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子刘磊坐在凳子上,神色慌张,他不住的变换着坐姿,“怎么办?现在村口这么多流民,天一黑我们就守不住了!”
“守不住也得守,否则一旦流民进来,到时候几个人合力,就算我们呆在屋子里也不可能安全。”李国成还是沉稳些,但是他心中也是焦急万分。
“那怎么办啊?!”刘磊在桌子上狠狠捶了一拳,他看了一眼刘必贵,准备站起来的身子又憋屈的坐了回去。
“没看见刘哥在想办法吗?你乱动什么?动的人心里烦死了!”李国成瞪了他一眼,面上不耐。
“咱们村的人都聚在一起吧!”刘必贵开口说,习惯性的摸烟枪却什么都没摸到,“村里房屋太分散了,我们集中到村子最里头去,就算出事人也多好照应。”
“你说的容易,放弃自己的房子,谁愿意?”刘磊不赞成,他家的房子是前两年刚刚翻修的青砖瓦房。
“大家也都不会愿意自己家里突然住着别人啊!”李国成也不赞成,他家12口人,就住在村口,也没有谁家的房子愿意容纳这么多的人住到他家里去。
刘必贵瞟了他们一眼,“住村口的必须搬到里面去,大家集中住,有流民也不敢过来抢你,就是向我们村这么分散的住法,今天刘芬家的发火,大家一开始都没注意到,一个家都给烧没了。”
刘必贵立马去村口通知他们开始转移,然而还没到村口,就发现大量的流民。
天色渐晚,不少炊烟从各个家里飘出,香味萦绕在村子上头的整片天空,对于饥饿良久的流民来说,不易于一顿美味的大餐摆在他们面前的餐桌上,他们只需要把餐桌上的主人撵走。
流民进入村子,很快就引起一场尖叫、哭闹,沸沸扬扬的喧哗很快就传遍村子,几乎是马上的,四面山上的流民也开始下山。
这是一个风雨飘摇的夜晚,喧闹声、哭喊声、家禽野兽的声音不绝于耳,累积几天的流民全部闯入村子,给刚刚受创的村子带来了一场巨大的灾难。
林子谦家里就在最里面,后山下来的流民最开始都在攻击他们家,房门、窗口,不断地传来撞击的声音,叫喊怒骂的声音,林子晋整个人都缩在林子谦的怀里,林子谦抱着他,捂住他的耳朵,见林子晋吓得脸色苍白的样子,却无法为他建筑一个安全牢固的家。
流民最终撞开了窗口,一个个鱼贯而入,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得意洋洋的搬走了他们的粮食,打烂了他们的家具,藐视的望着缩成一团的他们,嘲讽的哈哈大笑,一脚踹破了紧锁的房门,空留嘎吱嘎吱不堪重负的悲鸣。
一夜过去,几乎没有哪一家还是完整的,整个村子都陷在一种巨大的悲伤中,哭泣声、争吵声、大叫声,交织成一片颓废绝望鸣奏曲。
从今天开始,他们也成了流民的一员,为粮食而战斗,为生存而丧失。
“马爷爷,你这是?”林子谦望着马建国扶着拐杖捡起散落一地的各种药材。
“我就特别喜欢处理好的干药材,虽然那它没有新鲜草药药性好,但没有经过晾晒制作的新鲜草药,毒性也大,制好的干药材的药性才好掌控,更是因为它的坚韧,只要制好,就能够存放很久,不像新鲜草药,不经过适当的处置,很快就会腐烂。你看现在这些制好的药材,就算被碾落到泥里,捡起来,它们也依旧是救命的良药。”马建国捡起一片小小的黄芪,眉目慈祥,初升的阳光射进屋里,照在他的身上,他的周身仿佛散发着无数的光彩,“就像人一样,只要坚持,无论在什么环境之内,都能保持自己的本心,都能够创造不一样的价值。不要在意别人的行动,而是要坚持自己的原则。”
“林子谦,你的梦想是什么?”
林子谦沉默,抬头说,“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名医,为病者减轻痛苦。”
马建国笑笑,“来,快点帮我捡起来,昨天肯定有不少人受伤了。”
“好。”
☆、第四十三章
一大早,村民们便开始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妄图夺回哪怕一点点的粮食,可惜流民人数过多,很多时候都是被打回来。
本来就缺少水源,现在又没有了粮食。饥饿笼罩着整个猛虎村,村民的衣服头发也开始脏乱,很快就会与流民无异。
粮食被抢劫一空,刘必贵很头大,虽然他还有三千斤的粮食,但这是混合着其他两家共有的,并且远水解不了近火。
刘必贵亲自组织了一场粮食的争夺战,然而饥饿的村民又哪里是填饱肚子的人数众多的流民的对手?刘必贵只好又组织人手开始上山找一切能够吃的东西,不少人对于野草、酸果难以下口,收拾东西投奔亲戚去,相信别的村子没有这样严重的流民,纵然缺水也总比饿肚子好。
收拾好药材,马建国在刘必贵的院子门口开设了一个小摊子,为这次粮食抢夺战中受伤的人治疗,林子谦在他的旁边帮忙抓药,之后快到中午了才把马建国和林子晋托付给刘必贵照顾。
小白一直被林子晋藏在衣服里抱在怀中,在这种时刻,一只活生生的幼狼,对饥饿的人来说是多大的诱惑啊!林子谦仔细嘱咐过林子晋和马建国,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揪着小白的小尾巴,在它耳边小声说,“不准发出声音,不准乱动,否则发现变成烤全狼,我可管不了哦!”
幸而早在前两天,林子谦就觉察出流民狂躁的氛围,早早就不放心,将马赶到深山中放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活不活的下去,就看它自己的了。
上山的小道上,很多流民见到林子谦都警惕的看着他,林子谦目不斜视,尽管他们正在吃着枪自村民的米面菜肉,尽管饭菜的香气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林子谦开始奔跑起来,远远的绕开所有的流民,到山的更深处,现在已经是9月了,正是果实成熟的秋季,各种野菜、水果、坚果,没有流民的入侵,这一段路上林子谦收获良多,几乎将背篓全部填满,林子谦又打了一只兔子,兔子没有出血,把它埋在背篓最底下,免得被流民抢去。
果然,当他下山的时候,流民看他的眼光更加炙热了。
“嘿,小子,背篓里装着啥呢?”
“满满一大筐呢,给哥哥尝尝呗!”
两个流民阴阳怪气的笑着挡在林子谦前面,他们身上都穿着干净的衣服,但头发却依旧又脏又乱,林子谦看着恶心,这衣服肯定是从他们村哪户人家家里抢来的!
“滚开!”
“……哟,脾气大啊!”两个人均是一愣,其中一个个子较高的人露出阴冷的笑容。
林子谦不想跟他们废话,直接几步跑上前一个飞踢,而后在腿放下的瞬间蹲地一个扫堂腿,几乎是瞬间,两个180的大个子,一个被踹飞,一个摔倒在地,让周围的人无不吃惊。
“你!臭小子!”高个子的人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冲过来,一个有力的拳击,而另一个人也迅速从地上爬起,捡了一根木棍就对准林子谦的膝盖窝挥过来。
林子谦一个高高跃起,落在高个子的人背上,手肘狠狠剁在他的脖子上,而另一个人挥过来的木棍落空,猛的收不住,打在了高个子人的膝盖上,碰的一声巨响。
林子谦踩在高个子的人身上落地,右脚一个狠踢,直至踹在他的腹部,将他踢得猛的倒飞出去。
才只是用了三分力气,林子谦这时才真正感觉到他和别人的差别在哪里,他变强了,比所有人都强,没有谁可以再欺负他。
林子谦几下子就将两个大汉收拾,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望着林子谦,林子谦环视一周,见无人上来,踩着步子走了。
饥饿、无力、绝望带给人以无形的压力,抱怨声、争吵声,人人似乎都在抱怨为什么昨晚没有坚守,为什么流民冲进了村子!
“是你!王潇,你丢掉了锄头!流民都是从你那里冲进去的!”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双手捂着腹部,紧皱着眉头,他看着旁边的人,突然使劲儿推了他一把。
“不是,怎么能这么说?难道你那里没有冲进去任何人?你那里是铜墙铁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旁边的青年似乎很不服气,他嚷嚷着手舞足蹈。
“你!分明是你怯懦,让他们闯进去了!”皮肤黝黑的青年似乎被起到了,他手指头戳着旁边人的鼻子,“就是你!”
“屁的!要不是你本家刘琛把这里水源不枯竭的消息公布出去,哪里来的这么多流民?”旁边的青年一把打开他的手,反指着他,“你们刘家才是罪魁祸首!”
“对!刘琛才是罪魁祸首!刘杨桃先是忽悠我们全部种水稻,接着刘琛散布永春河水不枯竭的消息,现在哪里都没有水,流民不往这里跑往哪里跑?”一个大汉狠狠的踢了一脚石头。
“对!上阳村离我们多近?他们那里就好好儿的!”一个高高瘦瘦的人站起来喊。
“都是刘家害了我们!刘家才是罪魁祸首!”一个小眼睛的男人站起来说话。
“刘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刘琛!刘杨桃!刘梅花!刘岸!刘旺财!滚出去!”另一个年纪比较大、脸上都是深深地皱纹的大叔说。
一时之间,都是批判刘家的声音。
“你没看到老娘我都饿死了!还不快去找点儿吃的!”刘梅花的声音总是那么的尖锐,能够在喧哗中一下子就分辨出来。
那人似乎说了什么,刘梅花又是一声尖锐的叫声,“这哪里是人吃的东西!你想饿死老娘吗?!”
“走,我们去看看。”
“去找她,让她赔偿我们!”
几个人站起来,而后聚在一起的人都陆陆续续起来了。
“烦不烦啊!你叫的我耳朵都疼了。”刘杨桃撇嘴抱怨,她一直看不惯刘梅花这个泼妇的样子。
“老娘爱叫!”刘梅花翻了个白眼,这几个人什么活都不干只知道吃,刘强拿回来的东西有一大半儿都进了他们的嘴里!
刘强便是刘梅花的丈夫,老实懦弱,留着一下巴的大胡子,他虽然身体高壮,力气也大,却常常佝偻着腰背,一大早他就上山踩了野果和一些野菜,好不容易中午拿回来,刘梅花却将他吼得一缩一缩的,而食物也被其他人迅速吃完,他捂着从昨晚就咕咕叫的肚子,可怜巴巴的站在刘梅花面前。
“什么人呀!”刘杨桃抱怨,扭头不理她刘梅花。
“你说什么!你吃老娘的、喝老娘的,你说个屁啊说!有本事你自己找吃的去呀?你不是有个能干的丈夫吗?王成功呢?哪儿去了?……”刘梅花嘴一开就合不上了,她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大通。
刘杨桃气得眼睛发红,却没有什么话能够反驳她,王成功却是没有来接她,不止没有来接,连一个信都没有。
刘琛按住刘杨桃的肩膀,拍了拍,“别说了,这是你对妹妹的态度?”
刘琛一开口,刘梅花气得哼了一口,却没有再说什么。她这个哥哥是县城的师爷,虽然老是从家里拿钱,却也给他们撑了不少腰,他们这次摆脱流民逃出去,恐怕还需要他。
“好啊刘琛,你还有颜面呆在我们猛虎村!”那个瘦瘦高高的人骂道。
他一开口,瞬间大家刚刚被激起的愤怒与怨恨就倾泻而出,不少人骂骂咧咧的,更有人捡起小石头朝他砸。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我可是县令的师爷!”刘琛躲闪不及,竟被一颗石头砸种额头,瞬间鼓起一个大包,他愤怒的甩着袖子,大骂,“你们敢攻击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不少人停顿了动作,左顾右盼,这时一个声音笑道,“哟,还跟我们摆起了官谱!”
那个声音笑了一下顿住,越发狠砺,“不是你跟县令说永春河不枯竭的事情,县城的人怎么会知道猛虎村有水?洪城的人又怎么知道永春河有水?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流民闯过来?猛虎村被抢你就是罪魁祸首!!”
一瞬间大家停下的动作又开始了更加猛烈的攻击,一时之间,不止刘琛,更是刘家其他几个人也遭到了攻击。
“停!停!”刘杨桃大喊,却根本每人理她,她尖着嗓子大喊,“林子谦才是猛虎村的灾星!”
“呵呵,你也够能扯的,林子谦干什么了?他是说过猛虎村永春河水永不干枯还是决定接受洪城的往返水车?”
“相信不止我一个人看见,昨晚林子谦跑步的速度,那是一个正常人类的速度吗?”刘杨桃伸手谈谈身上的灰尘,漫不经心的说,实际上眼睛不自觉的瞟过所有人。
“相信大家都还记得,林清夫妇是在哪一天死的。没错!就在林子谦13岁生日那天!咬伤张军的大蛇要去的是哪个方向?是林子谦家!大蛇不顾众人攻击,是想要靠近谁?是林子谦!林子谦宴请全村吃杀猪菜,谁知道那头猪是哪里来的?它是冲进林子谦家的院子,在院墙上撞死的!林子谦家养的小毛团儿是狗吗?那是狼!那只狼三年都没有长大,你们难道不害怕?”刘杨桃越讲越兴奋、声音越大,她缓缓踱步,扫视众人,“他的父母被他克死!蛇类猛兽想要靠近他!他驯养妖狼,居心不轨!林子谦才是我们猛虎村的灾星!白虎神所守护的猛虎村!什么时候遭遇过如此大的劫难!?白虎神在愤怒!我们村子包容了灾星!他拒绝再守护我们!这是白虎神的震怒!这是对我们的惩罚!”
刘杨桃说完,地上掉下一枚针尖都可以听见,一阵微风刮过,不少人面色发白,白虎神真的不再守护他们?林子谦真的是灾星?
刘琛看着刘杨桃,见她视线扫过来,不甚明显的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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