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奇异而熟悉的幽香萦在身畔,我呆住。回头,窗边的子安在浅浅的微笑,一双眼说不清是明朗还是暗淡。我觫然一惊,他说的究竟是“她”还是“他”,但我还是道:“我与她并无关系,只不过看阁下出手当是武林中人,学武为人,阁下却用来如此欺侮一个弱质女子,在下实在无法袖手,公子若不道歉,休怪在下无礼。”
“哈!当真是大侠哪!你哪只耳朵听见她不愿意了?”少年假笑一声,“被我摸着抱着,说不定她心里高兴得很哪,你管得着么?”他睫毛颤了颤,眼波流转,“摸摸抱抱算不了什么,是不是?”
没想到他轻易就挑起了我的怒火,等我静下心来,少年已经被我扭住手臂按在了一张空桌子上,恨恨地瞧着我咬紧了嘴唇。挑眉看向窗边,子安在浅浅的微笑,我也笑道:“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不过如此,你道歉,我不伤你!”
“道歉?休想!”少年被我扣住了脉门使不出力气,软软地半躺在那张桌子上,十分狼狈,冷道:“凌天,你敢伤我!”周围的人也想看他的笑话,但那紫衣的少年虽然只在旁边雕塑样的站着,阴鸷的目光却冰冻了每一个人脸上的笑纹。
“没有必要伤你!”而且我也不忍,手指扣在他的手腕上,那手腕是细弱的,明显还是个孩子,莫说他并没有做成什么坏事,便是他真的做了,我又怎忍心真的伤害了他?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只要稍稍的惩戒应该就足够了。
不过怎样才能惩戒他?说教显然是行不通的,看着他倔强的眼神,和比那小姑娘更加细腻精致的脸蛋,我玩心大起,一指封住他的哑穴,笑道:“摸摸抱抱算不了什么,是不是?你不出声反对就算是同意了,对不对?”依旧扣着他的脉门,用力一扯,他便整个倒进我怀里,软绵绵地贴着我的胸膛不能动弹。我抱着他,他的身体并没有这个年龄应该有的坚韧,相反却是猫样的柔软,并不仅仅是因为无力,也并不是属于女孩子的绵软娇柔,那种感觉无法形容,我突然觉得如果能够一生一世地这样抱住他,就什么都可以放弃。
无法反抗,无法出声,少年瞪圆了眼睛看着我,那种刻骨铭心的怨毒和与生俱来的恨意就鲜明无比的呈现在我眼前,我不知所措。
紫衣少年再不能听从命令站住不动,一步就跨了过来:“放开他!”同时说出这三个字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是坐在柜台不远处一张桌旁的青年。
长篇虐身虐心 江南雪 BY 泥娃娃(4…6)
第4章
那紫衣少年再不能听从命令站住不动,一步就跨了过来:“放开他!”同时说出这三个字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是坐在柜台不远处一张桌旁的青年。
我说:“站住!”我不想看他们究竟什么表情,也不想让他们过来打扰我,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背后驱使着我、控制着我,我把手伸向怀中少年的颈项。那里,有不易觉察的一线轻痕,是易容面具与皮肤的接缝,那张假面具虽然白皙,但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仔细看来,却还是比不上他自己的肌肤润泽细腻。
“你住手!住手!”紫衣少年有些沙哑的声音带着焦灼和恨怨,他似乎是误会了什么。
怀中的少年被我制住,本已经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量,但在我伸手揭他面具的同时,他开始极力地挣扎。他微弱的反抗在我手中起不到任何作用,他的眼睛在竭力地瞪大,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嘴唇一片青白。
紫衣少年的声音凄厉:“你住手!”
鬼使神差一般,我枉顾一切地伸手撕下覆在怀中少年脸上的面具。他的眼里一时是羞恼一时是怨恨,终是无法反抗。
我扣住他脉门的右手不由自主的放开,双手紧紧地把他按在怀中舍不得再放手。面具下是一张稚气的脸,至多不过十四五岁,在他的真面目暴露在空气中的时候,我清晰地听见周围的惊叹。我完全被他洁白的脸和他眉心那一点朱色吸引住,那样一颗晶莹剔透的痣,鲜红得带着血的味道,雪颜、墨眉、血痣——小洛,他是小洛,他就是我的小洛!我紧紧地抱着他,把他的脸贴上我的脸,十年啊,我终于找到了他。
旁边被那青年扶起解开穴道的女孩儿呆呆地看着我怀中的人,樱唇轻颤,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几乎就撞翻了身后的桌子,俊俏清秀的一张脸,竟扭曲到狰狞,嘶哑地叫了一声:“小……小少爷!”
那紫衣少年眼神霍地一冷:“跪下!”那女孩儿果然就扑通跪了下去,脸色青白,身子抖得无法控制,半匍匐在地上。
我抱着少年一时恍惚起来,喃喃地问:“小洛,小洛,是你么?”
少年用力想要推开我的手臂,一边轻笑道:“凌大侠,你认错人了,在下岑朝颜。”那双掩映在长睫之间的眼波光粼粼,如午后艳阳下的一江春水,看不清深浅。
他名字是叫做“朝颜”么?朝颜,在北方时候叫做牵牛花的,红的白的紫的,每每盛开便是铺陈一地的绚烂,但那花虽然和朝颜这个名字一样的美,生命却短暂得令人无可奈何——朝颜,他竟不是我的小洛么?
“不,你不是岑朝颜,是狄洛!我的弟弟小洛!”我不知道在向谁分辩,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不是朝颜,他是我的小洛,他是我找了整整十年的小洛、我最爱的弟弟。我抚着他的脸,抚着他的痣,我吻上他的眼睛……然而少年在我的怀中疯狂挣扎,那紫衣的少年也攻了过来,愤怒地叫着:“住手,你这混蛋,你是什么大侠?”
我怔住,命运仿佛与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悄无声息地在我手中夺走了他,然后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把他送到了我的手中,却不是我魂里梦里念了无数次的小洛,他说他的名字是岑朝颜。最重要的是,他不认识我,头脑渐渐清晰,从一开始,我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注意我,但他不认识我,他甚至是恨我的,他与那紫衣少年狎昵,他的名字叫做朝颜,他……不是小洛。
旁边有人低低地问:“凌天,那是小洛么?是小洛么?”那是子安的声音,他站在哪里,苍白明净的脸一尘不染。我蓦地醒悟,在这么多目光中,我究竟是想做什么呢?我抱着这少年、我抚他、我吻他,他却并不认识我,即使那相貌那眼睛都是小洛的,但他不认识我,我的行为与他刚才轻薄那女孩儿又有什么不同?我松开了手,让他离开,低头:“对不起。”
子安走过来握住我的手,道:“凌天,他不是小洛,对么?他不是小洛!”他很轻地问我,细瘦的手上没有任何温度,语气殷切。
紫衣的少年扶过岑朝颜退得老远,刚才发话的青年到了他们身边,道:“绯烟,原来……原来岑公子的真面目是这样的,难怪……难怪……他要用面具遮着脸。”他与我年纪相仿,但比我要魁梧,着了一身剑袖显得英姿飒爽,醒目的是腰间的一柄佩剑,纯黑的皮鞘上七颗白色宝石镶嵌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星云庄七子之一,看那一身淡紫,他该是七子之末、庄主的亲生儿子肖宸。
紫衣少年绯烟看了他一眼,也不甚在意的样子,道:“原来是肖公子,你好!”说着,扶岑朝颜坐在椅上,又从怀中摸出药瓶,取出丸药送进朝颜口中,单手在朝颜胸口轻轻按揉着。女孩儿跪爬过去,低低地道“小少爷,我……对不起,我爹爹他已经……已经不在了……放过我……放过我和我娘……”
她满脸的泪,一边用力磕头一边乞求。
没有人知道那美丽柔弱的少年为什么让她害怕到如此地步,岑朝颜俯身把自己的脸对正了她的脸,轻轻地笑:“父债子偿,我不会原谅任何的背叛。可是你看,我成了这个样子,能对你娘和你做什么呢?”他轻悠悠的声音带着蚀骨的媚惑,整个殿堂鸦雀无声。
子安不易察觉地握了握我的手,一声叹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我耳边,我的脸热起来。
岑朝颜站起身子,回头看着我,抬手擦着自己的脸颊和双唇,轻声道:“凌大侠,你好,原来大侠都是这么当的呢!”
旁人看我的目光多了几分不耻……人家是主仆,自有恩怨,况且这么一个看来比那女孩儿还要小些弱些的孩子能做些什么呢?倒是我,完全失了礼数实在龌龊的很。
见我一时无法自处,子安叹道:“凌天,咱们走罢,反正我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肖宸年少气胜,看着岑朝颜一脸气恨,脸上红了白白了又红,却不敢伸手去碰他,想了半晌才向着岑朝颜道:“朝颜,我为你报仇如何?”
我禁不住苦笑:冲冠一怒为“红颜”么?未免好笑了些。子安叹息,拉了我悄悄移向楼上想要避开,今日的事必不能善了,他和我代表着飞剑门,无论输赢,打这一架的原因传了出去,面子可实在丢不起。我随了他往上走,却情不自禁地回头看向那个叫岑朝颜的少年。
那边绯烟搂着岑朝颜也转向楼梯,却回头对着肖宸道:“肖公子不必如此,朝颜没什么事,自小就没少被人欺负过,又不是小姑娘,被人轻薄了下就要死要活没个完。更何况,飞剑门惊云剑凌天凌大侠客的大名我们都听过,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斗得过的么?唉,只是朝颜的面具被毁露了真面目,以后的麻烦可是少不了呢。”
肖宸怒道:“绯烟,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暗暗叫苦,真不知这绯烟是有意还是无心,这也是劝架么?那一句“随随便便什么人”任是谁听了都非拼命不可,更何况星云庄与飞剑门素来有怨,见面只做不识就已经是最高限度了,肖宸如何禁得起他这一激?
绯烟犹在解释:“肖公子不要生气,朝颜露了真面目,绯烟斗胆求公子保护朝颜几天,给绯烟做好新面具的时间。若公子再有什么什么闪失,绯烟自己如何能护得朝颜周全?”言下之意显然是肖宸一定不是我的对手,神情却是理所当然,直把肖宸气得脸色铁青,握剑的手都抖个不停。
岑朝颜突然用力一甩手,叫道:“谁要他保护?他是我什么人啊?还想替我出头?呸!”双唇和脸都被他自己手背揉得发红,让人看了心疼,虽是骂人,声音却还是温温软软,让旁人听了说不出的悦耳。说完了,他转身便向楼梯上冲,擦过我身边的时候,他突然停住,那双半睁不睁的眼露出一丝迷惘和媚惑。然后,他继续往上跑去,带起的风掠过我的脸。
绯烟向那女孩儿喝了声:“还不跟着来!”然后也跑了上去,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还站在楼下的肖宸实在气得不轻,本是一时的激愤想在那漂亮人儿面前讨个好,现在却是为了面子骑虎不得不下,长剑一指,向着楼梯上的我恶狠狠道:“素日只闻凌大侠品性一流、剑术更是江湖上有数的高手之一,但闻名不如见面,这品性一流四个字肖某可是看了个清楚,只怕这剑术也是浪得虚名,肖某不才,还望凌大侠赐教。”唇角一挑,十二分的不屑,众人看向我和子安的目光也尽是鄙视。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自己一时情迷意乱,也累了子安。子安握了我的手,向肖宸道:“今日之事本就是个误会,想是肖公子事先知道那女孩儿是岑公子侍女才未出手,对不对?但凌天却是不知,只凭了不让人欺凌弱小的心而已。”他停了停,微笑道:“后来那位岑公子露了真面目,凌天行为失常也是事出有因,自会去向岑公子解释清楚,想来与你肖公子也无关。至于比剑之事,五年一次的论剑大会之期已经不远,以肖公子的身手,自有机会与凌天在会上一战,又何必急在一时?况且飞剑门严令,不得随意与人做无谓的争斗,门规所限,肖公子素日通情达理,想也不会做强人所难之事。青梅煮酒斗时新,肖公子何不静下心来品一品这里的青梅酒呢?”
肖宸的脸顿时成功地演绎铁板在熔炉里由冷到热的过程,铁青的脸色变成了紫红,他刚才眼见红袖被岑朝颜调戏没有出手,也算不上什么光荣事迹。子安的话让他实在没有继续挑战的理由,但他却并不是轻易认输的人,仍道:“你就是飞剑门那个没用的大少爷齐子安?果然是伶牙俐齿不输于人,但手上功夫可是有目共赌的,用剑的人以剑说话,你有什么资格开口?连自家人都看不起的东西,若是我啊,早就一头撞死了!说什么论剑大会,你们有资格参加吗?你旁边的这位凌大侠,只怕是武功再高上十倍也没机会上台和我比上一比……”
“住口!”我喝了出来,江湖上五年一次的论剑大会就在一个月后,但飞剑门派出的是子安的二弟心安,他们在坐忘峰上意气风发的时候,子安却要在已经退隐多年的王家喝什么寿酒。肖宸的话触到了子安的痛处,藏得再深的伤也是伤,被人碰到也是会疼的,肖宸对子安的轻贱让我憎恨。
“凌天!”子安手一抖,本就苍白的脸渐渐发青,眼里掠过一丝哀意,却微笑起来:“肖公子说得对,那么,就请肖公子到论剑大会上……”
我摔开他的手,道:“肖公子,我们就让剑来对一次话!看看你的剑遇到我的剑会说什么!”
子安低声道:“凌天,为了我么?为了我不值得,我连累了你不能参加论剑大会,现在再轻易动手,飞剑门……”我答:“对,为了你,飞剑门和我有什么关系?只要是为了你就值得!”
还在飘着雨丝的院落里,一地积水,大大小小的水洼银光闪耀,空气中弥散着栀子花的香气。
旁边观战的子安撑着油纸伞,眉梢有忧虑,但他没有拦住我。
现在,肖宸为了岑朝颜与我比剑变成了我为了子安而与他的决战。
对面的肖宸右手微抬,左手半垂在胸前,是星云庄扶风剑的起手势“西风渐起”。
第5章
对面的肖宸右手微抬,左手半垂在胸前,是星云庄扶风剑的起手势“西风渐起”。
剑是扶风剑,人却是不是扶风的弱柳,只见肖宸身形挺得笔直,握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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