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笑得泪流满面
“作死的东西,早说过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偏生如此倔强。如今。可算满意?”他温热的呼吸就扑在她的耳畔,带着略带轻颤的沙哑。
千寻揪着他胸口的衣襟,“这话该我问你,后悔吗?原本所有的一切,都该是我来承受。否则那个高高在上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如何会有今日的地步。”
“男人该有自己的担当。”楼止含住她的耳垂。长长的黑鸦羽般的睫毛就扑在她的脸上,痒痒的却让她痛彻心扉。
“爷,我想我们的孩子了。”千寻哽咽着,“替我回去守着他吧!如果我能回来,我再给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好不好?”
楼止将她按在怀里。不叫她看见自己的容色。她伏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稍稍加快的心跳声,险些落泪。
他说,“是儿是女都好。”
千寻咬着唇,在他怀里,始终不肯落泪,“恩。那就说定了。”
“明日,回朝。”他言简意赅,却说得掷地有声。
那一刻,她的心头陡沉,愈发将他抱紧。“我一定会回来。”
“不成器的东西,若是久久不归,小心为夫……血染黄沙。”楼止浅浅的吐出一口气,那浅短的停顿,也唯有自己能感觉到。连呼吸都觉得会疼,可是她在心上,疼也甘愿。
她什么都不说,他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有些爱,浅表于面,口口声声却轻叹红颜迟暮。
有些爱,不言不语,付诸生死亦无悔白首初衷。
“好。”她点了点头,眼泪却不经意的夺眶而出。湿了他的衣襟,湿了他的心。她咬着唇,不肯哭出声,“爷……”
“我在。”他只是伸出手。单手顺着她的脊背慢慢捋着,如同在家时那般模样。像极了抚摸自己心爱的小猫小狗,神情平静得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若也难过,她会更难过。
再坚强的女人,所需要的,也不过是个可以暖心的怀抱。
不需要富贵荣华时的富丽堂皇,只需在你无助软弱的时候,拥你在怀,告诉你:我在。
千寻不是不懂,漠北生死难料,回到天朝一样只剩下厮杀。
可是……回朝好歹有一线生机,在漠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今日能否见到明日的太阳。
与其两个人都死在这里,还不如各自谋生。
也许等到来日相见,他们都还好好的。
她拿到了流兰石,能救他性命。
而后他们白首一生。简简单单的活着,儿女绕膝,不负百年之约。
“回到天朝,就顾不上你了。”他说得很慢,慢得仿佛说快一些,就会疼入骨髓。可是脸上的表情,却一如往昔般的桀骜狂狷。凤眸微挑,修长如玉的指尖挑起她的下颚。
下一刻,他忽然扯去她的轻纱,用力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摄住她的唇。
用力的吻,带着几分啃咬的力道,就像初见时那样,略带惩罚似的微疼。
她睁着眼眸,任凭他黑鸦羽般的睫毛扇在自己的脸上,却舍不得少看他一眼。可是不管什么东西,放得太近总是模糊不清,让她看不清那张脸,那双眼。
眼泪顺着眼角不争气的滚落,她用力睁着眼,不舍得挪开视线。
千寻泣不成声,捧着楼止的脸,身子止不住颤抖,“爷,让我好好看看你。”纵匠役弟。
他微凉的指尖抚去她脸上的泪,艳绝的唇却有些轻微的抖动,“不成器的蠢东西,眼瞧着为夫倾国倾城,垂涎得连眼泪都出来。”
“是啊,垂涎得连眼泪都出来,让爷看笑话了。”千寻狠狠抹去脸上的泪,“上次说过不许掉眼泪,可还是没能忍住。哈,真的不成器。”
她想笑,却只做到,笑得泪流满面。
“不要脸的东西。”楼止依然慢条斯理的替她擦眼泪,他俯身低下,迎合她的身高,迎上她的脸,“拿出楼夫人的气魄,懂?”
千寻红着眼睛看他,狠狠点头,“懂。”
艳绝的唇,浅浅勾起,眼角眉梢顿生万种风情。他依然邪肆谩笑,眼底的光却有种波光潋滟的流动,“终于,本座的小狐狸要脱离了本座的掌心。”
他说这话的时候,千寻只觉得心头恰似千刀万剐,疼得肝胆俱裂。
“是啊,也该脱离魔掌了。以后,爷就再也不能掌控我,我会像鹰隼一样,飞上天空翱翔。”她扯了唇笑,笑得何其悲凉。
可是爷,飞得高,摔得狠。
我不怕摔,我只怕摔得粉身碎骨,怕你认不出我原来的样子。
楼止不说话,只是在她唇上轻轻一啄,大拇指的指腹摩挲着她唇上的咬痕。凤羽垂着,不教她看见自己幽邃的眸色,“承诺不了你什么,若你要死,本座会撑着一口气为你收尸。”
“如果找不到我呢?”她问。
他冷笑,“找不到也要找。”
自己的女人,怎么舍得葬身荒漠。
她终于笑了,“放心吧,怎么舍得让你找不到我。”
“等你回来,本座给你个惊喜。”说这话的时候,千寻陡然感觉到,楼止的眼神变得狠戾无比,那是一种发着狠,如同荒漠之狼的眼神。
嗜血,嗜杀。
“什么惊喜?”千寻稍稍一怔。
凤眸微垂,他冷笑不语。
还不待千寻回过神,骇然惊觉腰间一紧,下一刻已被他挟住腰肢,直接从窗口飞身出去,稳稳落在马背上。
身后,锦衣卫与五大部落的人齐刷刷的拔刀相向。
楼止红袖轻拂,一声冷喝,“不许跟着!”
音落,已经策马而去。
马蹄声声远去,那一袭红衣蟒袍,妖娆无双,谁堪比拟?
应无求与上官燕站在后头,各自敛了眉色,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早知别离,不如不相逢。
忍顾相逢频回首,一曲离歌各自伤。
漫天的黄叶嗖嗖而下,红色的身影穿梭在胡杨林间,衬着那漫天黄沙,形成一幅极为唯美的画面。
美则美矣,却也教人肝肠寸断。
千寻扭头望着身后策马飞驰的男子,忽然想起了二月二的那一次。
她看着他策马而来,就是那一刻,她便知道,此生都无法忘记这一袭红衣蟒袍的男子。所以她伸出手,生也好死也罢,都要在他的掌心。
☆、第305章 痛快一场
风过胡杨林,那枯黄得发亮的叶子纷纷而下。
楼止一手揽着千寻的腰肢,一手勒着马缰。温热而微促的呼吸在她耳畔不断的回响着,那种名字结局还在死命挣扎的感觉,让她觉得身心都被抽离。
恨不能一朝魂梦随君去,从此世俗皆路人。
什么时候,能不顾一切,能放下一切,该多好?
终于,千寻握住了他的手。纵乒有技。
楼止的手,白皙如玉,丝毫没有因为风沙的缘故而变化,一如在南北镇抚司时的柔滑。
马声嘶鸣。他到底勒住了马缰。却保持着僵直的身姿,没有低头看她,而是将视线远远的落在了远处。
“爷,够远了,别跑了。”千寻细语呢喃。
跑得再远,有什么用?
跑得赢命运?跑得过宿命吗?
“爷,我们有多久没有交过手了?”她深吸一口气。
楼止吐出一口气,凤眸幽邃冷戾,没有半点温度,“你那三招两式是本座传授。如今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千寻扯了唇笑,“师父不曾听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音落,千寻忽然飞身跳下马背。
说时迟那时快,楼止脚下移动已然欺身近前。手,快准狠的抓向她的肩胛。
见状,千寻肩头陡沉,挥手便是一拳过去。
楼止没有躲,脸上硬生生的挨了一拳,嘴角微微溢着血,表情依旧邪魅轻笑,却是稳稳的站在她跟前。
千寻愣在那里,心头狠狠撞了一下,“你为何不躲?”
“痛快吗?”他容色轻挑,笑得邪肆。
她定定的看着他,眼底噙着泪。却是一动不动。
“这么快就忘了?是谁说赤身肉搏最是痛快,如今可算痛快?本座这张脸,除了你还无人敢挥上拳头。”楼止红袖轻拂,白皙的指尖轻轻抚去唇角的溢血,“下手不够狠。如此心慈手软,以后还能指望你什么?”
千寻始终没有说话,羽睫止不住的颤抖,袖中拳头紧握。
“难道为师没有教过你,不可妇人之仁……”音未落,千寻忽然上前,直接将楼止推在了沙堆上。
他不反抗,不用一丝气力。
任凭她跪在地上,而后对着他的胸膛又捶又打。
“哭就哭,憋着作甚?本座说过不许你落泪,但没说过,不许你为本座哭。”他得意的坐在沙堆上。胡杨林倒映下来的阴影落在他的脸上。幽邃瞳仁,在摇晃的树荫中,愈发的邪魅不羁。
千寻干脆坐在他跟前,放声痛哭,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
早在房间里,他便知道她压抑的痛楚。
既然如此,找个空旷的地方,让她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将来生也好死也好,也算没有遗憾。
“人也是你,鬼也是你,笑也为你,哭也为你,你还想我怎样?”千寻红着眼睛大声嘶吼,“明明知道我背着你出来,何必还要过来,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来,我怎么舍得让你走?说好了什么都不怕,可是……没有你在身边,心总是空了一块,好疼!有时候疼得晚上睡不着觉,每天晚上没完没了的看着月亮,我会想,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样。”
“我知道你对我好,每次都为我收拾烂摊子。就算蛊毒发作,你也可以装作没事人一样出现在我面前,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越这样我就越难受。我每个月都期盼着,十五那一天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可是每个月都有十五,我该怎么办?”
“看着你痛,我分担不了,我无能为力。你知不知道那种无助?我也想替你做一些事情,可是我对所有的事情都一无所知,你们所有人都瞒着我。我不想记起过往,不想介入从前的厮杀重围里。我只想抓住此刻的你,现在的你。”
她跪在那里,泪如雨下,“我想做千寻,不想做九儿。我想替你分担,可是没有人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也是个人,我是个女人。我所想的所要的,只是最简单的幸福。有爱我疼我丈夫,有儿有女,仅此而已。”
“在为夫面前,你什么都可以做。”楼止轻叹一声,终于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嘴角有些淤青,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绽开邪魅的笑,“你就是千寻。”
停顿了一下,他吻上她的眉心,声音暗哑,“便是一人成行,也该独自坚强。”
千寻死死搂着他的脖颈,“我不坚强,我真的没有你想象中的坚强。孩子没了,我已经支离破碎,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撑不到现在。我不怕死,可是我怕我死了你也会死,爹说我们两个是一条命。可是如果你侥幸活着,那你想我了,又该怎么办?”
楼止什么都不说,只是拥着她,坐在胡杨树下,靠着粗糙的树干。
以前,他是最嫌弃这样脏兮兮的地方。
可是现下,他却觉得此处最为平静,最能教人心安。
风过胡杨林,发出竹林般窸窣的响声,像空谷流水的欢畅,悦耳若梵音,教所有的浮躁都在此刻沉淀下来。
千寻总算是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而后靠在楼止的怀里,睡了片刻。
他不是不知道,唯有在他身边,她才能睡得安稳。
否则出门在外,多多少少都是保持警惕的,如何能安枕于榻。
那一日他来,是刻意放轻了脚步声,才算没有吵醒她。
每次开骂,都只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最真实的表情,其实最会自欺欺人的,是他。
指尖轻轻抚过她消瘦的面颊,比之上一次见面,这丫头又瘦了一些。轻叹一声,楼止低眉望着发出一声嘤咛,慢慢睁开眼眸的千寻,“醒了?”
千寻稍稍蹙眉,揉着微微红肿的眸,点头,“现下什么时辰?”
“过一会就回去。”他松了口气,见她情绪发泄过后,反倒轻松,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缓缓起身,千寻这一觉已然睡到了午后。
红衣蟒袍,风过衣袂,那华贵的衣衫拍在他的身上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
千寻心头一怔,“爷,你想说什么?”
“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楼止背对着她,指尖轻轻捋过鬓间的散发,声音微冷。
“什么事情?”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
仿佛是提及了一些本想永久封存的往事,楼止的语速极缓,宛若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澜,“你想知道的,关于继承者的地图。”
☆、第306章 取
“你知道?”千寻深吸一口气,“地图是不是一直都在我身上?”
楼止凝着她,幽邃的眸又冷了几分。“是。”
音落,好一阵沉默。
千寻不开腔,任凭他掐起她的下颚,任凭他大拇指的指腹摩挲着她的面颊。
四目相对,她看见他眼底微弱的流光,带着一丝狠戾,那是一种不可言说的情绪,一种终于下定的狠心,“蠢货。”
简单的两个字,让千寻的眉头忽然松了一下,“爷终于肯放手了。”
他的指尖灵巧的挑开她的衣襟。而后停留在她的肩胛处。“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继承人印记。”千寻垂眸。
“那你知道真正的继承人印记,和寻常的皇室印记,有什么区别吗?”楼止难得容色凝重,望着那一望无际的荒漠,眼底的光晦暗不明。
千寻摇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连机沙都不知道的事情,何以他会知道?
楼止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每一个拓跋家的女儿出生,就会得到占卜,若是生辰八字符合继承人的要求。就会在肩膀后头撬开一张皮,埋下一份图纸。等到伤口愈合,再刻上印记。”楼止说得很轻,可是一字一句宛若历历在目。
他幽然转身望着她,“你现在还想要吗?”
千寻的手,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肩胛,“在这里?”
要取,必须破开皮肉。
“别的继承人,十多年就可以取出,而你……”楼止深吸一口气,“你该明白你所承受的痛楚,肯定比别人更多。”
“好。”千寻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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