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曾被禁西海,知晓其中孤苦,不过当时她有阿离相伴,而唯一与嫦娥相伴的玉兔,却因白玉杵臼受损一事与她产生了矛盾,遂直接开门见山道:“仙子不必忙活了,小龙不渴。此番前来,只是为着欠仙子一句道歉。”
见嫦娥听了她的话一僵,面上讶异,寸心自嘲一笑,自己过去为爱发狂得紧,道:“此番道歉之事有二,其一是小龙过去为爱疯魔,对仙子多有不敬,还望仙子海涵;其二是白玉杵臼一事,那白玉杵臼是我西海水族所损,仙子若需以龙骨修复,大可开口。”
“三公主言重了,”嫦娥报以一笑,落落大方,道:“而今见三公主抛下执念,嫦娥亦替三公主开心。只是三公主所言以龙骨修复白玉杵臼一事,实在不需。取龙骨虽是不会伤及性命,却仍极损身体,而白玉杵臼至坚至硬,玉树也还未完全修复,若是被有心之人拿去,只怕会多生事端。”
寸心心知嫦娥一片好意,又字字在理,也不再推辞,笑笑算作应可,然而歉道了,却又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不经意瞥见玉树,因道:“先前那紫芙为了救人,曾擅用了一块玉树碎片,不知会否影响玉树?”
嫦娥因笑道:“不会。这玉树跟普通树木其实也有诸多相似之处,有枝有叶,少了块碎片,也不过少了片树叶,只要树根还在,便不会有大的影响。”
寸心见那玉树晶莹剔透,自是感叹其神奇。之后不多时便道西海还有事要告辞离去,嫦娥点点头将其送至宫门,寸心见偌大广寒宫就这样罩在嫦娥身上,竟是觉那身子单薄无依得紧,遂三分客气七分真心地道:“仙子今后若无事,可来西海找我。”
嫦娥一愣,点头笑应。
作者有话要说:
☆、横祸
寸心自广寒宫出来后,便向西飞去恨不得立刻到西海,只想着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自己在天上这趟凡间怎么也又一月,想来又会令亲人担心,只盼三哥帮自己兜着不叫父王母后担心。
然而往往计划赶不上变化。
还未飞到西海,她便见到下界有个书生模样的凡人背上背着个女子,蹒跚着向西走去,她本归心似箭不愿多管,却见到那凡人脚下踉跄,摔了一跤,起身后倒不顾自己反先去照拂那女子。
她一时心软便飞了下去,从那两人不注意的方向走出,一副路过的好心人模样,上前去帮着男子扶将起女子来,笑道:“你们没事吧?”
二人见了她来帮忙,倒都是笑得感激,那男子忙道谢不迭。
她现下走近了才看清,两人虽风尘仆仆,倒都是气质出尘,尤其是那女子容貌清丽,见之忘俗。她因而多问了几句,方知男子名裴航,女子唤作云英,二人是订了亲的未婚夫妻。因云英自小体弱,近来因家人相继去世更是悲痛成疾,在当地遍寻名医都无人可救。
裴航日夜祷告上天,终获一老妪托梦,道是往西海,捣灵药。他两个本不信神鬼,却是同时梦到那老妪,更兼那老妪神色祥和,似庙堂上供奉的菩萨,他二人素信鬼神之言,当即上路;谁知路上所见所闻倒都与梦中那老妪所言一致,愈发把那老妪之言当做救命稻草。
只是两人家境都不算好,又都无亲人帮顾,是以裴航也顾不得二人还未成亲,便带着云英孤男寡女地来了西海;一路上为云英寻医问药,盘缠已剩无几,是以最后只能步行…
寸心见他二人皆是真心,自不愿他二人生死相隔,有意想帮,因道自己略通医术,便帮云英把脉,却发现不是她所猜想的瘟疫,而那脉息紊乱她又不曾见过,故安慰道:“我倒不曾见过这病,只是西海岸边有个医圣村,里面有个老大夫医术极为高超,他定有办法,我带你们去找他。”
那两人闻言眼中一亮,却也只一瞬,云英因苦笑道:“多谢这位姑娘好意,只是我跟裴郎同时梦到的那老婆婆说,让我们来西海寻白玉杵捣灵药,不能多顾其他事。”
寸心听到白玉杵臼时,心头微动,不由得暗忖那老妪是何方神圣,竟知道这大多数仙家都不知的白玉杵臼,更是诧异那白玉杵臼至坚至硬,只想不出除了玉树碎片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能值得用它来倒,不由得对那两人梦中的老妪存了几分疑心,更是想将二人带回西海弄个清楚。
正思忖间,突觉背后有脚步声,正要回过头去看清来人便觉颈间一痛,随即两眼一黑,晕了过去。而在晕之前,她只来得及疑惑地吐出两个字:
“玉兔?!”
数百里之外的西海却不知这边异动,敖玉因见寸心消失已逾一月都未寻到踪迹,自是忧心。瞒了龙王龙后与摩昂合计一番后,便与摩昂一道半为公事半出私心地上了天,去了真君神殿。
真君神殿内,杨戬宿醉早已醒来,才去见了玉帝王母回来便听得摩昂敖玉来访,心下诧异,
进殿后见二人神色便知不是小事,又想他兄弟两个此番来找自己而非直接上禀必是有所隐情,遂命左右退下后省去客套之词,直问他二人此番来意。
却不曾想这倒正合了摩昂的意,他本便不喜杨戬,此番踏入真君神殿实是无奈之举,戬这般直接虽是意外倒也合心,便直接道:“此番叨扰,一为公,一为私。公事上,西海现已辟出温泉为凡人救治,已有部分凡人痊愈。只是那本为净化凡人戾气而混合了龙血的海水,许是因龙血浓度不够之故,海水在净化戾气的同时沾染了凡人戾气,不受我等所设水帘限制,流回了西海。如此下去,西海泉眼必会受戾气所污。”
见杨戬不解,因解释道:“当日戾气虽始于北海扩于四海却并不影响四海泉眼,只是现今戾气受了凡人欲望影响,早跟当初不同;当年殷纣在为荒淫无道时,人心欲望便随着弱水化入四海形成污浊之气,害死了诸多水族;而今这人心欲望受戾气影响,虽未形成污浊之气,却是比之更甚,可污泉眼。”
杨戬心头一紧,现今每日所能供给的龙血已是四海所能供给的最大限度,不能再增;是以必会有部分戾气在水中,而最善御水的龙族尚不能阻断这水,想也无法阻止其流回西海。本想遗下一点戾气,浓度比之前大减,定不会再污浊人间;却没想到反结合人心欲望污了西海泉眼。泉眼为一海之眼,是一海活水的主要供给,泉眼遭污,只怕会影响西海万千生灵。
摩昂见他不语,便续道:“小龙与三弟此前查看了泉眼境况,若是再让凡人在西海水域治疗,不出三月泉眼必完全遭污,再无法为西海补给活水。而这三月,已足够治好现今患了瘟疫的凡人,只是我西海水族皆是在活水中生存,到时若无活水供给,势必危及其生存。与其余三海商议后,我们只望在这三月内,渐将西海水族移到其它三海。因戾气及治疾一事皆由真君负责,是以特来跟真君商议,若真君亦同意,西海,便像天庭请旨,让西海水族,前往其它三海。”
最后那句,却是明显的停顿。杨戬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千万水族因为这无妄之灾而失去故土,该是多么残忍;也难怪摩昂忍着对自己的成见来商议,果然是兹事体大,心中转过千回,面上却也只是拧紧了眉头,道:“在下师傅,可曾找到有何避免,或是治疗泉眼遭污之法?”
摩昂闭了眼,摇摇头:“未曾。玉鼎真人,亦同意此举。”
杨戬微微别开头,叹了口气,道:“是杨戬当日考虑不周。”
摩昂却是睁开眼看他,不带半分感情道:“为凡间治瘟疫,西海不当此难,便是四海龙族当难。真君不必自责。更何况,以一西海,换凡间生灵,换四海龙族,自然不亏。”字字在理,却也是字字锥心。
杨戬欲言,摩昂已又道:“此番西海请旨,只奏请西海水族移往三海,而我西海龙族因不受活水限制,望仍居西海。到时若陛下娘娘不允,还请真君相帮。”西海水族迁走之后,龙宫便同虚设,而这几条真龙仍要留在那里守着个空荡荡的西海,玉帝王母自是会说西海水族有功,自当为其安排个好去处,不会任由他们留在那形同虚设的龙宫,需得人帮劝,而杨戬出口自不会有闪失。
杨戬望着面前将失家园,却显出副云淡风轻样子的两条龙,心里闪过张笑意盈盈的脸,沉沉道:“好。此番西海水族迁往其余三海一事,杨戬必尽心相助。”
敖玉却笑道:“真君要为三界劳心劳力,四海的事,四海能做到的自是不敢再劳真君。”见杨戬面色如常,又道:“此番前来所为私事,是想借真君的犬王一用。舍妹私离西海已逾一月,遍寻不得其踪,还请真君大人借犬王一用。”
杨戬面色如敖玉所料的一沉,暗忖若如哮天犬所言,寸心送自己上天后便回了西海,应是十余日前便到了,不知她又出了什么差子?因道:“哮天犬刚出去送信,应已在回来路上。待他回来后,定让他去寻三公主。若需在下相助,杨戬义不容辞。”
摩昂正要说话,便被敖玉拍了拍肩,但听他道:“有劳真君大人。小龙法力虽不济,倒还能保家人平安。只请真君借犬王一用即可,其他事宜不敢再劳烦真君大人。”说完又对着摩昂道:“西海事多离不开大哥,不如大哥先回去,我在这里等犬王来后一同去寻三妹,早日找到她也可免去父王母后忧心。”
摩昂思索片刻,应了声“好”,深深望了杨戬一眼后便道谢离去。
杨戬看向见了摩昂离去后若有所思的敖三太子,勾起唇角,客气道:“旃檀功德佛既然来了,避而不见只怕于礼不合!”
敖玉转头看他一眼,笑道:“果然瞒不过真君大人。”因将右手一挥,袖间金光一闪,一人已着袈裟立在殿中,望向二人笑得平和。
敖玉因听见殿外有响动,更听得有人唤犬王之声,遂道哮天犬已归,便要离去,玄奘杨戬自是应允,而杨戬送他至殿外跟哮天犬交待清楚后,敖玉与哮天犬自去不提。
杨戬反身回了殿内,泡了茶奉与玄奘道:“故友来访,杨戬多有怠慢,还望功德佛见谅。”
玄奘接过茶来,笑得禅意颇重,道:“真君客气了。贫僧此番前来,只为提醒真君一句,前路已定,莫存侥幸。”
杨戬眸色冷了几分,面上却挂了笑:“如此说来,西海水族、凡间生灵,全不在佛眼?!”
“非也,非也”玄奘摇摇头,眉宇间仍是一片平和,“只是天庭有真君主事,更有西海大义。而佛眼虽有苍生,佛门却无杨戬。”
杨戬收起笑来,直直望着玄奘:“当日金蝉子大师曾为了三界来保天庭,如何今日却不提佛
门有个金蝉子?!“
玄奘却是举起茶盏来,望着其中茶叶浮沉,半晌方道:“当日金蝉子跟佛祖争辩后堕入轮回。玄奘生下便被弃于流水之中,随水浮沉,而后奉佛命去西天取经,初出长安时亦曾心存希冀以为自己当真能取回经书,而后世间便能无苦无难,苍生无忧。只是西行以来,九九八十一难,难难都是仙佛所设;夺妇孺、杀婴儿、旱百姓…件件不公,却也能被高高在上的仙佛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揭过。”
盖上茶盏,玄奘闭目复又睁开,道:“路在我脚下却非我所选,恶在我眼前却非我能尽。如今重回灵山,更是人物全非。又岂敢再言,佛门有个金蝉子?”
见杨戬眸中晦暗不定,玄奘放下茶盏,道:“贫僧能尽己之力,却尽不了佛门之力。贫僧愿倾力相助,却也只是一人之力。”
杨戬因冷笑:“功德佛倒是自认佛家会为了私利而不顾三界众生。”
玄奘面色无波,道:“谁不是?”摇摇头,又笑着续道:“而今西海岸边众生皆苦,镇日里却也并非只讲经,不说道。”
杨戬心头一冷,却也只能长吁。
玄奘已又道:“真君苦心多年,如今既能得偿夙愿便全力为之,佛道不同,却殊途同归,万万不可寄望于他人。”
杨戬阖上双眼,慢慢道:“杨戬,从不如此。”明明是掷地有声的六个字,却都是无可奈何的疲累寒凉。
玄奘一笑,双手合十,只道:“贫僧言尽于此,望真君珍重。”话音刚落,人已不见踪影。
杨戬睁眼,望向屋外高高的天际,神色莫明。
作者有话要说:
☆、玉兔
敖寸心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三尺来宽的珊瑚床上,盖着轻似飞鸿的海葵被,眯起眼有一瞬的茫然,待忆起自己昏迷前发生什么后猛地一惊,见了周围景物半生不熟,便以单手撑着床沿就要起身下地,只是周身软得紧,略动一动都觉得吃力,方才将脚踏到地上,便听得“嘎吱”一声,已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她心头一紧,在看清来人后一颗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听心姐姐!”
听心见她醒来,自是欣慰,又见她一副要下地模样,忙快步走去将她扶回床上,口中埋怨:“你才刚醒来,怎么就这么好动到要乱跑?”
寸心见她满脸关切,暖意盈怀,遂也不多乱动,只由着听心将她扶回去,嘴上讨了个乖:“我太久没来东海,刚醒来时脑子一片混沌,只当自己到了个陌生地儿。一觉醒来发觉自己到了不熟悉的地方想着赶快离开,听心姐姐你该夸我有戒心才是。”
“你呀!”听心恨恨地望了她一眼,摇摇头,无奈道:“你就会讨嘴上便宜。”
寸心不好意思地笑笑,又道:“我才醒来便觉得周身软软的,好似没了骨头一般?我明明记得昏迷前还在西海附近,怎么现在会在东海?”
听心瞄她一眼,起身去拿她方才忙着扶这莽撞妹妹而随手放在桌上的药,嘴上只道:“你一声不响地离开了西海,你三哥找你找得心急如焚,后来发现你昏在西海附近,还,失了截龙骨。你也知道近来西海忙着治疗疫疾,已是上上下下都忙成一团,你三哥又怕三叔他们担心,跟摩昂大哥合计后便随意寻了个由头将你送来我这里。”
说话间已端着药坐到寸心身边,寸心伸手欲接便见听心端着药碗的手一闪,舀起一勺来吹了吹送到她唇边道:“你失了截龙骨,还没痊愈,三弟他说你本便损了龙元,现在又丢了截龙骨,必得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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