子心性地数着脚底下踩着的砖头。

季节,开始凉了。

他们穿过街心,走向街车站。在五六步开外的距离,遇到了速水真澄和祝艾波。

“罗沙!”祝艾波看见罗沙,伸手挽住速水真澄。速水真澄奇怪地看她一眼但没表示什么。

仿佛周围的亮全都刷暗了,罗沙眼里的光只对焦在祝艾波与速水真澄掌与臂之间的相挽上。她觉得心里有种感觉怪怪的,说不上来是什么,不太舒服,有点像难过,大概昨晚没睡好。她勉强挤出笑容说:

“真巧!在这里遇见你们。”她避免去看速水真澄,怕眼光与他对上。

祝艾波大方地和阿潘问好。速水真澄悄悄问罗沙说:

“那个人是谁?”

“关你什么事!”罗沙悻悻地白他一眼。

明明知道他和祝艾波之间的事,虽然她一直要祝福他们,看见他们这样约会谈笑,她的心还是觉得艰难。

街车来了。罗沙抓住阿潘的手,很匆忙地跑开说:

“车子来了!快!阿潘。我们先走了!再见!”

“罗沙?”阿潘敏感的鼻子嗅出某些不对劲。

阿潘靠着抓杆,仍然在喘气。

“没事!我只是讨厌当电灯泡而已。”她抬头笑着对阿潘说。

她不想拿自己的运气冒险,虽然她有把握笑着看他们酿着甜蜜的气氛,绝不会泄露任何内心的秘密;然而心是那么的痛,她怕──

好苦!那种酸涩的酒汁她实在喝不下!

回到家,阿潘蒙头就睡,直到中午才起床。阿潘的母亲得到了消息,赶到了罗沙的家。

“阿潘,跟妈妈回去好吗?”潘母低声央求。

阿潘沈默地低着头。

沈默代表了无声的拒绝。潘母仍不肯放弃,直到天黑了才含着泪黯然离开。

“其实,”罗沙看着潘母孤独离开的背影觉得很不忍。“潘伯伯和潘妈妈离婚,也不能归咎说是那一方的错。大概就是缘份尽了吧!你这样,潘妈妈心里一定很难过!她毕竟是你母亲。我想,她受的冲击必定也不小,需要你的安慰──阿潘,你有没有在听?”

阿潘枕着手,脸朝内面对墙。看样子,对他的母亲还是不谅解。

罗沙俯下身子,凑近脸。“你太倔强了!”阿潘干脆把眼睛闭上,不理罗沙。

“好吧!我不烦你,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罗沙叹了一口气。

这种事,她也真是没办法!

第六章

明天就是白色耶诞,处处可听到快乐耶诞颂的余音在枭绕,气候也像是为了增添季节的气氛,冷得不得了。高山地区已经开始下雪了。

天地一片苍茫,除了人工的色彩与霓虹。

“罗沙!”

叫声很亲切,站在铁丝网边的罗沙不由得心一暖。

“真澄!你怎么来了?今天社团活动不是暂停?”罗沙有点惊讶。

“我来办点事。”速水真澄眼光朝课室大楼一晃,微笑说:“跷课了?”

“没有。反正是自习。”

“对了!这个……”速水真澄塞给了罗沙两瓶冷蓝香水。“人家送的,我用不着,你留着。”

“给我的?要给艾波的吧?”

“啊!”速水真澄含糊地说:“麻烦你把另外一瓶给她吧!”

“你怎么不自己拿给她!”

速水真澄微笑说:“反正遇到你了,顺便!”

罗沙看看手里的香水,是她喜欢的那种冷蓝香。她问:

“艾波只‘穿’香奈儿五号的,难道你不知道吗?”速水真澄耸耸肩。

“你少陷害我!”罗沙把香水塞还给速水真澄。“自己把香水拿给她──”她看着那种美丽的冷蓝色,突然觉得很后悔。腆着颜,背负着手说:“不过,嗯……我是想,我可不可以保留我那瓶?”

速水真澄笑了。他抓起罗沙的手,把美丽的冷蓝香塞入她手里,然后摆摆手走了。不到两步,他又走回来,问罗沙:

“那个‘阿潘’到底是谁?”

罗沙正观玩着冷蓝香水,爱不释手,突见速水真澄又回头,来不及收妥脸色,红着脸回说:

“阿潘是我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只是这样而已,真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样特意解释,速水。 真澄却满意地笑了,转过身走开。

回到课室,遇见了祝艾波;罗沙像做错事般微低着头,手里坚握着那瓶冷蓝香水。

“你那里不对了?怪怪的!”祝艾波奇怪地看着她,随及轻快地说:“我不等你们了,今天我有事要先走。拜!”

祝艾波步履轻盈地跑出去,几乎是迫不及待。罗沙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微怅然。真澄指的“有事”,大概就是艾波吧!

“罗沙!”马琪叫醒她的魂。“那个小潘还住在你家里吗?”

“嗯。”

“难怪我看你最近郁郁寡欢,铁定是受到他的影响。”

“没这回事,你就是喜欢乱猜!”

出了校门,阿潘在门边不远的地方等着。

马琪笑说:“来了,那个‘金兀术’!”对罗沙扮个鬼脸便先走了。

罗沙走到阿潘跟前。阿潘说:“陪我走走好吗?”

“好。”罗沙没有多问。

平安夜,圣诞夜。樱花坡道一片宁馨温暖的金黄感觉。罗沙悄看阿潘的侧脸,纠结的眉眼,不展的愁颜。

马琪说,阿潘有股忧郁小生的气质,一副“金兀术”的模样。罗沙悄悄地叹了息。

阿潘原来不是这样不快乐的;自从他父母离婚后,他的神情才这样忧郁不开朗。

包扎过的心,要复原究竟难。遭遇家变的是阿潘,她无法体会阿潘的心情,又不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安慰,只有保持沈默。

其实,她也难过啊!不只因为阿潘家这种和呼吸一样实在的事,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也常常让她觉得沧桑,觉得艰难。

大概他们还年轻吧!心情有太多的缺口。

一路沈默。樱花坡道并不陡突,心情起落却坑坑洞洞。

“罗沙,”阿潘终于开口。“我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离婚都已经成了事实了。可是,我不甘心啊!他们一点都没有为我想,只会推却说我已经长大了。你知道我妈的,从小晚餐的炉灶就都是冷的,她比我爸还怕;母姊会上出席的也总是我爸。所以我喜欢跑到你家,因为你们家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其实,我也知道事情一定会变成这样,可是──”

阿潘很平静地说着,并没有激动,可是神色却快哭了。罗沙沈默地握住他的手;他突然抱住罗沙,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双肩抖颤着,极力想制止唏嘘的呜咽声。

他们几乎是走路回到家的。临进门时,阿潘对罗沙笑了笑,说:

“没事了。”

眼泪可以洗清很多情绪。烦恼的,不安的,不谅解的。罗沙还是沈默,虽然她知道那代表了什么意思。

晚饭后,罗沙回房休息,阿潘敲门进去。

“罗沙。”他送给罗沙一盒缎带包装的礼物。“耶诞快乐!”

罗沙大声尖叫:“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忘了我!爸妈不时兴外国人那一套,歌剧、芭蕾舞、音乐会却偏偏没有一样错漏过!”

她边拆礼物边埋怨,好不容易才把东西拆开,是一条丝巾。

“谢谢。”她轻轻亲了阿潘的脸颊。

“我也有东西要给你;耶诞快乐。”她把准备好的礼貌给阿潘。

阿潘看着礼物微笑,也亲了亲罗沙的脸颊。

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悠远绵长。

平安夜,圣诞夜,铃声响叮当。

※※※

“阿潘,妈对不起你和你爸爸。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妈有时间会去看你!”

天阴阴的,将雨不雨。月台上冷风飒飒,假期的傍晚仍然四处是人潮。

罗沙站在阿潘母亲身旁,觉得不好插口表示什么,瞪视着对面月台一对情侣执手相看泪眼。

阿潘还是没有和他母亲说太多的话。一下子要他将心情放开,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下行列车缓缓靠站了。阿潘将旅行袋甩搭在肩上,看了他母亲一眼,对罗沙说:“我走了!”

“阿潘!”潘母急急叫住阿潘,把一叠钞票塞入他的口袋中。“打电话给妈妈,我──我──。”

潘母一下子哭了出来,完全放弃一位母亲威严的身段,显现出脆弱寂寞的那一面,以及对子女的不舍。

“妈……”阿潘艰难的叫出一声,他母亲惊愕的抬头。

“回去吧!风大!”阿潘拿出手帕给他母亲。“有时间,我会上来看你的!”

“阿潘!”潘母又哭了,不过是喜极而泣。

列车载远阿潘挥手再见的身影,第一滴雨同时滴在轨外的石砾上。

罗沙又送走了潘母后,才冒雨回家。

“又淋雨了!”罗母丢一条毛巾给罗沙。“送阿潘回去了?你潘妈妈呢?”

“也回去了!”罗沙说:“潘妈妈一直自责,说都是她和潘伯伯害阿潘变成这样。还哭了哪!吓了我一跳。我从没有看过潘妈妈哭的样子,阿潘也是。他后来还是开口叫了潘妈妈,还说有空的话,会上来看她。”

“这样才对,终归是自己的母亲嘛!赌什么气!你潘伯伯如果像阿潘这样就好了!”罗母说。

罗爸从报纸堆里探出头说:“怎么能怪老潘!男人嘛,那个不希望自己的老婆在家里主持家务,一家和乐温馨!潘嫂就是事业心太重了,老潘那个人又是很注重家庭的人,才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你懂什么?”罗母听丈夫这么说,不悦地回话:“潘嫂又勤快又能干,是老潘太不懂得体贴了,才会闹成离婚的下场。”

“话不是这么说!女人家,只顾着事业公司,家事都不管,餐餐给丈夫孩子吃冷饭,成什么体统嘛!”

“哼!你就是要我像老妈子一样操劳服侍你,对不对?我每天忙进忙出的,你可好了,一回家就跷着二郎腿看报,什么都不管,真悠闲啊!”

罗母越数落越是生气,说到后来,和罗爸赌气不说话。罗爸只好小心地陪不是,说好话,罗母才嗔了她丈夫一眼,又高高兴兴了起来。

西线无战事才有太平饭好吃。罗爸趁罗母在做晚饭时,俏皮地对罗沙眨了眨眼。她忍住笑,不敢笑得太大声,怕她母亲会听见。

“你们两个,谁过来帮帮忙!”罗母在厨房里吆喝着。

“来了!”罗爸连忙应了一声,放下报纸赶紧领旨过去帮忙了。

罗沙打开电视,电话声和电视声同时响起。

马琪打来的。她问罗沙有没有兴趣出去“散散心”。

“散散心?”她用这个词,文绉绉的,笑弯了罗沙的腰。罗母从厨房里喊话:“快吃饭了,不准再出去野!”

“听到了吧!”罗沙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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