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杯互饮。
而张嫣对于年岁相差近八岁、似友人般的畅饮、并且开始闲谈的的两人,也觉得随意就好。
本来,来此酒肆就是消遣,等至现在要看贵人是谁也是无聊所起的念头。
既然陈买能带来欢快,且他是此酒肆的主人,一会儿问他便知,何必拘于一时谨慎似间谍般的、时刻关注外间动静呢!?
却不知,张嫣全身心放松的同时,隔间刘盈与曹窋所挤的包间,正被低气压围绕。
亮膛烛光印衬下,就两个男子安静相对而坐,没有一丝交谈的话语,唯有呼吸声,一声声的传入曹窋的竖起的耳朵。
“陛下!”轻声、试探、小心翼翼的轻唤。
沉默以对!
没有搭理!
于是闭嘴,继续发愁!
时不时的,曹窋都要往刘盈那儿瞅瞅。
对于刘盈端坐至那儿的模样,曹窋似是有所感悟、又似是懵懂不解,但是他却十分确定,此刻安静仿若云淡风清的陛下,已经生气了。
至于为什么生气,莫说曹窋想不太真切,连刘盈自己也不是完全搞得清楚。
总之,他就是胸中堵着口莫名的郁气,不能发作,也好似。。。没理由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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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胡须与北宫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又是匆匆岁月流逝!
一年一次的述职于初春开始延续至今;终于告之段落;除却少数几人出于各种原因依旧逗留于长安城之外;长安城从热闹渐渐的恢复了宁静!
只是这闷热的天气比之往年,越发让人难熬;入夏之后因为精心培育,椒房殿及其附近的花草生长繁茂,正如帝后的子嗣健康成长一般;生机盎然、绚烂姿意。
长子刘衡自小虽然顽皮,可是进入了少年时期却反而变得沉稳,如今二十有余;已经能很好的帮衬着帝王处理些朝政事务。
余下两子与两女;也各有不同。在帝后的□下;两子知晓如何辅助太子,两女虽然偶尔顽皮,甚至也有丝娇蛮之气,但也好在还处于可控范围之内,也算是懂事明理,没有给帝后惹下什么要帮助收拾的烂摊子。
至于自小就被张嫣护着后来又被张嫣亲自教训的阿弟张偃,也终于晚熟,在被削了王候之位十年之后,因安定水患受灾百姓有功,便又复位,赐下封地。
一切似乎都是很美好的,可是人生总不会一帆风顺,偶尔总有些预料不到的事情将会发生。
张嫣实在无法忍受刘盈的胡须,四十多岁的刘盈经过岁月的深沉,原本身上的温和气质渐渐变成沉稳和煦与大气宽厚。但是他满脸的胡须,却渐渐的由下巴处一直留到了双颊,随后越来越长,大有花草遍地生的感觉。这让每每与之接近的张嫣有些无法接受。
可是刘盈却认为这样的胡须简直是太让他显得更加庄重与有威严了,尤其是满脸的胡子,身着帝王冠冕端正跪坐于上首处,与各个朝臣商议国事之时。
“你若是今晚就寝前不将满脸的胡子弄净,便莫要与我同榻!”张嫣终于还是没有理智压制住情感,多年的和谐夫妻情分,让她也说出了这种十分小儿科的威胁话语。其实身为历经三世与理智状态下的她,绝对认为这种话说出来便是错误的。可是奈何人无完人啊!
“阿嫣莫要恼怒!”刘盈依旧如往常那般,连轻哄带嘻笑的打算对付蒙混过去,他上前搂着张嫣道。
“远些!莫要挨的如此之近!”可是在这大热天里,张嫣近几日本就已经有些烦臊上火,这般出汗多的情况下,被刘盈拉在怀里粘腻着,当□心俱全的表示的抗议,道:“令人着实烦臊!”
“既然烦臊,便将这些皆脱了去!”刘盈看了眼只着一身红色单衣的张嫣,因身上出的细密汗水将轻软的衣衫吸在了身上,以致于某些地方若隐若现,看得刘盈也跟着臊动不安起来。
“去!”张嫣伸手狠狠一拍,将刘盈那不规矩的双手打开,瞪起一双依旧传神的杏眼,道。
“去哪?”刘盈顿时被打的有些委屈,手背上淡淡的红色渐渐泛起,他那似是渴求似是不满的眼神,直愣愣的望向张嫣道:“整个后宫便只有你一人,近几年也没进新人,原有的宫人纷纷求去……”
“可是后悔了!?”张嫣斜睨双眼,慎怒之下的眼风还带着些别样的威胁与不满。
“是有些!”刘盈敛手垂立,他故作惆怅的样子,望向院外的花草,道:“早知现下这般光景,初时便留也要留下几个知情知趣的,自古以来哪个帝王后宫没有个把环肥瘦……哎哟……!”
刘盈越说越起劲、越说语气中饱含的后悔之意越浓烈,只是他才说的流畅,冷不丁屁股上被张嫣狠狠踹了一脚,大概是这天气确是臊热的缘故,今日的张嫣特别不对劲,而今日的刘盈求欢被拒之后,又被张嫣下了狠力,没个准备之下,还真被一脚踹翻在地。
一个踉跄之下,有谁能够预想到从小到大没有人敢动一手指头的帝王,尽然于人到中年之时被自己宠着的唯一女人给一脚踹翻在地板上,还跌的毫无形象可言。当即一旁哪怕不算近的宫人与宦者皆将头低的快要伏□去,恨不得现在立马消失。
刘盈也愣了,经过少年、青年时的憋屈,人到中年于朝堂之上威风凛凛了几年,早就觉得自己神圣而不可侵犯,此时这般狼狈模样,他恼羞成怒且还觉得张嫣实在被自己宠过了头。当即也不及等到自我反醒过后,想到主动上前将刘盈扶起并表示歉意的张嫣有何动作,便自己一骨碌的从地面上爬起,气的连称呼也改了,冷冷道:“今儿个太过臊热,皇后自故歇下,朕有要事!”说完,一转身一甩袖,带着极大的怒意大步的离开了。
“哎……哎……你……”张嫣在他背后喊了几声,那跨步的步伐,就这样僵硬的停下来了。
―――
“陛下不是不愿相见?”张嫣沐浴了一番,感觉浑身舒服了许多,当她穿戴妥当之后出了内室,便见到候在内室门口、一脸苦恼神色的宫人阿雅。
“正是!”阿雅实在是有些担忧于为难,毕竟这一日自帝王离开椒房殿之后,她被皇后打发去了宣室不下七八次,皆是被拒之门外,送去的东西也被退了回来,奈何皇后也不知道犯什么撅,死活不肯亲自前去。
“可探到陛下在做何事?”张嫣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明知道今日一事,她也有五六分的错,可是她此时此刻就是不愿意自己前去,好似自己也有着万般委屈一样,只是到底还是因为身上感觉好了许多,能够耐下性子,问了句道。
“不得探知!陛下好似下了封口令,无论用何种方法皆探知不到。”阿雅咬了咬唇,低着头道。
“哼!”张嫣有些气恼,她虽然烦躁难忍,可是脑袋还是正常的,当下便知道这是刘盈故意的,至少有一方面是暗示着,她以前对他的了若指掌全是因为他自身愿意,是他在宠爱着她,所以让着她。而这次,她是彻底让他生了气,所以他不愿意了,以致于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消息,她费尽力气都无法得知。
“你且退下!”张嫣除了内心莫名产生的委屈,还有一丝不满与恼怒,甚至还有一丝丝敏感的隐忧,她就这样,在阿雅退下之后,便独自跪坐于榻上良久,久到脸颊上有股股湿意滑过,才猛然惊觉自己尽然流了泪。
而在宣室殿的刘盈日子也不好过,他抚弄着自己的胡须,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把胡须正是现下流行的,眼见朝中各个大臣的下巴处都蓄满了胡须,而且他也觉得挺好看的,想想自己身处高位,应一下时下的潮流又有何不可呢?而且他还觉得这满把手的胡须更显得自己具有帝王风范呢!
只是,张嫣不喜欢!常常为了这与他发生争执,以往他温存两下也就罢了,甚至这几年她也渐渐少提,为何今年一入夏便这般介意!?
介意到将他一脚给踹翻在地!他犹记得,她好似到现在只踹过人两次,上一次是将张偃给踢翻在地,那个时候他虽然担忧却还隐隐有些高兴,因为素来稳重端庄的她,尽然为了他而将一直以来都护在羽翼之下阿弟给狠狠教训了一顿!可是第二次踢人,便是冲着他来了!而理由尽然是他脸颊上的胡须!
“陛下!”正在这时,外间候着的宦者传来禀报声。
“不见!”刘盈以为又是张嫣使人过来的宫人,当下厉声冲着外间带着任性的语气道。
“陛下!是淮阳王刘友求见陛下!”宦者被一顿厉喝,当即更加小心的躬□子,颤抖着声音回道。
“淮阳王?他有何事!”刘盈缓和了神色,嘟囔道。
―――
“陛下被淮阳王使人请去他的寝殿?”张嫣已经上了睡榻,闻言不禁坐了起来,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宫人阿雅。
“淮阳王亲自前来请见陛下,未曾说两句便随同一起前往后殿水榭处。”阿雅伏□子,这一次禀报比之前禀报被拒还要为难。
“如此天色渐晚,去水榭作甚?”张嫣这一问,哪有人敢接话,无非是将疑惑说出之后,便没有了答案。但是这椒房殿在场的所有人均知晓,这一天都探不出帝王干了什么,为何于晚间到水榭却让椒诚房殿的人知晓了呢!无非是故意放消息给皇后知晓罢了!
“奴婢闻言,好似此番淮阳王带着一队歌姬随侍。”阿雅是张嫣的贴身宫婢,被原先是被太后使派过来,后听从帝王之命,再最后又被皇后信任有加,旁人不敢言的,她却是必须的不能回避的。
“淮阳王刘友此番回长安述职,一安顿下来便是三月。”张嫣嘲讽道:“也难为阿馨。真正是如她所言,狗改不了□!”最后几个字说的特别大声,而且还带着一股愤恨,同时眼眶里好似感觉一层热意又涌了上来。
张嫣这样的话与情绪,当即所有的人皆是一惊,随即呼拉拉的全部跪了下来。
而望着整个内殿均跪伏在地的宫人,张嫣内心也是一凛,她随手摸了摸额头上细密的汗水,轻拭了两下,整个手心便是一层水意。
“娘娘可是身体有何不适?”阿雅抬头近身,看着张嫣这般模样,不禁眉头拧了起来,这几日皇后便有些反常,也不知为了什么。瞧着她的额头上一层双一层的汗水不停的往外冒着,阿雅当即使人端上热水拧干毛巾为她不停擦拭。
“不知为何,近几日总是烦臊的厉害!”张嫣在阿雅的伺候与软语劝慰下,渐渐感觉好了一些,可是因为出汗太过厉害,整个人都感觉有些虚脱无力。
“娘娘暂且闭眼休憩,奴婢便在这守着。”阿雅收拾了一番之后,便跪坐于张嫣身旁,轻轻为她打扇,道。
“嗯!”轻点了下头,张嫣便靠在大大的引枕上闭上了双眼。
可是这一次,当她闭上双眼之后,莫名的在脑海里出现了几幅刘盈拥着美人的画面,顿时气血上涌,豁地睁开了双眼。
“娘娘!娘娘!”阿雅一惊,停下了挥扇的手,她想上前扶住张嫣,可是张嫣的力气很大,猛的将她一推,便推至一旁。而在她脚步才稳的当口,张嫣已经披衣并往殿外走去。
“快快跟着娘娘,都在这儿发什么愣!?”急急的吩咐之后,阿雅将手上的扇子一扔,便率先跟着张嫣的身影冲了出去。
在这寂静美好的夜晚,远处传来笙歌慢舞之声,而一阵阵匆忙的脚步声也渐渐的靠近了那轻松欢快之地。
当张嫣披散着一头墨发、身上草草的披着外衣的样子出现在刘盈眼前时,刘盈时开心的。
但是张嫣却是更加恼怒,因为她瞧见刘盈的脸颊两旁,除了那长长的胡须之外,还有好几个胭脂印,而刘盈的左右手两旁分别匍匐着衣衫暴露的歌姬,这些歌姬的手上还人人一杯佳酿,那样子明显就是等着喂刘盈的姿势。
张嫣做了一件与少年之时一样的事情,那个时候刘盈是被曹窑带着、面对的是宏籍孺,而这一次,是被刘友带着,面对着是一干青春美貌的妙龄美姬。
她紧走两步,伏身轮起双臂便将刘盈前面的桌案给妥数掀翻。
惊吓得一干人等纷纷伏地请罪。
刘友已经喝的五迷三道,他向张嫣行了礼后,便摇晃着肥肥的身躯上前想要与张嫣说上几句,可张嫣冷冷的看着他走近之后,便顺手将歌姬手中的酒水夺过,劈手便是往他脸上泼去。
刘友当即浑身一个激灵,抹了抹湿漉漉的脸后,他仿佛也抹掉了眼前蒙蔽着的一层纱,当他看清面前站立着的、盛怒的张嫣时,他也害怕的直接于张嫣身旁伏跪求饶。
“张嫣,你……你……恃宠而骄,你信不信,惹怒了朕,惹怒了朕,朕一样舍得将你冷落!”刘盈于一旁犹如也被当头浇了酒水,他的喜悦之情妥数消散,直接指着张嫣的鼻子,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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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皇后被关进北宫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后宫,当然随之几日,也传遍了整个朝堂。
因为帝王那一张好似整个大汉都欠着他的臭脸,足足让朝臣们神经紧张的每次下朝之后,都要回府安歇一下才能缓过神来。
以致于,这几日朝堂上没什么人敢开口说些正经事,因为说了也白说,说了除了挨骂之外,别无它用。
“太后可有将刘友强行送回封地!?”张嫣站在北宫狭小的院落中间,看着那明明是在盛夏,花也开得不盛的院落花草,淡然的问道。
“奴婢听闻,太后还未能有何举动,陛下便于娘娘搬进北宫的第二日,使人将刘友强自押送出宫。”阿雅老实的回禀,道。
“早干麻去了!?”张嫣望了望天,喃喃自语道。
“娘娘,陛下待娘娘一片真心……”阿雅的话被张嫣冷冷的眼神制止住。
如此又是半月,阿雅计算着时日,总觉得有些不对。可是每每她才要开口,张嫣不是神思恍惚根本置若罔闻,便是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人到中年,更年期吗?
张嫣让随身的宫人皆远远的跟着,一个人静静的往前缓步走着,偶尔的神智回归,让她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确是不正常,可是想到刘盈那一日脸上的胭脂印,张嫣本就觉得一丝委屈的心儿又更添了几份不甘与恼怒。
当走到那一处残破的拱桥上,看着天上的新月倒印在湖面上的影子,她突然问道:“今日是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