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便用身上的金针,以最快的速度刺入楼止身上的几处要穴。
一则防止楼止的突然惊醒,二则为他遏制体内的毒气攻心,三则……也算半个女婿吧!还是千寻肚子里孩子的爹。
果真是孽缘!
千成坐在床沿,扣住千寻的腕脉。
所幸楼止及时为她抽走摄魂暗香的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楼止毕竟医术有限,也并未对症下药,若是任由千寻如此下去,等着楼止醒来,估计千寻这辈子都别想睁眼。
指尖凝着内力,千成将圣手门独有的内劲灌入千寻体内。医毒双修,并非浪得虚名,只是早已不需功名罢了!
有一股气从千寻的喉间慢慢的生疼,最后从口鼻处涌出。
微微暗红,散发着微弱的香气。
千成拂袖便散了这诡异的东西!
“真是时也命也,竟然用这种东西害你,报应!果然是报应啊!”千成轻叹一声,复而扣住千寻的腕脉,这才如释重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枚丹药,一枚塞进千寻的嘴里,一枚犹豫了很久才推进楼止的嘴里。
起了身,千成又是一声叹,朝着楼止看了半天才点头,“难怪丫头看上你,长成这样男人也动心了。唉……果然跟你娘一个样,都是不让人消停的主。”
想了想又道,“本来呢,杀了你就当为师妹报仇,不过现在想想,上一辈的恩怨何必苦了下一辈。你跟丫头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也挺好,虽然每月十五痛苦一些,凭你那一身的天罡元气,熬个十年八年的也不成问题。”
千成抬步朝着外头走去,“果然这些性子都随你们娘亲的,一个比一个倔,当年她们九头牛都拉不回,今儿个你们也是。真是造孽!害的老头子隐姓埋名,真是气死我了!”
他碎碎叨叨的出去,见着上官燕跟应无求大眼瞪小眼的杵在那里,跟两根木头桩子一样,不由的哈哈大笑,“你们两个绝配!”
应无求面色陡沉,“你将大人怎样了?”
“大人大人?不过是个奶娃娃,他们不会有事了,还好老头子来的及时。”千成鄙夷的瞪了应无求一眼,转而朝上官燕道,“上官娃娃,你过来。”
“大师伯,我叫上官燕,别叫娃娃。都老大不小,还娃娃、娃娃的叫,真难听。”上官燕撇撇嘴,收了功,应无求快速的越过她身边往里头走去。
“你爹跟我平辈,你还能大得了我去?”千成一声吼,上官燕直接瞪了他一眼。
千成快步往前走,“还愣着干嘛,跟我走啊!”
上官燕一怔,“不行,少主还在里头,我岂能跟你走。”
“千寻不会有事,现在是我有事啊!”千成道,“人家欺负了你家少主,你就不想给她报仇?”
“剁了完颜梁!”上官燕怒然。
千成无奈的挑眉看她,“一个大姑娘家整天打打杀杀的,跟你爹一样的榆木脑袋!老头子答应过一个人,此生不再开杀戒。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破戒。”
“那你要作甚?”上官燕嗤然。
“这世上之人往往都是自己作死自己,你想啊,那完颜梁要是哪天被心上人捅一刀绝对比杀了她更痛快。”千成抚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下颚胡子。
上官燕嗤笑,“她有心吗?还心上人?呸!”
千成贼贼的笑着,“不管以前有没有,以后就会有了。我们要让他们夫妻和和美美,要他们早生贵子,再然后呢……就有她好看的!”
“这是什么意思?”上官燕还是不懂。
对于上官燕这样不会转弯的人而言,千成的话委实太深奥。
“你这丫头的脑子……”
“大师伯方才说过,是榆木脑袋。”上官燕眨了眨眼睛。
千成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果然是榆木脑袋!
想了想还是作罢,这丫头的性子随她爹,死脑筋。
“千寻没事了,你赶紧跟我走,再不走就错过时辰了。”千成纵身一跃,窜上屋顶,几个落点便离开了锦衣卫。
上官燕轻叹一声,只好跟着千成暂时离开。
她想着,大师伯养了少主这么多年,必定不会害少主的。
千成的脚程极快,这么多年别的功夫没见长,逃跑的本事越发的一流,较之年轻的时候更是炉火纯青。
十三王府好生热闹,虽有楼止先前的折辱,但此刻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只是锦衣卫那头静悄悄的,反倒教人越发的不安。
等着千成和上官燕去十三王府的时候,王府的宴席业已散了。这一折腾已经是下半夜的功夫,眼瞧着云殇和完颜梁都进了新房。
趴在新房的屋顶上,千成扭头望着上官燕,“娃娃,你知道摄魂暗香的另一种用处吗?”
上官燕一咬牙,“我去杀了她!”
“你给我待着!”千成一把按住她,“除了杀人,你还能做什么?”
“保护少主!”上官燕理直气壮。
无奈的揉着太阳穴,千成瞪着她,“你这脑子……”
“是榆木脑袋,大师伯都说了三回!”上官燕不解,榆木脑袋就榆木脑袋,这大师伯总是挂在嘴上做什么?生怕她忘了?
千成一声长叹,让她守着丫头,感觉比不守着更危险!
“其实摄魂暗香之所以称之为摄魂暗香,主要是两种成分的混合。一种是勾魂摄魄,另一种是奇门暗香。奇门暗香会致人死地,但勾魂摄魄却是绝好的媚药。”千成道,“是故奇门暗香被逼出体外,教对方中毒,但这勾魂摄魄却留在了下毒人的体内。”
上官燕似乎有些明白,“那会怎样?”
☆、第208章 做云殇的女人
“摄魂暗香从最初開始就有致命的缺陷。”千成道,“忌酒!”
上官燕摸上腰间的牛皮水袋,“师伯是说。不能沾酒。”
“没错,必须滴酒不沾。”千成示意她将水袋交出来。
“师伯是故意的吧,这可是清风居上等女儿红。”上官燕极不情愿的将牛皮水袋交给千成,一脸的鄙夷。
千成瞪了她一眼,“老头子戒酒很多年了,怎么可能好你这口黄汤?這是准备对付完颜梁的。那小娃娃对付我家丫头,我还不剥了她的皮?”
“怎么剥皮?”上官燕急忙问。
“奇门暗香遇酒则化,勾魂摄魄却遇酒催化。所以完颜梁用毒后。這三天之内都必须滴酒不沾。否则她体内残存的勾魂摄魄会成为世上最烈的媚药。那叫一个蚀骨销魂……”千成有些切齿。
上官燕愣了一下。“那不是便宜她了?”
“你以为雲殇是好东西吗?”千成嗤鼻,“我算是看出来了,但凡没被丫头看上的,都不是好人,否则她何以兜兜转转還是选择楼止?废话少说,帮个忙,搭把手。”
“那个什么王爷的……”
千成蹙眉,“跟他娘一样是个面善心恶之徒。”
上官燕一怔,“师伯何以对摄魂暗香知之甚深?”
“因为那是……”千成犹豫了一下。“我与她一起做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闻言,上官燕垂眉不语。
新房之内,雲殇一身喜服,?凤红烛之下,眉目如画,温润如玉。
完颜梁坐在床沿,看着那个一步步靠近的男子,虽然不及楼止的绝世风华,但委实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眸光温润。唇角微扬,只一眼便如沐春风。
他浅笑着坐在她身边,淡雅如茶的气质教人忍不住侧目。
房内静悄悄的,完颜梁不说话,冰凉的面孔残存着被楼止羞辱过后的愠色。
“今日之事,是本王对不起你,教你受了委屈。”云殇清浅的开口,“不过你放心,既然你已经是本王的王妃,必会保你周全。”
完颜梁扭头看他,“王爷好大的口气,只怕……不能吧!”
云殇不说话,依旧噙着笑。
见状,完颜梁冷了眸道,“楼止不敢将我怎样,他还有把柄捏在我的手上。”
闻言,云殇也只是点了点头。
喜娘从外头进来讨喜,奉上合卺酒。完颜梁的面色稍稍一紧,“我不喝酒。”
“本王也不喜欢喝酒,酒喝多了,脑子容易不清不楚。”云殇垂了一下眉睫,“去换两杯茶来。”
规矩不能废,否则来日传回宫里便影响声誉。
但酒换做茶,喝个交杯茶应当不成问题。
完颜梁看了青奴一眼,青奴会意的退下,“奴婢马上去备茶。”
廊柱后头,千成道,“跟着那丫头,把这个和酒一起下在茶里头。两杯都要!”语罢,将一个小瓷瓶交给上官燕。
上官燕颔首,也不问,拿了就走。
小瓷瓶里是液体,上官燕悬身梁上,看着青奴开始放茶叶,然后去到一侧拎水壶。瓷瓶里的液体不偏不倚的倒入两个杯子,等着青奴泡上茶,上官燕便将酒水倒在自己的掌心,指尖沾上一滴酒。
趁着青奴将水壶放回去的空档,快速弹指,一杯茶,一滴酒,精准无误。
许是杯子里本就有了茶水,酒水落杯中的时候,发出轻微的声响。
水落平波,若筝低鸣。
青奴稍稍蹙眉,走回茶几时犹豫了一下。低眉望着杯中的水纹荡漾,清浅的垂下眉睫,也不知在想什么。
抬头,上官燕早已隐没在主梁后头。
是夜,谁也看不清楚上头的动静。
若无其事的盖好杯子,青奴端着托盘缓步朝着外头走着。
荒原守在回廊里,依旧蒙着脸,却垂眉顺目如泥塑木雕,“屋顶上有不少脚印,今儿个夜里不平静,凡事小心。”
青奴颔首,“多谢。”
回房的时候,青奴依旧是小心翼翼的模样。
喜娘们在一旁说着吉祥话,桌案上摆着八宝果子,?凤红烛下,犹似岁月静好的模样。
完颜梁看了青奴一眼,青奴点了点头,示意茶水无误。
“那便以茶代酒吧!”云殇开口。
这么多人看着,就算摆摆样子,也是应该。
一人一杯茶,双臂交叉,各自浅浅的抿上一口。
“都出去吧!”云殇浅浅吐出一口气,青奴便领着所有人走出了新房,在外头上了锁。这是规矩,新婚夜的新房必须落锁,等到隔日才能重新打开。
“你放心,本王早已备下软榻,你安心便是。”云殇起身朝着一侧的软榻走去。
完颜梁稍稍一怔,“不是说你们天朝的男子都是食色之徒吗?你是觉得我不好看?还是觉得我没有千寻长得好?”
云殇坐定,沉默良久才道,“你很好!”
“那千寻呢?”完颜梁冷笑,摘下自己沉重的凤冠,直接褪去厚重的霞帔。
听得这话,云殇只是垂下眉睫。
烛光下,下眼睑打着光影,看上去若美人蹙峨眉,那种繁华中难得的与世无争。岛余序弟。
完颜梁起身,缓步走到云殇跟前,笑得愈发邪冷,“看样子王爷对千寻还是念念不忘。只是你不曾想过要去夺回来?眼瞧着过门的侧妃跑了,王爷倒也能坐得住,真是佩服!”
“她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本王无权左右。”云殇别过头去。
“是吗?那不会心疼吗?”完颜梁嗤冷,“不妨告诉你,等着过了今天晚上,王爷就不必再惦记,怕是要悼念亡人才对。”
云殇眸色陡沉,“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她跟楼止的逍遥日子就此结束。”完颜梁坐在云殇的身边,“这不也是你所期待的吗?”
“你对阿寻做了什么?”云殇眯起危险的眸子。
完颜梁笑得愈发阴寒,“王爷动怒了?因为千寻?你可别忘了,如今她是楼止明媒正娶的夫人,此时不除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更待何时?”
云殇骤然起身,眸光锐利,“就算本王要她死,那也是本王的事情,你敢动她,本……”
蓦地,云殇只觉得有股暖流从小腹处窜出,迅速蔓延全身。
面颊微微泛起异样的潮红,那种小腹一紧,而后全身血脉喷张的感觉像极了那一次与沐素素……
怎么回事?
忽然扶住桌角,云殇晃了晃脑袋,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就连眼前的东西都开始变得浑浊不清。
这是怎么回事?
“你对本王做了什么?”云殇陡然怒视完颜梁。
便是这一眼,教完颜梁心头一惊。
云殇的面色极不正常,好似……
猛然间,她觉得自己也跟着有些气喘,好似有滚烫的气劲从丹田窜出,无可遏制的蔓延全身每个角落。
“为何……”她勉力撑起身子,觉得浑身热得难受。她不记得自己喝过酒,而且体内这种力道,似乎比勾魂摄魄更强劲。到底……到底是谁对她动了手脚?
不对,看着云殇的面色和恍惚的神智,似乎……似乎也中了招。
那么……是那两杯茶?
青奴不可能……
云殇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中,晕染着大红色的熟悉面孔,那是他的阿寻……一身嫁衣如火,就在那里等着他。盈盈一笑间,低低喊着“王爷”。
曾几何时,那个被称之为“阿寻”的女子,已经成为心中的尖刺,动不得,拔不得,动辄痛彻心扉。可是不管如何痛,如何不舍,都必须舍。
于她心中,早已没了他的位置,他便决定放了手。
只是午夜梦回时,总会有心中的魔在挣扎,撕裂他的理智。
魔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望而不得,杀之!断念!
从她穿着嫁衣策马而去,他满脑子便是她一去不返的背影。如火嫁衣,竟胜过天际的夕阳。那一日的残阳如血,那一日的她去意决绝,那一日的他自知就此天涯。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让她死在自己的手上,才能彻底的了结。
可是烛光中,那张熟悉的面孔,却让他整颗心都柔软。
他多么渴望还能像从前那样……
他看着她,红了眼眶,却始终保持着最初的微笑,“阿寻,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呵,本王等你很久了,久得都快忘了时间。本王真的想过,为你放手,为何最后却是你放了本王的手?你可知本王有多想你……”
他絮絮叨叨,神情恍惚的站在完颜梁跟前。
眼里心里全是千寻的影子,那双温润的眸,透着隐隐的痛,淡淡的伤。
完颜梁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所有的意识都开始浮游。她能看见眼前的男子,浮现出楼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