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奴抿着唇,骤然起身,快速往外奔去。
房内,完颜梁望着下身不断淌出的鲜血,笑得咬牙切齿,有泪在眼眶里徘徊,久久不肯落下。
不多时,外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云殇跨入房门,一眼就看见倒地不起的完颜梁,嫣红的血让他的眸微微眯起。二话不说俯身想要抱起她,哪知他刚刚俯下身子,脸上便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所有人都愣在那里,谁也不敢吭声,甚至于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儿子呢?我们的孩子呢?”完颜梁怒目圆睁,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她本就虚弱,却在问过这一句话后,砰然倒地,瞬间不省人事。
十三王府又开始忙碌,有御医进进出出,完颜梁失血过多,气急攻心。所幸并无大碍,御医们还是那句话,要好生的调理。
毕竟完颜梁的身子,已经虚弱到了极致。
若不静养,极易血亏而死。
端坐在完颜梁的床前,云殇眉目微垂,等着完颜梁苏醒。
脸上刺辣辣的疼,鲜红的指印清晰肿胀。
完颜梁睁开眼睛,却是一句话都不说。她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盘算,都在朝夕之间付诸流水,谁能想象她此刻的绝望。
可是那又能怎样?
她听得清清楚楚,砚台说,世子殁了!
砚台说,是千寻在云殇的身上下了药,所以那晚并非云殇醉酒之祸,而是千寻之故。
丧子之痛,杀子之仇。
何其疼痛。
这深仇大恨,她必得用千寻此生,千寻的所有,悉数偿还。
“是不是真的?”完颜梁面无表情的盯着床边的云殇。
云殇眉目微垂,只是用指尖轻轻掠过她的眉梢,“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本王自然会处置。”
“千寻下狱,是因为杀了我的孩子,是不是?”她切齿。
闻言,云殇不语。
“事到如今,你还在维护她?她杀了你的儿子,你难道还要包庇我们的仇人吗?以至于她咬了你一口,你也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完颜梁无力的睁着眼,泪水沿着眼角不断的滚落,“你可以做到释然,可是我……一定要报仇。”
“阿寻并非有意。”云殇盯着她,面色有些淡漠,“本王会补偿你。”
“如何补偿?”完颜梁嗤笑,费力的喘着气,“补偿我一个孩子,还是补偿我从今往后,都不配当一个母亲?”
云殇扭头望着青奴。
青奴扑通跪地,“王爷恕罪,并非奴婢饶舌。”
见状,砚台慌忙行礼,“奴才该死,多嘴多舌,王爷恕罪!”语罢,左右开弓,狠狠扇着自己的耳光,“王爷饶命!王妃饶命!”
完颜梁眼神空洞的望着云殇,“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瞒到千寻平安出狱?”
云殇摇着头,“本王从未这样想过。只是现在南理国蠢蠢欲动,本王想着,父皇会考虑用楼止的孩子替代我们的孩子,去南理国继为储君。所以……暂时不能动千寻,以免楼止玉石俱焚。”
音落瞬间,完颜梁的眸,陡然瞪大,“储君?”
☆、第375章 你看什么?天知道
及至云殇出去,完颜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一直闭着双眸。
“公主?”青奴跪地轻唤。
完颜梁缓缓睁开眸子。染着血的眸,有着冰冷刺骨的狠戾,“立刻致函父王,就说世子被奸人所害,殁了。让父王施压,无论如何,也要千寻的儿子顶替世子,充当储君。”
青奴瞪大眸子,“公主,您病糊涂了!要把南理国交给指挥使的儿子?”团东圣圾。
“交?是让楼止和千寻,交命!”完颜梁口吻淡漠,“只要拿住了他们的儿子。楼止和千寻,我要他们生他们就生,要他们死,他们就得死!他们的儿子刚刚回来办百日酒,便克死了我的儿子,那我也要她儿子偿命!去!快去!”
“是!”青奴颔首,羽睫垂落,俯首退出了房间。
不远处的转角,荒原冷然伫立,看着青奴快速走出房门,望着府门外走去。
握紧手中的鸠摩剑,荒原大步朝着书房行去。
青奴去而复返,站在门口,眺望着荒原疾行而去的背影。眼底的光冷至冰点。想了想。这才快速走出门去。
无尘阁上,鹰隼缓缓落下,脚踝上栓着一个小竹棍。
应无求快速取出上头的信件,双手递呈楼止,“大人?”
勾唇魅笑,凤目微扬,敛尽波光潋滟,顿生万种风情。修长的指尖轻轻夹起应无求手中的信件,“你觉得会是什么消息?”
闻言,应无求摇头。
楼止谩笑两声,“无求,你跟着本座多久了?”
“卑职自小便跟着大人。”应无求俯首,“不知大人此话何意?”
“如今的时局,你觉得还会糟糕到何种地步?”楼止不怒反笑。幽邃如墨的瞳仁。没有半点光泽。阳光烈烈,却照不进他眼底的阴霾。
举手投足间,风华万千。
却也在凝眸时,不怒自威,教人不敢靠近半步。
平底死气腾然而起,四下如坠九幽地狱。
应无求倒吸一口气,却见楼止凝了眸望着宫闱方向,“大人以静制动,只怕外界都会以为,真当是夫人对十三王妃不利,以至于世子早殁。”
“然后呢?”楼止抿唇,稍稍侧过脸睨了他一眼,精致的五官轮廓在阳光中,若镀了一层金色。
闻言,应无求慎之又慎的吐出一口气,“只要消息传到南理国,保不齐便有一场恶战。两国战火,将重燃不熄。”
“战火不熄?”楼止低笑两声,若午夜的焦尾琴,带着令人悚然的穿透力,直教人不敢直视。
自从千寻下狱,整个南北镇抚司,都陷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死气沉沉。
稍有不慎,便是锦衣卫三百六十六道大刑伺候。
蓦地,楼止的笑声戛然而止,“若要熄灭战火,岂非要以人为饵?”
应无求扑通跪地,“大人请三思。”
“十三王爷、南理国?果然是极好,那本座便要他们,请神容易送神难。”楼止拂袖而去,将信件掷给应无求。
红衣妖娆,金丝绣蟒纹在阳光中,华光万丈。华贵的皂靴,轻轻落地,发出清晰的脆响。
真可谓,一步一魅惑,一笑一倾城。
指尖顿生彼岸曼陀罗,妖艳蚀骨。
应无求深吸一口气,急忙打开信件,只见上头写着两个字:神兵。
眉,微蹙,应无求骤然抬头,“请神?兵戈?”
心下一紧,果然如楼止所料,这下子怕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应无求!”上官燕一声喊,应无求掌心运力,手中的信件瞬间粉碎。
唇边一笑,应无求迎上去,“何事?”
“少主呢?”这几日,上官燕找遍了锦衣卫都不曾找到千寻,所有人都保持缄默,没有楼止的吩咐,谁敢随便透露千寻的去向。
以至于上官燕养伤了几日,都未能见到千寻。
“哪日你把酒戒了,我便告诉你。”应无求转身便走。
“喂,你这是强人所难。”上官燕上前拦住他的去路,“你若不告诉我,那么……”
“如何?”应无求挑眉,“继续与我交手?如今你是我的对手吗?别忘了自己还有伤,便是你拼尽全力也未必是我的对手。现下动手以定胜负,我求之不得。”
上官燕愣了半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能说会道?”
应无求笑了笑,忽然欺身靠近上官燕。
惊得上官燕连退两步,却重重的撞在了廊柱处。心下一愣,应无求的脸却在她的视线里陡然放大。
温热的呼吸,毫不避讳的拍在了她的脸上。
“跟着大人久了,若是连这点嘴皮子都没有,怕也要被人骂榆木脑袋了。”应无求说得很轻,声音若羽毛掠过上官燕的脸颊。
她稍稍蹙眉,“说话便说话,何必指桑骂槐。”
说着,她掉头就走。
哪知却被应无求突然扣住手腕,一把拽近了怀里。
“应冷面!”上官燕一拳挥向应无求的脸。
说时迟那时快,应无求身子一撇,刚好扣住她另一只手,牢牢的将她固定在自己的怀中,“伤还没好就动手动脚。”
上官燕斜了他一眼,“现在是谁动手动脚?”
应无求无辜的眨了一下眼睛,“无奈之举。”
“强词夺理!”上官燕想要挣脱,哪知却被应无求打横抱起,不觉一惊,急忙怀住他的脖颈,却见着他唇边一丝得意的笑靥,不觉一怔,“你要作甚?”
“带你回去养伤,这般乱跑,伤要何时才能好?”应无求难得笑了笑。
上官燕面上发烫,“放我下来,又不是残废,我自己能走。”
“大人总是喜欢抱着夫人走,你如今便也将就着吧!”应无求笑得越发浓烈,“虽然我比不得大人,但……你也不重,抱着走回去也无伤大雅。”
闻言,上官燕斜了他一眼,“夫人去哪了?”
应无求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绕来绕去,又自己绕了回来。
想了想,应无求犯了个白眼看了看天。
“你看什么?”上官燕蹙眉。
“天知道。”应无求无奈轻叹。
“你!”一个飞身,上官燕跳下应无求的怀抱,“你不说,我也一定能知道。”
应无求揉着太阳穴,“以后你若是嫁给我,还会整日跟着夫人吗?”
“那你不也是跟着姑爷?”上官燕大步往府门外走,南北镇抚司找不到消息,外头总该有消息。千寻,从不会撇下她一人独行的道理。
便是在大漠,她们也是生死与共。
“大人会处置的,你就不必去了。”应无求一声轻叹。
上官燕陡然顿住脚步,徐徐转身望着应无求,眸色陡沉,“少主……出事了?”
☆、第376章 本座要你一句话
幽冷的死牢内,千寻已经在里头待了数日,这里倒也安静。
只是念着儿子和楼止。千寻便彻夜不安。
掌心红豆依旧在,不知他……
轻叹一声,躺在木板床上,背对着摇曳不定的烛火,指尖认真的把玩着那枚红豆。千寻想着,这几日,外头一定闹得天翻地覆了。
楼止固然是最腹黑的那个,明知道他若是搀和进来,反倒会让她处于众矢之的。如今楼止不冷不热的处置,竟给了她一番难得的安静。
只是现下越是平静,心内越是不安。
明知是陷阱,明知是圈套。却有种无计可施的没奈何。
身后的烛光轻摇,墙壁上倒映出一个人的影子,而后是凌厉的掌风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千寻忽然一掌拍在木板床上,身子骤然凌空而起。旋身,反手便是三指鹰爪直扣对方的脖颈。
速度之快,快如闪电。
下手更是又准又狠,不留一丝情面。
烛光下,魅影如风,蟒袍轻拂,随即红袖轻揽。
千寻只觉得腰间陡然一紧,而后整个人被凌空抛起。若丢出去的沙包,眼见着要落地。掌风落地,凌空旋身。三百六十度飞旋。稳稳的脚尖落地。
徒手,欺对方的脖颈而去。
他也不还手,便是站在那里,眼看着她的手直扣自己的脖颈,反倒将头昂起,任由她的杀气腾腾席卷而来。
下一刻,千寻挽唇一笑,就在指尖距离他的脖颈还有分毫之距时,陡然整个人都扑上去,圈住了他的脖颈,狠狠吻上他的唇。
糯软而滚烫的唇,带着淡淡的曼陀罗香气,混合着迷人的薄荷清香,教人意乱神迷。
舌尖相抵。唇齿相依。
红袖轻拂。楼止嫌恶的看一眼身后的木板床,勉为其难的坐下,直接将千寻抱起置于自己的膝盖上。教她半躺着,以头枕着自己的肩胛,指尖不安分的沿着她的脸颊,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
“爷怎么来了?”千寻想要掸去他不安分的指尖,奈何却被他紧紧拥着,他似料准了她的挣扎,愣是用了巧力,教她无可动弹。
“顺路。”楼止漫不经心的回答。
千寻蹙眉,“何为顺路?死牢也顺路?爷这是住隔壁吗?”
“乌鸦嘴!”楼止冷哼两声,“作死的东西,不记得是谁说的,只要是京城之内,都顺路。那死丫头都这般言语,那本座,便是大内死牢,自然也是顺路。”
闻言,千寻这几日的阴霾算是一扫而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爷果然小气,便是当初的笑话,也要置于心头不放。”
“若不置于心头,那便放在身下可好?”楼止忽然挑起她精致的下颚,烛光下,这厮媚眼如丝,生得那叫一个妖娆万千。
便是那修炼千年的妖孽,怕也及不上千分之一。
魅然轻笑,唇角微微勾起迷人的弧度,瞬时若午夜的曼陀罗绽放,妖异得令人浮想联翩。
咽了咽口水,千寻眨着眼,“爷的兴致真好,死牢内也是谈笑风生。”
“不是本座的兴致好,是外头那些个猪耳朵猪眼睛兴致好,若是本座白白来一趟,岂非让他们失望,总要教他们热血沸腾一番才是。”楼止笑得魅惑众生,眼底有微恙的流光掠过。
却在抬眸瞬间,杀气毕现。
电闪火石间,牢门忽然全部崩裂,漫天灰尘全部被阻挡在天罡元气之外,不曾沾着楼止分毫。
红袖轻拂,他揽着怀中的千寻,旁若无人的以指尖路过她的眼角眉梢,一手还肆无忌惮的抚着她精致的锁骨。
烛光下,她的锁骨泛着迷人的流光。
倒映在他的眼底,却有着刻骨的冷冽,一直冷到了人的骨子里,宛若凝眸便能将周边的一切尽数化为乌有。
“爷?”千寻稍稍一怔,“这是劫囚。”
“是吗?”楼止谩笑,勾魂摄魄的眉眼若鸿羽般掠过她饱满的唇瓣,俯身微微轻啄着,“这不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吗?”
千寻一怔,“南理国动手了?”
她不是傻子,楼止早不来玩不来,这个时候来自投罗网,故意做劫囚状,自然是外头有了动静。
而云殇早前就说过,南理国里有楼止最在乎的第三个人。
那么现在……
时机已到?
所以楼止借坡下驴?
楼止极为满意的盯着她的脸,“本座的夫人,果然聪慧。不过……本座要你一句话!”
千寻环住他的脖颈,附在他的耳畔低语,“吾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此生与君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