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花色与垂柳将今日一事理了一遍,垂柳咬牙切齿,满是不忿:“那个婆娘好厚的脸皮!上次被骂走,今日还敢过来。看来必定是苏家允了她什么好处。”
垂柳年岁不大,但是心眼不少,时常能说出出人意料的话来。花色只是心疼,小小年纪若不是经历的多了哪能这般?
“我也是这样想的,那苏家是农户,最多给几个喜钱,不至于让赵氏这般忍气吞声的委屈自己。怕是还有什么。”花色将垂柳搂进怀里,摸了摸孩子的头发。
垂柳躺在花色怀里未动,任由花色抚着自己的发丝,恶狠狠道:“明日我去打探打探,若是他们不要脸,也别怪我让他们不好过。”
花色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打闹着拍了垂柳两下道:“你是姑娘,不能这般粗鲁。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垂柳不依的伸手过来挠花色,嘴里道:“嫁人?有谁能配得上姑奶奶吗?”
花色笑骂两句,两人闹做一团。等累了后,二人倚着沉沉睡去。
第四章 做戏
垂柳在小镇里算是孩子王,打架、闹事,从来没有女儿家的矜持。奇怪的是孩子们都喜欢垂柳,也愿意跟她后面闹腾。所以说,垂柳想知道的情报一向都是从孩子们嘴里说出来的。虽然有时候孩子们一知半解,但是到了垂柳与花色耳中便是有利的情报。
垂柳打听出来的消息倒是出乎意料。这垂柳小镇将要有士兵过来驻扎,算是给不安的边境加上一道防护。
但是部队驻扎的地方就成了问题。于是朝廷派人下来,要将这小镇的一部分改建成为校场,一部分改建成为军营。于是便有了征用民房的说法。
这苏氏与赵氏二人打的就是花色脚下这块地的主意。先是苏氏,她家儿子将要考试,农户人家哪里来的那么多银钱供书呆子打点?于是就将主意打到花色身上。
后来二人不知道从哪听到朝廷要征用土地说法,于是二人一合计,先将花色娶回去。等娶回去后夺了她手里存的私房钱与房契,卖了后供书呆子读书。
等到手后自然有赵氏的好处。所以这赵氏才?着脸做出强娶的勾当来。
“真是不要脸。”垂柳说完啐一口,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花色听了这话反而不知道该不该生气了。她们哪里来的自信自己一定会嫁给那个书呆子?莫说自己不愿意,就是自己愿意了,自己又凭什么将手里的钱交给她们?倒是打的好算盘!
“姐姐,要不要我找人去揍她们一顿?”垂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看着花色。
花色摇摇头,揉了揉垂柳的发顶道:“我们要是打人就失了先机。你记住,弱者才能得到同情。”花色说完意义不明的话后,理了理衣裳出去整理茶碗去了。
第二日晌午时分,人不是很多,花色正教垂柳算账,一个穿着蓝花碎布的老太太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在门口就骂开了。
花色与垂柳随即明白过来,垂柳眼里满是火气,花色给了一个狡黠的笑,对垂柳眨眨眼无声道:“看我的。”
茶馆这几日时常有人探首探脑,都是等着看热闹。老太太嗓门一亮相,立马有不少人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赶了过来,满脸兴味。
花色也不计较,端着桌上一直放着的废水就要往门口泼去,嘴里还喊着:“让让啊!别挤在门口,脏了衣服莫要怪我。”
花色先泼再说,;老太太哪里赶得及?一身脏的发亮的衣裳被泼了个满身。随即便张牙舞爪的要来与花色拼命。
花色连忙躲开道:“哎!你这人真是好笑,自己不洗衣服也不要往我脏水上撞啊。这干净了算你的算我的?”
花色的话说完,外面一阵哄笑。垂柳更是捂着肚子指着老太太道:“是啊,这泼干净了算谁的啊?”
老太太脸色沉得就要滴出水来。这时候赵氏上前阴阳怪气的说了句:“我说花色妹子啊,这好歹是你未来的婆婆,你不上前孝敬就算了,怎么还泼起水来了?这不孝是重罪,上了衙门可是要吃板子的。”
花色给垂柳使了个眼色,垂柳挑眉一溜烟跑了出去。
花色回到柜台上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斜眼撇着赵氏道:“未来婆婆?你这话说的可真好笑,花色何时有的未婚夫婿?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赵氏安抚的拍了拍苏氏,站到花色面前,扫了一眼众人道:“怎么不是?你那日不是收了聘书?哎呀!花色妹子啊!你要悔婚也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啊,这苏家小兄弟还要考试呢!要是因为你悔婚而受了挫,你怎么担当的起?”
花色冷眼看着赵氏做戏,看戏的大多不明所以,纷纷哄闹着指点起花色来。花色将算盘狠狠的拍上柜台,因着巨响众人一时安静下来。
花色本来是打算泼老太太一身水,然后等老太太上前撕扯自己。自己装装弱,再将之前知道始末的人喊出来对峙,这件事的舆论自会向着自己,事情就算不了了之。哪里知道这赵氏当真是无耻至极,竟是要将自己往死里逼,万一那书呆子考不上,自己不是要背着一辈子脏水?
越想越是恼火,花色冷哼一声便道:“哪里来的聘书?谁下的聘?聘的又是谁?聘礼多少?礼书又是在哪里?花色虽说不是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倒也知道悔婚一事事关重大,无凭无据的赵家婶子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咱们衙门见!”
趁着乱,有男子帮着花色说话道:“是啊,最近也没见喜婆来这茶馆。赵家的不会要说这喜婆是夜间登门造访的吧?”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这荤话说的真是及时,夜间登门造访?又不是偷人……
赵氏脸上一阵青白交加,而后整了整表情对众人道:“各位误会了,我就是这喜娘,前几日得了苏家的托,特意与花家妹子送来的聘书。花家妹子,你可不能不认啊。”
花色冷笑道:“聘书?莫不是装在一个盒子里面?”
苏氏立马应道:“就是!你认了的,可不能赖账。”
花色装作恍然大悟道:“哦!那个退了漆,还没食盒大的盒子啊?我还以为是不要的,已经拿去劈了当柴了。”
赵氏瞪大眼睛还要说些什么,垂柳及时挤了进来骂道:“不要脸的老姑婆,一个破烂盒子就想娶媳妇?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如今贫寒些的人家没个首饰的谁好意思提嫁娶之事,你比得上县令大人吗?好大的脸!一分钱不给就想娶媳妇?”
众人再次哄笑起来。看热闹的人也是将事情的始末知道了七七八八,随即相互指点的多,愿意听赵氏胡诌的就没有了。
垂柳对着花色点点头,花色随即眼泪便扑簌而下。垂柳上前大喊一声:“姐姐你怎么哭了?”
众人便停下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垂柳暗自窃笑。
花色哽咽道:“是姐姐无用,让你小小年纪跟着姐姐受委屈了。我家相公为了保家卫国至今生死不明,同行的老乡都回来了,就是没看见我家相公。我知道怕是凶多吉少了,所以穿黑衣戴白素祭奠旧人。如今相公尸骨未曾找到,花色哪里有心思另行嫁娶?只是有些人惦记着我手里有些银子便做哪些强娶强嫁的勾当。相公啊!花色对不住你!你在世时便嘱咐我要宽厚待人,如今花色没了名声只能以死明志了。”说着就做出往柜台上撞去的样子……
第五章 兵入小镇
花色是真的用力往柜台上撞的,垂柳只当花色做戏,并没有在意,只是看见花色额上的鲜血时吓得失声半晌,随后大哭起来。
毕竟是小孩子,哭声将看热闹的人惊醒,随即有妇人上前搀扶花色。花色是有些晕,但不至于晕死过去,做戏的成分较大。听见垂柳哭的厉害,便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垂柳感到异样,花色便在衣袖的遮挡下挠了挠垂柳的手心。
垂柳反应不慢,随即松开花色,卯足劲往赵氏身上撞去,嘴里骂道:“我与你拼了!你竟然杀了我姐姐!你这个杀人犯。”
杀人犯是什么罪行?赵氏哪里能担的了这个罪名?当下心里想的其他招全都成了浆糊。苏氏还不甘心,指着花色道:“那是她自己撞的柜子,与我们何干?小丫头跟谁要学的乱嚼舌头根子?”
赵氏也是清醒了一点,点点头道:“是啊,不是我的错,是她自己撞的!”
垂柳哭声又是提高了一点,指着两人大骂道:“要不是你们强抢,我姐姐又怎么会被你们逼着自尽?告诉你们,我就是放把火烧了这铺子,你们也休想得到一分好处。自己考秀才便去考就是,打我们孤儿寡女的主意算什么本事?”
赵氏还想说什么,被垂柳一个使劲推倒在地。垂柳也在暗自咬牙,刚刚明明得了姐姐的暗示将这赵氏的丈夫引来了,如今半天不出来,看来也是打着如意算盘呢!想到这垂柳更是怒火中烧,装作小儿哭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得什么主意,县老爷明明就将征用土地的告示贴在衙门外的墙上了。朝廷要征用土地,肯定会给一大笔丰厚的补贴。你们将告示撕了下来,想独占便宜。被我姐姐看到了你们才打着杀人灭口的主意。你们好歹毒的心肠啊。”
垂柳的话说完,人群立刻就炸开了锅。
都是利益为上,这些人哪里还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尽管垂柳的话漏洞百出,还是有人不忿的谩骂起来。有了第一声,自然有第二声、第三声……声讨、谩骂简直要掀翻屋顶了。
垂柳趁机求了几个婶子将花色移去里屋,声泪俱下的告谢后那些婶子也迫不及待的加入外面的骂战去。等里面的人都没了,垂柳推了推花色道:“姐姐,可要看看大夫?”
花色睁开眼,笑骂道:“你倒是机灵,乱说一气,明日县令要是澄清根本没有告示看你怎么办?”
垂柳满不在意道:“要是朝廷征用土地的传闻不假,那就是县令将消息瞒了下来。如今被捅了出来,县令才不会自打嘴巴。那赵氏与苏氏这替死鬼是当定了。”
花色知道垂柳说的是实话,只是怕县令不虞找借口整治这里,所以有些许忧心忡忡。只是这心思没过多久,便被一列列整齐划一的士兵给唬住了。
小镇上没有人知道军队什么时候过来,县令也是在部队驻扎进这里才慌乱的套着官服出来迎接。
小镇里谁也没来得及搬走。
军队驻扎的当天下午便有士兵挨家挨户敲门,让镇上的人前去县衙门口集合。花色顶着头上的一层白布,一步三晃的在垂柳的搀扶下出了门。
到了衙门口的时候,门前已经站满了人,外围还有士兵驻守。小镇上的人都没见过大场面,被这阵势唬的不敢做声,一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呆立在一旁。
有三两个妇人家见花色与垂柳过来,上前搀扶了一下。又是站了一会,门口的大鼓被敲了三下。衙门的大门被缓缓拉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着牙色的青年男子来,县令老头恭恭敬敬的立在青年男子的左侧,右侧是一名身着铠甲的士兵。
身着月色的男子踏出一步拱手道:“鄙人姓郑,今日得了圣令前来监督军队驻扎一事。给各位带来不便还请谅解。”说完退后一步,右边身着铠甲的士兵上前展开手里的文牒朗盛读了起来。
大抵意思是说:今日起征用百姓民宅,请镇上的百姓到县衙登记,按人口给予补贴。另在五十里地外建了一批房子,请大家搬过去云云。
县令听了后拍了拍马屁,说圣上皇恩浩荡,体恤百姓等等。总之什么好听说什么。
垂柳也上前登记在册,好在这里把关不是很严苛,花色在这里的第二年便买了户籍,垂柳那里自是一样。都是有户籍的人,自然不怕闹出什么幺蛾子。
垂柳回来后便说镇上的百姓分批转移,花色与垂柳二人被分到第三批。约莫半个月左右就能搬走了。花色颔首,表示知道。两人依旧做戏一步三晃的回了茶馆。
对于征用土地一事,宁皇好似很在意,特意派了人过来监督。登记在册的第二日还有人特意上门查户籍,问了一些话,查的近乎苛刻。好在垂柳与花色二人都是套好了话,邻里街坊也没有精力顾其他人。到了第六日便等在家中准备迁移。
花色倒不在意,只是垂柳看着好似有些许不舍。这个茶馆好歹也是二人相依为命至今据点,如今说弃就弃确实舍不得。
花色安慰垂柳道:“等到了那边我们盖个更大一些的屋子,垂柳也是大姑娘了,以后是要许人家的,不能再与姐姐共用一个屋子了。”
花色说的本是逗笑话,谁知道垂柳眼眶泛红,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花色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装病,将垂柳搂进怀里哄着。
垂柳哭了半晌才道:“我是舍不得,姐姐不要笑话我才好。”
花色松了一口气,想说些安抚的话却被外面嘈杂声打断。
外面来了一些士兵,像是来买茶的。花色与垂柳出了去,服服身子笑道:“近日忙着收拾行李没有开张,几位兵爷若是不嫌弃妇人这就去烧水泡茶,还请等上一等。”
士兵们没有嚣张跋扈,客气的拱手道:“是我们叨扰了,劳烦大姐。”
花色退了出来劈柴烧水。好不容易烧了水,外面又是聚了不少将士,其中就有之前穿牙色的郑姓公子。
花色叹气,这壶水怕是不够,但已经出来了,只好拎着大茶壶上前,花色走得慢,头上的白色布条还未拆下。那郑姓公子见状连忙上前,接过花色手里的茶壶道:“麻烦大姐了,大姐带着伤还给我们烧茶,真是多谢。”说着鞠了一躬,而后抬起眼来看向花色。
这一看便愣住了。
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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