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马车前昏昏欲睡的萍儿忽然惊坐起来“小姐你听,像是主公的声音,怕是主公回来了”
挽月惊魂未定,徒然又添烦恼,这副狼狈模样若被父亲看到该作如何解释?他一定会把肺都气炸了。。。
“咦,另外一个声音是谁?主公怕是邀客回府的。”萍儿接着说着。。。
挽月隐约也听到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忙伸手示意萍儿收声。仔细一听确是有一个陌生笑声,与父亲谈笑间甚为欢愉。笑声渐渐远去,似是入堂去了。
挽月心中大喜,轻声吩咐萍儿“父亲会客,估计无暇顾我,快随我偷溜回房里去。”说完她拽着萍儿做贼一样蹑手蹑脚走出马厩,来到了前院儿。。。两个人经过会客堂的时候突然
听到父亲许攸对一个陌生人说:“袁公如得奉孝,定当是若珍宝哇。”
紧接着就听到一个陌生人的声音,温谦有礼的说
“奉孝不才,徒有一腔保国安民之志却也正苦于无明主难求。”
许攸似乎以一副得意的口吻问起那陌生人“前两日,在下刚刚会过曹孟德,这孟德公
敬献了一份天子诏书,呵呵,我家主公近日之内便打算广发英雄,邀请各路诸侯一起诛讨逆贼董卓,我家主公可算得明主了吧?”
那个陌生人迟疑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说的却好像是客套一样。
“袁公忠肝义胆,声名远播,郭某也早有耳闻,这才不远千里投效,共商诛贼扶汉之举。”
许攸闻听此言,精神一振,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既然如此,那贤弟就在我府上先歇息一晚,明日我便与你引荐主公。。。”
挽月这时候突然有点好奇起来,这奉孝是何许人也,父亲竟与他聊的如此投机,还邀他入塌夜宿。忍不住溜到门口探头窥视起来。。。只见席间端坐的居然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虽布衣纶巾,却谈吐不俗。像个读书人。不是吧?父亲就是这个人称兄道弟?
她正奇怪父亲为何会与一个二十出头的晚辈称兄道弟的时候,萍儿突然惊叫一声“啊,小姐,你的香囊。。。”
她的声音特别突兀,挽月吓的大惊失色,慌忙伸出手紧紧捂住萍儿的嘴。可是捂迟了,她的声音还是飘了出去。
许攸听到了异声,脸上的笑容突然隐去,面色阴郁起来。他“啪”的一声将酒樽敲在案上,“门外何人喧哗?给我滚进来!”
挽月恨恨的瞪了萍儿一眼,这个除了哭之外就只会惹事的丫头,把她气的牙根痒痒。无奈之下只好垂头丧气,携萍儿一起灰溜溜的挪步堂中。
她尴尬的低垂着头,俯身施礼“见过父亲。。。”
许攸漫不经心的轻轻抬了一下眼皮看了看,可这一看竟看的许攸两眼发直,张开了嘴巴,呆呆的坐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一看进来的是自己的女儿,衣衫不整,,鬓发凌乱,满面泥污,额头上还涔着血,简直狼狈的不堪入目,真是有辱斯文!他尴尬的看了看客人,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气急败坏的指着挽月“你。。。你。。。。。。”
挽月被盛怒的父亲吓的花容失色,当即跪倒在父亲面前。瑟瑟发抖起来。
郭奉孝抬起头漫不经心的看了挽月一眼,就把目光又收到自己的茶上了。突然他想懂啊什么,举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怔,顿在了那里。许久才又抬起头,若有所思的仔细打量起挽月了。。。。目光复杂。
许攸自知失礼人前,自嘲一般的连连赔笑“让贤弟见笑了,愚兄我教女无方啊。。。”
郭嘉闻听此言,才意识到自己竟直钩钩的看着人家女儿呢。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尴尬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想到自己方才失态,不好意思起来了“哪里哪里,奉孝倒是觉得。。。小姐。。小姐着实。。。娇憨可爱。。。”
他讲这句话的时候,吞吞吐吐,说的特别勉强。明显便是说的违心场面话。。。
挽月见他说话吞吞吐吐,遮遮掩掩,就知道此人一定是说着违心的话,内心却在嘲笑自己。
她一向骄傲的目空一切,可如今自己这个狼狈样子竟被外人看了去,真是羞愤难当,强忍心头怒火,她倔强的仰起脸,冷着眼睛看着他。她倒要亲眼看看这个嘲笑自己的人此刻是怎样一副猥琐表情。。。
她抬起头来时正好迎上那人的目光,那人竟也正看着自己呢,面无表情,似笑非笑。
她目光凌厉冰冷想把这个人的的目光顶回去,可他却比自己还从容,一直冷着眼丝毫不见闪躲的痕迹,反倒把自己看的心中发毛了,眼神闪烁起来。。。
他双眸深邃似海,高深莫测,像是能把人看穿一样,让挽月浑身发怵。。。她心有不甘可还是不敢看的眼睛打量起他的衣着了,就见他穿着一身陈旧不堪青衫布衣,寒酸的难登大雅之堂,腰间还系着一条破布粗带。。。简直不堪。。。等等。。。他腰间居然别着一只香囊甚是熟悉,金线拈丝绣着一个硕大的“甫”字,正是日间自己丢失的那只。。。
挽月突然脑袋一热腾的站了起来,疾步走过去一把从他腰间夺过香囊,扬过头顶。
“我的香囊为何在你手里?”
郭嘉猝不及防被她夺去腰间挂着的香囊。惊愕的微启着双唇,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一直坐在旁边强忍着怒火的许悠,见她如此失礼人前,突然再也按捺不下去了。他怒气冲冲箭步过来劈头盖脸就扇了女儿一记耳光。“不知羞耻的冤家,你还要荒唐到几时?”
挽月淬不及防被着劈头盖脸的一巴掌重重扇到了脸上,顿时觉得脸颊火烧一般痛的肿了起来,惊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郭嘉大吃一惊,着实吓了一跳。。这。。。这居然真打呀?他手足无措的看了看许攸,诚惶诚恐起来。
可那挽月挨了打反倒泰然自若,毫不在意一样,捂着自己被抽肿的脸,兀自望着香囊若有所思起来。
这个香囊就是自己的呀,怎么会在他身上?莫非那日在树林中的醉汉就是此人?这个问题一浮现,立刻就让挽月心惊肉跳起来。她低着头把自己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这真是奇耻大辱。。。
许攸也觉得是奇耻大辱,他书香世家,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女儿?一点礼仪规矩都不懂,让他在人前丢尽了老脸。已经被气的浑身颤抖的许攸恼怒间抡起胳膊又要打,郭嘉见状慌忙上前拦住了“许公息怒,此事怕是一场误会。这个香囊本是。。。”
他一开口,挽月的心忽然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好怕这郭嘉冲口而出,说出树林里的事,那她今日即便不被父亲活活打死,自己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她慌慌张张不等郭嘉说完便唐突间打断抢白道“对!误会!一定是误会!是我记错了,这个香囊不是我的。我突然记起,我的那只香囊日前被猫咬破了,随手让温妈拿去丢掉了,这个香囊肯定不是我的。。。”
她急的满头大汗,眼神闪烁着,胆怯的不敢看父亲盛怒的脸。。。,随手将香囊又递向了郭嘉。郭嘉彻底傻在那里了,萍儿也傻住了。。。“小姐,这香囊就是你的呀。。。”
挽月咬牙切齿的瞪着她,柳眉倒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仔细看看清楚,我的香囊绣的是牡丹花!牡丹花!!!”
萍儿后知后觉的看了一眼那个香囊,看到香囊上那个硕大的“甫”字时,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突然意会。。。慌忙掩上口鼻。。。
怒不可挡的许攸也望了望那香囊,也看见了那香囊上有个硕大的甫字,那正是袁尚的名字啊,他也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气的捶胸顿足,痛苦的拍着自己的脑门儿,长吁短叹起来“唉。。。真是家门不幸啊。。。”
挽月忐忑不安,眼神闪烁的望着父亲。手心里全是冷汗。她见郭嘉兀自站在那里发愣,
也不接香囊,又急又尴尬,她眉头紧皱,干脆闭上眼睛,咬着牙齿将心一横,索性随手将香囊硬塞到郭嘉身上。匆忙对许攸说““父亲会友,女儿不便打搅,先行告退了”
不等许攸发话,她便拉过萍儿逃命似的跑了出去。一溜烟儿不见了。
只剩许攸尴尬的对着郭嘉连连赔礼“让足下见笑了。。。真是惭愧,惭愧呀。。。”
郭嘉也尴尬的连连陪笑。。。只是瞥了一眼挽月的背影他嘴角却泛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挽月回到房中前思后想,可怎么想都觉得这个郭嘉就是当天樟树顶上昏睡的醉汉。一想到这个人亲眼目睹自己如何被人拒绝羞辱,便觉得丢死人了,她咬着自己的嘴唇,甚至想找个地缝一头钻进去。
话说这郭嘉竟真在许府住了下了,第二天便由许攸引荐给袁绍,被袁绍收入麾下,甚是器重。
可挽月自郭嘉住入府中后就开始日日心绪不宁,夜不安寝。几次想找寻机会质问他。可每次会面刚刚看到他的身影,挽月就做贼心虚的下意识中就匆匆避开,择路而逃。
连续半月过去了,郭嘉倒也安分守己,只是与父亲促膝谈论天下纵横,兵家大势,却也相安无事。
想来即使他就是当日的醉汉,也许也昏睡的不省人事,什么都没看到。挽月整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逐渐便忘记这事情了。
第三章 桀骜藐庸主,困鸟出牢笼
数日后曹操发天子诏书昭告天下诸侯,许攸,郭嘉便随袁绍聚麾下文武,领军三万出渤海与曹操会盟去了。檄文一出后,各镇诸侯皆起兵相应,共聚十八路诸侯于洛阳城下。
各诸侯都挟文官武将,上万军士陆续赶到,各自安营下寨,连接二百余里。甚是壮观。十八路诸侯歃血为盟,推袁绍为盟主。袁绍统帅十八路诸侯诛杀董卓,几日后平原太守刘备也加入义军,黄巾余部也陆续起兵关东。
数月间董卓溃败,丢洛阳,挟献帝迁都长安。临行把洛阳的金珠宝器、文物图书强行劫走,焚烧宫庙、官府和民宅,并胁迫洛阳几百万居民一起西行,致使洛阳周围二百里内无复孑遗,室屋荡尽,荒芜凋敝,无复人烟。
袁绍率三军得胜而归,渤海郡内一片欢腾,四海英雄谋士尽相投靠,许攸府上也热闹起来日日人满为患。
可是经过上次一事数月来挽月都被盛怒的父亲囚禁在闺房内,被温妈逼迫这读《女戒》练习刺绣女红,真是枯燥乏味,了无生趣。
什么“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什么“莫窥外壁,莫出外庭。行莫回头,语莫掀唇。”难道她活一生,就只能呆在这小小的闺房里?行还不能回头?说话还不能露齿?听萍儿哭,听温妈妈骂吗?真是越想越不痛快!真后悔自己没能生个男儿身。这小小闺房能锁的住人,焉能锁的住心?
挽月突然又想起显甫公子,烦躁之气顿消,惆怅之情又涌上了心头。她此刻真想变成一条他体内的蛔虫,看看他心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功名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让他如此痴迷。想自己一片脉脉深情他全然不顾,自己花容月貌,他居然连看也不看一眼。
心中五味杂陈,阵阵酸楚钻心的疼痛起来。她黯然伤怀,百无聊赖便倚靠窗棂,发起呆来。
此时正是深秋末时分,习风吹过,寒意入骨,才发现衣衫渐薄。窗外暮色昏黄,北国的秋天异常萧瑟,一行大雁飞过,声声悲凉。。。
突然不知道从哪儿飘来阵阵琴声,时而嘈如急雨,似万马奔腾,遗风馀烈。时而清音惆怅,似一片枯叶无助的漂落江河,随波逐流搬分外凄切。
挽月纳闷儿这是什么人心情这般矛盾,忍不住好奇的探出头循声望了出去,却见远处园中亭台轩榭处一个端坐着一个青衿男子眉头紧蹙,满面愁容的正在抚琴长叹。。。身影消瘦,却落拓不羁,头上纶巾迎着秋风飞扬着。。。正是郭嘉。
“他这人可真是奇怪。。。”
突然萍儿从身后冒出这么一句,把正出神的挽月吓了一跳,她捂着胸口惊魂不定的看着她“你想吓死我呀?何时凑过来的?”
萍儿俏皮的嬉笑起来“小姐,你怕不是想念袁公子想傻了吧,我一直站在这里呢。”
一句话说到挽月痛处,甚是懊恼,“提他做什么,你且说说郭嘉如何奇怪了?”
萍儿见她想听,兴奋起来。饶有兴致的搬把胡床坐在挽月身边,讲了起来“先前听主公赞他如何见解独特,有什么旷世之才。可后来又听公子讲,说他不过就是一介庸才而已。他自随军出征起就一直沉闷无语,袁公麾下文官武将无不争先出力,主公几次予他机会,他竟一笑置之,束手在侧,无献一计,无出一力。”
挽月听完心中也充满疑惑,可她却不认同萍儿的说法,虽然这郭嘉面目可憎,但是父亲许攸是何许人也,断不会看错郭嘉。
可这郭嘉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得胜而归,所有人都欢天喜地,他又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唏嘘长叹?大煞风景呢?。。。
这时琴声突然戛然而止,挽月回头望去,却见郭嘉正抬头望着自己。他依然面无表情,目光冰冷,嘴角似笑非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看得人浑身发毛。。。
“啊--”挽月竟被他这一眼吓的惊叫失声。。她花容失色。慌慌张张掩上窗门,许久都惊魂不定。。。
萍儿怔怔的看着她疑惑起来,她家小姐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如今这是怎么了?“小姐,你何故如此怕他。。。?”
挽月白了她一眼,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心内也在询问自己,何故一见此人便气短心虚。
这数月以来,家中访客络绎不绝,无数英雄竟相造访,仿佛天下智谋之士,全都想投靠袁绍,大展宏图一般。
许攸府上也热闹的不得了,竞相有人携礼而来,想托许公引荐得入袁绍帐下。竟快赶上闹市了,从早到晚,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直至戌时才宾客散尽,挽月携萍儿来为父亲奉茶,一进门便见许公已醉意熏熏,却还欢欣的手舞足蹈哈哈大笑着。。。
萍儿见了掩嘴窃笑。挽月冷冷瞪了她一眼,便扶父亲端坐塌上,施礼奉茶“父亲请用茶。”
许公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笑逐颜开的接过茶,刚喝一口,却瞟见门口处站着一人,踌躇犹豫的来回踱步,此人正是郭嘉。许攸疑惑的看着他“奉孝。。。怎么不进来?”
郭嘉闻言顿住了脚步,低垂眼睑,迟疑了半晌,才轻提衣襟,举步走了进来,上前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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