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是这里。”蓝鹰指着那个稍微隆起的小土包道。
千寻看了看凋败的赖家旧宅,一侧的阴影下,小土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深吸一口气,千寻看了蓝鹰一眼,“帮我把海棠挖出来。”
“你要刨坟?”蓝鹰愣在那里。
“错。”千寻眸色阴冷,“是开棺验尸。”
蓝鹰的眸子陡然瞪大。
——————————老子是坑主大人使劲挖坑的分界线————————————
锦衣卫大军驻扎在广袤平地上,不远处是一片幽暗茂密的林子。等到过去便是越州地界,楼止并不想入越州,就地扎营。
“大人为何不进越州城?”应无求不解,一边吩咐下去安营扎寨,一边布置楼止的营帐,一应俱全,事无巨细。
楼止站在那里,冷风拂过他妖娆的红色蟒袍,修长的指尖轻轻捋过鬓间散发。眸光幽邃的落在不远处的林子里,冰冰凉凉的声音却极度悦耳,“本座若是走得太快,他们如何能有机会下手?”
应无求一怔,俯首不语。
不远处传来清晰的马蹄声,马背上那一身湛蓝色飞鱼服的英姿,让他艳绝的唇微微勾起迷人的弧度,“小东西越发长进了。”
“大人就不担心,万一鬼军……”应无求蹙眉。
毕竟千寻入锦衣卫时日尚短,早早接手了绿字部不说,如今还坐拥鬼军,若是有朝一日反了锦衣卫,那这危害……
“本座的女人,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就更该死。”楼止冷哼,眸色陡沉,“有舍才有得。本座不会插手,若她执迷不悟,早晚会栽了跟头哭着求本座。她该学会手握生杀,否则来日如何执掌真正的鬼王大军?”
应无求垂头,“话虽如此,只是大人如今对她,似乎有些不同。”
楼止冷眸剜过应无求的脸,“话太多。”
“是。”应无求随即退下。
远远的,千寻下了马,绿萼急忙迎上去,“大人你可回来了。”
“为何不走了?”千寻一怔,天色尚早,在此安营扎寨未免令人费解。再多走一段路便是越州城,入了越州难道不比在荒郊野外扎营的强?
绿萼摇头,“属下不知,是指挥使下的命令。大抵是为了等大人您回来!”
千寻扯了一下唇,“他会那么好心?”
楼止这人,公私分明。
公是公,私是私,素来泾渭分明。
行军之事,他从不马虎。除非……他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好似上一次,分明有意放她去华阳城,还非得来一场虚张声势。
这厮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偏又生得嘴硬,不管她软磨硬泡,要想从他的嘴里探得只言片语,那都是痴人说梦。
若不是他愿意,任谁都无法强求。
“大人去了何处?”绿萼牵过马跟在千寻身后。
“去拿了一样东西。”千寻道。
绿萼不解,“什么东西?”
“这个!”千寻晃了晃手中的璎珞,“这是海棠唯一的东西,也是最重要的。虽然人去了,但是留个念想也是不错的。到底海棠从未想过要杀我,就算出卖也是情势所逼。”
“大人还是在怪属下,下手太快?”绿萼垂下眉睫。
千寻深吸一口气,“不怪你,是她自己求死,能怪得了谁?”
音落,绿萼稍稍一怔,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千寻。
千寻唇角微扬,“指挥使现下何在?”
“在溪边。”绿萼忙道。
二话不说,千寻快步朝着营地后头。
溪水潺潺而过,发出清晰地流水之音。千寻走过去的时候,应无求很识趣的领着一干锦衣卫退避三舍。
风过衣袖,红衣蹁跹。
楼止双手负后,冷然站在那里。波光嶙峋,银色的流光落在他精致无双的脸上,有着异样的魅人心魄。他侧过脸,毫无表情的斜睨她一眼,黑鸦羽般的睫毛低垂,如同娴静的美人。凤眸微挑,眼尾斜飞,妖异之色无人可比。
“还不滚过来!”他冷喝,一身的凌然之气教人望而生畏。
所幸千寻已经见惯不怪,快步走到他身后,“师父何时喜欢悲春悯秋,这是要吟诗作对还是要赋词一首?”
他挑眉看她,眼底的光诡谲幽暗,“徒儿觉得呢?”
千寻迎上他的眸,只觉得波光中多了几分异样的东西。不由得教人不安,那种若薄雾般的轻渺,仿佛一触就散。她眨了眨眼睛,难得的认真模样,“师父有话要对我说?”
指节分明的手抚上她的额,他的唇勾起凉薄的弧度,那飞扬的眼线越显恣意狂狷,“有答案了?”
千寻一怔,“徒儿……还要斟酌。”
“哼!”他忽然冷了声音,瞬时翻脸,“妇人之仁!”
语罢,楼止拂袖而去。
“我自己会处理。”千寻咬着牙冲他背影喊。
小陡坡上,楼止顿住脚步,“那本座倒要看看,你有几条命!”
她喘着气跑到他的身后,使劲拽着他的衣袖。楼止蹙眉,“松手!”
“生气了?”她抿着唇。
“放手!”楼止切齿。
“师父说一句支持我又不会怎样,何以每次都恶语相向?”她不知死活的迎上他满脸的黑线。
“放……”
还不待他说完,她却直接像八爪蟹一样的跳上去,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
仿佛他也没想要弹开她,任由她的冲击力往后仰。她死死抱着他,与他一道咕噜噜的滚下小陡坡。
不远处,应无求蹙眉,“赶紧撤!”
音落,逃一般的返回营地。
☆、第179章 野外好风光
楼止用自己的巧劲,化去了她滚落在地的力道。一张脸,黑了又黑,最后几乎满脸黑线。
最后一个骨碌,千寻刚好将他压在地上,脑子有点蒙,一双秋水剪眸愈发的璀璨。她抬头看一眼躺在地上的楼止,他杀气腾腾的注视着干脆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的女子。把他当床亦或是当成了软榻,整个人的力量都压上去。
“嗯,舒服。”她趴着一动不动。
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被一个女人压在身下,成何体统?
“作死的东西,滚开!”他低喝。
千寻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师父昨儿个夜里在床上可不是这样说的。”
楼止的脸,越发黑沉,“找死!”
看着他的官帽丢掷一旁,如墨的长发随意松散着,绽放着缎子般的流光,千寻学着他的模样,将五指张开探入他的发髻中央。谁知被他嫌恶而愤怒的抓住了手腕,这厮除了对自己的脸格外迷恋,对自己的发也是钟爱至极。
看他保养得油光水滑,就该知道骚包对于自身条件的重视。
“再不滚开,本座就……”
“就怎样?”千寻趴在他的身上,捧起他的脸,学着蜻蜓点水的模样,一次两次三次的啄着他的唇。那种画面格外的滑稽,却让某人起了身体反应。
楼止的声音都有些暗哑,一把揪住她的耳朵,“有话直说,少特么来这一套!”
千寻捂着耳朵,龇牙咧嘴,“嘶……师父疼……”
“滚开!”他躺在地上冷喝。
被揪住了耳朵,千寻只能悻悻的从他身上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师父你赶紧放开,疼……耳朵耳朵……”
楼止却不松手,直接将她从地上揪起来。
嫌恶的看一眼身上的脏秽,那张绝世无双的脸愈发的冷若霜寒,他冷哼,“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松了手,楼止转身。
哪知千寻却一把揪住了楼止的头发,下一刻他的掌面高高抬起,眼瞧着就要落在她的面门上,“千寻!”
她撒手的同时,直接将自己的衣襟扯开,“师父往这里打!”
楼止凤眸瞪得斗大,却还是低眉看着她白花花的胸前,她的手指正好勾着亵衣的带子,只要指尖一动,就能让他看见被他用汤汤水水养大的心肝宝贝。
“怎么长大的,师父就怎么给拍回去。可好?”千寻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煞有其事的看着楼止微微轻颤的唇。
“无耻!”这一次,换他略显失控的低吼。
千寻剑眉微挑,“师父这话说错了,正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不过是一脉传承,发扬师父厚颜无耻的衣钵罢了!”
“还不给本座穿回去?”楼止冷冽的剜了她一眼。
“师父不打算怕死徒儿了吗?”千寻得寸进尺。
楼止一声吼,直接将她按在了溪边的大石头上。千寻只觉得背后的骨头差点被撞断,倒吸一口冷气,却一把拽住他的衣襟不撒手。
“作死的东西!”他杀气腾腾,她却不知死活。
“师父……”她单脚挂在他的腰上,软语呢喃,还一脸的天真无邪,那种无辜的眼神让楼止恨得咬牙切齿,“师父……”
楼止直勾勾的盯着她,“罢了罢了,告诉你也行!后头有人跟着,来者不善,本座只是在等他们自投罗网。”
“还有呢?”千寻笑得干净澄澈。
楼止眼底的光又深了几分,“鬼军的事情,本座答应了,任你处置就是。”
“然后呢?”千寻还在笑。
“本座不会插手你的事,徒儿满意了吗?”楼止几乎是一字一顿咬出来,身后的乱石都跟着咕噜噜的往溪水里滚去。但……愣是没伤她,是舍不得还是……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被人逼成这样,貌似自他胜任锦衣卫都指挥使以来,头一遭。
“满意满意。”千寻拢了拢衣襟,缩回腿。
哪知他却忽然扣住了她挂在他腰上的腿,“徒儿满意了便想走,可曾问过为师是否满意?乖徒儿使了坏便要走,不该回报一下为师吗?”他笑得邪肆,眼底满是不羁的魅惑。
千寻讨好的扬起笑,“师父,这是荒郊野外的,白日不宜。”
“嗯,你也知道白日不宜吗?”楼止睃了她一眼,却见她快速的收拾好了衣襟,一脸的正经女儿家模样。
“师父既然深谋远虑,想必那些尾巴离死期不远。徒儿恭祝师父将他们一网成擒!”她试着想把腿从他的手心里抽回来,哪知他只是轻轻一扣,她便无法动弹,“若是徒儿现在累了,晚上就不能好好伺候师父了!”
楼止低哼一声,“那现在伺候也是一样的。”
千寻顿时哭笑不得,“师父,万一人家看见,怕是要累及您指挥使的清誉。”
“无碍,看见便看见,杀了就是。”他狠狠吻上她的唇,将她困在怀里,容不得她动弹。下一刻,他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将她按在那里就给吃干抹净。她怎生忘了,他是谁?楼止!锦衣卫都指挥使!岛巨贞圾。
他想做的,谁能左右?他不想做的,谁能强迫?
纵是青天白日如何?纵是有人无人如何?纵是身在外头又怎样?他想做的事情,谁敢说个不字?在他的字典里只有喜与不喜,没有附加条件!
这就是某女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故事。
自以为掐着别人上钩,其实是自己掉坑里的下场。
尤其事后,某人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高冷傲娇的说,“蠢丫头,为师原就打算告诉你,谁知你耐不住风流,愣是要觊觎为师的美貌,死缠烂打的甩都甩不掉。真是亏得你有这份不知廉耻,为师只能勉为其难的教你占了便宜。”
千寻站在那里嘴角直抽搐,跟千年老妖比无耻,果然是棋差一招。
现在和方才的他,俨然就是两个人,倒教人难辨真假。
极度不屑的盯着楼止云淡风轻的脸,千寻的出其不意招数虽然达到了预期的结果,但是过程很艰辛。踢了皂靴,她直接将脚伸进溪水里。
时下的溪水冷得刺骨,她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
“作死的东西!”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也不怕废了你的蹄子。”
“你才是蹄子!”她撇撇嘴,还是乖巧的将双臂环上他的脖颈。
楼止睨一眼怀中的女子,浅浅勾唇,“狡猾!”
他将她弄得如此狼狈,如此疲累,难道还不准她耍小性子,让他抱回去?一报还一报,算是扯平。
回去的时候,应无求早已吩咐绿萼备好了热水。
也不知为何,千寻觉得近日有些嗜睡,等着楼止抱她回去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他怀里睡着了。无奈,楼止退去了所有人,不许任何人打扰。
“你先下去吧,有指挥使在不会有事。”应无求看了绿萼一眼。
绿萼若有所思的站在帐子外头,“还是守着吧,以便不时之需。”
“有指挥使在,她不会有需要的。”应无求笑着看她。
深吸一口气,绿萼执意不肯走,“还是让属下留下吧。”
应无求蹙眉,“你何以如此坚持?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守着就好。”
绿萼犹豫了一下,应无求看见她握紧了手中的刀柄,有些担虑,“你是哪里不舒服?你、你还好吗?”
“属下没事!”绿萼抿着唇转身就走。
应无求蹙眉,这是怎么了?怎么近日有些怪异?
床榻上的千寻安然躺着,那种岁月静好的模样,教人没来由的心安。坐在床沿,他修长的手轻轻拂过她的额头,拨开她散落的发。那张脸白皙红润,只是即便睡着,也难免有几分倦怠之意。
是他近期真的太过?
累着她了?
眼底的光不由的柔和了少许,幽暗中透着少许光亮。指尖拂过她的脸颊,大拇指的指腹贪恋的摩挲着她幼滑的肌肤。
轻轻吐出一口气,他起身去端了一盆水。
千寻只知道好累,好困,身上暖暖的,仿佛湿湿润润的。有人温柔的在自己耳畔说着听不清的话语,心里跟着暖透了。
睡得迷迷糊糊,外头忽然有些骚动,不知道在闹些什么。
千寻睁开眼一下子坐了起来,正好看见楼止站在帐子口,单手撩着帘子往外瞧。
“发生什么事?”千寻的声音有些暗哑。
楼止也不转身,只是背对着她清浅道,“有人劫营。”
“什么人?”她急忙掀开被子伸手去抓衣服。
察觉身后的动静,楼止眸色慵懒的看了她一眼,“作死的东西,这么着急赶着投胎?”
千寻一怔,抬头时他已经走了出去。
看样子,是楼止口中的那些“尾巴”来劫营。劫营无非有两种,一种为国,一种为利。
定南侯的余孽被清理得差不多,绝不敢再来劫营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