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冰凉的手指触到他火热的胸膛。他的呼吸又重了一些,但是却没有伸手来阻止我,只苦笑了一声,道:“自然是真的。”
他的衣衫在我手指之下一点一点地敞开,在烛光中显出一分惑人的蜜色来。我顺着他的喉结,一点一点地吻下去,感觉他的肌肉在我唇下一点一点地紧绷成一张拉满的弓。
“思嘉……”他无可奈何,抖着手把我扶起来。
我甩开他的手,手脚虚浮地爬下了床,走到桌前将那个小盒子拿过来。他伸手支起身子看着我,面色潮红。我走过去将他重新按到,爬到他里面,将小盒子放在了身边。他又支起了身子,我回头亲了他一下,又把他按倒。
从盒子里取出调好的颜料,我一只手按住他,将他的衣襟又挑开了一些。他有些惊疑地望着我,却没有反抗。我按住他心脏上的那个凸起,俯下身去,轻轻落笔。冰凉的颜料,让他胸口猛的一震。
我不厌其烦地将画歪的那一笔用袖子擦去,继续落笔,垂着眼睛道:“这是师父调配的华硝,可以保证一年不褪色……若是它全褪干净了,你还没回来,你也就不用见我了……”
借着昏暗的烛火,我在他心口上画了一朵含苞待放的山茶。他低头看了一眼,伸手缓缓握住我的手。我用一只手整理好那些东西,然后小心地避开那些颜料,俯身吻他。
他一动不动,任我挣开他的手在他身上继续抚摸,只有唇舌热情似火。我的手慢慢地划下去,犹犹豫豫,甚至有些发抖,重新唤起了他身体里冲动。直到我的手滑到他腰带处,他闷哼了一声,伸手抓住,离开了我的唇,目中氤氲一片:“思嘉……别胡闹。”
我摇摇头,甩开他的手,低头继续吻他,手慢慢地又探了下去。他再次抓住我的手,这次是坚定地,他坐了起来,将我扶开一些。
盈盈烛火之中,我们相对而坐,都在剧烈喘息。
半晌,他喘息稍定,伸手拉住我的手,却还是坐在那个距离上,一点也不敢靠近,笑得有些勉强:“思嘉,你不要把我当成圣人。”
此时我也冷静了一些,脸上臊得一阵一阵地热,避开脸不敢看他在烛火之中格外惑人的胸膛。
他似乎轻轻笑了一声,把衣衫拢好。然后轻声道:“今晚你会来,我确实是没有想到……”
离愁一下涌上来,羞涩也去了大半。我低着头道:“你答应过我的话,每一句你都要记得。”
他终于把我轻轻揽进怀里,声音轻如叹息:“好。”
沉默了一会,我道:“念如,我们来说会子话吧。不如说一说你儿时的趣事。”
他笑了,道:“儿时,哪里有什么趣事。除了练剑,就是练剑。我这一辈子遇到的事情,好像都没有你和我在一起之后多。思嘉,我觉得,你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你懂得那么多东西,又这样聪明,好像你在楼里的那十三年,都其实是在其他什么地方,已经学习生活了很多年一样……”
我心中一动,他这个说法虽然有些古怪,却惊人的接近事实。忍不住低声道:“我其实一点都不聪明,懂的也不多。念如,我其实是一个特别没良心的人。我伤害所有对我好的人,并且算计成功之后还会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很厉害……我现在知道错了,却回不去了。念如,或许,你有一天,你会恨我。”
闻言,他沉默了一会,然后慢慢地吐出了两个字:“不会。”
不会。不会恨你。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急切的几乎是讨好的保证。他慎而重之地给出了这个答案。建立在一切可以预知的可能之上。
我心中一暖,在他怀里蹭了蹭,说不出话来。
他安抚似的轻轻拍我的背,突然道:“你知道么,我曾经,在你楼下听你唱过一首歌。那个时候我跟你还不熟悉,只觉得很奇怪,你为什么会这么悲伤……”
我一愣,然后苦苦思索,突然涨红了脸。可不就是那首把鸟儿也惊飞了的歌儿嘛。我懊恼地道:“我唱歌唱得不好,所以很少唱歌。好不容易触景伤情唱一次,却被你听了去!”
他笑了,胸膛轻轻震动。然后伸手到枕头底下摸出了一个东西,交到了我手上。
借着烛火一看,却是一把精致的小木梳。我顿时怔住。这可不就是我那天晚上拿来砸乌鸦的东西嘛,他竟然捡了回来,而且还一直放在身边……这么说,我虐心伤肝的折腾了这么久,这个却是在假正经?我不禁有些咬牙切齿。
他似乎有些不自在,浓密的睫毛在烛火之中轻轻颤动,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把这个东西捡了回来,然后一直没有还给你……思嘉,就送给我吧,好不好?”
我面色不善,他似乎有些惴惴不安。然后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道:“都已经被你藏了这么久了,我还能说什么。何况我这个人喜新厌旧的厉害,有了玉的,还要木头梳子做什么。”
那一夜,我们说了很多话。有的时候是他在说,我听着,有的时候则是我一个人在手舞足蹈得开心。他也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时不时会有一个淡淡的笑容给我,让我的心又快乐又酸涩。到了下半夜,我困得不行,虽然强撑着,拉着他叽叽咕咕了半天,却还是睡着了。在他怀里睡了一会,他把我叫起来的时候蜡烛下已经堆满了淤泥。他翻了窗户把我送了回去,临走时捏了捏我的手,什么都没说。我笑着把手收回来,对他说:“回去吧。”便上了楼。
第十节:相思也不安宁(一)
转眼冬至。
厉空山在孙念如下山之后不久,便也跟着走了。谢宗主给我重新请了一位夫子来教我诗书,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先生,姓冷,据说在大晋也是小有名气的。这位夫子是在谢宗主的消息发出去之后第二天便自己送上了门的,据说也是久仰我大名。他教学的方式比厉空山古板很多,却也负责得多。他是真心将我当做学生看待,根据我的程度因材施教。我挨手板的时候很多,有的时候甚至在沈一入他们面前就挨打,但是我都心悦诚服,刻苦学习。另外还有三位先生,一女二男,来教导我琴棋画。我学得仔细,很得他们欢心。
老妖怪的脾气还是暴躁,但是我却渐渐不挨打了。孙念如已经不在山中,我哪里还会再走神。
至于教导我剑术的,则变成了沈一入。他和孙念如不同,虽然永远都是笑脸相对,但绝不会纵容我。于是在他的调教下我勉强成了一名三脚猫。咳,也就是外室普通初学弟子的水准。
这一天,青夫人领着弟子扫雪。我披着厚厚的貂裘披风,戴着暖和的昭君帽,同谢鸢天一起站在旁边看,一边说着话。
谢鸢天年近二十,容颜愈发明艳不可逼视,上门提亲的人几乎要踏破门槛。但是谢宗主和青夫人始终不急,由着她自己来挑选。她也是一心扑在剑术上的,将男女之事看得很淡。她道:“今年的雪倒是下得早。”
我道:“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呢。”
谢鸢天笑了一笑,那边几个不时偷看的弟子瞬间失神。她道:“思嘉,你看那些雪,落下来的时候明明是六瓣,可是落到地上,却只会变得寻常灰尘没有什么两样。”
我有些惊讶,回头看了一眼她冷若冰霜的脸。想了想,我道:“世间的事情总是这样的,到最后都要尘归尘,土归土。但是总不能因为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要归于尘土的,就什么都不做,只管变成一滩烂泥。”
谢鸢天有些诧异地低头看了我一眼。我笑了笑,扑过去抢了一把扫帚,围着青夫人团团转,帮忙扫雪。青夫人看着我直笑。我回头不小心撞到一个人,一抬头,却是谢鸢天,她手中也拿了一把扫帚。冰霜美人谢鸢天竟笑弯了眼,她轻声道:“真想像思嘉一样,永远这么开心。”
我有些疑惑。她心如止水,一心求剑道,难道还会烦忧?
后来我收了扫帚回后院,身上的披风和帽子奇暖,是以我一点也不觉得冷。这时候又开始下雪,我从袖筒里伸出手去接。晶莹的六瓣花,在手上一碰就碎,落入旁边的小池子中,更是瞬间就销声匿迹。带着一种冰冷的忧伤。我不禁也有些伤怀,不知那人,可安好?
一时失神,我竟没有注意到身后细碎的脚步声。然后我身后猛的一重,脚下一滑膝盖磕到池沿。我甚至来不及叫一声,就一下子扑通一声掉进了池子里。
那一刹那,冰冷刺骨的水包围上来,将我的骨头都冻得一寸一寸地脆了。我不敢睁眼,怕冻坏眼睛,只拼命用手脚滑水。但是我身上的披风吸够了水,重得简直吓死人,只拖着我往水里深处去。我眼前虽然一片漆黑,但耳膜渐渐开始刺痛,便知已经这深度已经够危险了。为了保命,我慢慢放松下来,挥舞着笨重的手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披风解了下来,手又往头上摸去,却发现我的帽子早就掉了。除了披风,我霎时便轻松了许多。身上的小棉絮虽然也重,但是还不至于到要拖死我的地步。我闭了眼睛,拼命往上游。
这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我。我心中一喜,知道是有人来救了。可是那人抓着我的手,却没有往上,反而在原地挣扎了几下。我大惊,迫不得已睁开了眼睛。却见凌云隐的脸在我面前扭曲得不成样子,仿佛极痛苦。
我正考虑要不要给他渡气,可是一抬头又看到水面上有蒙蒙的亮光,便知道距离已经不远,便拖了他想往上游。他到底是多年习武之人,勉力挣了两下便冷静下来,随着我往上游。
一下子冒出水面,我大口地喘着气。方才在水里还不觉得,此时上了岸,更觉得冰冷刺骨。风吹过来都像是拿着刀子刮过一般冷。水池边已经围了一大群人,我呛得咳出两口冰水,托着凌云隐往岸边游去。
直到被人抱上岸,我这才一下子瘫倒下来。谢鸢天也不多话,伸手解开了自己的披风给我抱起来,竟就这么抱上我就走。
回到出云楼,早有人准备好了热水给我沐浴。闹哄哄地泡了一会,我的身体终于回暖,然后被谢鸢天搬出来擦干了身子。饶是屋子里有暖炉,我还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从谢鸢天手中抢过兔绒中衣中裤,自己套上。谢鸢天又拿了件大斗篷把我包起来,扛起我就送去了床上。床早就塞了暖炉,暖烘烘的。她又拿被子七手八脚地给我抱了个严实,让我像尊佛那样坐在那。
到此时,我方才松了一口气。看得出来,谢鸢天也是。她从眼睛红红的半音手中接过碗,低声道:“这是姜汤,喝了吧。娘和大夫马上就过来。”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直暖到了胃里。
谢鸢天又道:“是何人推你下水?”
我一愣,只道:“我没注意。当时我在池边看雪,突然就有人来推了我下去。”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道:“那人当是个女子,身量跟我差不多,应该不会武功。”我把腿从被窝里伸出来,拉起中裤,膝盖上果然有大块淤青。我道:“那人若是有武功,完全可以把我直接丢下去,不然怎么冒险用推的。万一气力不够我又被绊住,没掉下去或是回了头看到了她,她也要吃不了兜了走。况且谢宅中的男子,即使仆人也是会武的,外人就不会武功更不可能会到这里来。所以我断定是个不会武功的女子。”
谢鸢天颦眉不语,打量了我几眼,似是欲言又止。
我道:“一定是女子,却绝对不会是苗先生。当时我离水池其实还有几步距离,苗先生的身量高出我许多,她若是要推我,我磕伤的地方必然还要更上一些,不可能是膝盖。”苗先生是教我琴的女先生。
谢鸢天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只道:“你先好好休息,这件事,交给姐姐来处理。”
第十节:相思也不安宁(二)
过了一会,青夫人亲自带着大夫来了。我没想到同来的还有谢宗主。青夫人拉着我担心了半天,眼看我精神还好,这才退去了一边,然后让大夫把脉。
来的正是老妖怪。他的胡子翘了几下,一脸阴森,给我把了脉,只道:“小姐底子本来就薄,这会可要仔细了别冻伤了肺。”
青夫人等一听立刻紧张起来,忙道:“大夫,这可如何是好?”
老妖怪道:“不打紧,待老夫开几贴方子,调理一下也就是了。”
谢宗主同老妖怪去写方子。青夫人坐在了床沿,看我裹得跟个国宝似的,不由得心疼得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大冬天也会掉水里。”
我还来不及说话,谢鸢天已经冷着脸道:“娘,思嘉是让人给推下去的。对了,大夫,您可要让人再配些涂抹的伤药来,思嘉的腿上磕伤得厉害。”
青夫人闻言大惊:“是什么人如此狠心,竟然想要置思嘉于死地!”
这时老妖怪已经又走了回来,拱了拱手,道:“小姐,请让老夫看看您的腿伤。”他说这话的时候,胡子还是一翘一翘的,恭谨得不得了,跟平时在我面前凶巴巴的样子完全不同。
我憋着笑,将两条腿都伸出去。谢鸢天将我的裤腿挽起来,顿时青夫人就倒抽了一口冷气,背过了身去。谢宗主面上也一片阴沉,只小声地安抚青夫人。
老妖怪面色奇差,开了药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罐子,道:“这是上好的伤药。”便告退了。
之后谢鸢天便遣散了我屋子里的下人们,只留下我们一家四口。她坐在了床边,替我将被子拉好,将我方才说的那些话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所以思嘉认为,是一个身量跟她差不多的不会武功的年轻女子所为。”
谢宗主颦眉沉思了一会,然后道:“此时便交给爹爹,思嘉你好好休息。”
闻言,我和谢鸢天都是一愣,相对看了一眼,我冲她一笑,她便也笑了出来。谢宗主和青夫人莫名其妙,倒是缓和了一下气氛。
我道:“爹爹,思嘉自问行事一向光明磊落,绝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却三番四次有人来寻衅生事。”
青夫人瞪了谢宗主一眼,显然是想起了他上次责打我的事。谢宗主干咳了两声,只道:“总之为父一定会还我儿一个公道。”
我摇摇头,道:“思嘉并非责怪爹爹。但是请爹爹以后无论如何都要同思嘉一条心,不要再让思嘉被人白白算计了去。”
谢宗主自然是答应的。
那天夜里,我正在灯下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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