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不去的记忆:老三届新三级》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抹不去的记忆:老三届新三级- 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金凤银凤》的故事结束了,但由此给我带来的诸多思考还在继续。我想:成就这个故事的真正主人是现实中的金凤、银凤,是社会各界正义的力量。作为我个人自始至终只是起到了一点穿针引线的作用……
  创作必须源于生活。文艺工作者必须为时代讴歌,为人民立言。先做人后做事,先是党员而后才是剧作家。这是《金凤银凤》带给我的最深切的感受。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那个年代的故事(1)
那个年代的故事
  牟新艇
  作者简介:牟新艇,男,祖籍山东,1950年生于湖北红安,长于军队大院。北京二十五中1966届初中毕业生。1968年赴山西插队,后返京当工人。1982年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工业经济管理系。从事过团委党务、企业管理、经济研究、领导秘书工作。1985年进入新闻界,自1986年起,先后采访了八届、九届、十届、十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及全国政协会议,成为“两会”采访的资深记者。在担任杂志社社长、报社副社长、总编辑期间,自己勤于写作,20多年来,大约发表了近100万字各类文章。现任消费日报社副社长兼购物导报总编辑。
  我在瞬间想到了很多,只有经历过政治风云变幻的人才会有如此的“政治敏感”!只有遭遇过政治运动磨难的人才会有如此的“政治远见”!然而,最让我震撼的是:在抄家那种生死难定的紧要关头,他居然敢瞒着红卫兵,冒死把这样一张小小的纸证藏了起来,且极有心计地带在了遣返回乡的路上!他的智慧更在于:如果在当时把这张“选民证”出示给红卫兵看,那无异于向红卫兵的权威挑战!这张“选民证”不但会被撕得粉碎,而且接下来将会是一顿更加可怕的痛打(因为我曾亲身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他深知这张选民证就是他政治生命的护身符!他像保护自己的命根子一样,把这张选民证深藏了下来,而且一藏就是20多年!
  一    1970:那可怜的四本书
  由于工作关系,我在《书市周刊》编辑部里可以接触到各出版社寄送来的大量出版的新书。每每看着那些堆放如小山般的书刊,都会令我想起那个“无书可读”的年代……
  1970年冬,因为插队繁重的体力劳动导致肝炎复发,我由山西“病退”回北京,成为在“家”养病的“社会青年”。“家”之所以带引号,是因为一间8平方米的小屋子里只有一张小床一张小桌和我一人,父亲早已被送到炮兵五七干校劳改去了。“社会青年”则是指当时没有或失去工作的青年人。因为“失业”二字是资本主义的专用名词,而在社会主义国家里是不允许出现这一称呼的。
  “养病”除了吃药再无手段,而且肝炎只能养还不允许锻炼。这样一来,终日无事可干,唯一能做的,就是读书学习了。
  读什么书呢?受那个“读书无用论”时代的影响,只有也只能读到*、恩格斯、列宁、斯大林及毛主席着作。我拟定了学习计划,开始了自觉的“刻苦攻读”。之所以用“刻苦”二字,是因为每天上午8点至11点,下午2点至5点,晚上8点至11点,就是说,一天最少读9个小时的书。这样的“刻苦”果然很有成效,我很快通读完了毛选1…4卷及马恩列斯的主要论着,同时还写下了几大本读书笔记。读书的“计划外”收获,则是通过查阅字典,认识了大量的生僻字,以至于我在后来高考语文答题时,20分的字词注音题,我得了19分。学,而后知不足。随着读书的进展,特别是以一个初中毕业生的文化水平,去攻读伟大革命导师的原着,常常感到知识的匮乏,很多地方读不懂,理解不了。这使我强烈地感觉到必须加强历史知识、文学知识及社会学知识的学习,甚至包括提高科普知识。因为这几位革命导师常常在他们的论述中,涉及古今中外,引经据典,诗词歌赋,天文地理,甚至是数学公式推理、化学分子式方程解析、物理专用名词等等。你不懂、不理解、不知道这些“常识”,就根本无法理解他们的论述、推理与论证。但是到哪里去找这些书呢?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那个年代的故事(2)
我把这些苦恼告诉了前来探望的女友,她从小就酷爱读书,因此颇有同感。但除了无可奈何地安慰我几句,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大约两个多月后的一天,我骑着自行车刚出门,正要赶往永定门火车站去送插队的同学,在胡同里碰上了女友。她兴奋而又神秘地把我拉到一旁,四周观望了一下看见没人,便从书包里拿出用报纸包着的一个纸包递给我说:这是我从同学王小娅家悄悄借出来的几本书,她千叮咛万嘱咐可千万别叫外人看见,阅毕迅速归还!最重要的是不能给她父亲惹麻烦,因为他还在被审查中!
  王小娅的父亲是中国着名美学家、美术家王朝闻,曾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毛泽东选集封面上的毛主席浮雕像就是他设计制作的。由于女友同王小娅是景山学校最要好的同学,且经常在一起议论对“*”的种种不解和不满,惺惺相惜,这才冒着风险把书借给她。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纸包,随手翻了一下,一共是五本书:《中国文学史》上、中、下三册,是中国文学研究所编着的;另一本是中国着名历史学家范文澜的《中国通史》,还有一本是《马、恩、列、斯、毛泽东附普列汉诺夫论无产阶级专政》。我如获至宝,掩饰不住心中的狂喜,把书重新包好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运气网兜”(一种用尼龙细绳编织成的网眼很大的网兜,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人们常常随身携带以便碰上便宜货当即参与抢购,被谑称为“运气网兜”)放了进去,挂在车把上,和女友告别后,急速向火车站赶去。
  由于路上耽搁了时间,当我提着尼龙网兜急匆匆赶进站台时,火车就要启动了。我找到同学所在车厢,隔着窗户刚要说话时,两名戴着“纠察”标志红袖章的解放军战士走到我身边,快速而又凶狠地从我手中一把夺过尼龙网兜,大声喊道:这里边是什么?我当时愣了,旁边的人也愣了,连车窗里的同学也全都愣了,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稍顷,我本能地冲了过去要抢回网兜,一边急切而又大声地说:这里边除了几本书,什么也没有!我的身边迅速围过来很多人,他们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听到我说不过是几本书时,众人的表情都放松了许多。有一位戴着眼镜知识分子模样的人,大胆地说了一句:难道看书也犯罪吗?解放军也管得太宽了吧!我当时心里也认为,他们可能是在查火车违禁品,几本书能算什么呢?没想到一名解放军战士也大声地回应道:我们查的就是书!毒草就是不能看!他的话让我的心骤然一紧,临来时女友叮嘱的话顿时在耳边炸响,我惹祸了!懊悔和害怕交织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我哭求着对那两名解放军战士说:那几本书都不是毒草,快还给我吧!话说完,我竟然失声大哭起来……伴着我的哭声,火车响起了汽笛,我这才想起车窗里的同学,投眼望去,他焦灼而又无奈的眼神里,似乎还带着些安慰的表情,随着火车徐徐开动,在不停地向我挥手道别,直至远去……
  火车开走了,人们却更多地聚拢过来,里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位稍微上了点年纪的老者对我说:学生,你说不是毒草,那包里到底是些什么书呢?我即刻向他,也向解放军战士,更向周围所有的人报出了那几本书的书名。 。。

那个年代的故事(3)
话音刚落,围观的人们便七嘴八舌地说开了:“什么世道!难道连这些书也不能看了吗?”“毒草还有个标准吗?谁定的?”“解放军这么随便没收书,谁给你们的权利?”刚才问我话的那位老者也发话了:“解放军同志,我们同意毒草不能读,而且还应当批判!但是中国的历史,中国的文学史总不能不让人了解吧?这些书不应不让人读吧?历史就是历史,总不会有香花毒草之分吧?”
  听到这些声音,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在我心中升腾,“群众是真正的英雄”……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这句话又在我耳边响起,我似乎看到了把书要回来的希望……
  一名解放军战士挺胸站了出来,他当众撕开了报纸,验证了一下那里面的几本书,随即面向周围的群众,用似乎训练过的声音开始他的宣讲:“革命的同志们,无产阶级的广大旅客们,我们是××××部队驻车站巡查小分队。最近,中央*下达了重要指示,利用读书来进行反革命的破坏活动,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特别是最近社会上流传的手抄本:什么《少女的心》又叫《曼娜*》《第二次握手》《一双绣花鞋》等,都是散布资产阶级腐朽的生活方式,毒害青少年,攻击无产阶级司令部,达到他们反革命复辟的罪恶目的,我们革命群众一定要提高警惕。我们执行收缴图书的任务,正是奉中央*的指示,希望广大革命群众理解。”
  讲完这些话,他又话锋一转,软中带硬地说:“我们同时希望广大群众不要聚众围观,要提高革命警惕,不要给阶级敌人空子可钻。更希望相信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的政治思想觉悟,完全有能力解决今天的问题,而不要影响我们执行任务!现在火车已经开走,请大家散开回家!”
  接着,他面对我说:“这位学生到我们执法站来谈,有什么问题到那儿解决。”
  听完这话,一股寒气在全身弥漫,我求救似的看着周围的群众,希望他们不要走开,否则,后果难以设想……
  然而人们还是渐渐散去了,有几个愤愤不平的人在对两名解放军战士申诉什么,战士用微笑和点头送走了他们,最后只剩下那位戴眼镜知识分子模样的人还在大声劝说战士立刻把书还给我,此时我看到战士的脸色已开始变得难看,一名战士厉声呵斥道:“这里已经没有你什么事了!该怎么处理是我们的事,你是不是想跟我们走一趟?!”这突然变化的态度令他吃了一惊,他在向我投来同情的眼光后也开始离去了,只是边走边嘟囔着什么,我听清了其中的一句,那就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
  此时,我只有低着头,默默地跟随他们去执法站了。一路上我在盘算着,如果书真的要不回来也就算了,但决不能说出书是从哪里借来的,决不能把女友、王小娅、王朝闻牵扯出来而闯大祸!虽然心里在这样想,但全身仍冒出阵阵冷汗。
  进到执法站,一名战士把书往桌上一摔,立刻问道:“这书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带到火车站来?”我回答说:“这书是我家的,同学在山西农村插队没书可看,我带到这儿准备送给他,这不还没给成就让你们抢去了!”“什么叫抢?告诉你这叫没收!”一名战士纠正我的说法,“你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马列毛选,看这些书干什么?”说完,他翻开《中国文学史》,边指着一些文字边对我说:“你看看,你看看,这里面除了帝王将相,牛鬼蛇神,就是才子佳人,这都是封建主义糟粕,是毒草,看这些会中毒的!”我反驳说:“不对!毛主席着作中就有很多地方提到这些!”另一名战士接过话来,“毛主席什么思想水平,你什么思想水平,毛主席可以批判地接受,你行吗?还想跟毛主席比!”

那个年代的故事(4)
“我没和毛主席比,就是想读懂毛主席的书才去看这些书!”
  “你还嘴硬!告诉你读懂毛主席的书首先要满怀无产阶级的革命深情,有了阶级感情,没有文化也能读懂毛主席的书,毛主席的书就是写给广大工农兵看的!谁说一定要读那些乌七八糟的书!”
  “我也是准备批判地看这些书!”
  “你人不大还挺滑头!你有这个批判能力吗!你只会中毒!批判不是你的事,你回去好好读毛选吧!”一名战士说完这话,把那本《马、恩、列、斯、毛主席附普列汉诺夫论无产阶级专政》一书挑出来,对我说:“这本可以拿走,其他都没收了!”
  我心不甘,还在抵抗,突然一机灵说:“那本《中国通史》为什么不能看?范文澜现在还是中央委员呢?”
  两名战士都愣了一下,相互望了一眼,又追问了我一句“什么?真是中央委员?”我说:“当然了!不相信你们可以去查九大中央委员名单!”见我口气这么肯定,一位战士犹豫地拿起那本《中国通史》,似乎看了看作者范文澜的名字,最后,极不情愿地把书递给我,说:“好吧!这本你也拿去,但剩下三本必须没收!你走吧!”
  我带着沮丧(书被没收)、庆幸(没再追问书的来处)甚至小小的喜悦(争到了《中国通史》)的复杂心情离开了永定门火车站。当我穿过天安门广场,看着悬挂在天安门城楼当中的毛主席像时,在心中说了一句:毛主席啊,您老人家知道他们都在干些什么吗?
  回到家中,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我不禁又委屈地大哭起来。邻居刘叔叔(一位列车上的乘警)听到哭声过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后,语气沉缓地对我说:是有那么个通知,在我们的列车上执勤的解放军也没收了旅客不少的书,引起了群众很大的不满。
  原来,受害人不只我一个……
  几年后,当我向别人说起这段“车站偶遇”的往事时,口气中充满了对那个年代的嘲讽和对那两位战士的讥笑……
  又过了几年后,当我再次回想这段往事时,突然感到:在那样一个年代,在那样的特定历史环境下,做出那种可恨、可气、可笑、可悲举动的人,难道仅仅是那两位小战士吗?难道自己在那个年代就没有同类的所作所为吗?!
  不知哪位哲人曾经说过:只有善于反思的民族才是真正有希望的民族。此言甚是!
  我想,巴金老人为什么要写“忏悔录”,为什么倡议建立“*博物馆”?他的用心正在于唤起全民族的深刻反思,唯于此,我们中华民族才会成为真正有希望的民族!
  二    1965:一副“反动”春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城里人也喜欢贴春联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