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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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春华- 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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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那个祖母。也不知见着她的留信,会有怎样的触动。
  不过……
  千寻轻叹一声,跟着上官燕往外走。
  上官燕轻车熟路,带着千寻从后殿的密道离开。
  密道幽暗森冷,但保存得完好,可见当年千寻的母亲费了不少心思。犹记得《密宗》里写着,国公府嫡女与九皇子缔结姻亲,久居春燕衔泥宫。
  所以……她该是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从小跟楼止生活在一处才是。
  但那一段记忆,千寻并不想恢复。
  忘掉快乐,忘掉那些不堪回首的屠戮画面。
  上官燕一直不说话,看得出。她极度厌恶皇宫,但对春燕衔泥宫却有别样的情愫。及至出口,上官燕才定住脚步,手持火折子回眸看着千寻,眼神有些氤氲,“少主,下次我们别回皇宫了。我不喜欢。”
  千寻低眉苦笑,“我也不喜欢。”
  “嗯!”上官燕推开了面前的一道矮门。
  两人匍匐着身子钻出去。
  竟然已至宫墙外。
  大雨瓢泼,天色灰暗,也无人注意到她们。
  深吸一口气,千寻扭头望一眼人世间最奢华的地方,多少人一心要往里头钻,又怎知内里四四方方的墙实则是困锁的牢笼。
  “我们走!”千寻头也不回的带着上官燕离去。
  夜幕垂垂,大雨依旧不停的下着,长街上一片死寂,基本上没人。
  早在囚禁千寻的时候,皇帝便已经下旨关闭城门,是故千寻想要出去,势必会惊动守城的将士。
  但凡风吹草动,要想再脱身,是绝壁不可能的。
  皇帝,势在必得,绝对不会放过她。
  哪怕杀了她,也在所不惜。
  “少主,城门关了。”上官燕抿着唇,“不若我们上城楼,而后放绳索离开。”
  千寻蹙眉,“这样难免会惊动人。一旦惊动军士,皇帝知道了,我们就更走不得。”
  “那怎么办?”上官燕握紧手中的血蔷薇,“难不成真的要去找十三王爷?”
  眸,黯了一下。千寻扭头望着上官燕,面色稍稍迟疑。仰头望着高耸的城门楼子,要想出去怎么如此之难?
  楼止是打定主意不想让她跟着,否则早该留下暗卫助她。
  所以……
  有脚步声渐渐靠近。
  上官燕陡然出剑,却被千寻扣住了腕部。回眸,那青伞之下,依旧是他的青衫明眸。
  青衫如旧,明眸如故,是谁贪恋又踟蹰,舍不得红颜如斯,又放不开江山如画?
  荒原在不远处站着,免教任何人看见这一幕。
  千寻看了上官燕一眼,“燕儿,你去一旁等我。”
  “少主,他不安好心,你别信他。”上官燕切齿,怒视云殇,“还说什么爱不爱的,何曾有过一星半点的喜欢。一次次的屎盆子都往少主身上泼,若非姑爷次次化险为夷,少主哪里还有命在?早该被折腾死了!如此行径,还敢说喜欢少主!真是恬不知耻!”
  云殇也不搭腔。
  千寻剑眉微挑,“燕儿,去。”
  上官燕哼哼两声,看了千寻一眼,复而又狠狠瞪着云殇,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不远处等着。
  轻吐一口气,千寻早已注意到云殇手中拿着一个长条状的木盒子。
  “阿寻,你也是这么想的?”云殇面色微白,定定的望着千寻,笑得如故温柔,“本王知道,背后有多少人骂本王冷血无情。不知道的人,以为本王身为十三皇子,坐拥世上最好的一切。知道的人会觉得本王不折手段,委实……恬不知耻。”
  千寻不语,只是盯着云殇,敛了眸垂着羽睫。
  见状,云殇苦笑两声,“本王早该猜到,你能出来。春燕衔泥宫,弓箭手随时待命。谁都出不来,但你……肯定能出来,就像小时候……”
  “王爷!”千寻打断了云殇的话,“我不是来叙旧的。若你肯帮我,我感激涕零。若帮不了我,请回!我们之间,无话可说。”
  云殇出神的凝着千寻倔强的脸,被雨打湿的脸,青白若纸,却依旧难掩眉目间的英气和傲气。
  犹记得她一头白发时的模样,如今恢复了原貌,果然是极好的!
  “本王已经安排妥当,即刻送你们出去。”云殇良久才开口,继而将手中的盒子递出去,“这个,就当是赠别之物。”
  千寻睨一眼云殇手中的盒子,深吸一口气,摇了头,“无功不受禄。王爷的东西,千寻怕是要不起。”
  每回在她放松警惕的时候,总要被云殇捅刀子。
  千寻不敢要,不能要,也要怕了。
  “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云殇说得很轻,雨落伞面,发出清晰的声响,“收下吧!你会喜欢的!”
  说着,云殇顾自打开了盒子,里面竟是一轴画卷。
  稍稍一怔,千寻有些分不清云殇的真实意图。
  送画?
  为何?
  “不过是一幅画而已,你又何必多心?”云殇抬眸看她,“时辰不早,再不走,怕是宫里也会有动静。”
  “多谢!”千寻吧嗒一声,快速关上盒子,顺势将木盒抓在手中。

☆、第397章 他承认了

  云殇如释重负的笑了笑,伸手抚她的额发,眼底的光有着薄薄的迷雾,“走吧!”语罢。他转身走出巷子,朝着城门走去。
  千寻深吸一口气,看了上官燕一眼。
  上官燕会意的跟上,随着云殇走向一处小门。
  门虚掩着,没有守卫,想是云殇早已教人调开。
  走出城,外头有两匹良驹,马背上是干粮和一些银钱,还备着斗笠和蓑衣。千寻从不怀疑云殇的细致,他做事向来有备无患,从来谨小慎微。
  就连这一次放她走,许是也冒了极大的风险。
  可是……
  “我……”千寻张了张嘴,她不曾忘记。南心和云辰风的死。可是,很多时候她也会想,若楼止处在云殇的位置,也许所作所为会更加狠戾,更加绝情。
  大抵每个人身居高阁的人。只要觊觎九五之位,都会扭曲了人格。成为人人唾骂的刽子手。
  天下,容不得仁慈。
  打天下难,夺天下也难!
  可是世上唯有成王败寇,何来屠戮与被屠戮?坐上九五之位,纵使一身血污,亦可洗得干干净净。
  “南心是本王逼死的,皇长孙的死,也跟本王有关。就连本王的孩子,也是因为本王的缘故而未能降临人世。”云殇说得很轻。唇角依旧噙着温润的笑,仿佛说着与己无关的话语,却透着彻骨的悲凉。
  “从前本王也觉得,杀戮是最愚蠢的解决方式。可是后来,本王才明白,有些人不死,那么死的便是你。要想活着,活得更好,便要不惜性命。宫闱从不是善堂,要么做人上人,要么被踩在脚下。”
  “你们所谓的苟延残喘,对于宫禁而言。比死还难。本王不求你能体谅,很多事也绝非你所想象。阿寻,本王送你到这,但愿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本王今日所说。”
  千寻从未想过,云殇这么痛快的就承认了这些事。
  曾经,他百般抵赖。
  而今?
  是料定了楼止回不来,料定了江山乃他的囊中之物,料定了无人再能与他抗衡?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承认?
  她不懂。
  始终不懂。
  这张温润如玉的面孔之下,藏着怎样的心思。
  他始终笑,一直在笑,笑得教人心惊,笑得教人觉得心寒。
  翻身上马,千寻想了想,低眉望着仰头注视她的云殇,戴斗笠的手稍稍迟疑了一下,这才凝眸道,“王爷,可否请教一件事?”
  青伞微微抬起,云殇眸光温润,“问吧!”女每厅号。
  “王爷似乎不管遇见什么事,始终保持微笑。这是为何?”千寻面无表情,“因为笑容易麻痹敌人?还是另有原因?”
  云殇扬起唇角,眼底的光清浅不一,“因为……”他顿了顿,“小时候有人说,本王笑得极好,笑得好看。以至于后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本王总要告诉自己,笑着极好。”
  千寻直起身子,面上没有情绪波动。
  “本王知道,你不信。”云殇低眉一笑,“本王也不信,不过说说罢了!”
  “王爷私纵我,就不怕皇上追究?”千寻披上蓑衣。
  云殇转身,青伞遮着,也不叫人看清他的神色。她只看见他缓缓离去的背影,以及一如既往的温柔音色,“若为阿寻故,值得。”
  千寻垂了一下眸。
  谁能看清这张温润的面皮之下,到底有怎样的情绪波动?
  十句话,到底有几句话是真的?
  一颗心,善恶难辨。
  “难怪姑爷说,宁做真小人,莫作伪君子!”上官燕嗤之以鼻,“果然是伪君子,虚伪至极。凭他那性子,岂会露出一丝半点的破绽,皇上就算追究,又岂会轮到他的头上?”
  千寻看了上官燕一眼,扬了唇轻笑,“你何时有了七窍玲珑心?看东西如此透彻?”
  “倒也不是透彻,只是看得多了,觉着千篇一律也没个新意。尤其是这些个自命不凡,自命清高,却做着猪狗不如勾当的人,委实教人忿忿。”上官燕系好蓑衣。
  雨一直下。
  抬头看一眼城门,千寻勒紧马缰,“走!”
  毫不犹豫,毫不回头,也不会再回头。
  城门楼上,云殇站在那里,望着淹没在风雨中的身影。
  走了,大抵不会再回来。
  终归,没能得到。
  “王爷?”荒原上前,“万一皇上怪罪下来……”
  “除非父皇想绝嗣,否则不会动本王。”云殇冷了眸,“他已经输了,如今更是输不起。楼止此去,只怕有去无回。父皇心里清楚,才会宁可杀了千寻,也要留下她。”
  荒原颔首,“话虽如此,难保皇上不会因为一时之气,迁怒王爷。”
  “迁怒?他迁怒得还少吗?”云殇转身,最后看一眼千寻消失的方向,走了也好!
  闻言,荒原不语。
  下着雨,湿了心。
  最后连全身血液都开始冻结,冷到了骨子里。
  走在长街上,一柄青伞,孤身一人。
  云殇走得很慢,视线落在脚尖,看着从伞面上滑落的雨水溅湿了鞋袜。抬头,是砚台急急忙忙奔跑在雨里的身影。
  “王爷,宫里头出事了,皇上已经下旨封锁城门,搜查城内。”砚台一抹脸上的雨水,气喘吁吁的说着。
  唇,勾了轻笑,云殇颔首,“让他们忙吧!回府。”
  关闭城门,如今是封锁城门。
  性质上已经发生了转变,那就意味着皇帝发现了千寻的失踪。无奈的是,皇帝就算派人去追,只要千寻比皇帝早一步找到楼止的大军,皇帝就不能拿千寻怎样。
  云殇浅笑,笑得温凉。
  都走了……
  以后这京城,除了他,还有谁能只手遮天?
  将军府没了兰景辉,兰辅国一人年迈,熬也会将他熬死。老年丧子,白发送黑发,已经让将军府千疮百孔,如何还能与十三王府抗衡?
  兰辅国没了儿子,若还是要与自己的外孙作对,那么一旦皇帝百年云殇继位,整个将军府势必会落得国公府一般下场。
  可笑的是,兰辅国不会不知道,云殇的手段!依照云殇如今的性子,来日斩草除根,绝对做得出来!
  府门前,家奴快速收了云殇的伞,却有一只信鸽飞快掠过。
  云殇眸色陡沉,荒原身形一晃,已经擒下半空的信鸽,握于掌心。
  在鸽子的脚踝上,系着一根小竹棍。
  鸽子是从府内飞出去的,有人在传递消息,而且……
  荒原解下了小竹棍,抽出里头的小纸条,双手递呈云殇。

☆、第398章 坟前谁种向阳花?

  云殇睨一眼手中的纸条,大步走进门内。荒原不语,只能抓着那只鸽子跟在后头。
  及至完颜梁门前,云殇才顿住脚步。
  青奴刚好提着空茶壶走出门。一眼便瞧见荒原手中的信鸽。面上一颤,青奴慌忙放下茶壶朝着云殇行礼。
  便是这微颤的面色快速落入云殇的眼中,已然是个破绽。
  “自己说吧!”云殇不喜多言。
  深吸一口气,青奴点了点头,“此事与公主无关,是奴婢思乡情切,这才……用了公主的信鸽。王爷若要怪罪,青奴愿意受责,还望王爷莫要迁怒公主,公主委实不知情。”
  云殇看一眼门内,也不打算进去。只将手中的纸条还与青奴,“以后可书信回去,一封家书罢了。也不必飞鸽传信,免教外人以为这十三王府真当是什么龙潭虎穴,刻薄得连一封家书也不许人传递。”
  青奴感激涕零,“奴婢多谢王爷开恩。”
  纸条上,无外乎跪安父母。以寄相思之意,别无其他。
  眸微冷。云殇转身,径直朝着书房走去。
  及至云殇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青奴才起身,快速转回房间。松一口气,掀了帘子走进内阁,“公主,没事了。”
  完颜梁面无表情,只点了头叹了一声,“照计划行事!”
  “只是公主。这计划与国主的本意相差甚远,万一国主怪罪下来,只怕担当不起。”青奴犹豫了一下,略显踟蹰。
  “怪罪?”完颜梁笑得冷冽,“如今我还怕谁怪罪?我什么都没了,还怕什么?横竖只有这条命,谁敢拿只管来拿!”
  青奴不语,只是抿紧唇,转身抽出桌子底下的一个鸟笼,是另一只信鸽。
  从袖中取出早已备下的信件,栓在鸽子的脚踝上。青奴小心翼翼的打开窗户,确信外头无人。这才将信鸽放飞出去。
  “他已经生疑,不教他拿住咱们的鸽子,就会一直盯着咱们。”完颜梁起身,望着消失在雨幕中的鸽子,眼底的光寸寸冰冷,“师父说,人若无心便与孽畜无异。以前我不懂,可是……”
  “公主?”青奴轻叹一声,“身子要紧。”
  “我很后悔,没听师父的话。”完颜梁回过神,徐徐垂下眼帘,“如今我什么都没了,连做女人最基本的权力,都不复存在。我输了……”
  青奴取了外衣披在完颜梁的肩头,哽咽细语,“公主莫要这么说。这世上的人,大多是输给自己,公主何曾输给任何人。”
  “输给自己?”完颜梁苦笑,定定的站在窗口,看着外头的瓢泼大雨,“从未开始,岂有输赢论英雄?”
  一声叹,一生凉。
  京城内翻天覆地的找千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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