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其中有好几位的名字同样在礼单上出现过。心下狐疑但有的事却并非我可以过问的。
好奇心地驱使下我还是朝着紫宸殿的方向走去,一只却是将我拉到一边:“郁儿你想做什么?”一回头发现竟是项大哥,他立刻放开了我的手,“那些大臣都是要去跪在紫宸殿前替皇长子祈福的。”
“为皇长子祈福?这是个什么意思?”
“说是祈福其实也是想让皇看到皇长子在众大臣心目中的威望与地位,这不也是郁儿心里想的吗,这件事似乎也是乐恒拿的主意。”
“这个二哥尽会好心办坏事,未凉不过是个毛孩子有什么威望可言,再说了皇上本就是最反感结党营私的,这么一闹究竟是要帮未凉。还是害未凉,郁儿想过了此事还是要烦劳项大哥代为出面。”我知道他为了我已经改变了很多,不仅放弃了闲云野鹤的生活。更是要放下自己地不屑与我一道替未凉铺设一道平坦的大道。
我躲在紫宸殿西侧的石阶后头,但见项大哥也是同那般大臣一样跪在殿前。幸而来得及当小林子闻声而来时项大哥却是抢先一步说是大臣们心系圣上。跪在这紫宸殿前乃是要为皇上祈福,大臣们虽然满腹狐疑。但在小林子面前终究是没再多说什么,只低头称是,我近乎地虚脱的靠在石阶旁,总算来得及有惊无险。
不多时便见到皇上也出现在了紫宸殿上,他看起来精神很好面色也不复之前地苍白,只是他有意无意地朝我这边望了一眼,被他这一望我却是一个激灵。眼下的景桓看来丝毫不见病态,我不曾见过他早朝地样子,想来也是如今日这般硬扛着,只有离得近了才会发现,其实景桓好几次都是忍着不咳出来。
“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劳诸位爱卿还惦记着朕,朕恭安诸位还是都请回吧,你们的心意朕收到了。”待朝臣们退去后,景桓径自朝我这边走来,逃自然是来不及的,我立刻站了起来福身行礼:“启禀皇上,臣妾,臣妾只是恰好路过。”没有想象中严厉的追问,一直低着头的我不曾看到他面上的表情,却是听得一声爽朗的笑:“都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自己还像个孩子一样,你以为躲在这朕就看不到你了吗?朕今天给小林子放了大假,你这个小丸子还不赶紧来伺候着。”景桓挥挥手示意小林子退下,我也会意的立刻上前去搀他。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曾几何时与景桓也曾十指相扣的走在漫长的甬道上,只不过今时今日心境已全然不同了,也许那时一起走在这里时心中还是有所希冀的吧,而今日携手而行更像是挽着一个相识许久的故人,我们之间或许爱过恨过,终究不能刻骨铭心。
“郁儿对这件事怎么看?”
“皇上指的是大臣为皇上祈福的事吗?臣妾愚钝,许是大臣心里想着皇上才有此举动吧。”这样拙劣的谎言连我自己都不会信,更何况景桓呢?
“郁儿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说这种冠冕话了?那些大臣啊,明着看是在为祈福,倘若朕装得足够好,他们又何需突然跑来替朕祈福,他们的试探也未免太明显了些。”我长舒一口气,原来景桓以为大臣们只是为了试探他的身子才有此举动,景桓忽而压低了声音问道,“朕也知道,是时候立个储君了,照郁儿看谁人最适合?”
“皇上说笑了,这种事臣妾又哪里知晓,储君之事兹事体大臣妾不敢妄加评议。”他笑着拍拍我的手,而后我们便一路沉默着朝着暖阁行去,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才将景桓送回暖阁不久他便嘱了我跪安,只是在我临走时叹了口气:“郁儿啊,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做。”饶是拖着这样的身子,他的心里也如一面明镜般,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他当真什么都知道吗?
满眼春风百事非 第一九八章 情知此后来无计(18)
落雨了,俗语说春雨润物,只可惜滋润不了我心头已然凋谢的花儿。之后几次想要再见皇上都被小林子婉拒在门外,也许景桓在这样的时候对我也很失望吧,只是他明明知道的,在皇宫这样的地方要如何保有纯真的好好活下去。
直觉就快要有大事发生了吧,听说皇上他已经三日未上朝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究竟是他的身子终于熬不住了,还是闭起门来在筹谋着些什么。若不是皇上下了死命令,小林子怎会如何都不让我踏进暖阁半步呢,偶尔在御花园里溜达,尽可能的走得离暖阁近些,渐渐也发现皇上虽下令免朝三日,但朝中的要员来往与宫外和暖阁间的频率却极为频繁。
后宫里的女人们似乎也在空气中嗅到了紧张的气氛,往常还有些姐妹来我这走动走动的,如今却都好似将自个儿禁足在宫里一般,暮菀宫里的生活没有一丝变化,项大哥也是隔三差五的过来看看未凉,只是对于外头的局势以及朝廷里的异样只字不提。妃嫔们将自己禁足的原因,许是与御花园里多起来的侍卫有关,这种时候皇上想来也是不希望自己的妃子与外臣有任何勾结吧。
原本也想从伊犁大人那知道些什么,只可惜就连茗曦想要见伊犁大人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几乎随时都陪伴在皇上身边,谁人都不知伊犁大人每日是何时进的宫,又是何时离去。宫里头一派肃杀,明明是春天却分明已经感觉到了深秋的落寞,暮菀宫里成日死一般的静寂,甚至那些宫女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只是间或听得未凉依依呀呀的声音,才让我们觉得自己是活着地。门外的侍卫虽未限制了我们的自由,然而那种无形地压力的却是有地。
惊天的雷声打破了笼罩在皇宫上空的压抑。一场声势浩大的春雨洗刷着大地,万物都饥渴的享受着上苍赐予地甘露。也正是在这样一个日子,我终于又一次被逼上了绝路。
“主子,您看那个人似乎是冲着咱们这来的。“彼时正与茗曦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但见大雨滂沱中一个身影正朝着暮菀宫而来,纵然闭上眼不去看我也能认得。梦里已然见过千次万次的面孔,大雨中分不清他面上的是雨水还是汗水亦或是泪水。
“赫连菀郁,我只想知道,如果你还有的选择,你会来到我身边吗?”雨中的景祥声嘶力竭的喊着,我与茗曦一道为眼前的情景所震惊,印象里地永郡王一直是个内敛而沉静的人,那张不苟言笑的面孔犹如千年冰川一般,我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大声言爱地人会是他。如今的我早已被太多太多地东西所牵绊着,倘若再来一次,我也不敢再接受这份爱。这份爱太让人疲累。
“王爷可是喝多了,还是被这雨淋坏了。竟开始说起胡话来了。茗曦赶紧替王爷去换身衣裳再差人送了回府去。”我背过身去不再看他,茗曦无奈只得也冲入雨中。奈何景祥立在那一动不动:“是不是只有当我坐到那个位置才可以拥有你,如果这是我最后地选择,我会义无反顾。”他的离开就好似他来地时候那样,迅及闪电。
究竟是什么让他有了这样大的变化,我相信在他身上必定是发生过什么事,否则他何以会说出这样一番要杀头的话来,而景祥一直不都是最效忠与皇上的吗?而后爹爹进宫时给了我全部的答案。
爹爹自南疆归来后,交还了虎符也交出了兵权,如今的他只不过是个空有护国公之衔的大员,那一天是从皇上那过来顺道来看我:“爹,皇上那怎么样了,他今日召见爹爹该不是家里又要出什么事了吧!”
“皇上召见为父不过是为了青寒的事,皇上说了既然青寒愿意呆在南疆,便封了他做个剑南关总兵。皇上他。。。还问了有关立储之事,为父只是向皇上道明了因为立场的问题而不能发表任何意见,不过郁儿既然有所决定还是应当早作打算。也不知宫里头传了道什么旨意,城外的南征军似乎有些异动。”
“爹爹的意思是永郡王他也有意。。。”
“为父不知道接下来大胤王朝会迎来怎样的风雨,倘若真有什么人要做出荒唐事来,为父自当头一个站出来保护皇上保护着大胤的江山。郁儿做事也万万要把握个尺度,乐恒做的那些事若不是有你的授意凭他那个脑袋又怎么会想得到,爹的郁儿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只是无论如何不能做出什么有损国家的事来,爹爹与你这一别,也不知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爹爹走得那样决绝,我朝着爹爹离去的背影郑重的磕了三个头,突然间有种感觉,无论是景祥也好爹爹也罢,他们都好像在向我道别一般,正如要出征一般。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只不过我手头又多了件消遣,来来回回的擦拭着一块木牌,这东西是我吩咐茗曦瞧瞧准备的,当我终于决定要去见皇上时,我将这块木牌立在了内务的香案上,三炷清香,香烟袅袅升起,后面立着的是一块无字的木牌。
“主子您这是在做什么,即便主子是想要拜祭谁,为何木牌上没有名字呢?“这东西是留给我自己的,世间上能在自己活着的时候给自己上香的除了我怕也没有别人了。”
当我再一次来到暖阁时,出乎意料的是小林子竟没有拦我,天边挂着细细的银勾,月光如银,暖阁的窗上却印出两个人影来,我犹豫着是不是该推门进去,小林子早已退至园外,里头忽而响起个声音,语气中带着无力的苍白:“是谁在外面,进来吧!”
“回禀皇上,是臣妾。”便是在我推开暖阁的木门时,恰好见到一脸惊恐跪在地上的容贵嫔,她垂着头,我不知道那种惊恐的神情景桓是否见到了。
满眼春风百事非 第一九九章 情知此后来无计(19)【终】
一整个晚上景桓总是时睡时醒着,他醒着的时候目光显得有些空茫,望向窗外的眼神深邃得望不见底,偶尔会絮絮叨叨的说起他的小时候,也会重复的说起我们的初次邂逅,这个夜晚我与容贵嫔似乎都预感到了些什么,是以都不曾离开暖阁,仔细留意到容贵嫔面上的表情,已由先前的惊恐变作为绝望,她一直跪在屏风外不曾起身,即使是景桓清醒着的时候也不曾叫她起身。
“皇上,贵嫔姐姐已在外头跪了不少时候了,地上凉若是落下什么病根的不好,无论姐姐她犯了怎样的过错,总该让她起来说话吧。”趁着景桓醒着的时候我赶紧问了这么一句,倒不是说要为容贵嫔求情,只是这样的夜晚景桓想来是要有一番交待的,容贵嫔一直跪在那也不是回事“她喜欢跪就让她跪着,这也是她欠朕的,要知当初朕已经饶了她次,昨日叶太医说朕这次的病来得这样凶也不仅仅是祭天路上的致命伤,先前肺部就因为吸入过多的白香烟味而留下了病根,无论她怎么做朕也是不会再改变那个决定了。”决定?是那个决定让容贵嫔如此惊恐又至于绝望的吧。
我默然,见得小林子在门外来回走动了多次,想是有什么要紧事却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进来通传,景桓朝我点点头,我便唤了小林子进来通禀,小林子神色慌张的跪在外头:“回,回禀皇上伊犁大人求见。”
按说这样晚了伊犁大人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又怎会贸然进宫,进得暖阁后伊犁大人也是顾不上什么礼节直接开口道:“启禀皇上,臣听闻城外的南征军连夜集合整装待发有入城之势。还望皇上定夺我等应当如何应对。”我原本抚在景桓胸口的手上立时感觉到一阵温热,猩红地血这样刺眼,景桓乍听此言气血不顺竟呕出口血来。伊犁大人也是急忙上前。
皇上却是摆了摆手:“七弟啊七弟,为何你总要将我逼入绝境呢。朕要你死怕的就是将来朕大去之后会有这样一天,没想到朕还没闭眼这一天就这么快到来了。”
“据悉领兵的是镇南王,而他也提了要求,说是想面见皇上,请皇上收回成命。。。照臣看此事倒并不如皇上所想地那么坏,毕竟镇南王与皇上也是手足情深,想来此回也是昏了头才做出这样的事来。”
“笑话,君无戏言,若朕说地话犹如儿戏那朕还怎么当这个皇帝。”房内立时陷入一片死一样的沉默,然而这种沉默却是被景桓的一声叹息所打破,“大胤这些年来已是战火不断,朕不想看到国家在朕的手上走向动荡,将死之人又何谓君王的尊严呢?罢了罢了。伊犁你去替朕传旨,只要永郡王他立下盟誓永不还朝,朕便收回那道圣旨。”
“臣妾请缨与伊犁大人一道前往。也可让镇南王他们看到皇上地诚意而速速退军,只是。。。”说话的是容贵嫔。而景桓几乎没有想便点头答应了。容贵嫔的后一句话并未说完,但景桓却是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倘若贵嫔你能顺利达成使命。朕会考虑再收回成命一次。”原本以为一场即将到来的内乱会因为伊犁大人带去的圣旨而消弭,而直到翌日黄昏也不见容贵嫔和伊犁大人归来。
“皇上,不,不得了了,听说镇南王他们已经是兵临城下了。”小林子的话语无疑像个晴天霹雳般,景桓没来由的精神起来,立时穿戴妥当在一行人的陪同下上了德胜门地城楼。
这座原本是为凯旋将士所命名的城楼,如今城下却是受了封赏却倒戈相向的士兵,原来皇上在未上朝地三天时间下了一道圣旨,秘密赐死永郡王。我不知道他是在害怕什么,原以为景桓将永郡王召了回来是为了委以重任,不想那却是一道催命符。城楼下身披银甲的永郡王骑着马站在最前头,而披着红色大氅地镇南王也是一马当先。
“皇兄你好绝情啊,非要逼死我们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臣弟不过是请命,让皇上三思而行收回成命,哪晓得迎来地却是另一道催命的口谕,皇兄,原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念在兄弟地情分上你起码让七弟死得甘心,一个为大胤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的郡王这样莫名其妙的赐死,叫众将士如何服气。”
景臻的这一番话是怎么回事,皇上明明已命伊犁大人去传旨了,为何景臻所说的话与圣旨的内容完全是背道而驰的呢?
“皇上。
“镇南王也晓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你也分得清谁人是君,谁人是臣吗?你要个理由,难道凭你现在的举动不该死上千次万次吗?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吗?乱臣贼子罢了。”景桓立在城楼上一阵冷笑,底下的永郡王并无多言,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