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的表现,白玉瑄瞧着还算满意,至少现在的她,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虽然说,那笑在银杏看来,其实跟面无表情,也没多少区别。可是,白玉瑄既然这样冲着银杏笑了,也就是告诉银杏,她这已经算是主动示好了。
等了片刻,白玉瑄还是没有说话,银杏带着几分不安的抬起头来,正碰上白玉瑄带着浅笑的面容,还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底,心下猛的一跳,又深深的将头埋下。
银杏的头刚埋下,一脸浅笑的白玉瑄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我刚才的意思,你可是懂?”
银杏心下反应了一会,也想明白了,所以也不藏着,压了压声音,小声应道:“奴婢明白,奴婢现在是奴,主子若是有吩咐,奴婢耐着性子等就好,切不能去催。要守好奴婢的本分。”
好在是个聪明的姑娘,只是可惜了她那样一个身份。白玉瑄心里暗暗道了句后,这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一时半会的,你可能还适应不了。可是到底身份不一样了,我若是对你太过松懈,你便不容易适应这个新的身份。所以,以后我若是严厉了点,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见银杏埋着头不说话,白玉瑄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只是将目光放向了远方之后,才继续说道:“这点委屈与你心里的那些仇恨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人的眼皮子要放长远一点,忍得了眼前的这点委屈,你才会得到更美好的未来。”
白玉瑄的话里透着淡淡的凄凉,银杏明白她曾经受过的苦,自然也知道,她此时话里的悲凉为的是哪般。所以,等了半天白玉瑄没再开口,她才小声应了句:“奴婢晓的,多谢小姐提点。”
“你既然明白,我也不再多说什么,想来这几天,府里的情形,你也摸着了几分,多的我也不跟你再说了。不过,最后这几天,多长点精神,新华公主要回来祭祖,后宅的这些女人,怕是歪歪心思又不会少了。而且白玉瑛的及笄礼也在眼前了,这人多了,是非就多。你多注意自己的言行,能不参与的,尽量以身体不便回了就好。”说到这里,白玉瑄犹豫了一下,却也只是瞬间,便又继续说道:“左右你现在只是府里的婢女,想来,她们也不会多为难于你。”
“这些奴婢晓的。”见白玉瑄停了下来,银杏这才慢慢应了句,态度极为恭敬。那样子在白玉瑄看来,好像此时的银杏就是一个小婢女,而不是哪个府里曾经的嫡小姐。
“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明天之前,摸清楚桔梗每天去给白玉瑾汇报消息的时间还有她的必经之路。”说完这句,白玉瑄猛的想起一件事来,又急急的说了句:“若是出的去,寻些草药或是粮食的种子回来。”
65 陌生
白玉瑄最后一句话,银杏虽然不明白,可是却也没敢多问,白玉瑄说的对,与心里的仇恨相比,这点委屈算的了什么?何况这也算不得委屈,不过就是心里有疑问,不能问出来而已。
想明白这些,银杏心里也不再纠结其它,而是低低的应了句:“奴婢晓的,若是得了机会,便给小姐买些回来,数量上有限制吗?”
听到银杏的问话,白玉瑄也有点茫然了,只是她的茫然表现在心里,面上平平静静的一片,饶是银杏再聪明,也没看出什么来。
此时的白玉瑄还真是茫然了,那一方神奇的空间里,到底可以种多少,小玄筝没说,自己也没见过,这买种子直接成了难题了。
不过细想之下,那么小的发簪,住着一只小玄筝,想着应该不会有太多地方吧,这样一想,白玉瑄只觉得,心里终于透了点光亮,淡淡的冲着银杏说了句:“那就少买点吧,我就是想在院子里种点东西,换换心情。”
“奴婢晓的,那奴婢退下了。”银杏说完,轻轻的起身之后,便站在一边,等着白玉瑄一点头,自己好退出去。
可是白玉瑄没说话,却是从床头的枕头下边摸了半天,才摸出一枚上好的玉镯来,轻轻的递到银杏手里,开口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波澜:“买种子或是其它都是要用钱的,可是我这里也没有现钱,这镯子你拿去卖了吧。这些个死物,我也不怎么用的上,换成现钱也好。”
这些东西,白玉瑄的确是不怎么用,可是这些东西毕竟是自己的娘亲留下来的,多多少少还寄托了一份思念之情,如今却因为自己的复仇,一点一点分割出去。如果说心里不难受,这是假的。
可是,就算是再难受,白玉瑄也要忍着,她现在除了这点首饰还可以利用利用,已经没有其它可以利用的资源了。
舍不舍的,都要舍!
银杏虽然不知道这枚镯子是白玉瑄娘亲留下来的,可是却也明白,白玉瑄现在处境并不好。再想想之前自己在苏府的日子,其实比白玉瑄好不到哪里去。
白玉瑄至少还有些首饰可以利用,曾经的自己,娘亲除了一些医术跟武学,再没有其它东西留给自己了。
心里的酸涩一阵高过一阵,银杏强忍着眼泪,将手镯接了过来,又静静的站回一边,等着白玉瑄开口。
“行了,你快去吧,尽快摸清桔梗的活动范围还有时间,种子的事情先不急。”银杏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悲伤情绪,白玉瑄自然感觉到了。两个人,其实在处境上,多少还带着点相似的。
只是,白玉瑄有机会重生回到自己的身上,而银杏却没有这样的机会,想到这里,白玉瑄也不再多留她,说完这句,又挥了挥手让银杏退下。
“奴婢先退下。”银杏小声应了句后,这才转身准备出去,却在转身的瞬间被白玉瑄喊住。
“等一下。”白玉瑄急急的喊了句,银杏不明所以,只是愣愣的回过头去。
见此,白玉瑄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脖子上还有伤,我们总要对好词,你再出去吧,不然别人问起来,咱们现想,再想出两种说法来。可就不好了吧。”
白玉瑄这么一提醒,银杏也反应过来了,反应过来了,身体也本能的跟着疼起来。对此,银杏都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刚才明明没这么疼的,可是,此时脖子上却是疼的厉害,特别是自己从怀里掏出帕子捂上之后,伤口就像是针扎一样的疼。
“小姐若是不说,奴婢倒是忘了这事了。如今一提起,还真有点疼呢。”银杏说完,带着几分自嘲的笑了笑,头微微的低着,看不清神情。
“我一时也想不到好的理由,那你说这件事咱们要怎么说呢?”白玉瑄心下一转,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可是她却并没有说出口,而是将问题推给了银杏。
毕竟,伤了银杏的是白玉瑄,此时不管找什么样的借口来遮住众人的好奇之心,白玉瑄都不可能先说出来。
而银杏自然也是聪明之人,知道白玉瑄怕这个借口由她说,会让自己觉得委屈了些,所以也没再多计较,想了想之后,这才随意说了句:“不然就这么说吧,就说这次保护小姐不利,奴婢就想着以死谢罪,好在小姐及时出手,拦住了奴婢。只是奴婢一心求死,还是伤到了自己。小姐看这样说可好?”
“你觉得可以,那就这样说吧。”白玉瑄模糊的应了下来,之后带着几分淡然的看了看银杏。
以后怕是都要用一颗冷硬的心,去面对这样一张曾经最为熟悉的脸了。白玉瑄只觉得,心里无限悲凉,可是面上却半分也不能表露出来。
银杏虽然聪明,却并不能猜到白玉瑄全部的心思,所以见白玉瑄这样说,也不再计较,而是冲着白玉瑄一点头,就退了出去。
直到银杏将门轻轻合上的一瞬间,白玉瑄的眼泪才顺着眼角,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那个陪伴自己多年的银杏,那个曾经有了危险,便会冲在自己身前的银杏,那个总是板着脸,不喜欢笑,却对自己的事极为上心的银杏,自己终究还是没能留住她。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们之间终究还是被一层生死,远远的隔断了。
莫不是,真的是她前世做了太多的孽,所以重活一世,她身边的人才会这样,一个一个在不经意之间,就离开了自己。
可是,若是自己罪孽深重,那么这些报应不是应该回应在自己身上吗?伤害了自己身边的人,这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身边的绣手早已握成了拳,白玉瑄银牙紧咬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心里的恨意却是更深了一层!
银杏的这条命,她铁定了是要讨回来的,卫承宇、白玉瑾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你们既然已经将孽债欠下了,难道还想着安心的过活,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想到这里,白玉瑄心下冷冷一笑,目光顿时凌厉了几分。
直到门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白玉瑄这才急急的松开手,抓过帕子,小心的擦了擦眼泪之后,这才端直了身子,等着外面的人走进来……
66 借力
“吱呀”伴随着一声轻脆的开门声,绿兮自外面走了进来,而此时的白玉瑄早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正坐在床头,轻轻的抚弄着自己的衣服。
散落的青丝,零零散散的将白玉瑄所有的表情皆藏了起来,绿兮刚进门就看到这样一幕,眉头本能的皱了皱之后,又松了开来。
见绿兮走了进来,带着几分随意的抬了抬头,神情淡淡的问了句:“可是有事?”
在外面刚见了银杏的模样,绿兮为了不让银杏产生怀疑,所以也没敢多问。只是走了走形式,关心了一下银杏脖子上的伤口。所以此时绿兮也看不出来,白玉瑄到底是何种情绪。
如今听她这样一问,绿兮软软的笑了笑,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才轻声说道:“刚才秀芝姑姑遣了人过来,将六月份的用度送了过来。之前银杏在房间里,想着这些日子不见,小姐总是有些话要跟她说的,所以奴婢就没敢进来打扰。”
看着桌子上那一小堆东西,白玉瑄倒是没想到,秀芝的效率还挺高。这边刚跟自己提了这件事,回去就给解决了。
不过,转念一想,白玉瑄也能想明白,如今秀芝刚得了府里后宅的权利,而且她的这个机会,多多少少都跟白玉瑄有点关系。所以,此时白玉瑄有需求,秀芝自然是不会怠慢了她。
想到这里,白玉瑄心里也没太在意,只是面上的功夫总还要做一做。所以,面对着绿兮带着几分探询的目光,白玉瑄羞涩一笑,微微低了低头,好半天才小声说道:“秀芝姑姑当真疼我。”
白玉瑄这么说了一句,绿兮杵在那里,好半天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一句什么来应对一下才好。
白玉瑄没说谢过秀芝也没说其它,只是说了这样一句。不过好在绿兮也不是愚钝之人,心下转了转也能想明白了。
这府里的用度早就应该送过来了,只是薛静仪压着,所以这边的用度一直扣着,而秀芝不过就是顺手将用度遣了过来。若论起功过来,就显得有点过了。
“那这些东西,可是要收到小库房里?”摸不准白玉瑄的性子,绿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安置这些东西了。虽然不多,可是自己到底还是奴,没有安置这些东西的权利。
听到绿兮的话,白玉瑄抬起头,带着几分淡然的扫了眼桌子上的东西,片刻之后,才盈盈一笑,浅浅开口:“月银放在那里就好,其它的先收到小库房里吧,有什么用的,反正你也有钥匙,跟我说一下,拿出来用就好。”
说到这里,白玉瑄顿了顿,之后将目光放到了门口,开口的语气带着淡淡的自嘲:“咱们院里比不得其它院里的,用度吃紧,凡事都要考虑好了再拿出来用。这一点,绿兮你可是明白?”
白玉瑄院里的东西,薛静仪向来克扣的厉害,绿兮虽然是后进府的,可是到底还是知道这些的。所以听到白玉瑄这样问,她便老实的应了句:“奴婢晓的。小姐可是还有其它吩咐?若是没有,奴婢先送东西进小库房。”
白玉瑄本来是想放绿兮离开的,可是却在目光收回来的一瞬间,想起了银杏,这个丫头,如今虽然已经不是原来的银杏。可是相比绿兮她们,白玉瑄还是愿意相信现在的这个银杏的。
而银杏的伤既然已经好了,就没有必要在后院那些残破的屋子里养着了。说不定那些破地方,只会将人越养越糟。
想到这里,白玉瑄微微低了低头,将自己的全部情绪都隐藏起来,声音也压的低低的:“对了,银杏刚才跟我说,她身体已经好利索了。既然这样,你一会就去将她之前睡的地方收拾一下,以后晚上,你们两个轮着守着吧。不然总是折腾你一个,若是累坏了。我身边可是没了人手。”
“奴婢晓的,刚才在外面碰到银杏的时候,她也简单提了几句,说是要回到小姐身边来侍候,不过在后院还有点东西,要回去收拾一下。收拾好了就回来。奴婢一会就去收拾。”银杏要回来侍候的事,绿兮刚才在门外试探银杏语气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所以白玉瑄会提到这些,她并不觉得意外。
真正让绿兮意外的是,银杏居然恢复的这样快,她想了好几天,甚至跟秀芝说过一次,可是还是没研究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也不要有什么想法,虽然银杏跟在我身边多年,而你是最近才来到我身边。只要你们是顾及着我,予我以忠心,我自然不可能亏待了你们。不管是你还是银杏,只要是忠心于我的,我都不会偏了谁向了谁。”白玉瑄说完这句,重重的叹了口气之后,又继续说道:“只是,银杏这次身上受的伤,我倒不担心,今天看她的样子,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可是,她心里上的……”
白玉瑄说到这里,声音哽了哽,却没再继续说下去。而绿兮本来正听的认真,却突然间就没了下文,一时之间也猜不出来,白玉瑄未说出来的话,到底是什么?
银杏的心理上会有负担,这一点绿兮自然是想到了。虽然白玉瑄是主,银杏是奴,可到底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毁了名声对于两个人来说,是不分主仆的。
可是刚才在外试探银杏的时候,银杏担心的居然不是自己的名节问题,而是没护好白玉瑄,她心里觉得特别不舒服。
白玉瑄的话没说完,而银杏刚才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本来绿兮还想多问点的,可是银杏双眼含泪,甚至强忍着不落下的模样,当真让绿兮觉得不忍心。
她到底不是大恶之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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