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利什布鲁村。”
男孩随口答道,之后一楞,似是想通了什么,目光霎那间锐利了起来,警惕地上下扫视我。
“利什布鲁村只是个偏僻的小城镇,平常就连旅人都很少来往,你既然你不知道这里,那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这个问题问得好啊,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原因啊。我摩擦着下巴,思考着要怎样编出一个理由来。
其实直说我不知道也没什么,但是对方这么敏锐应该是不会相信的。编的话,首先逻辑能不能过关还是个问题。
家族教得《如何成高贵冷艳的淑女》以及《杀手必备!让你自信百倍》的课程终于派上了用场。
所以,这种时候就应该以不变应万变,用沉默是金来逃避一切问题!
其他奇奇怪怪的教材还很多,而在家族里的学习同时也让我发现了杀手的另一面。
那就是杀手通通都是喜欢装逼的货。
年龄小的,由于对杀人接受不能以及各种社会黑暗的熏陶,眼神一般是比较阴郁的。这个具体可以参考我家族里的小堂弟,每天都是满脸杀气,脸色阴沉得不行,好像全天下人都欠他钱似的。
年龄大的,司空见惯一切了,平时虽然表情淡然,但由于在黑暗里浸淫多年所以气势依旧不减,偶尔时不时地还会霸气侧漏,让人各种的心惊胆颤和亚历山大。比如我爸。
面对一小破孩的提问,我怎么可能放在心上呢,杀手要堵住一个的嘴很简单……咳,不是KISS,是威吓,感知到危险时正常人一般都会噤声的。
杀气这玩意其实很玄乎的,原理也就是靠眼神来威慑。自认没办法做到高手那种程度,但起码手里拿个兵器抵在敌人的脖子上还是会的。
抽出隐在衣袖内壁的小把刀片,心里涌起的一阵阵莫名的烦躁让我的心情直降到冰点。
男孩耀眼的金色发丝在澄净的日光下熠熠生辉,此时我才发现,原来男孩的发色和眸色是稀有的双金。
两股金色搅合在一块,强烈的色彩感冲击着我的大脑,一阵迷乱的晕眩过后,我发现我和男孩的距离已经近得连对方脸上扭曲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男孩瞪着我的眼睛渐渐恐惧地睁圆,微张着嘴唇,残破的身子在微凉的风中幅度极小地抖了抖。
体内沸腾的血液不时叫嚣着让我掷出手里的刀片,口腔干燥,四肢隐隐抽搐,突如其来的嗜血欲望让我在迷乱的同时脑袋里又闪过一丝清明。
奇怪……我为什么想杀了他呢?为什么内心就是这么想要见到他的血呢?
在家族里我的脾性还算平和的了,今天这么会突然这么想杀一个人?还是……之前那个类似死亡的阴影才发生不久,不停歇地又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所以心绪乱了?
强自按压下身体的异样,在男孩惊惧的眼神中,我慢慢地收回手里的刀片。
锋利的刀片几乎快挨上了男孩的脖颈,相信刚刚没有及时松手,下一秒我看见的就会是这个男孩的尸体。
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乱了,到底这场穿越给我的身体造成了怎样的影响如今也是未可知的。
再次穿越的变数实在太大,我不敢想象接下来又会遇到什么。
瞟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男孩,我楞了一下后,哀嚎出声。
该死的,不好的本性被激发出来了。
为了防止接下来还会脑袋发热再次杀死男孩,我只好赶紧起身,离开这个祸源。
可是……到底这是哪里,我眺望了眼远方,仍是不变的绿色。碧海滔天,在别人眼里是令人舒心的颜色,但我此刻实在是烦躁地很,没心情去欣赏。
到底我来到这里……来到这个叫利什布鲁村的原因是什么。
抬头看了眼悬挂在苍穹之上的烈日,我把双手插在口袋,敏感的神经突然察觉到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越来越近,顺畅迈开的步子滞涩了一下,我停下来,回头看去。
是之前遇到的那个男孩。
看到我转过身,他也不甘示弱地昂起头,非常用力地瞪着我。尽管四肢不便,他仍是不懈努力地朝我爬来。
阳光下,他金灿灿的一双眼眸里饱含着倔强,一张白净的小脸被积压的怒火点亮。脸上,胳膊,衣服在爬行中蹭上了些许土灰,但他不以为意,全副的身心都执着地定在我身上。
我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歪着头看他一步步朝我爬来,赞许地勾起嘴角。
连大人面对杀气时有时都会吓得屁滚尿流,但这个男孩在经历过最初的恐惧后竟然能够这么快平复下来,甚至是挑衅地朝我回瞪。
勇气可嘉,真是不错的意志力啊。
我抽出插在口袋里的双手,抱胸站在原地。
很久没有碰上这么有趣的事了,我倒是想看看他接下来要怎么对付我。
“你……不是普通人吧。”
“哦?那又怎么样。”
搁置在地上沾满尘土的手掌慢慢地紧握成拳,男孩低垂下头,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之后是冗长的沉默,男孩却没有问出我到这里的目的。
我定定地看着地上的男孩一会,最后还是蹲了下来。
阳光的温度依旧熨烫,一阵微风拂面,把男孩头上的呆毛吹得左右摇摆。
……呆毛什么的好可爱。
最终还是我打破了沉默,我失笑出声,主动开口,顺便伸出手摸了摸男孩的头顶。
“放心吧,我只是一个迷路的旅人而已,我现在只想要找到回家的路。你能告诉我天空竞技场是往哪个方向走的吗?”
天空竞技场可是巴托奇亚共和国具有代表性的标志建筑物,没有一个巴托奇亚人是不知道的。这里虽然没有飞艇,但天空竞技场总该知道是哪个方向的吧,大不了走着去也无所谓啊。
“天空竞技场?我不知道在哪里。”
我蹂躏他头的第二下时,男孩就偏头避开了,不过还是气鼓鼓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伸出去的手在半空僵住,我的嘴巴张成O型,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已经不是乡巴佬级别了,这已经升级为爱国的高度问题了。这就和生长在五星红旗下的中国人却不知道万里长城一样性质啊喂。
这可是祖国人民引以为傲的资本!怎么可以不认识!
“老实说,你不是巴托奇亚人吧,连天空竞技场都不认识。”我无奈地道。
“什么巴托奇亚人?亚美斯多利斯国没有这个国家啊。”男孩眼神迷惑。
亚美斯多利斯国又是哪?我楞了一下,心里疑云顿生。
不对啊,就算我没有走过整个猎人大陆,依照在猎人世界所学过的地理,我可以肯定这片大陆上是没有这个国家的。
……好像又退回最初的起点了。我沉思着,脑海里突然掠过一个念头,让我不由自主地惊愕了。
按照如今的现状,线索可以归纳为三条——一是互相不认识的国家地名,二是苏醒前的死亡回忆,三是转移到别处的陌生景色。
= =挺眼熟的条例啊,我看着怎么这么像穿越呢?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那么……我应该是……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注:女主十岁,爱德华十一岁。
☆、chapter03 恐怖的念头
穿穿穿穿……了?!
这个念头令我不寒而栗,敛下睫毛,我狠狠地做了几个深呼吸。
要淡定……一定要淡定,要相信自己在银行的存款是还在的!这可是我几年来辛辛苦苦做任务存的血汗钱啊!
我努力抑制颤抖的双手,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币。
此纸币学名戒尼,乃猎人世界通用货币,是不是再次穿越,只要用它,一验便知。
“你认不认识这个?”
把纸币递到男孩的鼻子下,我紧张地盯着他的神情,唯恐泄露分毫。
随手拨了拨我攥着的纸币,男孩的眼神依旧疑惑。
“哈?这是什么?”
他的回答相当不给力,我明白过来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抓不住手里的钱币。
男孩不认识猎人世界的货币,这就说明他不是猎人世界里的人,而我,同样也不在猎人世界!
这是另一个世界,不是我穿越的那个猎人世界……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了很久,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沮丧地垂下头,手臂无力地耷拉下来,任由纸币被刮来的一阵大风卷走。
怎么办……我含辛茹苦处心积虑艰苦奋斗攒下的老公本啊,都还好好的放在银行没动过呢,便宜了家里搞黑客的大表哥了。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虽然家族对待小孩就一个字,虐,但那好歹也是我唯一的归宿,是我的家啊!
我颓废地坐倒在地上,迷茫地盯着地上的草叶。
“喂!你怎么了?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很奇怪了,怎么老是问些我不认识的东西。”
听到声音,我动了动僵硬的脖子,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对方。
大大的金色眼睛和我对视,男孩皱着眉头,似乎也很困扰的样子。
“……闭嘴啊小豆丁,姐我现在心情很烦躁。”
“你说谁是小豆丁啊!”
男孩像是一点即燃的爆竹,脸红脖子粗地冲着我吼道,还用仅剩的左手握成拳头示威似的朝我挥了挥。
姐我现在再次穿越了,是没房没车没钱币的三无黑户人民,今天晚上我要到哪里去落脚都不知道。而这个小孩是告知我残酷事实的第一人。
我努力地克制住杀人泄愤的念头,在心里默念道:不能做白工不能做白工。
只不过,穿越了以后的事情再说吧,那我今天晚上要住哪?荒郊野岭的,连旅馆也没有。难道要露营?还是算了吧,穿越前刚刚在天空竞技场打过楼,现在全身都是汗,很想洗澡啊。
说到人的话……
我若有所思,把目光放在趴在地上的男孩身上。跟着他走就可以找到人家了吧。
双手穿过男孩的腋下把他提起来,我左手托着他的肩右手穿过他的膝盖下采用了公主抱的方式把他从地上抱起来。
“喂……喂……你干嘛啊?”
男孩气急败坏地冲着我一顿狂吼,但他脸上大片的红晕却是着火了似的从脸颊冒到耳根。
“送你回家啊,难道你能自己走回去吗?”
我斜睨他,顺便颠了颠,抱得更紧了点:“你家是哪个方向?”
“你要干什么?”
男孩虽然还在不断地推拒,想从我的怀里下来,但听见我的话时却是神情一凛,严肃得像是如临大敌。
“这个嘛,我没地方可去,想去你家住一晚,放心,我会给钱的。”
我淡淡地说着,心里却在滴血,身无分文,还得把身上一些值钱的东西抵押了才行啊。
摸了摸口袋,当指尖抵到一片空气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内心漫上的阵阵失落。
恰在这时,空旷的草原上传来了一道略显轻灵的声音。
“哥哥,你在哪里?”
好像有什么声音越来越近了,我朝着声源的方向看去,入目的是一个穿着巨大银色铠甲的人。
……不是吧喂,为什么有人可以长得这么高啊。
虽然没有威压和那种仿佛浸染过黑暗的气势,但为了以防有险,我还是默默地朝后退了一小步。
出乎意料的是,男孩似乎认识那个穿铠甲的巨人。
“这是阿尔的声音。”
他挣扎着直起身子,高声呼喊:“阿尔,我在这里!”
对方听见了,转过头面对我们这个方向,并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啊。而且,你怎么……”
名叫阿尔的巨人在看见我时突然噤了声,顿了顿,接下去的话湮灭在了风雨中……
男孩顺着他兄弟的视线转移到我身上,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后身子一滞,但很快就又激动地挣扎起来。
“啊啊啊,可恶!你快放我下来啊!”
“好吧,如你所愿。”
我直直地抽开手,让男孩自上而下的做自由落体运动。
“啊喂……”
男孩未说完的话被鼓起的气流堵在了喉咙里,恼怒的表情如同定格了般僵住了,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
纤长的金色发丝犹自在空中扬起,蜿蜒成一道优美的弧度。
男孩的脸颊离我越来越远,瞪大的双眸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哥哥!”
在铠甲人的一道高昂的惊呼声里,我快速地伸出手,牢牢地揪住男孩颈部的衣襟。接着两只手臂猛地抽回,我借着惯性把男孩拉到怀里后,勾起嘴角,笑眯眯地偏头说道。
“SA,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不是叫你老实呆着么,等到了你家我就把你放下来。”
男孩睁圆了眼睛,视线紧紧地盯着我,拧起了秀气的眉毛。
“哥哥!你没事吧。”
随后而来的迭声询问已近在身前,我抬头打量着巨型铠甲人,仅是抿唇不语。
“没什么……我没事的。”
男孩答道,伸出了仅剩一只的手臂,抚慰般地放在了铠甲人伸出的巨大手掌内。
铠甲人顺着这股力道,把男孩很快地带到了他的怀里,我也顺势放轻了力道,由着他接收了过去。
貌似(?)兄弟俩的两人聚在一起,我以为接下来肯定是要发展兄弟情深了,想不到铠甲人竟然没有一点温言的,对着男孩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责备。
“哥哥你一大早上的跑哪里去了?不知道我和温迪都会担心的吗?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地呆着,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伤还没好全吗?”
“阿尔……抱歉。”
男孩呼唤着弟弟的名字,眼神不明地地垂下头。
“哥哥你有事的话……不能和温迪说,起码也要告诉我啊。”
名唤阿尔的铠甲人在听到哥哥的道歉后,火气稍消,高高吊起的语气颓然低落。
“额……我想说的是,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话说你们这里有旅馆吗?”
不是我不想听他们俩之间的友爱对话,实在是生理需要太强烈了,我现在只想休息一下,兄弟之间的浓浓手足情深已经吸引不了我了。
“请问你是……?”
铠甲人一愣,一副原来这里还站着一个人的惊讶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