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里烧的……”长鞭从手里落下,炽翼慢慢往後退了几步,然後轻轻一晃,单膝跪倒在了地上:“是什麽……”
“有一天,那位七皇子太渊偶然间向我提起了多年前在千水之城发生的趣事……”婉转的声音里带著某种说不出的凄凉:“我猜皇兄你之所以从不喝酒,是因为烈酒会令你体内的红莲烈火失去控制,而你为了克制这种变化,会耗尽心力,令得神智不清。”
炽翼慢慢抬起了头,已经有汗水从他额头渗出,他紧盯著眼前正缓缓从地上坐起的美丽少女。
“皇兄还记得喝过的‘醒春’吗?‘醒春’之所以令人易醉,就因为它是用这种酣然草的灰烬酿造而成。这是西蛮的贡物,我在西蛮为奴多年,当然是知道的。”红绡挪到了他的面前,细白的手指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为他拭去了从额头滑落的汗水:“这草焚烧之时,虽然只是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但要是之前没有服用一种特别的草药,会像喝了最烈的烈酒。皇兄你不胜酒力,何况……我还用了雌合欢花的花粉……”
“红绡,你疯了吗?那是……你居然……”这个在自己印象里荏弱无用的红绡,居然会做出这麽胆大妄为的事情来,实在是让炽翼暗自一惊:“你知不知道你这麽做,会有什麽後果?”
他抬眼看了看那排依旧紧闭的长窗,眼神中终於有了一丝动摇。
“我是疯了。”红绡纤细的身子已经窝进了他前倾的胸中,向上仰望著炽翼因为沾染醉意,变得媚惑的容颜:“只有你自己不知道,这个世间有多少人为你神魂颠倒,有多少人为你几近疯狂。我一直都觉得,与其说翔离是妖孽,皇兄你更像是生来毁灭世间的。”
“你果真是不要命了……”炽翼有些费劲的说著,颈边的赤皇印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你以为你这麽做了……能得到什麽?你现在住手的话……”
“我知道我永远都没有资格做火族的赤皇妃。可你为什麽要匆忙迎娶皇姐?你为什麽连一丝希望也不留给我呢?”红绡看著他,不知道为什麽,那种眼神连炽翼也觉得心中一阵发冷:“我什麽都不要,我现在只是要求你陪我一夜!只是这一夜而已!这样也不可以吗?”
两个人静静对视著。
然後,一阵笑声从炽翼的唇边流泻而出。
“你对自己也太没有信心了,这麽美丽的身子,有谁能不动心的?”炽翼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他慵慵懒懒地一笑,倾身向前把红绡压倒在了地上:“你脱光就好,何必再要对我用药呢?你这麽柔弱,我可不想像头野兽一样,把你折磨得死去活来……”
原本准备孤注一掷的红绡,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了,开始慌张了起来。
再怎麽准备豁出去了,可是她毕竟未经人事……
“你放心吧!我不是太渊那个不解风情的傻小子,至少在我还控制得住的时候……我会尽量温柔一些的!”炽翼贴近红绡的脸庞,红的唇暧昧地在她耳边游移:“等到了明天,我一定会如你所愿,舍不得把你嫁给他了!”
拒人於千里之外依旧以颠倒众生的赤皇,现在居然用一种诱惑的,痴狂的表情看著自己……
肌肤相贴,气息可闻,红绡觉得自己也跟著炽翼一同醉了……
疯了!真的要疯了!整个世界都是!
“赤皇大人,您玩够了吧!”
这个温和的声音带著一阵潮冷的风,毫无预警地占据了正荡漾著浓浓春意的空气。
在快要被烈焰化成灰的时候,突然一下子浸到了水里,那会是一种什麽样的感觉?
就像充满压抑,恐惧,战栗,在最可怕的恶梦中挣扎,却无法醒来的时刻!
当红绡看到这双眼睛,就有这样的感觉。
琥珀色的眼睛里并没有丝毫冰冷或者愤怒的情绪,背光的关系,颜色看起来有些深邃,一如既往的温和亲切,只是比往常多了一些湿气。
当然不是伤心落泪的那种湿润,而像是你隔著有些微寒却不冰凉的水,看到了水面上方这样一双眼睛。
你渐渐沈入水底,这双眼睛优雅温柔而深情地静静看著……
红绡打了个冷颤,彻底地从炽翼造成的晕眩中清醒了过来。
××××××××××××××××××××××××××××××
是太渊的眼睛。
太渊,那个似乎永远优雅而温柔的皇子,她的未婚夫婿,正站在那排长窗前望著他们。
“也许我不该打扰二位。”她听到太渊一派斯文有礼地说:“但是你们一个即将和我成亲,一个马上就要娶妻,深夜之中用这样的姿态相处,好像有点不太应该。”
红绡如梦初醒地惊觉自己的样子有多麽不堪入目,而现在的情景又有多麽地荒谬。
她正一丝不挂的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而自己未来的夫婿,则彬彬有礼地站在一旁,极为婉转而含蓄地表达他的不满。
直觉想要推开,却发现炽翼根本就没有想要离开她的意思。
“我还想著你到什麽时候才肯出来。”炽翼也抬起了头,看著这个好像永远要慢上半拍的家夥:“红绡如此美丽绝伦,我真怕我一个克制不住,就在你眼皮底下把她拆吃入腹了。”
红绡大吃一惊,这才明白,炽翼自始至终都知道太渊站在窗外。
“赤皇大人,红绡公主。”太渊背转身去:“劳烦二位整理一下衣冠,夜深露重,小心不要著凉。”
“红绡。”炽翼又低下了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红绡耳边说著:“真是抱歉,恐怕今夜我不能陪你了。不过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红绡看向他的眼睛,那里面隐藏的怒气足以让她不寒而栗。
炽翼对著因为害怕而发颤的她笑了一笑,伸手拉过一旁的衣物,盖在她赤裸的身上。
接著他站起身子,也不再理会还躺在地上发愣的红绡,自顾自地往外走去。
“炽翼。”太渊听到沈重的脚步声,连忙回头,正看见炽翼有些步履蹒跚地推门出去。
“七皇子,我……”
太渊低头看著脚边泣不成声的红绡,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什麽都没有看见。”太渊也随著炽翼走出门去,留下了一句:“夜深了,公主好生歇著吧!”
走到门外的炽翼已经腾空飞起,却又一头从天上栽倒下来。
太渊急忙飞身上前,一把接住了他。
借著月光,怀中的炽翼双颊泛红,呼吸也有些急促。
太渊拉直了嘴角,面容比方才阴沈了太多。
“你很生气呢!”炽翼忍住头晕,笑吟吟地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麽生气,原来你这傻小子真的生气起来,是这种怪模样呢!”
“赤皇大人,我奇怪你还笑得出来。”太渊冷冷地说著:“此时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你担心。”
“对,合欢花。”炽翼把头靠在了太渊的胸前,伸出手指向了某个方向:“你把我送到那里去!”
“那里……”如果他没有记错,那里是回舞居住的宫殿。
“我自然是要去找回舞,反正我们马上就要成亲……”
“不行!”
炽翼愣住了。
雌合欢花的花粉,对於男性来说,是一种强烈的催情药物。何况他为了压制体内的红莲烈火,根本没有余力维持清醒,更别说自己解决……
“我知道你受了刺激,却没想到这麽严重……”炽翼捂住嘴吃吃地笑著:“好吧!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麽不能去找回舞?”
“不行……”太渊想到了自己为什麽要反对:“若是你去找了回舞公主,那麽红绡她……”
炽翼冷冷地哼了一声,眼中燃起了怒火。
“按照回舞公主的性格,若是知道了今晚的事情,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太渊边说,边施展起了隐匿行踪的法术,抱著炽翼往相反的方向飞去:“大婚就在眼前,赤皇大人也不希望到了这个时候,有什麽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吧!”
“你觉得我去找回舞会害了你的红绡?”炽翼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或者我该说,太渊,你倒真是爱惨了红绡。为了帮她隐瞒,你是不是什麽也愿意做呢?”
“不错!”太渊望向前方,坚定地回答:“为了红绡,我什麽都愿意去做。”
炽翼慢慢松开了手,心里因为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觉得很不舒服。
他们两个才认识多久?什麽时候开始,红绡对太渊变得这麽重要?
枉费自己对他千般回护,到头来,他还不是为了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红绡,把自己置於不顾……
炽翼仰头看著太渊紧绷的下颚,觉得心中充满了无法抑制的不满。
“啊!”突然觉得肩头一痛,原本心无旁骛的太渊差点从空中摔下去。
他侧过头,看见炽翼一口咬住了自己的肩膀,鲜红的血迹从衣物中渗透了出来。
炽翼抬起了头,乌黑的眼睛在银色的月光里泛著暗暗的红,自己的鲜血像红稠的胭脂一样染红了他的嘴唇。
这样的炽翼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两百年前的那一个夜晚。
酒醉的炽翼落进了後花园的水池……
“太渊。”炽翼的声音异常地沙哑:“带我出城往东。”
清亮的眼睛开始迷朦,太渊知道炽翼就要神智不清,急忙照著他的意思,出城往东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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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翼!”炽翼猛地翻出自己怀抱,往云层之下坠落,太渊连忙跟著落下,在半空抓住了他的衣袖。
“放手!”炽翼反手一掌印在太渊的胸口,把没有防备的他击飞了出去。
太渊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胸口郁闷难当,只能闭著眼睛任由自己摔往地面。
撞断了无数的树枝後著地的同时,耳中听到了落水的声音。
太渊这才知道,原来炽翼是效仿当日,跳进了水里。
可是他这回不只是喝了酒……
太渊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顾不上眼前还在发黑,挣扎著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水气升腾之中,果然隐约看得到有一个红色的身影。
“炽翼!”太渊一步踏进水中,就要去看炽翼的状况。
一种冰冷彻骨的寒意侵入了他的皮肤,差点一下子就把他冻结住了。
“地阴寒泉!”太渊惊呼一声,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脚,坐倒在了岸边。
原来这里就是栖梧东方的地阴寒泉。
他一时大意,没有注意到这一带到处充满了寒气。
这地阴寒泉是世间七处地阴之气汇聚地之一,虽处於阳气汇聚的南天,却是其中寒气最为强烈的一处。
寒气之盛,连身为水族的自己都觉得有些抵御不住,何况是火族的炽翼……
想到这里,太渊的脸色都变了。
就在这个时候,空气中的寒气渐渐消失,显露出了站在水中的炽翼。
炽翼自胸部往下都浸在水中,全身结满了薄薄的冰霜,潮红的脸色已经开始泛白,连嘴唇都有些发紫。
看来他是要借著地阴寒泉的阴冷之气,压制自己身上的红莲之火发作。
随著炽翼的脸色变得更加青白,泉水中的寒气也不再那麽浓烈。
太渊小心地踏足水上,朝著炽翼走了过去。
“赤皇大人。”太渊在炽翼的面前单膝跪下,与他平视:“你好些了吗?”
炽翼覆满冰霜的眼睫微微一动,睁开眼睛朝著太渊看了过来。
被寒霜包裹著的赤皇,身上随时散发著的如火狂傲似乎随著红莲之火被压制而消退不少。
站立在众人之上的赤皇,永远狂傲炽烈的赤皇,正因为寒冷用双手环抱著微颤的身体,用如水一般的眼神望著自己。
太渊觉得眼前发黑的情况越发严重,致使他头脑不清地伸手要去碰触水中的炽翼。
“走开!”
就在他的手指就要碰到炽翼脸颊的那一个瞬间,僵硬的声音从炽翼发紫的嘴唇里迸了出来。
太渊直觉地缩回了手,退开了一些,却没有依言走开。
“炽翼。”像是怕惊扰到他,太渊轻声地说:“地阴寒泉对你的身体的损耗太大了,你还是……”
“你阻止我碰你的红绡,又不让我去找回舞。”炽翼的声音有些发颤:“只有地阴寒泉可以勉强镇住我身上的红莲之火,让我有余力抵制合欢花的药性。一旦我离开这里,要是闯了什麽祸事,你的红绡可承担得起这个後果?”
如果只是喝了酒的神智不清,或者自己还能够控制得住,至多是让身体沈睡罢了。
但神智不清,又被药物激发野性的赤皇,恐怕会是一场灾难……
“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太渊讷讷地说著。
“有什麽办法?合欢花只产在云梦山,一时半刻到哪里去找雄花的花粉?还是你觉得有谁能够轻易制住发狂的我?”炽翼连目光也变得冰冷起来:“太渊,你可要想清楚了,要是真的闹到不可收拾,红绡恐怕性命难保。”
听他这麽一说,太渊果然呆住了。
炽翼看著他为难的模样,就知道他还是最为看重红绡的安危。
翻腾的热气被彻骨的寒冷强压在身体之中,在血脉中飞窜,想要寻到宣泄的出口。
最终没能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炙热的血液溅在寒泉水中,发出嗤然的声响。
太渊怔怔地瞪著自己衣衫下摆上暗色的血渍,不能相信炽翼竟然吐了血出来。
炽翼看著他慌张的样子,不知怎麽的,火气消了大半。
“地阴之气有损无益,你走远些!到明日一早我自然就会好了。”他闭上眼睛,不想再理会这个只会给自己找麻烦的家夥。
到底是欠了他什麽?
他说不要去找回舞,就真的不去了?
他一句话,值得你在这麽关键的时候,跑到这里自损修为吗?
炽翼啊炽翼,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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