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接过纸条看了看,叠好揣进口袋:“那么再见了,布彻先生,再次感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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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葬的利剑 第四章(1)
美国·拉斯维加斯
卡尔·安德森是一位一生中没有污点的标准军人,在他退休之前竟没有来过这座世界著名的赌城。退休后,孙女艾丽丝陪着他游览了迪斯尼、尼亚加拉、死谷、黄石公园,当然也包括拉斯维加斯。因此,卡尔对拉斯维加斯并不陌生。与克利特德斯·布彻分手后,他没有在纽约停留便乘飞机赶到这里。这时拉斯维加斯已是灯火通明,进入了一天当中最辉煌的时刻。卡尔住进了数年前曾住过的五月花酒店,没顾上吃饭就迫不及待地给艾伦·琼斯打电话,一天内从东部赶到西部,他竟不觉得累。电话通了,但铃声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卡尔放好电话,自我安慰道:“一个拳击教练、一个*舞女,晚上七点钟当然不会待在家里。嗨!耐心点儿,老头儿!”他到卫生间洗了洗脸,又从电话机下抽出记着艾伦·琼斯住址、电话的卡片,然后离开了房间。
晚餐很简单,安德森只吃了一个汉堡包外加一杯橘子汁,他决定步行去琼斯的住所看一看,即便见不到琼斯也没关系,权当散步,也认认门。饭馆的侍者为他详细地指明了路线。
安德森不紧不慢地沿人行道走着。他惊异地发现,这座城市简直是世界人种的大杂烩,有匆匆而过的白人,也有成群结队吵吵嚷嚷的黄种人,有目光阴沉的黑人,还有身裹长袍的*人,其他如红色、棕色、奶油肤色的人也随处可见。卡尔从内心发出感叹:拉斯维加斯这座沙漠中崛起的城市是一个典型的美国式奇迹!
卡尔·安德森要找的这片住宅区位于城市的边缘,它与城市中心的娱乐区形成鲜明对照,路灯也变得昏暗,刷成暗红色的公寓楼在夜幕中显得死气沉沉,街上绝少行人和车辆。估计住在这里的人都是些酒店、宾馆、赌场或饭馆的侍者、领班及其他服务人员。安德森按卡片上的地址找到了凯瑟琳娜街24号。这幢公寓楼与近旁的楼房毫无二致,都是五层,只有中间一扇门出入。走上台阶后,安德森走进门厅,安德森看到门内右侧是一间门房,正亮着灯。值班员是一位眼球突出的老妇人。安德森走进门厅,值班员抬起头,隔着玻璃窗用询问的目光瞪着他。
安德森朝值班员笑了笑,扬了一下手中的卡片。老妇人站起来打开房门。这是一个又矮又胖的女人,有着令人吃惊的巨大胸部和比乳房更突出的腹部。“先生,您找谁?”她问。
安德森心中暗道:“天哪!她居然还走得动路。”他把卡片递给胖女人,微笑着说:“麦克斯韦尔先生是不是住在二楼?”
胖女人仰脸看了看安德森说:“我从来没有见过您,第一次来吗?”
“是的,我刚从纽约……不,从华盛顿赶来。”
“真奇怪,麦克斯韦尔没有朋友,从来没有人到他家做客。先生,您和他是朋友?”从她的眼神和问话的语气可以感觉到,她不相信卡尔·安德森这种岁数的人会是麦克斯韦尔的朋友。
安德森对胖女人的话很感兴趣,他飞快地说:“不,夫人,实际上,我根本不认识他,但他是我儿子的……同事,曾经是。”
胖女人用力点着头,表示她完全明白。她朝楼门口内外扫视了一下,凑近安德森,快要撑破上衣的巨*房顶在安德森的下腹部。她踮着脚尖,由于面部表情过于神秘、严峻,眼球显得更加突出。“先生,”她轻声说,“您必须告诉您的儿子不要和麦克斯韦尔这种人来往,他是个坏蛋!他和那个红头发的婊子都抽大麻,天天吵闹不休。他喝醉了酒就打那个婊子,有几次都是把她*地扔到大街上的。那婊子一点儿都不觉得害臊,居然朝围着看的人分开双腿,喏,就躺在那儿……”她一指门口台阶处,憋出尖细的嗓门儿模仿着,喊:“嘿!别站在那儿看哪,你们当中有男人吗?来吧!噢呵……先生,您听听,这像话吗?”
埋葬的利剑 第四章(2)
卡尔·安德森耸耸肩,后退一步说:“是让人恶心。我相信,这种人每天在您眼前出来进去的,您一定会感到很不舒服。”
胖女人双手挥舞着,一下子变得非常气愤:“哼!这红头发的*,我决不同情她,活该!她每次从我面前经过,总是故意扭动腰肢,那屁股简直要甩脱臼了……”
安德森不由得看了看胖女人粗得吓人的腰部,忍住笑打断她:“夫人,尽管他们很令人厌烦,但我不得不找他们,打听一些关于我儿子的事。他们在家吗?”
胖女人眨眨眼:“您的儿子……出了什么事吗?先生,我一看就知道您是个好人,可您的儿子怎么会和麦克斯韦尔这种人搅在一起啊?呃……不,他们不在家,通常他们都回来得很晚。”
安德森看了看手表,已经十点过了,他客气地说:“再见了,夫人,谢谢您告诉我这么多有趣的事情。我明天再来。”
胖女人陪安德森走出大门,仍在唠叨着:“先生,我刚才跟您说的话,您可不能告诉那个恶棍,否则他会杀了我……”忽然,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低声惊叫道:“噢,天哪!”立刻缩回了楼内。
安德森奇怪地向街角望去,发现一个女人正向这边走来。他的心跳骤然加快,似乎预感到什么,那女人走近了。
红发!扭动的腰臀,一副惹眼的身材。
这女人一边走上台阶一边低头在手袋里面翻腾着,大概是掏房门钥匙,对近在咫尺的安德森几乎视而不见。
卡尔·安德森朝这女人跨近一步,声音轻柔地说:“对不起,小姐,我想您是……”
红发女人惊奇地盯着面前这位老人,停住了脚步。
“我是来找麦克斯韦尔先生的,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我想您是麦克斯韦尔先生的……”
红发女人偏着头,斜眼看着安德森:“你是谁,老头儿?”
“我是卡尔·安德森,从华盛顿来。很冒昧地打搅您,真不好意思。”
“我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你。”
“是的,实际上我是为我儿子的事来找麦克斯韦尔先生的。您没有听他说起过卡尔·汤姆这个名字吗?”
红发女人摇摇头:“没有,从来没有。”
“是这样的,”安德森解释道,“我儿子二十六年前曾和麦克斯韦尔先生一起在越南待过,一起执行了一次作战任务,但是我儿子……失踪了,因此我想找您的丈夫打听一些情况。”
红发女人上下打量着卡尔·安德森说:“他不是我的丈夫!我们只不过住在一起。叫我伊丽莎白好了。”
“啊……对不起,伊丽莎白,您能告诉我在哪儿可以找到麦克斯韦尔先生吗?”
伊丽莎白微笑了,神情忽然变得*起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安德森,身体像是随着某种音乐有节奏地扭动着。她把双手搭在安德森肩头,轻轻滑下来,在胸部停住。安德森的身体变得僵硬,神态颇为滑稽。伊丽莎白爆发出一阵笑声:“啊哈……老头儿,你上了年纪了,麦克斯韦尔现在待的地方不适合你去,而且当他喝醉酒时就不属于人类了。你最好在明天上午十点钟来找他,这段时间他温驯得就像一只小猫。怎么,你不想和我一起上楼喝一杯吗?我想你还不算太老。”
安德森尽量保持着微笑向后退了一步,后背已触到了墙壁:“谢谢,伊丽莎白,我想,我还是明天再来吧。”
伊丽莎白仍在笑着:“老头儿,我吓坏了你吗?哈……”她止住笑,走到楼门口,忽然转身说:“好人,小心点儿,最好不要跟他提越战,他会发疯的!为了这个,他曾经打断了一个人的肋骨。”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埋葬的利剑 第四章(3)
安德森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与伊丽莎白告辞回到酒店,卡尔·安德森觉得很不舒服,这倒不是因为固有的生活规律被打乱,关键在于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琼斯这个人。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一个拳击运动员,前特种兵,克利特德斯·布彻说他是恶棍,伊丽莎白说他有时像畜生有时又像小猫。但安德森相信,当年儿子能选中琼斯作为执行特殊任务的助手一定是有充分理由的。一个获得过紫心勋章的军官有点怪癖甚至性情粗野多半不足为怪,但一想到两小时前伊丽莎白说的最后一句话,安德森还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肋骨。
安德森是个军人,很容易理解许多越战老兵把那次战争视为噩梦的心情。他本人到过朝鲜战场,曾经目睹过被中国人打得丧魂落魄的士兵,他们对华盛顿来的视察团吼叫着:“中国人,魔鬼!麦克阿瑟让我们同魔鬼作战……”那时,安德森对中国军人尚一无所知,但不久他就被残酷的现实震惊了。他在观察所通过潜望镜看到了可怕的、难以置信的场面,中国兵在美军毁灭性的、长达四十分钟的地空协同炮火轰炸后,仍像蚂蚁一样从地底下冒出来,冲出阵地!从此,安德森知道了,在世界的东方有一支不可战胜的军队。而20世纪60年代的越南人给了美国军人更加惨痛的教训。据说在越南,上至六七十岁的老人,下至三尺孩童,都曾给美军造成过巨大的伤亡,甚至包括*,在她们通常用来装化妆品和避孕套的小手袋里却藏有高爆手榴弹!让美国军人去面对如此凶悍的敌对民族,其感觉早已不能用噩梦来形容了,那是恐怖,真正的恐怖!因此,现在最令安德森放心不下的就是不知琼斯明天会不会拒绝重提旧事。这个问题折磨得他无法入睡。最后,他决定先给琼斯打个电话,一方面探探对方的口气,另一方面让人家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对他的造访太感突然。
安德森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凌晨一点钟了,他犹豫着,但还是摘下了电话听筒。
电话铃响了两次就有人接了:“嗨!谁找我?”
男人的声音!安德森顿时紧张得有些发抖,他急忙说:“您好,您是艾伦·琼……不,麦克斯韦尔先生吗?”
对方没有答话,电话中出现了长时间的沉默。
“喂,您在听吗?”安德森问道。
“你是谁?”对方反问无疑就等于承认了他是艾伦·琼斯。
“请原谅我的冒昧,麦克斯韦尔先生。我是卡尔·安德森。”
“卡尔·安德森?”
“是的,卡尔·汤姆的父亲。”
又是一阵沉默,安德森的额头渗出了汗水,尽管空调器正送着冷气。
“你怎么找到我的?”可怕的沉默过后,对方问道。
对方不否认什么!这真是个好兆头。安德森抑制着兴奋,用柔和的声调说:“克利特德斯·布彻先生给了我您的地址和电话,他过去是您和汤姆的司令官,您……”
“这不可能!”琼斯的声音中充满了怒气,“一定是霍尔沃斯!这个狗娘养的!”
“亲爱的麦克斯韦尔先生,我来拜访您没有别的目的,我只想知道我儿子的一些情况,我要去越南寻找他的遗骸,这需要您的帮助。但我绝对不想妨碍您的生活,相信我。”
一阵粗重的喘息过后,琼斯的声音有些沙哑:“你终于找上门来了,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来的。谢谢你事先给我打来电话。”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埋葬的利剑 第四章(4)
这话使安德森感到奇怪,但一时无暇细想,他急忙说:“您太客气了,麦克斯韦尔先生,我想明天上午十点钟来拜访您,可以吗?”
“……好吧,我会等着你的,这一天我已经等了二十六年了。”琼斯的腔调有点怪。
“非常感谢,明天见。真抱歉打扰了您的休息。”
卡尔·安德森放好电话,擦去汗水。真想不到,与艾伦·琼斯的联系是如此顺利。他躺在床上,心中计划着:明天必须请艾伦·琼斯吃一顿法国大餐,要有生牛肉,调味汁一定得浓一些,酸菜要多加一些洋葱,还要有蜗牛、牡蛎……对,当然要有酒,一瓶十五年的波尔多……
卡尔·安德森睡着了。
早上七点钟,安德森醒来。半小时后,他下楼到餐厅去用早餐。回到房间后,他往华盛顿自己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女佣告诉他,乔治来过电话。安德森满意地吹了声口哨,胡乱哼着一支二战时期的进行曲去卫生间淋浴、刮脸去了。
九点多钟,卡尔·安德森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酒店,步行十分钟后招来一辆出租车。他对路程和时间的计算非常精确。他确信自己可以准时到达琼斯的公寓。
果然,差一分钟十点,安德森已经看见了那幢五层楼的暗红色公寓了。但他立刻发现那里出事了,楼前围着很多人和汽车,最让人吃惊的是不少汽车都有警灯闪烁!出了什么事?安德森的心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揪紧了。
安德森冲过马路,分开人群挤到公寓楼门口,警察已拉起了警戒线。
“出了什么事?先生。”安德森朝面前一位警察问道。但对方没有理睬他。
猛然间,安德森看见楼门内涌出一群警察和医疗急救人员,他们推出一辆平车,上面用毯子盖着一个人。紧接着,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的红头发伊丽莎白被警察带上了警车。
安德森急了,他推开面前的警察冲向伊丽莎白,叫喊着:“出什么事了,伊丽莎白?告诉我!”
几名警察围住了安德森,把他拉开。一位警长走过来,审视了一下问道:“先生,您认识死者和这个女人?”
“死者?你是说琼斯……不,你是说麦克斯韦尔死了?天哪!为什么?”安德森绝望地叫道。
“您的证件,先生?”警长紧盯着卡尔伸出手等着。
安德森掏出证件递了过去。警长面色略显惊讶,他很恭敬地把证件还给安德森:“将军阁下,看来这件案子与您有关。”
“这是怎么回事?”安德森急得眼中快要冒火了。
警长不紧不慢地说:“半小时前,麦克斯韦尔先生被一颗口径的手枪射出的子弹打死了。子弹是从嘴里射入,从后脑穿出,当场死亡。我们现在还不能断定他是自杀,但是,这个女人说他是在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