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略有些踌躇:“我母亲的事情没有查清楚,我暂时不想回去……而且如果我回去了。岂不是等着孙念如来逮我么……这种事情,我怎么好跟我父亲母亲说……”都了,还有什么可说的。而且我素来任性,孙念如扮乖是天下第一,到时候肯定没人挺我。最最严重的却还是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想到是喝醉了被他吃干抹净,真是丢人至极。
管剑樵神色莫名地看着我:“那么,你怎么打算?”
我想了想,只道:“你身上有银子没有?能不能借我一些。我想出去走走。”
管剑樵一怔,好像下巴也要掉去地上了,最后他道:“你?就你?我给你银子,你能做什么?”
我来了火气,只道:“你神经病!少瞧不起人!老娘就是开个医馆,也饿不死。实在不行,去花楼做花魁也可以,总之饿不死……”
管剑樵嗤笑了一声:“就你?花魁?瘦巴巴的身子,给人端茶倒水人家都不要你。再说你的身份,哪个花楼敢要你。剑宗宗主是你父,老丞相之女是你母,最可怕的是青刃是你的未婚夫……”
我几乎要跳起来:“我不说他们怎么知道!”
管剑樵憋得脸色都变了好几变,最后只从怀里抽出一个钱袋,抛给我,道:“里面有三百两银子,够你花销一阵子了。卖给别人,不如卖给我。到时候可要好好伺候我,报我的大恩大德……”
我把银子揣进怀里,忍住不过去抽他:“你干嘛总是三句话不离调戏我。你明明是个好人。”
管剑樵吓了一跳:“胡说八道!小爷是采花大盗,志向是采遍天下名花。奸yin掳掠,无恶不作……”大约是看到我面上取笑的表情,他有些懊恼地道:“算了,跟你这种小屁孩子说不清。总之你给爷等着,等爷来找你算账的时候,你就知道苦头了……”
我懒得理他,正色道:“管剑樵,你今日帮我,我都会记在心上。日后若是帮我找到高人,我也不会不遵守承诺。”如果真的能帮我找到穿越回去的法子,看你上哪找我算账去。想了想,我又爽快地道:“我别的没有,你以后如果中了毒被人陷害了,可以来找我。我会常常跟你联络的。”
“……”
最后,管剑樵黑着脸,拖着我上了马,将我带出了林子。
起初我以为别院会有人追上来,潜意识里我总觉得孙念如不会就这样放过我。但是管剑樵放马慢慢溜达,很是悠闲自在,让我也有些稍稍松一口气。我自己下的药我自己清楚,他要恢复力气。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管剑樵问我要不要跟他去天下筏,我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吧。我是个敏感人物,到处乱跑实在是不方便。既然已经下了血本,那么自然要他给我跑腿。
将进一个村落的时候,管剑樵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包袱里取出一件衣服来丢给我,让我去换上。我拿过来一看,却是男子样式。
他道:“你的身份敏感,孙念如树敌太多,而如今连九宵宫也成了你的敌人,还是小心的好。到时候就自称为我的弟弟吧。算我倒霉。”
我撇撇嘴,警告道:“你可别偷看。”
他伸手,把我头上那根簪子拔下来,一下子青丝如墨洗。他仔细看了看手中那根平平无奇的簪子,皱着眉头道:“你既然还念着他,为什么又要做得这么绝?”
我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谁说我还念着他!”他这样对我,我恨他还来不及!我念什么念,难道念着想被人当小狗一样拴起来么。
他于是把那根蝴蝶玉簪收进怀里,道:“那么,你借了我的银子,就拿这个来抵债吧。等你拿钱来赎!”
我几乎要抓狂:“你以为你是当铺啊!而且当铺哪有这么缺德!这可是蝶衣珠翠啊,你就给我三百两!”从望星楼事件之后,我终于知道了这个东西的价值。
他挑衅地看着我:“那你去当啊。”
“……”我咬了咬牙,只得道,“我已经不在乎了,你要你就拿去好了。”
他嗤笑了一声。转身就走,也不管我在后面咬牙切齿欲哭无泪。
这身衣服倒是合体。我心里总念着他是十恶不赦的采花大盗,也不敢脱衣服换,只把过长的裙摆解下来,直接罩在外面。不幸的是我的胸部似乎……后又只得把衣服重新脱下来,想了想,左看右看,用那脱下来的裙摆把胸部围了围。好像还比较像样。
等我披头散发走出去,看到他正在拿我的簪子上下抛着玩儿。我的心都差点从嘴里跳出来,压抑住想扑过去抢的冲动,只道:“我的头发怎么办?”
他笑了一声,从怀里取出一支半旧的男式发簪,走过来替我把头发绾起来,又给了我一定傻乎乎的布帽子。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他的神情突然莫测起来。我有点胆战心惊地看着他。结果他却叹了一声,道:“等进了城,我还是去给你弄个假胡子什么的,不然就去给你弄一张人皮面具。你这个样子,八成要被好男风的人掳走。”
我吓了一跳:“人皮面具?!我才不要!”其实我知道人皮面具不是人皮做的,材料只是一些特殊的胶质。但是总归还是觉得很恶心。而且此物戴上去和取下来都很麻烦,很多人都是十天半个月都不换一次,极损皮肤。我总归是个女孩子,还是爱美的。
管剑樵一手捞过我。把我丢上马,懒洋洋地道:“你说你这五短身材,贴上胡子,像什么话。太假了。得了,小爷再给你想想办法。”
我无语,有一点点小心虚,最后只道:“对不起啊,我是麻烦了点……但是我都会还给你的……”
他嗤笑了一声,伸手用力拍了一下我的头,也不管我哇哇大叫,哈哈大笑:“好的小山花。你说的话小爷可都记着。到时候爷来要账,你可别赖。”他突然顿了一下,伸手来捏住我的下颚,令我抬起头看他,望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到时候,如果你已经回到孙念如身边,要为他守节,爷就你。”
“……”
回到,他身边么?
我一怔,之后便有些茫然的心痛。回到他身边,可能吗?莫说他现在一定恨我入骨,一定恨不得杀了我拉倒。我做了这样的事情,在上床之后就说分手,简直低劣极了。那么,就算他还要我,愿意原谅我,我们之间,一定也回不到从前了。就算回到从前又如何?我再做他的附属,再让他用锁链锁起来,再次回到那每日惴惴不安,胡思乱想的日子?
不可能了吧。怎么想都不能。已经退了那么多步去想,还是不能。
我抬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我们完了。老娘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却就这样完了。
管剑樵带着我进了一个村落,然后就熟门熟路地摸到一个农户家里。我跟在他身后,看他去敲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长得很朴实。
“苏伯”,管剑樵显然跟他是相熟的,也不人请,就一把拎住我把我推了进去,一边道,“您又一直在家里等着我,要是耽误了地里的活儿,可怎么办。我都说了我自己能照顾我自己的。”
苏伯小心翼翼地在我们身后关了门,忠厚地道:“不碍事的。少爷。少爷的事情,总是大事。”
管剑樵把我推出去,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是个女的,苏伯叫她如月就可以了。”
我莫名其妙地抬起头,被他一瞪,只好压抑住满心的好奇,先行了个礼,道:“苏伯。”
苏伯是个忠厚人,忙说不敢当不敢当,又去给我们准备了吃食。虽然是粗茶淡饭,但是我已经饿极,只管吃。管剑樵和苏伯坐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说的大多是些收成农活之类的事情。
然后我吃饱喝足,管剑樵赶我去里屋休息。我躺在硬邦邦的床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怎么样了,他。
我想,反正只是而已,他应该不会有事。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又开始想以后的出路。剑宗是不能回去了,青夫人的事情还没查清楚是一回事。而且我若是回去,那么便等于是将我剑宗小女的下落公诸于众,到时孙念如等着逮我,望星搂等着逮我,剑宗非鸡飞狗跳不成。
那么,不如找个地方,开个小医馆,先安身立命得了。而且我也有些我自己的想法,从前一直看书,跟着老妖怪学习,所得的成果却还不如跟着老妖怪上山去实习两个月来的多。那么我自己也该出去闯一闯,学习学习。我想,只要我谨慎一些,应该医不死人吧。
管剑樵进来的时候,我就把这个想法跟他说了。他虽然鄙视我,但是却不是鄙视我的医术,只道:“你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一点江湖经验也没有。真是异想天开。”
我道:“那么等我混不下去再说吧。”
他无奈,只得道:“我给你想想办法。”完了见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又有点抓狂,几乎要跳起来,只道:“看什么看!小爷给你办事,都是要收报酬的!”
我转过身,抱着气味怪怪的被子,笑着闭上了眼。但心里一直有根弦紧紧绷着。我知他现在是不敢碰我的。他自己曾栽在我手上不说,孙念如也在床第之间被我算计了去,他是看着的。没有摸清楚我的底细,他绝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我身上,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如果他要用强,我只有死路一条。
起初我以为我们会要赶路,睡也睡不踏实。谁知道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大半天,他都没有动静。后来等我实在受不了,爬起来了,他倒在我身边睡得像头死猪。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远远的距离,侧身抱着手臂,睡得毫无防备。我想,如果我现在手上有一根绣花针,都能戳死他。
好不容易等到他醒了,好像还有些不清楚,一下滚过来搂住我的腰,被我一脚踹下了床。他闷哼了一声,爬起来,终于清醒了过来,嘀咕了一句:“没良心的小东西。”
我趴在床头问他:“你怎么睡到现在。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他坐在地上哼哼了一声,道:“我想过了,你先留在这里吧。做个赤脚大夫,给乡亲们看看病。苏伯会照顾你的。”他略一顿,又道:“苏伯的妻子,苏婶子,大约是下田去了,她会照顾你的起居的。”
我道:“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他嗤笑地看了我一眼,很聪明地不跟我在这个话题上绕,只道:“你先安定下来。小爷自己进城。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列个清单给爷,爷给你弄回来。”
我道:“我需要的东西不多。这个村子外面的林子里就有很多很好的药草。而且我注意过,这里靠山,我打算找个时间上山去看看。”
他道:“好。你自己掂量着办。”后来想了想,他又道:“这里,离汉阳比较近。你可得自己小心。到时候就说你是苏伯的亲戚,委屈你就叫他一声舅舅吧。人前也别太娇气了,乡下人朴实,你的样子和他们相差太大了。”
我点点头,道:“好。”我在想,若是实在不行,走路便是。
他笑了,嘀咕了一声:“难得你这么老实。”就出去了。
我抱着被子又躺了下来。这次睡得比较好,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酸软的身体。
这个村子有一个很可爱的名字,叫晓坑……咳,我一直也想不通,这里明明是两面环山,地势也不高,怎么就叫了这个名字呢。晓坑就晓坑吧,掉坑里也好,起码清静。
管剑樵在把我送到这里的当天夜里就走了,我估计他是怕我到处乱跑,到时候找不到我要债,所以就把我放在这里。走的时候亲自劈了木头,给我做了一把射击式的小弩,很称手。没想到他的手艺倒不错。
苏伯和苏婶都是本分人,但是跟我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他们对我很不错,也甚少打扰我。平日里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就在里屋研药看书。书是管剑樵送来的,同时送来的还有全套的精细银针,和一些常备的药材。一些衣物和用具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
恍恍惚惚一个月过去,村子里的人大多也认识了我,有个小病小痛什么的,也常常来找我。因为我不收医药费,一是我根本不缺那点钱,一是我自己对自己的技术也心里没底。我照本宣科地治,到现在也没治死人,很是得意。
这一日,我在林子里刨草药。此时已经是午后,我穿着扎脚裤和小夹袄,背着小背篓,在林子里走得久了,也不觉得冷。
苏伯嘱咐过我,千万不要走远。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他早就发现我有一个不认路的毛病。于是我也不敢自己上山,只等着农闲的时候,隔壁的二狗子可以给我领路。
可是等我听到马蹄声,我才反应过来,我似乎,已经走得太远了……
于是只得回过头去认路,转了几圈儿,找到一个被我挖过的草根。我想,或许运气好,可以顺着我自己挖的痕迹,找回去。于是我退到一边,打算等那队人马过去之后,再慢慢找路。
可是等我抬起头,我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尘土飞扬之间,当前那人,黑衣怒马,青丝如墨,修长清冷的眉毛,冷漠的凤眸。眼看着他一点一点地靠近,我简直觉得如灭顶之灾要扑面而来。下意识地,我就躲到了树后,靠在了树上,抬起头拼命吸气。
那马蹄声,却在我身后停了下来。然后有一个熟悉的,我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的声音道:“小主,这里临近应该有个村子,您要不要到村子里休息一下?”。。。
第二十七节:赤脚大夫与受伤的小采花
“不用了。继续赶路吧。早日回宫。”
我正要松一口气。却突然听一个女声道:“属下听说这个村里有产博嫣草,既然来到这里,就顺便采集了吧。”
然后我就听到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人翻身下了马,正在朝我这里走来。我几乎要缩到树里去,然后那双白色的绣鞋就停在了我前面。
“这位小哥,别怕,我等不是恶人,只是有些事情,想向小哥打听……”然后她的话一顿,突然倒抽一口冷气,不再言语。
我抬头,哀求地看着她。
那边有人高声问道:“小怜,怎么了?”
小怜回过神,忙道:“没事,这位小哥胆怯。”那边似乎就没了动静,她左右看了看,眉毛差点拧成了一个结,最后一跺脚,故意大声道:“既然小哥什么也不知道,那便算了吧。”说着。就要走。
我擦擦眼睛,一把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