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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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春华- 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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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母妃成全。”云殇接过她手中的空碗,“如此,母妃可算放心?”
  “本宫,放心。”韵贵妃清浅吐出一口气,难得展露笑颜。素白的脸上,眼底浮起一丝难掩的氤氲,“今儿个就陪着母妃吧,母妃老了,想多看你两眼。”
  云殇点了头,“母妃睡吧,儿臣在外阁等着。”
  韵贵妃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小心的为其捏好被角,云殇这才走了出去。
  外阁内,巧云早已备好了褥子,“王爷好生休息,巧云在门外候着。若贵妃娘娘有恙,可随时唤奴婢进来。”
  “去吧!”云殇颔首。
  好似又想起了什么突然道,“御医那里,可都打点妥当?”
  “王爷放心,御医不会当着娘娘的面多说一个字。贵妃娘娘的不治之疾,御医们也都尽了力。如今娘娘误以为是王爷下毒,只怕……”巧云顿了顿。
  云殇深吸一口气,“若不如此,她怎走的放心?”
  从小到大,她一心期盼的,不就是他的心狠手辣吗?不折手段,不惜一切,眼中心里自有那个九五之尊。
  巧云点了头,“奴婢知道了。”
  端坐在案前,烛光摇曳,他自倾一杯茶,不紧不慢的喝着。
  夜色微凉,茶温刚好。
  清晨的时候,云殇刚刚整理了衣衫,梳洗完毕后,与韵贵妃问了安。便听见外头赵玉德的声音,皇帝召见,即刻去无极宫见驾。
  此刻召见,还如此行色匆匆。
  云殇稍稍蹙眉,抬眸望着面色煞白的韵贵妃,唇角扬着温和的笑意,“母妃觉得父皇召见,是为了什么?”
  韵贵妃蹙眉,“遗诏?”
  闻言,云殇晒笑两声,“只怕母妃要失望了。”
  “这是何意?”韵贵妃面色一沉。
  捋了捋褶皱的袖口,云殇垂下眉睫,不教任何人看见自己的眸中神色,“听得父皇身子已经不行了,早前见了楼止,便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他迟疑了少许,“母妃,若是无诏登基,后果会怎样?”
  韵贵妃冷了眸,“世人诟病,口诛笔伐。无异于篡位登基,名不正言不顺。”
  云殇点了点头,“母妃金口玉言,只怕要一语成真了。”
  音落,韵贵妃骇然瞪大了眸子,终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465章 驾崩 为那角落。の傷马车加更

  还未到无极宫,云殇已经看见了进进出出的御医,怕是皇帝的病越发重了,以至于御医现在都是十二个时辰轮流守在无极宫外头。
  按照这样的情形。只怕皇帝也就这一两天了。
  云殇进去的时候,整个寝殿内都是中药味,浓郁不散。皇帝整个人瘦如枯槁,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
  赵玉德忙道,“皇上一睡便是良久,难得清醒,故而赶紧着老奴来召见王爷。皇上刚服了药,如今精神好着呢!”
  “知道了,你下去吧!”云殇缓步上前。却见赵玉德站着不动,眼底的光冷了几分,“怎么,没听懂本王的话?”
  “皇上他……”
  “还是你觉得,外头的流言蜚语都是真的,本王会害死父皇。就如同逼死兰大将军一样?”云殇挑眉,眸色灰暗冷然。
  乍见温润如玉的十三皇子骇然变得如此冷冽,赵玉德更是有些慌了神,“老奴不敢!”
  语罢,赶紧退了出去。
  华贵的靴子落在地上,发出清晰的声响,一步一顿,终于停驻床前。望着床榻上睁开双眸的皇帝,云殇的脸上依旧挂着一如既往的笑,“父皇醒了?”
  皇帝招了手。示意他坐下。
  云殇点了头。坐在床沿,漫不经心的整理这衣袖与衣摆上的褶子,“不知父皇传召有何要事?”
  “子音,朕想问你一问。”皇帝躺在那里,枯槁般的脸上,那双黯然的眸子,掠过一丝微光。“你是不是也恨着朕?”
  “父皇多虑了,儿臣岂敢恨着父皇,父皇是天,是君,是这天下之主。”云殇笑着,“儿臣不敢。”
  皇帝轻咳,“是不敢,还是不能?”
  音落。云殇垂了眉,“不能。”
  “极好,难得你肯说一句实话。”皇帝叹息。
  云殇深吸一口气,“今日儿臣所言,句句属实,父皇有话不妨直说。”
  “朕,快不行了。”皇帝道。
  “是。”云殇抬眸看他,“父皇大限将至。”
  四下沉默了少许。
  皇帝笑了笑,“那么你预备在朕死后,做些什么?”
  云殇望着空荡荡的寝殿,置于膝上的手慢慢蜷缩成拳,“坐拥天下,手握生杀。”
  “那你可知,什么是为君之道?”皇帝的眸光极为复杂。
  闻言,云殇笑得微凉,“民为重,君为轻,亲贤臣,远小人。鉴古今,计深远。”他顿了一下,“父皇觉得如何?”
  “一言已概之,极好。”皇帝长长吐出一口气,若如释重负般的笑着,“你比朕,够资格。只不过……你肯放过他吗?”
  云殇不语。
  “朕不是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朕也是从皇子一路搏过来的。先帝诸子,朕也是靠着手段夺得九五之尊的皇位。一路上杀戮无数,不惜一切代价,以至于站在权力的巅峰时,忽然觉得自己如此了不得,便忘了最初的模样。”皇帝说得很轻,却句句珠心。
  “不忘初衷,才能找得到自己的心。子音,朕知道欠了你太多,朕也明白这辈子都还不清。可是……人生太多事,没有答案,也没有解释。就好比你爱上一个人,除了付出,没有第二条路。”
  “子音,若此生没有爱过,不曾恨过,空有天下而无共享之人,你可知该如何忍受百年孤独?朕知道,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朕也明白是朕一手造就了今日的你。”
  “他说,你若为君,会是个好皇帝。朕也宁可相信,你是个良主。”
  说到这里,皇帝长长吐出一口气,“可惜朕是看不到这一天了。”
  云殇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见状,皇帝好一阵连续咳嗽,“你、你就没有话,要与朕说吗?”巨女扔技。
  “多谢父皇生而不教之恩,也多谢父皇赐予夭折成殇之名,更多谢父皇纵容犬马之德。若不如此,儿臣不会有今时今日的从容淡定。”云殇说得极缓,好似所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根本不足一提。
  却字字锥心,若有千刀万剐之痛。
  皇帝身子一震,“你……”
  “若说不恨,那是假的。若是恨……儿臣要恨的人太多,只怕一颗心恨不过来。所以对于父皇所言之爱恨,儿臣另有其解。爱则江山国祚,恨则犹恐不及。”云殇淡漠从容,温润的脸上,始终没有过多的表情。
  “你一直笑,只是因为……想要掩饰心中的欲望?”皇帝瞪大眸子,痛心疾首。
  云殇摇着头,“儿臣笑与不笑,只与一人有关,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不过……”他迟疑了片刻,“说了也不会再有人相信。儿臣骗了太多的人,连父皇……也被骗了!不过那又怎样?儿臣,无悔。”
  皇帝躺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你……你会放过他们吗?”
  “放不放,并非儿臣说了算。这事,父皇做主。”云殇望着皇帝,四目相对,眸光冷冽,“他们的命,都在父皇手中。”
  “你……你已什么都有了,兵权,皇权,将来朕的皇位,都是你的。你还要什么?”皇帝挣扎着想要起身。
  “父皇还是躺着吧!”云殇为皇帝捏好被角,温和的笑着,“什么都不要了。”
  皇帝一怔,却没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你……”
  “父皇能像小时候对九皇兄那样,为儿臣唱首歌吗?”云殇忽然道,“就像那一次,儿臣见到的那样。九皇兄伏在父皇的膝上,父皇笑着拍着他的脊背,低低的唱着。儿臣就在外头偷偷看着,偷偷听着,觉得真的很好,却始终不敢进去。”
  皇帝死死的盯着他的脸。
  仿佛意识到皇帝的仲怔,云殇苦笑两声,“父皇觉得儿臣不该来到世上,连带着宫里的人都跟着狗眼看人低。便是母妃身为韵妃,也是备受欺凌。”他缓缓褪下外衣,脊背上遍布鞭痕,“父皇每进一次春燕衔泥宫,母妃就让儿臣加倍偿还。”
  那一刻,皇帝一口鲜血喷在床褥上,“兰韵……”
  “儿臣不肯上药,让奴才们用沾了盐水的帕子慢慢擦着,疼得狠了就能让心肠更硬一些。渐渐的,也就不那么疼了。”他缓缓穿好衣衫,“吓着父皇了?”
  “朕,对不起你。”皇帝气若游丝。
  云殇起身,“是父皇与母妃教导儿臣,自古无情帝王家。若不如此,儿臣怎会有今日的大权在握?父皇可以安心的去,这天下交由儿臣来守着,儿臣一定会尽心尽力,不敢懈怠苍生百姓。”
  “至于九皇兄和千寻……在十多年前,早该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也不过是重蹈覆辙。儿臣知道父皇放不下九皇兄,只是这一次,儿臣必须这么做。”
  皇帝的嘴角不断有血溢出,“放过他,他到底是你九皇兄,自小唯有他待你真心……”
  “真心?呵,父皇也会说真心二字?儿臣这一心权势之人,何曾还有心?”他望着皇帝的手,缓缓垂下,鲜血沿着皇帝的唇角继续滚落,却瞪着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他。
  慢慢坐在床沿,云殇眼底噙着泪,模糊了视线,却没能落下泪来。
  他扯了唇,竟发现再也笑不出声来,“父皇可曾真心待过儿臣?儿臣一直在等父皇能为儿臣唱那首小调,哪怕只是抱一抱儿臣……却始终没能得到。”
  以后,也不会得到。
  深吸一口气,云殇转身,伸手慢慢合上皇帝的眸,而后大步流星的走出寝殿。
  赵玉德心惊,“王爷,皇上……”
  云殇绷紧了身子,面白如纸,憋着一口气良久,而后徐徐吐出,终是一声低喝,“父皇……驾崩……”

☆、第466章 朕,亲自监斩

  国之大丧,先帝薨逝,新帝继位。
  只是,没有传位诏书。而云殇此前也并未被立为太子,纵使朝臣没有异议,然则史官工笔自然是难逃污垢。何况云殇从皇帝寝殿出来,便传出皇帝驾崩的消息,所以皇帝的死,无论是朝臣还是天下百姓,私底下对云殇总归是议论纷纷。
  虽不敢明目张胆,却成为云殇此生,最大的污点。
  只要稍加措辞,便是弑父杀君之名。
  然则天朝除了云殇,还有谁堪登大宝?
  是故有些不怕死的文人墨客,明里暗里的染指朝堂,意指新君谋朝篡位,杀父弑君。乃天下最大逆不道之人。
  先帝出殡,沿袭旧国号庚庆,谥号:庚庆文嘉皇帝,葬东陵。念及先帝遗愿,着梅妃迁入东陵,随君合葬。追封为柔佳皇后,长伴君侧。
  宫中三声响鞭,新帝继位。
  云殇改国号为奉天,是谓请天之命,奉天之意,荣登大宝,恩泽天下。
  明黄色的金丝绣龙纹袍子就在眼前,云殇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听着外头的鼓乐齐鸣。多少年了,一心期盼的不就是这一天吗?可是为何,心里却是空落落的。因为得到了,所以才会突然觉得,也不过如此吗?
  “皇上,该更衣上殿了。”砚台上前,毕恭毕敬的跪在那里。
  满殿的奴才都跪着,高呼万岁。
  云殇的脸上依旧温润的颜。唇边噙着一抹习惯性的笑,“锦衣卫那边没有动静?”
  “如皇上所愿,已经开始调度。”砚台俯首。
  深吸一口气,云殇点了点头,“动吧!动起来才好!”想了想才道,“更衣吧!”
  黄袍加身,明艳无比。
  温润如玉的面庞,明眸依旧,只是褪去了青衫,不再折扇在手,再不复往年风流之姿。以后的以后,就只有家国天下了吧!
  只是,他并没有依照礼部的规矩,去金銮宝殿,而是去了天牢。
  幽暗森冷,空无一人。
  他在找一个人。身着龙袍,却只想让她第一个看见。尽管他也知道,她想看见的,从来不是今日的他。
  四下空无一人。千寻背对着牢门,仰头望着天窗。微光倾泻,让她整个呈现着玲珑剔透的光泽,微尘轻浮,极为不真实。
  她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侧耳听着身后停驻的脚步声。
  没有回头,她也知道是他来了。
  终归低眉一笑,“恭喜皇上,得偿所愿。”
  云殇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
  没有得到云殇的回应,千寻这才徐徐转过身来,容颜依旧,英气不减。深吸一口气,她笑得微凉,“万岁之名昭天下,一朝九五天下尊。来日史书工笔落,后人自有自评说。”
  “朕,得到了最好的,你……你的答案,还是如此吗?”云殇垂着眉睫,黄袍在身,成了这天下的拥有者。
  “何曾变过?”千寻剑眉微挑,“但求一死,不慕君恩。”
  云殇点了点头,却是如释重负般的笑,“曾记得有人跟朕说,朕算计着名位,算计着天下,算计着身边所有人包括自己。可是站在权力的最高峰,朕才发现,朕早已将此生最珍贵之人,错给了算计。”
  他徐徐转身,怅然若失般的往外走,“是朕自作自受,从一开始迈开第一步,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何况,也没有人肯给朕回头的机会。朕不信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朕只相信错有错着。”
  音落,他停驻脚步,转身时,意味深长的看了千寻一眼,“谢谢你总在朕最无助的时候陪着,若没有那些时光,朕不知道如何能熬到现在。不过……”
  “你过得好吗?”千寻定定的看着她。
  云殇苦笑两声,“就算以前过得不好,如今也都好了。”
  语罢,他拂袖而去。
  她只看见他明黄色的龙袍,消失在拐角处。
  如今,也都好了。
  千寻轻叹一声。
  真的好吗?
  南心,海棠,绿萼,云辰风,太子,五皇子,还有……
  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血和白骨堆砌的盛世繁华,从不是她所期盼的。纵使手握天下又能怎样?人没了,什么富贵荣华,都是假的。
  午夜梦回,只怕会心悸难安吧!
  一步一繁华,一步一沉沦,一步一天下。
  拾阶而上,他是世间最富贵的男子,坐拥天下,手握生杀。再不是昔年任人欺辱的十三皇子,也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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