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很多人会让你一见钟情,很多人会让你日久生情,但也有少数人,你只是觉得她奇怪,和别人有所不同,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了此人,甚至自己都怀疑和鄙视这种情感,可它就是挥之不去。
在我看到火云慢慢走路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身边除了她,没有别人值得我更加去关注。简而言之,我就是喜欢看她,女超人。
然后我就开始了灾难年。后来,任何时候,只要我的思想一接触这段经历,我所想的就全在这里。再后来,我就只有试着活下去这一条路了。
过了几天,我鼓足勇气,走到她面前对她说:“姑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喜欢你。”
她惊讶地看看我:“是初恋哦?”
我点头说是。
她说:“如果你初恋就演这种大悲剧,以后转型会很困难。”
我咬咬牙,说:“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她笑了:“好吧,那么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我问她:“难道只是好朋友吗?”
她一脸阳光地说:“连萨特和波伏瓦都是好朋友,你觉得还不够啊?”
我又咬咬牙,那就好朋友吧。说完我就使劲把她按在墙壁上狠狠地吻下去,她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说实话,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那个时候她是很孤独的,因为我吻过很多女生,而对她的印象特别清楚,并非因为她是我的初吻,而是因为当时她和我一同散发出的那种孤独感是再也没有过的。
后来我们还真的很像是好朋友。我们一起坐在不大的操场上,她在很冷的时候让我出来陪她看日出,发给我一条羊毛围巾,她躺在我的腿上,我觉得格外安心和幸福,同时又小心翼翼,之后也再也没有过。我心里明白,我认为她很美,但是这种美却不能重新显现在我眼前。
火云喜欢骑单车,我是路盲,一般来说步行不过十五分钟的路程,我骑车可以骑一个小时还到不了。用火云的话来说就是:南辕北辙也就算了,毕竟地球也是圆形,你还可以从另一端返回,可你是九十度偏向,找回去的路都找不到。每当她恼羞成怒的时候,我就把她从单车上活活拽下来,放在马路上大大的路灯台上,紧紧地用嘴巴堵住她的话。行人大多纷纷侧目,估计如果那个时候火云只要吼一声救命,我就会被拉进派出所蹲个几天。还好火云从来都没有吼过,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在我强行吻她的时候,她才会那么顺从温柔,并且一阵橘子味的香水从她身体的各个部分悄悄散发出来,让我有点昏昏入睡的迷惑。
有一天我们一起上政治课,她公然在老师眼皮底下翻一本巨大巨厚的时尚杂志,她在看一页文字,我正好看到旁边满幅的钻石广告,不知出于何种激情,我突然说:“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女人就爱这石头,如果我们结婚,我绝对不给你买!”她转头看我的时候有点无语。班里很多人都看着我们,女孩子发出了嘘声,议论纷纷:“怎么会有男人这样说话?”
火云说了一句:“你神经病。”然后就离开了座位走出教室。我面前摆着的还是那个钻石广告,老师同情地看着我,苦笑。。 最好的txt下载网
感谢你,赠我空欢喜(3)
我收到一条短信,她说:“如果我们有更多选择,就不会有那么多咄咄逼人的欲望。”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我说了这么牛唇不对马嘴的话,但其中仿佛又是话中有话。我隐隐感觉到,她并不是因为我所说的话生气,而是我说的话触痛了她心中某部分的疼痛。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但愿我现在清楚了点。在接下来的整年里,大家都以为我和火云是天生一对,而我则仿佛云里雾里,对我们的关系备感疑惑,因为少男的欲望难以言说,更难以克制,我对她身体的美好也萌发盼望。一天,她对我说:“宿舍水坏了,我想去你家洗澡。”
我大喜过望,连声说好的,然后带她回家。一路上我头重脚轻,心中默默回忆曾经受到的性教育,又假设如果自己没有顺利地解开她的胸罩,尴尬要怎样收场圆场……想着想着就到了家。
她火速从包里拿出浴巾之类的细软,准备走进浴室,我顺势拉住她的手,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我大概当时实在是利令智昏,竟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我想看看你。”
她上下打量我一秒钟,正色说:“你想看什么?”我一边鄙视自己白痴的开场,一边准备圆场:“我想看你的全部。”
她以一种见到怪人的口吻说:“你不会有兴趣的。”然后转头就进了浴室,锁门,然后听见水哗啦啦地流开了。我当时愣在原地,我不会有兴趣的?她脑袋里到底想的什么啊!在这种时刻,除了这个怪胎,绝没有任何人会说出这种话来的!我当时有点蒙了,这是拒绝?哪有人会这样拒绝人的?!
那天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温柔的拥抱,没有绵长的强吻,她坐在我床上擦头发,拼命地擦,然后穿大衣和靴子走人,速度奇快,好像一套完美的自由体操,我根本没有见缝插针的机会。
当然,很多时候,她会在小花园里软软地靠在我身上,和我说她想的东西,那都是些我闻所未闻的事情,我常常看书,但也没听过任何人说出她想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比如,什么是权力?不是杀人,而是赦免;自由是这么来的,奴隶也是这么来的;她说要组个乐队,除非贝多芬、巴赫和莫扎特也组组合,否则不可能赶得上她们……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是:你注视着黑暗的时候,黑暗也注视着你。她也曾经对我说过让我心碎的话:我重新评估了一下我们的友谊,发现你只不过是一个我认识的人。
我天天给她写情书,但她宿舍的同学说,好像她从来没有看完就放在一边,所以现在我把所有写的情书都放在一个文件夹里,加了密码,我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忘记这个密码,然后这个文件夹就再也不会被打开。我送给她一个很大的娃娃,第二天我就看见这个娃娃放在看宿舍大娘的桌子上。
我们一起胡作非为,互相向对方献媚,送礼物,约会,亲吻,甚至一起抱头哭泣,就像那年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圣诞节。火云带我去了一个很大的百货公司,我以为她要我给她买礼物,谁知道她就和我坐在广场上,她说这里的装饰最像南方,天使和圣诞树是银色的,歌曲好听。她坐着,天气很冷,而她浑然不觉,然后突然之间哭了起来。我没有问她原因,我想着这一年发生的事情,也哭了。我们两个人一起这样度过平安夜,很幸福。
我下定决心要找一个新的、漂亮的、不胡思乱想的女朋友。这样的女孩在我们学校比比皆是,当然,全世界也比比皆是。我不久就泡到一个全系最漂亮的女孩,我找她搭话,看她手里拿着《瑞丽》,我就说:“你喜欢看《瑞丽》啊”。她回答:“我只看《瑞丽》的,里面什么都有!”我立即找了个借口脱身。 txt小说上传分享
感谢你,赠我空欢喜(4)
我跑到操场上,望着天空大吼,我的智慧女神啊,你在哪里?火云。我意识到她占据的是我哪部分,好像是命运为我储备的一出特别的荒诞剧。水煮鱼可以改变人生观,她也是。
我乱泡女生的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到从不八卦的火云耳朵里,上课的时候,她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盯着我,凝视我,离我很远。我如坐针毡,我看到她充满妒意,心里一阵欢腾。她发给我一个短信:“感谢陌生人陪我偏头痛,我希望你可以知道,一个拥抱代表什么。”
我决定不给她回短信,因为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都会被她摸不着头脑的话挡回来,似水柔情顿为乌有。我爱只有她来我不在的文字交流,她在单向交流中表达一点点的爱,我像采集雨水一样耐心等待。
有的人是静脉注射,有的人是肌肉注射,而火云是一种埋植皮下的缓释剂,埋下的时候没感觉,但药效持久。以至于后来我找了若干女朋友,也会在很多情意浓重的重要时刻,神不知鬼不觉、下意识地想念火云。
我曾在英文课上造了一个流芳百世的句子:I loved two women—one is Madonna,the other is Huo Yun。很多人问我,火云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吗?我有的时候说是,有的时候说不是,更多时候我说,我不知道,但是我爱她。我尝试写一篇故事,花十个章节记录我的十个女朋友,写完的时候才发现,所有章节都是在写火云,其他的女友都像是一个背景交代。
火云喜欢和我一起吃橡皮糖,深秋的时候去胡同里偷柿子,她在精品店看到精致的一对瓷娃娃,对我说,你说他们会不会突然互相扇巴掌?我不止一次地问她:你有爱的人吗?她对我摇头,眼神迷茫,有深深的悲哀,还有那种我初吻时候的孤独。我问及她的过去,她不是编造一些耸人听闻的夸张话,就是东拉西扯开始讲耶稣,然后干咳。我对她说:“我爱你,我愿意陪你一起等到你爱的人来。”她握住我的手,说:“你以为你是一个小丑吗?穿上戏服你都不会是。”
任何时候开始做正常人都不迟,所以我决定骑驴找马,然而我忘了,一些人人皆知的真理在火云身上就不适用了,看了火云,再看任何别人,都是雷同的脸,除非我真的甘愿过那种机器人般的生活。
毕业之前,我要求和火云合影,提前通知她,她说会给我一个惊喜。
照相的时候,她提来两根很大的棒球棍,我们一人一根,做互相击打的姿势,模仿《卧虎藏龙》。那天我们玩得很开心,她总是那么开怀,那么惬意,脸上笑出皱纹,那就是我的心。而她呢,却从来不曾真正靠近我,就像一个无声电影,很难说是不是灾难。
那天我们拍了很多照片。可是当我正在开心的时候,正在庆幸我们的告别是那么快乐的时候,我悲哀地发现,相机坏了,胶卷全曝光了。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都没有剩下,就像这段莫名其妙的情感,一个奇怪的开始,一个云里雾里的过程,一个海市蜃楼的结束。
我发短信告诉她这一切,她说:“昙花一现,但是昙花会记得。”
至此我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废话。
火云,你还会想我吗——即使只是有时候?你还会在圣诞节的晚上哭泣吗——即使只是一个人?你还会穿人字拖去跑跨栏吗——即使刘翔又有了新纪录?……你说过,导演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要摔剧本,你曾经爱过我吗,亲爱的火云?
那种淡淡厌倦的感觉(1)
榛生/文
喜欢这样的爱情,也喜欢这种带着淡淡厌倦孤微热温度……
夏。深圳。
精英遇见高端创意
傍晚时分我路过吴荻的*,此人正在给人剪头。一边剪,一边掏心掏肺地出言不逊:“说实话!你头发完全枯了!太难看了!不是吗?”听者被吴荻的真诚所打动,或者吓瘫,反正总会表现出一点关注的意思,吴荻马上亮出“本店特制”的焗油膏,龇牙一笑:“三百块,包治你的头发!”
我提着挂面、黄瓜、一瓶子便宜的豆瓣酱,从吴荻店外经过。这是夏末的深圳,天气燠热,我想吃家乡的炸酱面了。吴荻冬天贴的海报已经给撕下去,那些狰狞的字眼常常吓得小区里的邻居魂不附体:魔鬼纳米烫,非洲花式响尾蛇烫,波西米亚嘟噜烫,手抓烟花灵感烫……人们不愿上门受摧残,吴荻就主动进攻。咚咚咚,他敲开我的房门,充满激情地套近乎:“美女,我注意你好久了!你头发是小区里最长的!但是你头发需要打理!”打理,是吴荻最喜欢用的一个词。可冬天的时候我很牛,不屑去吴荻的小*弄头发。冬天时,我没失业,每月赚八千块,连圣诞节都发金龙鱼调和油。在我眼中,我就是一个标准的精英。吴荻小心翼翼呈上他的名片,精英却把这张名片嘲笑了半天。名片正面印着“专业机构”、“发型设计师”、“高端创意”、“主营打理”这些字样,背面是一堆字母,花里胡哨很能蒙人。但精英把它们识破了:“这不是英语是汉语拼音吧!平翘舌还弄错了不少!”吴获忙讪笑解释:“小店重在手艺!”
可是,一年没到,精英的公司倒闭了。这似乎证明了那句话,好的工作就像好的爱人——爱人对我太好,它精尽人亡了。
美女。新发型。
患了多毛症的狮子
今天我路过吴荻的*,左手提黄瓜,右手悬挂面和酱。玻璃门映出我的身影,失魂落魄,形容憔悴,再也不是那个饿了只叫必胜客外卖的我了。今天我特意步行到遥远的小超市,不是为了锻炼身体实在是为了省钱,十块八毛,回去鼓捣鼓捣也是一餐,比一百多一只的比萨是差了不少,但是,省了九成的钱啊。
吴荻剪头发很快,我买菜回来的时候,那客人已经走了。傍晚时分三个小工和老板吴获一起在门口晾毛巾,一溜儿四人,头发都染得棕棕红红,远远看去,像一窝被大火燎了毛的兔子。吴荻一转身,看到了我,上了门的生意不能不做。“美女,头发又长长啦,来修一修嘛!有冰西瓜吃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吴荻的笑一般都是以4/4节拍进行的,这个节奏听起来特别欢快,能引起人的好感。我一迟疑,他已走到我身边,一把夺过我手里的菜,替我提着。“嘿!美女想吃炸酱面了?北方人吧?我也是北方人啊!”
我坐在吴荻的*里,由他给我“打理一个最有个性的发型”。大剪子一挥,咔嚓,头发短了两寸;染发剂五颜六色一抹;奇形怪状的杠子缠住头发,打结,上锡纸,蒸汽帽戴上,吴荻递给我一块冰西瓜:“敬请期待!”
啃着西瓜时我在想:如果一个人已经倒霉到了极点,她不在乎更倒霉一点——所以,这个发型无论会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对吴荻发火。都是自找的。
三小时以后,新发型落成。我拿着啃完的西瓜皮,傻在镜子前,差点中风。我本以为难看就难看点,只要还像我就行。可是镜子告诉了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