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还是眼下这般情形!
这女人竟敢用这样的目光看一个躺在床上的男人!
他似乎忘了,在不久前,这个女人才替了舒经活络通了气血。
明思抱起胳膊,带了几分好笑的意味,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似乎没认出她。
不过这也是好事儿。她可不会认为这个男人认出她后,会上演一出“喜相逢”。
细想来,见过三回,貌似都不是啥好场面。
第一回,在御花园中,这个家伙那时才十一岁,就已经很阴险恶劣了。拿她做筏子来挑拨司马陵,还讽刺她长得丑。
第二回,这家伙想半路抢人,被她反将整蛊了一把。
第三回,这家伙想杀她灭口,却被路十三给挡住了。当然,中间过程,她也出了一点“小力气”,让他吃了一点小亏……
而这一回……明思不无恶意的想,这家伙算是报应到了,竟然会倒霉至此。若不是那头狼,若不是她,这会儿他估计已经从活僵尸变作了货真价实的僵尸了。
开始没多想,后来一想便明白了。
这家伙出现在这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为了追捕秋池。
连她都会猫在这儿,等着“撞大运”,这帮西胡人又怎么会不知道秋池逃走的方向?
可自己这大运也算撞大了,不仅拣到了秋池,居然还拣到了这尊大神!
不过看这情形,这尊“大神”似乎是不打算挖了自己眼睛来保命……倒有些赴死的模样。
她有些新奇,又有些乐呵。
这妖孽如此模样,想必还没人看见过吧。
看着他愈来愈黑的面色,明思不无得意。
手指在胳膊肘上轻轻叩了几下,明思抿了抿唇,好笑的看着他,“你想死?”
蓦地听到明思的声音,荣烈一愣,下一瞬,怒气骤生——这女人声音里居然还在笑!
脸更黑了,唇抿紧,却一语不发。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种情形下,他才不会自取其辱。
明思唇角轻轻翘起,抱着胳膊慢悠悠道,“如果我能替你解毒,你拿什么报答我?”
这可是条大鱼,她怎会轻易浪费呢?
死了的大鱼,可就不值钱了。
他身上带的那点东西,她还不看在眼里。
荣烈呆住了!
愣了片刻,有些不敢置信,转过头,虽然看不见,他还是睁开了眼,“你会医术?”
语声虽压抑,但那丝惊异和希翼还是掩藏不住。
明思轻声一笑,“难道你不知道问人问题之前,应该先回答别人的问题,会显得比较有礼貌和教养么?”说着挑了挑眉,“算了,我也不同你计较。医术嘛,我是不会。只不过,恰好有法子解你这寒毒而已。”
荣烈漆黑的眼眸一霎一霎,定定地朝着明思的方向,默然了片刻,他平静道,“那你想要什么?”
明思手指在胳膊上轻扣,偏首笑着,“嗯——不如你先说说看,你能拿什么出来?”
语气很是闲适随意,似同路人在闲聊天气。
荣烈自然感觉到了,顿时气闷,脸色僵了僵,强迫自己沉了口气,“十万两——黄金,如何?”
“十万两黄金?”明思挑眉,语声似带了些惊异,却不置可否。
荣烈勾唇一笑,“嫌少?那二十万两如何?”
明思轻声而笑,“金子太重,我一个弱女子可搬不动——再说了,这钱么,够花就成,我拿这么多钱作甚?”
虽然传入耳中的笑声十分悦耳,但荣烈却笑不出来。这女人根本就是在耍他!
俊美的面容上寒霜一片,他撑着手坐起来,躺着说话,他觉得自己的气场好像被这女人压住了。
这种感觉很是不爽!
坐起来之后,他静静地面对着明思的方向,“你想要什么?”
如果他没感觉错,这女人心里应该是已经有了成算,方才那样故意问他,不过是为了戏弄他。
可此刻,人在屋檐下,他只能忍下。
明思笑声一顿,看着他,“钱呢,我是不想要。不过,若是你能答应许我一个承诺的话,我便帮你把这寒毒解了。”
荣烈眉心微微一蹙,垂了垂眼帘,“什么承诺?”
明思笑道,“也无甚大事,我看你的样子也不是普通人。我也不想在这山里久呆,万一有朝一日,我下了山,若是有所求,希望阁下能援手一二。”
下山?
荣烈有些明白了,这女人想攀富贵?想进大京?
他的唇角现出一抹淡淡嘲讽,挑眉道,“你想再嫁?”
如果没记错的话,昨日见到这个女人,好像梳的是一个妇人的发式。
而从昨日到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个家中个似乎并没有男主人。就不知这女人是和离休弃的,还是死了男人。
明思一噎,翻了个白眼,这位兄台似乎想象力太丰富了些。
“这个问题就不劳阁下操心了。”明思懒懒道,“我只是想要阁下一个帮忙的承诺。就是小女子万一有所求时,阁下能帮手一二。当然,小女子也不会作过分的要求。小女子的要求定然不会超过阁下的能力范围,也不会超过阁下这条性命的重要程度。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不会超过我的这条命的重要程度?”荣烈唇角勾了勾,语中带了一丝意味,“你知道我这条命值多少?”
这一刻,他有些明白了。这个女人定然不是普通的山野村妇。
明思抿唇轻笑,摇了摇首,“我不知你的命值多少,可我知道——应该没有二十万两黄金那样便宜。”说着,笑了笑,“一个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二十万两黄金的人,他的命怎么可能只值二十万两黄金这么少。你说,我说的可对?”
荣烈噎住。
片刻之后,他抬眸挑眉的一笑,语声淡淡悠然,“好,我允你。不超过我的能力范围,不超过我性命的价值,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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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我要如厕(一更)
方一说完,就觉得手中一空,还未反应,明思的声音就响起,“好,既是如此,这玉佩就当做是信物吧。”顿住,一笑,“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日后下山,可以到何处去寻你了么?”
荣烈脸色黑了黑,手指慢慢收紧,“你信不过本――我?”
明思抿唇笑,“萍水相逢,我说信得过,也定然是骗人。你身上也没啥东西,我看这玉佩到是挺合适的,正好做个信物,就让小女子先小人一回吧。只管放心,我虽不是什么一言九鼎的大丈夫,可也不会贪了你的东西。”
荣烈郁气在胸,却是发作不得。这女人分明是看出了这玉佩对他意义不同,故而拿这东西来挟制他。
可是,此刻不能发作。
只能忍下,手指攥了攥,沉气垂眸,尽力让自己语声平静,“那你也得定个期限,我这玉佩不方便长期离身。”
明思低头看了手中的白玉兽形佩一眼,这东西对这家伙定是很重要的。从十年之前那次至今,这东西就从未离过他身。拿起来迎着墙上的窗孔仔细看了看,以她的见闻阅历,也看不出这雕的兽形是什么动物。
认不出也不再寻根刨底,将玉佩一收,她笑道,“那就以一年为期吧。一年内,无论我是否有所求,我都还给你――对了,你还没说上哪儿找你呢?”
荣烈抬起头,语声淡淡,“我也不是什么大的人物,薄有闲职罢了――你拿着这玉佩上大京,到户所衙门。届时,自然有人通知我。”
装得倒还挺像!
明思实在忍不住想笑。
原来这家伙这样爱面子。不愿说出身份,只怕是不愿让人知道他这般丢人过。可他万万想不到,自己老早就看够笑话了。
明思头一次发现整蛊一个人,竟然会是这般可乐的一件事。
这口恶气出得真是爽啊!
恶趣味啊!连日的阴郁下。明思难得这么心情舒爽。
抿唇一笑,煞有介事的颔首,“好,那小女子记下了。”
说完转身,却被荣烈叫住,“这位夫人,我要如厕。”
明思一愣,转身。只见他又坐了起来,神情已经平静,唇角微勾,似乎还带了一丝调侃悠悠,“人有三急,夫人该不会介意吧。”
明思嘴角抽搐,瞪着他,一时无语。
帽儿怕他,加之,她也没打算让帽儿在他面前出现。如今她和帽儿分工。拣的这两个男人是绝对不能见面的,就一人负责一个。
荣烈自然只能由她管。可她光顾着乐呵得意了。却忘了,这人如今是个瞎子。
而瞎子,也是有膀胱的……
见明思不说话,荣烈嘴角翘得更高了,“夫人总不会让你的病人憋着吧?咱们方才不是已经谈妥了么?在我伤好之前,只怕要叨扰夫人了。”说着,朝着明思一笑。十分儒雅斯文,“也不必麻烦,夫人送个夜壶来就成。只是小方便而已。”
拿夜壶?
明思滞住――夜壶倒是有一个,不过貌似在秋池房间里。
明思噎了噎,冒出一句,“就算有夜壶你也没法用啊。”
他都看不见,男人撒尿,不得一手拿着那啥么?那夜壶口子也不大,他能对准么?
荣烈笑意柔和,“故而,待会儿,还需烦劳夫人一二。事急从权,还望夫人莫要介怀。”
事急从权……
明思只觉双颊在抽动,瞪着这个此际笑得十分像正常人的家伙,很想磨牙!
这个妖孽,还真想得美!竟然想让自己伺候他撒尿!
磨牙半晌,明思倏地转身出去,步子有些重。
荣烈听在耳中,面上笑容愈加愉悦。
过了片刻,明思走了进来,手里却是一个装水的大木桶。把木桶朝门后一放,她走到床边,伸手捞住他的胳膊,“起来吧。”
荣烈听着那物什的声音,觉得有些不像是夜壶,但转瞬一想,这山村乡下的东西自然笨重,故而也未多想。听得明思有些泄愤的语声,他分外舒爽,也就顺势搭着明思的手下了床。
寒毒未去,身子有些僵硬,不够灵活,刚走了两步,腿上就撞到了一堆硬硬的东西。心下生疑,伸手一摸,顿时一愣,旋即气怒,“此处是柴房?!”
手下的触感正是一根根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火!
这一发现,心中那怒火苗就“滋滋”地往上窜――柴房是何种地方?大户人家惩治犯了错的奴才,才会用柴房来关奴才!
这个女人竟然……竟然敢让他睡柴房!
这院子虽不大,也不至于连一间房都腾不出来!她竟然如此……过分!
荣烈只觉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梗了半天,才把那“折辱”二字,换成了“过分”。
明思瞟他一眼,“我家就两间房,住的都是女子。我怎好让一个男子住女子的闺房?”轻声一笑,缓声悠悠,“我们姐妹二人虽是乡下女子,可这名节二字还是听过的。事急从权嘛,阁下想必是不会介怀的。”
明思笑眯眯,将那“事急从权”四字咬得十分清晰,尾音还加了一个拖得长长“嘛”字,韵脚儿最后朝上一挑――瞎子也能听出其中的愉悦!
荣烈脸色僵住了。
深吸了口气,不再说话,跟着明思朝前走。反正能让这女人伺候他如厕,什么仇也报了!
到了门后,明思弯腰提起木桶,往他手里一塞,“阁下慢用。”
荣烈来不及反应,便条件反射的抱住,呆了呆,伸手摸了摸,愕然,“这――不是夜壶?”
明思抿唇轻笑,点了点头,拉着他的手搭在桶口边沿,“这个极方便,小方便不怕对不准。大方便也使得――蹲个马步就成。若站不稳,搭着旁边的柴火借力就行。”
说完一笑,不顾荣烈的锅底脸,转身出去了。
听得门合拢的声音和那门外传来的银铃笑声,荣烈终于回过神,磨牙恨恨――此刻,他真的,真的十分……十分想骂娘!
明思回到自己的房间。帽儿正坐在桌旁,手撑在脸颊上,一脸担忧。见明思回来,抬起头露出笑容,转瞬又怯怯地低声,语气很是担心,“小姐……那睿亲王没难为你吧?”
明思失笑,“傻丫头,怕什么?他也是人,难不成还能吃了我?”
帽儿忧虑不减。小声道,“可我每回看着他。就觉得好怕人……”
明思上前坐下,帽儿倒了一盏茶递过来,明思接过一笑,宽慰她,“不用怕,我给他解了毒,他就该走了。这两日。你别让他撞见就成。”
帽儿一惊,皱紧眉头,“小姐你要替他解毒?”一惊之后。反应过来,“小姐要把那七叶花给他用?不行!我不同意!”
帽儿极不高兴。小姐为这七叶花费了多少心思,何况,这是制那“归女丸”的重要药引,可遇不可求。而那“归女丸”却是治疗小姐身上寒症的唯一希望!怎么可以给那个坏家伙用?
帽儿反应激烈,“不行,我不给!”
明思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傻丫头,别急,你听我说。这七叶花虽珍贵,可咱们能找到这一株,未必不能找到第二株。再说,现在咱们缺的药材还多,就算得了这七叶花,也不知何时能凑齐药材来制药。可如今这家伙不肯挖眼睛,就只能等死。咱们可不能让他死在这儿。惹麻烦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这家伙活着比死了对咱们有用。”
帽儿愣了愣,有些不明白,“有用?小姐你不是说他是捉将军的么?他若好了,将军岂不是更危险?”
“你说这话,对,可也不对。”明思摇首,“抓将军的可不知他的一个,就算他死了,皇帝也不会放过将军的。我如今救下他,却是同他谈了条件的。他日,我若有求于他,他须得帮我一个忙。”
明思垂了垂眸,脸色笑意淡了些,“如今秋池虽脱了身,可包不同却没有消息。我只怕包不同被他们捉了去……”
帽儿一怔,有些明白了,“小姐是想……”
明思轻轻颔首,“让他放过秋池――这样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