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昱夜 (11)
梁臻夜摇了摇头:“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从前在昭庆殿里认识的一个宫女,竟不知才三年功夫竟然会老成那样?”
朱昱有些疑惑:“是母妃身边的丫头吗,怎么我之前没有见过?”
梁臻夜笑着摇了摇头:“不是的。”她脸上虽是笑着,可是到底也有些感触,原来那个女子是刚刚进宫来时见到过的那所谓芳姐姐,从前鲜亮活泼的少女,所忧愁的不过是能不能从浣衣局里掉到林芳林处,自己当年还向她行过礼,然而转眼物是人非,昭庆殿还是昭庆殿,可是当年的宫女们早已鸟兽散了,而这位芳姐姐不知道为何被调到了衰败的昭庆殿里来当值。
臻夜一时陷入到回忆里去,朱昱倒也不来打断她的沉思,只是两人沉默不语地往前又走了几步,不妨臻夜忽然开口道:“我们到底要走向何方呢?”
朱昱愣了一下,顺口答道:“你累了吗,是不是想要回去了?”然而等他反应过来,忽然立住,抬眼望着目光盈盈注视着他的臻夜,他忽然明白她说的何方是他们两个人的未来。
“我们不要再这样演戏了。”梁臻夜唇边露出了淡淡的笑,温婉、潇洒而又无奈,“孙大人和晋王劝你的话我都知道了。我原来想要继续和你演下去的,做一对大胤最恩爱的帝后,可是你不应该想要动绥南军,他们是珮络留给我最后的一份纪念,不管怎么样,我不会让任何人去染指我们京城四秀留在这个世上最后的记忆。子墨以大胤云安长公主之名联姻大食国苏日勒和小王子,钳制大食国在西北方对我大胤的威胁,有生之年是再也不能归国了;而子音随着沈慕州浪迹天涯,音讯全无;至于珮络三年前就过世,当年名震天下的京城四秀唯余我孤零零的一个还活在帝京了,大家或生离,或死别,却再也不能相见了。所以绥南军,那是我决定用剩余的年岁去守护的东西,请你放过他们吧,为了大胤,为了替你夺这个天下,绥南军已经流过太多的鲜血。”
“臻夜……”朱昱欲要否认,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晋王和孙世昌是忌惮梁臻夜的,他们两个曾不止一次地向自己劝谏过决不能立梁臻夜为后,甚至欲要除去面前的这个女人。
朱昱看着她的眼睛,梁臻夜的眼里有和他一样对权利炽热的渴望,他看着她的眼睛,仿佛就看到自己的眼睛一般。
谋士们和晋王的劝谏犹在耳边:
“立梁氏为后绝非上上之选,自古立后以柔顺恭孝为标准,可是微臣愚昧,始终不能见梁夫人身上有任何一点能称得上柔顺恭孝,至于谦让自抑,恭俭仁厚,不喜奢华更是无何谈起;若以梁氏为后,殿下欲至天下国母形象于何地啊!”
金枝昱夜 (12)
“王爷,夫人故意放走朱岱其心可诛啊!如今天下初定,原先历经宣敬帝的文武百官又被朱岱清洗一空,新升上来的青年才子,有大半是当年梁清风选拔出来的门生故吏,这些清流名士们向来崇敬有铮铮傲骨之称的梁清风,又以为武穆帝一脉为皇家正统,如今虽然武穆帝留下两个公主,一个北嫁,一个失踪,可是和她们关系甚铁的夫人还在啊,未尝不会将这份感情转移到夫人身上,而夫人在军中亦是素有威名,和几个手握兵权的将军们关系良好,她又手握绥南军,那只军队可是当年威武将军方裘之一手训练出来的,钢铁勇猛,如今又装备了我们羽林军的先进铠甲,战斗力丝毫不下宁王的赫连军,而且这些绥南军将领虽领着王爷的军饷,可是据下面的将领们来报,我们的人可是丝毫不能指挥得了他们。王爷,要是这些人稍有异,那么又是一场兵祸啊!若是真被他们闹起来,远在大食国为王妃的云安长公主岂会袖手旁观?大食国国力强盛,不下我国,到时候引狼入室,可就酿成了千古大患!”
“王爷,从前圣仁皇太后和庶人哥舒氏的旧例在前,不可不防啊!女子干政,绝非大胤之福,若是皇后地位太高,于国于天下绝非合适的人选啊!”
“三弟,我知道你想立臻夜为后,可是不管怎么样,她和那个方珮络极有可能是害死父皇之人,当年事从急权,左有有淑妃寿王青州世家虎视眈眈,右有瑞王朱岱伺机而动,我们没有时间追究,可是你要知道,日后若是有人翻出旧案,她必定说脱不了干系之人,你一旦登基为帝,若是娶了臻夜为后,要如何才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人之口啊,这弑君篡位的名声可不是那么好听的!而且你真的能接受那个和我们父皇,母妃之死有所牵连人为正妻,难道你没有想过终有一天她若不愿居于你之下,连对你都下毒手吗?”
朱昱缓缓抬起头,瞥见梁臻夜露出的那一段雪白的长颈,充满了无意的魅惑和欲语还休的暧昧,他握着她的手,两只手都微微颤动:“臻夜,答应我,永远不要与我为敌。”燕王朱昱深深地凝视着她,“你知道,我最不愿意伤害的就是你。”
梁臻夜也注视着他,她郑重地问道:“如果…我成了你的敌人,你也会对我出手吗?”
朱昱没有说话,过了半响,迟疑着点了点头,犹豫着想要伸出手摸摸她的头,然而梁臻夜却扭过头去,挣脱了他的手,不让他靠近自己身边。朱昱的手留在空中,似乎怅然若失,凝重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弥漫,明明近在咫尺,心却忽然离得很远。
梁臻夜悠悠地说,回过头,两行清泪滑过脸颊:“我们不是最亲的人吗?”
金枝昱夜 (13)
“我们还是最亲的人,臻夜,只是请你不要逼我。”燕王走近,向梁臻夜再一次伸出手,梁臻夜走进他怀里,靠在他肩上,他的气息包围了她,他们拥抱的身影恍如一对至死不渝的爱人。
朱昱收紧手臂,在放开了那么多东西后,唯有她,是怎么也不愿意放的:“我可以给你所有你要的东西,只换你对我的臣服。”
梁臻夜推开他:“所有你想要的东西包括从此以后你只有我,唯一的皇后,后宫无妃,你身边再也不会出现别的女子吗?你可以保证我们的孩子继承你的皇位,成为大胤下一任的帝皇吗?”
朱昱一时愣住,看着梁臻夜那一张依旧精致的脸庞,他忽然感到害怕起来,孙世昌和晋王对他说过的话在他耳边不断的回响,这样的女人不是能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而是随时都可能暴起伤人的鹰隼。他心中千思百计的流转。
朱昱叹息了一声,发出无奈的声音,仍旧是不肯放弃,最后一次做着无力的尝试:“臻夜,不要闹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一夫一妻的道理,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的爱情也许只有你一个,但是这不阻挡我拥有许多女人,而她们只是政治联姻的筹码而已。”朱昱看着她,如山陵般高壮的身子微微一动,“唯有你是特殊的。”
选择A:她微笑着闭上眼,终于放下心来,成年之后,她就不曾这样柔顺地倚偎着另一个人,然而再怎么好胜刚烈的人,都需要一个依傍:“好,那就让做我们大胤永远高悬的日月。”请继续往下点击,前往结局一。
选择B:听到此言,梁臻夜胸中涌起一阵酸苦,从胸口呛到脑子里,呛得她落下泪来,含泪,她说:“你还是走吧。”请返回目录,点击结局二。
结局一 (1)
结局一:
大胤历天启元年己巳,王谒孝陵。群臣备法驾,奉宝玺,迎呼万岁。王升辇,诣奉天殿即皇帝位,史称天启皇帝。封梁氏臻夜为后,谥号孝端正敬仁懿哲顺慈僖庄敏辅天协圣文皇后,又称孝文皇后。(完)
番外一
梁臻夜还未踏入武德殿便听到朱昱颇不耐烦的声音:“这还有什么可斟酌,该杀就杀,国法难道是用来讨价还价的?”
她浅浅笑笑,也不避忌就走了进去,闲闲立在门边,轻轻地道了一声:“又出了什么事,把你惹得这样杀气腾腾。”
海靖侯见是她便立刻噤了声,不再言语,躬身朝着朱昱跪了安,从小门退了出去,临去经过门口的时候倒是狠狠的瞪了一眼门外原该禀报的太监,吓得那太监噤若寒蝉。
“海靖侯”梁臻夜忽然叫住他,“你不要怪那些下人们。原本就是我歹毒,你们不是日日参本子上奏吗?说我一人后宫独大,外预朝政,内擅宫闱。他们自然不敢忤逆我的意思,你若要怪,不妨就直接怪我好了。”
海靖侯的身影隐隐颤动了一下,然而片刻又稳住了。梁臻夜看着他的面皮又白转青,又从青转黑,只是觉着好玩,若不是要板下脸来作势,只怕就要笑出声来。
好在朱昱还是大抵知道梁臻夜的个性的,他朝着海靖侯笑了笑:“好了,皇后是与你在开玩笑的,还不下去。”
梁臻夜瞧着海靖侯的背影晃动了几下,终于朝着自己的方向极不情愿的拜了一拜,才恨恨地扭头走了。
等到海靖侯的背影也见不到了,朱昱才无可奈何地朝着她道:“好端端的,你又去惹他做什么,还嫌朕在朝中替你兜揽着的不够多吗?这个海靖侯人虽讨厌,可是毕竟也是你我的长辈,他在朝中又说得上话,正该好好笼络才是。”
然而梁臻夜显然本没有将朱昱的教训放在心上,反而扑哧一声娇笑道:“既然如此你刚才又干嘛恶声恶气的同他说话,我好歹也替你打发了一个麻烦鬼,你既不道谢,反而数落我,果然是好人不好当啊。”
朱昱见着她扬起皙白如雪的脸庞,神色中倨傲尽享:“再说了,千军万马里我都出入过,又岂会怕他们这些只会搬弄是非的小人。如果连话都不能说得爽快,我要做这皇后娘娘何用,还不如就呆在虫二会里头不出来了。”
朱昱见她重提旧事,不免又要劝她:“三人成虎、积毁销骨。他们虽是小人,可是你也别小瞧了口诛笔伐的厉害。”
梁臻夜媚笑着走上几步,轻轻抱住了朱昱:“只要你信我,其他闲人信不信我,关我何事?”
结局一 (2)
朱昱面露投降之色,忍不住道一声:“你呀!”却化不开浓浓的情意,也不管武德殿里还站在几名太监,便俯下身重重的吻住。
一如他们的当年,也是这样的肆顾无人,惊诧帝都满城。
梁臻夜推开朱昱的怀抱,躲到一边,又伸手抚了抚耳畔的珠钗,才开口道:“都是你不好,搅得人家连正经事都忘记说了。”
朱昱被人勾惹的心猿意马却不妨怀中的美人一转眼就挣脱了出去,不由得哭笑不得,心里恨得牙痒痒,盘算着夜里回到武德殿该如何的教训一下这个妮子,明明已经是做皇后的人了,却仍旧像是从前少女般儿戏的心性,始终不见得有半分端庄的神色,明眸皓齿,俏生生的立在案前,朝他嬉皮笑脸。
朱昱记起帝后的威仪,不能在武德殿里明目张胆的与她调戏,只得由着她去了,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何事要不理宫规,亲自跑到武德殿里来一趟?”
梁臻夜摆弄着案牍上的镇纸,漠然道:“吴淑仪跑去了佛光寺在那里吵吵嚷嚷地喊着要出家,我没有法子了,那人又是你迎进宫的。省的有心人日后又要说我善妒,底下弄了手段逼她出家,所以来和你说一声。”
朱昱的脸阴沉下来:“她爱闹就让她闹去。朕没有因为她父兄的事废了她淑仪的品级已经是网开一面了,竟然还是如此不知好歹,在朕面前耍起性子来。”
梁臻夜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只是后宫之中出了这样的事传出去也不太好听。她好歹也是服侍过你一场的人,如今就这样剃了头发做姑子去未免被人说我们刻薄。”
朱昱原本阴沉的脸更加铁青:“既然这样,何必要闹着出家呢?赐她白绫,送她和她父兄一起团聚去吧。”
梁臻夜抬头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前的男子天性凉薄,她是一贯清楚的,可是如今看了登了高位的他只怕比以往更甚。
吴淑仪虽然爱闹,可是也是与他有过一段燕好的时光。当年政权初定,时局不稳,朱昱为了笼络手握重兵的西南吴氏,不惜以求联姻,迎娶吴氏族长之嫡孙女,一入宫便封以正二品的淑仪。当年潜邸里的侧妃杨氏,风里来,雨里去的相伴他多年也才不过封了一个婉仪,尚在淑仪之下,更何况那个以红颜知己相称的暖烟也不过才是一个婕妤。自己当时远在西陲,还未回京,据说那吴氏淑仪与天启帝恩爱无双,一时宠贯后宫,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虽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也是无可厚非之事,可是……梁臻夜瞧着朱昱漠不关心的神态,忍不住冷冷打了一个寒颤。
结局一 (3)
他们是一般的人,一色的疑心重,一色的以己之心,度人之心。她知道朱昱顾虑的是什么,斩草要除根,她怎么会不明白?即便把自己和朱昱的位子对调,下手除去后宫之中的隐患才是最为稳妥之计吧,可是自己为何如今还是隐隐觉察出不安?
她这样肆意妄为地与朝着诸臣闹翻,她这样若无旁人地飞扬跋扈,其实未尝不是以图自保啊!每一次和朝臣们口舌相争,她都会隐约瞧见朱昱深邃目光后淡淡的笑意,每一次谏官们废后的折子,他都混若无事的留中不发,然而却并不曾毁去,只是任由他们在后宫的宗卷库里落满灰尘。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便是皇后也一般!
牝鸡司晨本就是朝中大忌,更何况是那样一位的皇后:前朝武穆帝的义女,又与如今的大食国皇后,当年的云安公主交好。她的生父是名满天下的铁骨御史梁清风,当年开宗立学,教下多少仕子,如今正是朝中清流砥柱。她不仅手握前朝武穆帝时遗留下的人脉,跟在当年三王之乱时跟随后来的天启帝东征西讨,在军中出谋划策,尤其是随州一役时惊为天人,名动八方,在军中有极高的声誉。这样一个出身显赫,手握重权,又与天启帝有着同样抱负,手腕,与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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