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管挖坑不管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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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管挖坑不管埋-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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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医理却只是浅通,给他粗粗地包扎了一下,洒了点药粉止血。

他恨得眼中几乎都要滴出血来,口中喃喃地咒了一声,冲上前去冲着谷承安就是一脚,谷承安呻=吟了一声,吐出一口血,依旧软软地躺在地上。

秦思远袖子一扬,阻止了仇唐继续拳打脚踢,摇头说:“仇盟主稍安勿躁,何必为难将死之人。”

仇唐恨恨地呸了一声,往谷承安脸上吐了口唾沫,这才作罢。

谷承安捂着眼睛,忽然嘿嘿嘿嘿地笑着,在所有人按捺着性子莫名其妙的时候喃喃道:“我是天才……我果然是天才……我就知道的,我炼出来的药……你们都趋之若鹜……谷一奇,他哪里做得到!嘿嘿嘿……”

他声音有些含混,眼神也有些涣散了,季成峰、封安和青霜子互相看着,大家都是成名已久,谁也拉不下脸来伸手去搜谷承安身上药的下落,偏偏他死鸭子嘴硬。

“小子,你是天才又怎么样?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冤不了你的,亏谷庄主收留你,你害了他还不够,还害谷夫人谷小姐,真他=妈是只白眼儿狼!”仇唐又骂,他才不在乎什么面子里子,本来就是个粗人。

现在少了一只手,更顾不得什么,若是拿不到那药,他在奔雷盟的地位可未必保得住,因而全无顾忌地蹲下来,伸出手在谷承安身上摸摸索索。

谷承安看都不看他一眼,嘟囔道:“只可惜,谷一奇那厮,不是我杀的。”声音太轻,不知有没有人听见。

仇唐没在谷承安身上搜到想要的药瓶子,粗鲁地扯开他掩面的手,唾沫星子乱飞,“说!药在哪里!快点说!”

对方白了他一眼,完全不出声。

青霜子一挥拂尘,“依他的行事风格,左不过在这一度山庄里头,多找找多半能找到。”

“你们,你们还想要拿那种药?”赵扶摇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一幕,“你们明明看见了,用了那种药会死人的!”

戒嗔大师没有围过来,只远远看着,面色微现怜悯,低念一句“阿弥陀佛,众位施主,红尘多魔障,请好自为之。”

季成峰抬头看赵扶摇一眼,心中一阵懊恼,想不到这小丫头的武功似乎又高了,刚刚设想的某些场面只怕有点难以实现啊。

心里想着龌龊的东西,脸上却一派正气,“圣女莫要误会,正是因为看到这种药危害甚大,在下与诸位武林同道才必须将它找出来销毁,否则武林必定因此再起波澜。”

“……”换了当初天真无知的赵扶摇,只怕这一番说辞足够打发了她,可惜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早已今非昔比。

赵扶摇冷哼一声,“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千万别偷吃,谁偷吃谁是王八!”

“呵呵呵呵呵这个自然,圣女请放心。”青霜子也一甩拂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心里却想着他们三清殿崇尚炼丹之术,殿中岐黄好手无数,到时候找出改良此药的方法必定不是难事,届时这白道第一大派,只怕就轮不到承天派了。

几人抱着差不多的心思,应付着赵扶摇。

谷承安失神地听着,脸上带着嘲讽的微笑,气若游丝地嘀咕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呵呵……只可惜……只可惜我是个庶出,否则,我一定……”

见谷承安身上搜不到药,众人都已经把注意力从这个将死之人身上转开,只有赵扶摇听着他不甘心的呢喃,脸上露出难过之色,忽然举步向他走去。

“喂——”凌云天吓了一跳,赶忙去拉她的手,赵扶摇侧过头来,向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关系的。

凌云天想了想,放开手,跟在她身后一起走过去。

赵扶摇走到谷承安身边蹲下来,呆呆地盯着谷承安,对方注意到她,咧了咧嘴,“你看我……做什么,我没你那好出身……要不然……”

“我觉得,你的想法不对。”赵扶摇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说。

谷承安愣了愣,沙哑地反问:“为什么……?”

“我、我以前也不是什么圣女,我出身比你还不好呢,不知道爹是谁,娘又死地早,没吃没穿地挨日子。”

谷承安原本闭上了眼睛,闻言勉强睁开来看了她一眼,“笑话,怎么可能……”

四周的一干人等原本不知道赵扶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会儿听她似乎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全都竖起耳朵暗中仔细听着。

凌云天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凌厉,害得众人心中微。虽然说赵扶摇说这些其实不太好,可凌云天明白她的心思,也没打算阻止。

“是真的,我以前只是个挖坑埋死人的,日子比你过得苦,李大叔王大叔他们也爱欺负我,所以我完全明白你想改变点什么的想法啊。可你杀了那么多人……”

“……别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

赵扶摇咦了一声,“那是什么?”谷承安噎了一下,别开头。

赵扶摇继续说:“我是说,你杀了那么多人,看,现在自己要死了,到了下面变成鬼,那一群鬼欺负你一只鬼,到时候日子更不好过吧?这样,多难受啊。”

季成峰:“……”

封安:“……”

青霜子:“……”

白向晨:“……”

仇唐:“……”

一群人纷纷开始计算自己杀过多少人,到时候寿元将尽变成鬼的时候打不打得过他们,然后全都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阿弥陀佛,女施主所言深谙佛理,通达慧明。”戒嗔大师鞠了个躬,赞道。

赵扶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只要活着,总有一天能改变什么的,是吧。如果那位谷庄主对你不好,为什么不出去闯闯呢?”

谷承安眼前已经朦胧,仿佛看到了什么又仿佛什么没有看到,“你说得对……我只是,一叶障目,只看得到一个谷一奇……姑娘……你把头低下来一点,我有话说……”

“哈?什么?”赵扶摇疑惑地低下头。

众人就见谷承安似乎竭尽全力微微抬起头,附在赵扶摇耳边无声地说了什么,然后重重倒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仇唐一脸急切,“他跟你说了什么?!”

凌云天见他脸色不对,心想赵扶摇刚才最后那一低头真是糟糕,不管谷承安最后说了什么,这群人只怕都能联想到那种药上去。

赵扶摇默默地看着谷承安,似乎有什么难解的疑惑,好一会儿才说:“他说,其实,药已经没有了。”

她话音落下,几个人脸上明显显示出了不信之色。

“你想独吞,这可不太好吧,紫焰门果然终究是邪魔外道,私心竟然如此之重。”

“虽说此时一度山庄血案的凶手不是你们,可紫焰门往日里同样作恶多端,就算今天不放你们走,也是情理之中,圣女该不会想不通这一点吧?”

“我往日里见谷承安,看着不像是这种杀兄弑嫂的人啊。该不会其实是你们紫焰门心怀不轨,引诱了他借刀杀人吧。”

大厅中你一言我一语,都想迫使赵扶摇说出实情,显然对于赵扶摇的说辞完全不肯相信。

凌云天冷眼看着,倒难以判断谷承安最后那个动作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了,若是有心挑拨……

好在证实了这次凶案的凶手不是紫焰门,这群人一时之间也无法找出理由来制肘他们。

蓦然之间,不知何时依然收起了古琴的七弦公子缓缓站起,长身而立,朗声道:“谁说一度山庄的血案凶手只有谷承安?”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颇为震惊,秦思远望向七弦公子,“阁下的意思是?”

“谷承安刚刚可是说过,谷一奇不是他杀的。”

他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也隐约响起,谷承安似乎嘟囔过这么一句话,只是声音太轻,记不真切,他们都当他是药吃多了随口胡说,却不想七弦公子斜刺里来了这么一出。

“七弦公子怎知那不是他临死之前的胡言乱语?”

七弦公子一挥袖子,似笑非笑,“你们既不认为他濒死之时对紫焰门圣女所言是胡言乱语,怎么就认为这一句是胡言乱语?”

澹台明月皱着秀眉,“如此说来,此时另有蹊跷?个中案情竟有如此复杂?”

凌云天静静地盯着七弦公子,总觉得心中似乎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好像自己遗漏了什么非常关键的东西,以至于此刻竟然完全无法预料事情下一刻的发展。

而这个时候,七弦公子的视线也正好向他射来,双眸中似有寒星凛然,带着一种近乎陌生的审视。

“这么复杂的事,就要问问我们紫焰门的凌大门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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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天回望了他一眼;坦然摇头道:“在下不知,七弦公子若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赵扶摇本还在为谷承安之死感到惆怅,见场中情势在她晃神的一瞬间竟已急转直下,看看凌云天又看看七弦公子;“诶?怎么回事?凶手不是……他吗?”说着指了指躺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气息的尸体。

这个人刚刚还所有人围着他转,无论目的好坏,如今尸体尚有余温,场中众人却已全然将其抛之脑后。更遑论他们之前口口声声要为他讨一个公道的一度山庄主人了。

偌大一座山庄,最后一个曾经在此居住的人都死去后,也只剩难挽的颓势,空余满目荒凉。

她不知怎的;却忽然想起不久之前那个晚上,她和凌云天在这里寻找线索;七弦公子的琴声将他们引入幻境之时看见的那一瞬千灯竟夜、客似云来。

世事一场大梦,人死万事皆空,赵扶摇在这一刻,体会到了些许人走茶凉的悲哀。

然而她来不及为这多思索片刻,再回过神已然风云突变,忍不住瞠目结舌。

七弦公子对着赵扶摇微微点头,颇为耐心地解释道:“有人先杀了谷一奇,谷承安不过是顺水推舟,把这庄子里其余人等也杀了罢了。”

凌云天心下一沉,的确,他第一次检查谷一奇房间的时候,就发现里面留下的打斗痕迹颇似紫焰门的武功路数,正是因此他才忧心、拉着赵扶摇转遍了整个山庄,才发现谷承安留下的种种疑点。

因为一切矛头指向谷承安,他也松了一口气,认为谷一奇房间中的痕迹不过是谷承安为了迷惑江湖众人而故布疑阵,如今想来,实在是他轻敌大意,想得太简单了。

多想一想就该想到,谷承安若有能力把谷一奇房间中的种种证据布置得如同紫焰门所留,又怎么会在别处不依样画葫芦,反而留下这许多破绽。

凌云天沉默,脑海之中回想起最初在谷一奇房间中见到到他用血迹划下的并不完整的紫焰门标记,悚然动容。

“看凌门主这表情,想来是明白了?看来门主也是贵人多忘事,竟连自己下的令也能忘,只怕谷庄主在地底下该徒叹奈何了。”七弦公子笑了几声,他的声线本就微凉,如今更是充满寒意。

“不可能啊,小凌子一直跟我在一起,没见他下过要杀谁的命令。”赵扶摇瞪了七弦公子一眼,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怒无常,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真是敌友难辨。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响起来,“圣女,紫焰门的门主要背开你下个命令并不是什么难事,况且,你亦没有证据证明你就没有与他同流合污,此处并无你置喙的余地。”

秦思远刚才并未参与众人对谷承安所研制出来之药的狂热追逐,现在蓦地出声,缓步走到凌云天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刚才那一招月舞银光一出,她就知此为真人无疑,倒是没有预料到他与赵扶摇的配合意外默契,远远看着竟有神仙眷侣的感觉。

神仙眷侣啊,秦思远面色平静,却感觉到心口似乎一阵抽痛,仿佛回想到了什么往事,很久远了,久远到,她快要忘记了那个人的面容。

只知道自己要报仇,要为他报仇,要让这天底下所有负了他的人,都咽下应有的苦果。

然而光阴如水一去不回,痛苦又让时间被拉得无限漫长,在这种矛盾却又无处不在的感觉中,慢慢地,似乎只剩下为恨而恨。

哼哼,她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已经都无所谓了,凌云义已经死了,她也就再也没活过,行走世间若只剩行尸走肉,做什么不一样。

她满心空洞,呵斥完赵扶摇,悲伤的感觉却依旧阴魂不散。

然而……

“哈?秦姐姐,你说我也杀了那什么庄主?没有没有没有,真没有,我杀他干嘛呀又不能吃……啊不是,又没啥好处……”

赵扶摇心里一急就口误了,而且作为一个吃货光荣地发动了“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无差别提到吃**”,虽然已经赶紧改正,然而季成峰等人还是暗中虎躯一震。

嗯,澹台明月除外,她是娇躯一震。

所有人齐齐暗道,漏出狐狸尾巴了!紫焰门果然可怕,竟然还吃人!吃人就吃人,还挑三拣四,谷庄主样样都好,不过是年纪大了点,她竟然还嫌弃他说他不能吃!

联想力丰富的人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自己被五花大绑压进一个幽暗犹如群魔乱舞的阴森地方,一个女子高高在上地坐在骷髅堆上,默默地往下看了一眼,然后撇撇嘴说:“杀了喂猪吧,看着肉太老,我不吃。”

“……”几乎所有人都想,不行,一定得把紫焰门给除了,今天不搞定他们,改天就成他们——或他们养的猪的盘中餐了。

也不知这群人是如何想的,怎么就一口咬定了紫焰门一定会养猪,并相当自觉地把自己定义为猪食,幸好赵扶摇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否则虽然场合不对气氛不对,也一定会捧腹狂笑。

秦思远简直想翻白眼,勉强控制住了面部肌肉,收束回了心神。

七弦公子倒是无所顾忌,当即轻声笑了起来,此次笑声十分愉悦,显见确实是被赵扶摇逗笑了,然而他笑意来得快敛得也快,对自己的情绪控制相当精准。

随后便淡淡地说:“的确,看起来紫焰门就算要称霸江湖,首选挑了一度山庄也不是个好选择。以谷庄主的人脉声望,引起江湖公愤是必然,简直得不偿失——你们是希望所有人这么想,然后怀疑到别的地方去的吧。”

“真可惜,差一点成功了。”他看了谷承安的尸体一眼,“不过谷庄主身上的致命伤创伤手法与谷承安行凶时所用手法完全不同,最重要的是,他在遇害的时候,拼尽最后一口气留下了大半个紫焰门的印记。”

赵扶摇听着听着,愈发觉得不妙,见凌云天竟不反驳,反而紧皱着眉头呆立在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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