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光帮?”马扬舟惊讶低呼,愣了一会儿后拍了拍脑门,“我就知道那家伙不简单。我问高一那个大皮怎么也问不出来,怎么你就知道了,你什么时候有线人了?”
“线人?我还无间道呢。”凌奕低哼一声,撇过头不屑回答。其实他哪里能知道这些,上辈子这个时候他连东光帮是什么都没听说过,这都是后来才晓得的。当然他不能这样跟马扬舟去解释,也就不开口。
马扬舟习惯了他怪癖的性格,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他也没觉得凌奕会骗他,消息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消息是真的。他也跟着不说话,一边走一边自己琢磨着整件事情,整个脸都是皱的。
凌奕看不下去,推了他一下把他推醒,“别琢磨了,你把事情先给我说说清楚。”
“说什么啊?”马扬舟不明所以,桃花眼飞了个眼色。
“别敷衍我,你想让我去,难道还不应该先给我说清楚吗?来龙去脉,怎么勾搭的,全部说清楚。”凌奕有些生气了。
“……我就是在组织语言,不是不想说啊。”小马哥最是油滑了,很快就改了口。
走着走着两人已经走到河边,凌奕走到河岸草地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马扬舟也就跟着坐下,又挣扎了一会儿才说:“我也就是听大皮说的。高中部那边有几个家伙认识了那个烈哥,没几个月就来了钱,吃吃喝喝的就不用说了,有个交了个女朋友每天大手大脚供着,有个弄来了最新的游戏机,我借来玩了半天,真够带劲的。”
他羡慕地叹一句,伸个懒腰就直接往草地上躺去,用手臂遮住了阳光,“我故意问了几次,都说他们是烈哥介绍去打工弄来的钱。问是什么工作,他们就笑嘻嘻地不说,就在那里骗我,说是很辛苦很艰难的。有一回跟大皮吃宵夜喝了酒他才说了几句,说是什么送外卖。”
凌奕学着他的动作躺下,闻着青草的味道感受着河边微凉的风,意识到这是过去他跟马扬舟之间从没有过的一场谈话,这场谈话过后也许……也许所有的事情就会改变了。
他的心情复杂起来,从昨晚醒来后的焦虑烦躁像是变轻了又像是更严重了,转折出现了,他居然有些害怕去触碰。那种就连他这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也感到恐慌的不确定感的源头就在眼前,他暗暗耻笑自己,根本不用犹豫,这事一定要亲手去改变。
这一次,他要走另一条路。
4死活不干
凌奕沉默着,耳边又听到马扬舟嘟嘟囔囔的声音,“送外卖哪有那么挣钱的,他们就是不想告诉故意乱说而已,简直气死我了。大皮这边怎么也说不通,我怕再跟他磨蹭给他发现我的打算,只好不找他了。”
马扬舟很是愤慨,“我转去打听那个烈哥,正好听说他今天要来附近,就是麦东那头的上士街,就拉你出来看看能不能碰上。没了,我就知道这些了。”他一摊手,算是交代完毕。
“大皮跟你说送外卖?”凌奕懒洋洋地重复了这么一句,带着点好笑不屑,他这么躺着,昨晚没睡好的困倦冒出来,向着马扬舟的那边侧过头避着光线闭上眼睛,“挣不挣钱那也看送什么外卖吧。”
马扬舟狐疑地转过脸对着他,“你是说他没骗我?怎么可能啊,就是送龙肉也不挣钱,他还能靠那个赚小费吗?”
“你个白痴,他们说的外卖就不能是行话吗?谁说一定是吃的。”凌奕气恨。
“不是吃的?那是什么?他们卖什么……”马扬舟忽然灵光一闪,终于明白了什么,“……东光帮!”
这声低喊把凌奕喊得清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马扬舟那张俊脸贴得他极近,不耐烦一巴掌把他推开,疼得小马哥咧嘴大叫。
凌奕给了他一记鄙视的眼刀,但其实心里是觉得这小子在心思上还算机警慎密的,给了他这些暗示马扬舟就能猜出来也算是难得了。上辈子这时候他不知道东光帮底细根本无从下手,而他跟马扬舟干的那一次纠结于替烈哥给朋友送东西,根本不知道是卖货,糊糊涂涂的还心里乐着以为是得了烈哥赏识。
被凌奕推了一下,马扬舟也不敢放肆,只苦楚地捂着脸抱怨:“毁了我的脸看我不让你负责。”
“行啊,糠米咸菜什么饲料都不费钱。”凌奕心情不错,忽悠了他一句,又散漫地重新躺回去再睡。
每回凌奕讲冷笑话不管有多冷马扬舟这小子总是老有兴致地配合笑一笑的,这回却是没啥反应,在一边苦恼地想了半天,一句话没说。
凌奕没听到他回应,不用去看就知道他是还没有死心,也许还暗自评估着他的风险和收益什么的乱折腾,忍不住气恼说:“你说他们缺人么,不缺吧?那么大价钱找外人送货,送得是什么还不清楚吗?”
顿了顿,他唇角勾着冷笑,睁开眼睛用眼角轻佻地左右打量马扬舟,故意说:“你要是真想挣这个钱,年纪倒是适合,听说不够14岁被抓了最多教育几个月就出来了。唉呀,我想起来你是圣诞节生日的,也就还有两个月,要干你就得快些了。”
马扬舟一听他这话,彻底泄气了,“你说偷偷抢抢就算了,我要是沾了这个毒……我爸一定打死我。”
凌奕挑眉,有点意外看着他。记得上辈子他小马哥哪有怕过谁,那是狂得很啊。不过想起现在他只是个初一学生,这样也不出奇。
其实他想深一层,如果上辈子他们俩不是搞第一笔钱就去搞了这么彪悍的事,开始不知道半懂不懂那些不管了,只是后来他们知道了,居然没有后怕反而想着都干过这个了有什么不能干的,两人一通乱想乱吹,明白过来后就一下子肥了胆子。
后来他们跟了那个人,横冲直撞的什么都敢上什么都敢弄,周围还有人经常一脸骇然地说就没见过十四五岁这么大胆的,有一阵子还传过他们就是天降祸星,生了十八条命不怕死的这些话。
马扬舟现在还怕他老爸,说明他还算纯良。“纯良”这个词用在马扬舟身上还真让凌奕感到纠结,不过这样就好。那条路表面上看起来是意气风发光鲜过人,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就是一时心情不爽了一呼啦就有一票兄弟出来凑趣跟着你闹腾,像马扬舟这样喜欢热闹的在里头活的特他x的有滋有味。
只是别人看到的都是表象,凌奕跟他这么些年兄弟什么事情不知道,不说是苦涩起码有时候想起自己都觉得憋闷难受,他们怎就混成这样了?
背地里的情况也算不上什么,挨骂了被老大扁那是都是下狠手的,出去赶场打架受伤了两人都是相互扶着“进厂”(医院回修),辛辛苦苦得的地盘收拾好一下,被告密了犯事了被关上十天半个月出来很可能周围又一番风貌啥东西都得重新来,再怎么热热闹闹的吃吃喝喝回去也就只剩下爆痛的脑袋和吐得穿烂的胃……后来他是烦得很了,再多的钱再多的酒再多的兴奋剂都觉得没意思。
“舟少,别去掺和那些了。那什么高一的大皮也不要见了,我看那家伙能帮那什么烈找人干这个就不是个好的,他一直不肯露口风那也算了,一顿夜宵就跟你说了那些话,说不定之前不说就是吊着你,露了口风就是想要勾搭你上贼船试探你了。”凌奕说,不知不觉语气里带了些郑重,“亏你自己还以为是你去试探他,说不定别人在心里耻笑呢。”
“不会吧?”马扬舟是真的没想过这个,不过现在一想他也觉得可不就是那么回事么,虽然送货这种事要十足保密,不是熟人肯定是不说的。只是这送的人怕给人看出行迹,一段时间肯定是要换换新面孔的,那些人肯定也需要多几个轮换一下。说不定大皮就打着勾搭他入伙的主意,没跟他细说不过是暂时还想看看他可靠不可靠观察观察罢了。
马扬舟明白这个,又说:“那我打听了那些,应该不会怎样吧?”
“你就乖乖上几天学,那些人也不会猜到你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底细。”凌奕说,也不是哪个初中生都能猜到那些事的,只是他想起后来见识过的东光帮里头的那些手段,对马扬舟说话的语气仍旧严肃,“这些日子小心一下。”
马扬舟本来也没觉得一时好奇多问几句会惹上什么事,所以也不太害怕。自然也没听出来凌奕更多的情绪,只觉得他比平时更冷漠了些,他也不以为意,只说:“知道了,就说我老爸打了我一顿,我最近不敢闹腾。”
“嗯。”凌奕低低回答,终于放心了些。
马扬舟又叹气,“没了这条来钱的路子,什么时候我才能挣到第一桶金啊。”
“没了这个总有别的,别老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法子,想要挣钱也该挣干干净净的。我还有我妈,绝不能做这些。平时胡乱玩玩可以,那什么烈哥什么东光帮我是不会往上凑的。”凌奕轻声说,这算是他第一次表明立场。
马扬舟一愣,“以前没听你说这样的话,什么是乱七八糟什么又是干干净净,难道你还要去打工吗?我们又不是没试过,又辛苦得的钱又少,哪里能挣到第一桶金。”
凌奕睁开眼,眼底有种执拗坚持,“这样的话我现在说了,你也听到了。刚才你还跟我说什么偷偷抢抢的话就算了……你这话听着也不对,偷偷抢抢是什么好事吗?这些我也不做的,如果你要做……”底下的话没有继续,他虽然迟疑,但话里的意思谁都能听明白。
马扬舟立即坐起来,盘腿坐在他旁边瞪着眼睛看他,神情有些惊讶有些不解,开了开口却一时没想到该怎么说。最后他只是半开玩笑说:“你还真的要改变路线了啊,之前还答应跟我整个凌马帮,在江湖混出个人样来……虽然我们都知道是开玩笑,但明明……”
明明他就没有这么正派,明明从来没有在这些上教训过他!现在凌奕这样说话,话里话外就像是他马扬舟怎么大恶不赦他凌奕怎么的不认同,就像不想认他这个兄弟,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似的。马扬舟不知道事实是不是这样,说了一半也说不下去了。
凌奕也坐起来与他对视,“如果有机会给你进东光帮,你是不是就会去?进去跟着一个大佬,跟一帮兄弟讲义气?”
马扬舟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对凌奕一本正经的模样表达了不耻,气道:“怎么了,你现在成我老爸了?”
凌奕给了他一个更不耻更蔑视的眼神,只说:“你以为混帮派很好玩啊,好玩个球!你以为里面只是没事看看场子收收保护费,有事就在一边喊两声助威喝彩的事吗?你要混个样子出来,做个有名头有马仔的老大,卖个粉杀个人都是小事!你要是不敢干不愿意干,你就在跟在大佬身边做个拍马屁的角色,等着哪天要么被大佬厌弃扔掉自生自灭,要么出了什么事去顶缸蹲一辈子牢房,要么给哪个家伙一气大了一刀捅死!怎样,选一个吧?迟早是死,以你小马哥的聪明估计得死个帅气的模样!”
马扬舟给他一激,心里的怒火腾腾的往上涨,终于忍不住爆发,握紧拳头冲向前就要打他,“你胡说!”
凌奕见他死活说不通,也恼了起来,见他出拳扑过来,心里根本不怕一侧头就躲了开去,同时一拳就挥出去直直打向马扬舟的左脸。
马扬舟也算躲得灵活,大叫一声,一下更是觉得愤恨,弯下腰来就凶猛地往凌奕身上撞。两人之间距离太近了,凌奕一时身形也挪不开只能给他扑倒,但倒下那一刻顺便就抬腿踢了他一记狠的,后背还没摔实就抱着马扬舟一滚,瞬间就翻过来一下子就压在对方身上。
马扬舟一不为意给他翻了过来,看见凌奕抬头拉开了距离,明白他是要抡开拳头来打他,他也就根本不给凌奕时间,瞅准方位一记直拳就击上去。凌奕一边身体压住他,微微侧头倾斜,同时也勾了一拳到马扬舟的下巴。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都给打了个实的,疼得很。眼睛狠狠剜着对方,一时都上了火气,拳来腿往翻来覆去在草地上滚了老半天。
最后两人筋疲力尽龇牙咧嘴低哼着各躺在一边,隔了三米距离警惕着。
凌奕喘着气,手背抹了抹嘴角的淡淡血痕,疼得他嘴角一抽。那边马扬舟也不好受,眼角下都青了一片,桃花眼都肿了起来。
“你个混蛋,说过几百遍了别打我的脸!”马扬舟气不过,摸着眼睛叫嚣。
“我也说过,打不过人就认输,缠着抱着有什么用。”凌奕冷冷回了一句,根本不给他面子,“你上辈子就是地府里最无赖的小鬼,还要什么脸。”
“哼!”马扬舟气得不理他,一翻白眼就在地上做大字状。
凌奕交叉双臂垫在脑后躺着,也不说话,慢慢调匀气息。
半天过后还是马扬舟先开口,声音有些抱怨憋屈,“你今天怎么那么大火气,平时我忍不住动手你也是留力的,这回我都内伤了。”
凌奕自然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上辈子他就经常郁闷烦躁的时候去找马扬舟打架,打痛快了睡一觉之后就会觉得心情好些。马扬舟自己开始一两次时还生过气,只是还是陪着他闹,到后来估计也是琢磨出这发泄方式不错,他难受了也找人打架了。
那时候他们长大了,在做的事情又不一样,很多话不好说不能说,交流的方式不知不觉就变成动手。
打的时候看着挺狠,但都是有顾及的,到后来东光帮里那些人都熟悉他们这事,隔了一段时间没见他们打架还在一边起哄。
凌奕今天不知不觉把马扬舟当作了那时候的混蛋,居然又用了这个方式排解情绪。不过这话可不能这样说,他舒一口气,只说:“你又没死,哼唧什么。血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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