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来到谒阳第七日,苏井才拉着钟离翡,第二次去了顾如风所驻的军营。
正赶上孙墨与曲怜儿在辞行。
“你们这就走了?”
“顾三爷说此地近期不会有战,我既想寻得转线生机,已不能在此处。”孙墨已将那天他二人说的话放在心上,听顾如风分析一番,便决定了离开此处。
“也好。”苏井虽是淡然而道,却又火急火燎地勾过孙墨的脖子,“我跟你商量个事儿。”随后两个人嘀嘀咕咕一路走远,剩钟离翡与曲怜儿站在原处。
“这些日子愈发孩子气了。”钟离翡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有点无奈地感叹道。
“他的心结解开了,自然返璞归真。”曲怜儿看向钟离翡,“你的心结何时也能解开呢?”
钟离翡低了低头,“死局。解不开。”
他仰头看天空,绚烂的阳光漫进他的眼睛,刺得他几乎头晕目眩,“想解开,”他稍捂了捂眼睛,轻笑一声,“惟有我死。”
曲怜儿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虽然两人自小相识,然而论起交情,却还没有孙墨与钟离翡的交情高。朋友也有朋友的位置,曲怜儿自知已经言尽于此。
当事人已经看清,却主动选了一条看不清的路。
谁还能劝得了他呢?
蝉鸣已经退去,偶时来得几星儿零碎的风。
夏日已经过去,秋天也许就要到来。
苏井与孙墨已经回来了,两人似乎达成什么协议,两张不同的脸上写着一样的春风得意。
等到顾如风派来的车停到四人身边之时,这两人仍然处在好得穿一条裤子的状态。
孙墨讲:“多谢多谢。”
苏井答:“好说好说。”
苏井道:“多谢承让。”
孙墨回:“不胜荣幸。”
随后孙墨与曲怜儿两人坐车离去,汽车扬了一路灰尘,渐渐地,那灰尘愈发遥远,苏井终于忍不住,坐在地上大笑起来,几乎笑到岔气。
钟离翡狐疑地看着他。
苏井一边维持几乎笑岔气的状态,一边给他解释:“哎哟孙墨那个蠢货……我就随便忽悠了他几句,告诉他这样那样……他……哈哈哈哈哈……就千恩万谢地把私藏的极品翡翠原胚给我了。”
钟离翡坐到他身边,抚着他后背为他顺气,“你又不是买不着,怎么老捉弄他?”
“那不一样,他藏起来的好,”苏井停了笑,在钟离翡耳边吹气,“给你的,当然要最好的。”
钟离翡红了脸,然后意识到了一件事,忽地变了脸色,“‘这样那样’是哪样?”
“你真要听?”
钟离翡点头。
苏井的下巴抵在他肩上,声音压得更低,“孙墨羡慕你我鸳鸯合鸣,为自己总被曲怜儿钳制的命运而忧虑,所以叫我传授给他一些经验,我就说……”剩下的话,声音低弱到了只有钟离翡能听见,说完之后,他一脸的春情荡漾。
钟离翡冷哼一声,推开苏井站起身来,拍拍身上尘土拂袖而去。
苏井立即跟上,“小七~”叫得缠绵悱恻。
钟离翡往指挥室走。
苏井不死心,“小七七~”更加婉转动人。
钟离翡捂住耳朵。
苏井因势变招,双臂一揽,直接将钟离翡的手与腰一同钳住,伸出舌头在他脖子左侧熟门熟路地舔了两下,果然就感到怀中人一阵颤栗。
脖子左侧是钟离翡的敏感处。苏井早将钟离翡的弱点摸了个门清,此时用起来,真可谓“不费吹灰之力”便“手到擒来”。
钟离翡恼到极点,手臂摆不脱他的钳制,就转了转头,稍踮了踮脚,冲着苏井的脸就咬过去。
他始终顾忌着,没敢咬重了,还是如订婚宴那一晚,只在脸上留两迹红弧,映着苏井偏白脸色,别有滋味。
苏井笑眯眯地,“错了。”他松开手,自己挪到钟离翡对面,趁钟离翡还没有回过神来,又以双臂钳制住他,直直吻了过去。
这一吻,漫漫绵长。
钟离翡虽也与世家子弟混迹许久,却因为心里只有苏井,并没有学会这一套风月好技能,是以同苏井相比,吻技实在相差太多。
等到这一吻结束的时候,苏井面色不改,钟离翡已经满面潮红,正在大口喘气了。
那笑仍挂在苏井脸上,“小七啊,”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你该咬这儿。”
钟离翡趁机从他怀里出来,觑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去了指挥室。
“你不准跟过来。”
他这样说着,苏井就停下脚步,眉眼弯弯,“那我在校练场等你。”
指挥室里,顾如风正在死盯着地图,地图上一条条江流,一座座山岭,浓缩为小小的点,却有一股浩然气势,正叫人折服。
顾如风抬抬眼皮,“你来了。”
钟离翡点头。
“你看出来了?”
钟离翡诚恳地答一句,“是。”
“我不打算告诉大哥,”顾如风既像是对钟离翡说明,又像是自言自语,“我天性使然,生出一个愚忠的性子,我自己明白,但我不能改,改了就不是我了。然而……我却是想赌一把,”他坐到椅子上,指挥杆在桌子上划了几划,“盘古开天辟地,本该挥动五十巨斧,只挥动四十九下,就为留下那一线生机。我如今,也是求那一线生机。”
钟离翡也坐下,面容沉肃,“佛门有八苦,其中就有一味叫做……‘求不得’。”
“总归是我甘心。”顾如风淡然一笑,愁容被这笑容化开,却隐隐显露很多惆怅。
“有一天我也会死,”钟离翡也笑起来,刚毅的面容染一层昳丽,“我也甘心。”
“如此……多谢你。”
“我不过是说出我想说的话罢了,”钟离翡拿走他手中指挥杆,随手掷在桌上,“局势危急,战略置后,你还是先修心罢。”
顾如风恢复沉静,仿佛刚才那疲倦与笑容都是假的,他满脸肃穆,“你与成安要离开谒阳吗?”
“还不知道,不过,听苏景厉的意思,苏循应是命不久矣,我想他十有八九会回去的。”
“你呢?”
钟离翡抚抚衣襟,往外走去。
“我?”轻笑一声,“我自然是听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初次尝试,不知道会不会被锁QAQ
不过锁了也没关系,不太影响剧情【不过我真的写了剧情那玩意儿吗=…=】
☆、第二十一章。
一夜情事过后,两人略略洗漱后便昏昏睡去,醒得都有些晚。
苏井先起身,在钟离翡脸上亲了亲,看着钟离翡眼底那一层洗不去的倦色,心里颇为愧疚,又隐隐有几分自豪感。他面上却什么都不显,只是怜惜地说:“你再睡会儿吧。”
钟离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缓缓翻了个身,便又闭上眼睛。
苏井为他掖紧被子。略微洗漱一番,便到厨房里,在炉子里生了火,往小锅里放了粳米并上一些温和药性的草药,添水之后,放到炉子上细细煨着。
苏井随后往客厅里去,在行李箱里取出一身衣服,轻手轻脚地送到内室里,将钟离翡之前那一身收回来,正正经经叠好,自己也换了一身衣服,将自己原来那身衣服与钟离翡的放到一处。他又到宅子里寻了块干净的绸布,将两身衣服都包起来,重放回行李箱中,与箱子里干净的衣服分开。
做完这些事后,他又开始整理其他东西。
也许土财主曾有一位儒慕风流的小妾,所以他的宅子里有不少名贵的字画典籍,苏井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儒雅才子,他受过西洋教育,甚至于十分明白,这些东西放在这个偏僻的大宅子里才算是安全的。
只是现有的不要白不要,他往行李箱的空隙里塞了几幅名画,又将另一个行李箱打开,取出其中装着锉刀等小工具与墨玉和翡翠的小盒子,挑了两本喜欢的古书放进去行李箱,这才满意。
搬了个小凳子,他拿着那个小盒子坐到了院子里,阳光正好,不热不燥,他满意地笑了笑,开始雕琢那块翡翠。
之前他将墨玉磨成一小块不规则的方形,他在朝上的一面雕上凤凰浴火的图样,朝下的一面则刻了字,将《诗经》里的“有匪君子”变作“有翡君子”,他平素写字狂放,雕刻也显出几分,却不浓重,看起来就更显洒脱。
此番他打算将翡翠磨成几块比墨玉更小的不规则方形小块,雕饰润色一番。
等这些做完,他便能做出一条定情珠链来,亲自戴到钟离翡手上。
想到这点,苏井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笑意。
他的前二十四年人生,从来没有为爱人做些事情的概念,抑或可以说,他的前二十四年人生,从来不知道怎么去爱人。
如今……可算摸着些路子了。
忙碌一阵子,估摸着粥的火候差不多了,他便将工具与翡翠都收起来,揣着回到厅里,放进行李箱后,净了净手。随后往厨房去,将锅端下来,盛了一碗到碗里,到冷水里冰了一会儿,到粥温而不热时将它取出,取了勺子,一路送到内室里去。
钟离翡已经起身。苏井给他送进去的衣服是一套改良西服,他平时顶不爱穿这样的衣服,是以看见苏井之后,就指着西服外套皱了皱眉。
这眉头皱得太过可爱,苏井差点又色胆包天,忍了几忍,他将粥送上去,“先喝点粥。”
钟离翡小口喝粥,粥里有草药的清香,却也有几分苦,喝了几口他就又皱起眉头。想起罪魁祸首,他又抬起头,觑了苏井一眼,似恼非恼地骂一句:“……混蛋。”
(苏先生表示,对这不痛不痒的攻击已经习惯。甚至觉得,这个样子的钟离翡更可爱了。)
苏井笑着:“小七,等这场战事了了,如果我们都还活着,你想做什么?”
钟离翡喝粥的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心里想,我哪里可能活着呢?
却半分不表露,歪了歪头,他答:“听先生的。”
没等苏井回答,他忽然想起两个之前被他忽略的问题,“先生吃了吗?”——瞬地扭转话题。
苏井沉默。
这是没吃,钟离翡又问:“为什么要给我拿西服?”
苏井老老实实答了一句:“扣子比长衫好解。”
钟离翡扭过脸,“先生可以出去了。”
也不知是叫他出去吃饭,还是叫他别在这儿碍眼。
抑或两者都有。
(总归,苏先生是颇为自己又调戏了自家小七而得意的。)
饭后已经是下午两点钟左右,苏井将行李箱放到汽车后备箱里,在汽车后座垫了一层薄毯,这才唤钟离翡出来,两人由此开始了回程的路。
京城的生意已经落入苏河一脉,追不回,苏井也没想着追回,所幸海城的生意与京城向来是分开管理,苏井于是决定,同来时一样,先到海城去。
在京城里,苏家主要经营绸缎与制衣生意,海城则不然。海城里的生意,以打造首饰为主。
苏井来此,也未尝没有要为那串珠链再润色一番的意思。
到海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两人寻了个旅舍住下,第二天一早,便去了最主要的铺子。
苏井单刀直入,叫来一群管事把即将发生战争的事儿说了,亦将京城里的铺子的现况说了,间或有钟离翡补充几句,两人描述之下,一派危急形势便呈现于众人眼前。
随后苏井笑道:“战事有一阵子蔓延不到这儿,京城里的生意跟这儿也没有多大联系,你们收拾收拾,为了不惹不必要的麻烦,也不要说战事要蔓延,就说我家中有事,急需银钱,所以要倒卖店铺。”顿一顿,又道,“我给你们十五天,将这几个铺子易出去,所得财物,我拿大头,得五成,你们几个共分四成,留一成给小伙计们,如何?”
不待众人回答,他薄唇又勾起一丝笑,阴冷狠戾,“也不要想着动什么花花肠子,我苏井纵然保不住京城的生意,总还是京系的继承人……”他将笑意加深了些,“众位可要掂量掂量。”
众人忙不迭地应下来。
随后他将一个管事拉到一边,取出墨玉与未磨好的翡翠,小声道:“这块翡翠我已经雕好,你按我划好的痕迹给我把它分好,同这块玉一起,打个珠链。十五天后,我回来时来取。我信任你,相信你定能做得好,到时候……”苏井拍拍他的肩,更低声地在他耳边说,“再加半成利。”
那管事因是小心翼翼地揣着墨玉与翡翠回去。
苏井冲等着他的钟离翡笑笑,两人又收拾一番,当夜又行上回京城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四成?你真舍得。”
“我给他们的越多,他们就越是能把铺子卖个好价钱,不亏。”苏井窝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渝,“其实我有个法子。”
“什么?”
“哄着来不行的话,”苏井凑到他耳边,“不妨试试……睡了他。”
“呃?”苏渝目瞪口呆,之后愁眉苦脸,“他压根就不让我靠近他。”
“光明正大来不行,你还不能玩阴的吗?”
苏渝几乎惊悚。
苏井却低垂了眉眼,温情地诉说起来:“我开始在逃避小七的感情,后来……嘿,现在算是陷了个彻彻底底。”
苏渝瞥他,“你又没玩阴的。”
“小七也不是二叔。”苏井撂下这句话,从椅子上起来,“外甥先走一步。”随后轻飘飘地走出偏宅大门。
秋雨绵绵,地面上泛了一层湿意。映衬着漫天漆黑,自成一股意蕴。
秋风秋雨使人愁。
这话倒说得不错。
苏井将笑未笑,他负手走向北院主宅,推开门,往里走去,就瞧见候在床边的钟离翡。
“下雨了?”
苏井点头。
“你为什么不打伞?”钟离翡起身跑过来,取了挂在一边的毛巾,踮起脚为他擦头发,“老爷子睡了,”声音突然有些黯淡,“这一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苏井擒住他的手,抢过毛巾扔到了一边,带着一身水渍便拥住他。
夜雨寒凉,紧握的手却极热、极热。
“小七,”苏井叹一声,“你受苦了。”
钟离翡淡淡地笑,笑出一股满足:“我没什么苦,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