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兰使者笑眯了眼,他摇头慢慢说:“陛下挑选出的必是绝色!只是,方才小臣见着一人——也不怕陛下笑话,就像着了魔似的。只要陛下将她赐予小臣,也就心满意足。”
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凌扣风微微皱眉:“她是谁?”
他那双猪泡眼里顿现异芒,淫浸在贪婪与色欲中:“就是第一支舞曲半途插进来那名绝色少女……”
“不行!”凌扣风眉宇一扬断然拒绝。
笑容僵在胖脸上显得有些滑稽,他小心翼翼道:“陛下,臣可以不要任何珍宝黄金——只需那少女一人足以。”
“不行!”凌扣风语音转冷,斜眼睨他。
他怔了怔,面目开始变得狰狞:“陛下,请您考虑清楚!我们锡兰是否能成为你击败昭朔最有力的支持全在您一念之间!”
想要威胁他么?凌扣风冷笑:“锡兰整个国家也比不上他一根头发!”
锡兰使者显然震在当场,他急速眨巴着眼,说不出半个字来。
凌扣风哪里还有兴趣理他,吩咐一声撤去宴席,径自拂袖离去——
秦妃暮几步迈出堂来,想要寻找少女,却哪里还见的着踪影。他心中怅然,闲步信走来到荷塘,陡然一震——荷塘浮桥上风灯掩映下,正迎风望月的少女不是她又是谁。
迅速走过去,秦妃暮又惊又喜,手中紧紧握住的牡丹几乎被他揉碎:“姑……姑娘……”
少女微一侧头,目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抿唇微笑:“秦将军。”
一接触到她那双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如春水温柔多情的眸子,秦妃暮立刻说不出话来:“我……我……”心中一急,连忙想将手中的牡丹送还给她,不料花朵早被他扯得七零八落萎靡不堪。
“原来你不喜欢啊!”少女眼中闪过顽皮,红唇微撅,伸指怜惜的抚触残破的花瓣。
“不不……”看她纤细白嫩的手指在自己手中的牡丹上轻移慢捻,手腕一抖,差点就将花朵扔出去。秦妃暮涨红了脸,生怕作出不经大脑的举动,连忙死死握住残花,不料用力过猛“啪”的一声枝断蒂散,花瓣纷纷扬扬撒落下来,“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焦急的分辨,慌忙抬眼,看见清澈灵动足可摄人魂魄的一双凤目正凝视着他。
“我……”秦妃暮张口结舌,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在心仪女子的目光下,他脑中一片空白。
“好美的眼睛……”少女轻叹,抬起素腕伸指轻轻抚摸他的眼眸,“盛满月光的猫儿眼,漂亮的琥珀色……”
“轰”的一声,秦妃暮怀疑全身血液都冲到自己头顶。
少女忽然缩手,退开几步偏着头向他展开一个明媚灿烂的微笑:“你弄坏我送你的花,要怎么赔我?”
“我……我……”秦妃暮定定神,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立刻摘一朵送给姑娘。”
“算啦,”少女一掠云鬓嫣然道:“你又不喜欢牡丹。”
“不……不是……”秦妃暮还要分辨,却被少女打断,她指向荷塘软语娇侬的低语:“摘朵莲花给我,好吗?”
塘中荷的品种颇多,但此时盛开的唯有展尽花瓣也只得巴掌大小的小荷,月夜中,红莲亭亭与她一般美丽。
秦妃暮哪有不从之理,他一撩衣袍越过水面,但见人影一闪,他已持荷而归。
笑吟吟看着秦妃暮涨红了脸手足无措的模样,少女并不上前,她将头偏了偏:“替我戴上。”语音清脆动听,像闪电般击进秦妃暮的心里。
深深吸一口气,秦妃暮勉强抑制发抖的手脚缓缓向少女走去,一旦靠近她发间,幽香立刻钻入鼻端沁人心脾。
生怕扯动她的发丝,秦妃暮满怀柔情,小心翼翼替她插上红莲,后退一步轻声说:“好了。”
少女没动,纤细的身子反而依向他:“好看吗?”
脚下忽然一软,秦妃暮连忙用力站稳,战战兢兢伸手抚上她廋削的肩头,狂喜、爱慕、怜惜一古脑儿涌上心头:“非常漂亮。”他低低轻语——云鬓就在唇边,想亲亲她又怕唐突了佳人。
少女身子一闪,忽然脱出秦妃暮的怀抱,她抬目咯咯而笑,展袖在清风中转了几圈,衣裙似一朵红云飘扬起来,恰如云中仙子。
秦妃暮心中怜爱,伸手想要揽住她:“小心。”
少女身影一偏,侧过他伸出的手,微微喘息笑着在浮桥雕栏上一按,跃坐到护栏上。
“当心。”秦妃暮大惊失色,生怕她一个不慎坠入塘中,连忙抢步上前,握住她的纤纤细腰。
这次少女没有躲避,任他抱住自己,不仅如此,她还伸手搂住他的双肩,微微低头凝视近在眼前琥珀色的眼睛:“你喜欢我吗?”
秦妃暮终于拿出做将军的镇定,回视她灿烂生辉的眼眸,沉静道,“喜欢。”也许,远不止是喜欢……
闻言,少女粲然而笑,漂亮的凤眼闪过一丝熠熠灼人的光芒,她又低了低头,稍稍闭目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柔软甜蜜的感觉在瞬间传到全身,秦妃暮全身一震,刚要开口,“我……”少女忽然侧首,灵巧滑嫩的丁香小舌立即钻入口中,拨动他敏锐的感官。
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秦妃暮收紧搂抱她的手臂,心醉神驰的回吻怀中从今后必然将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为之甚至不惜一切的人……
二十二
良久,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少女的凤目愈发清亮;她伸手抚摸秦妃暮俊秀的脸庞,忽然淡淡道:“真是可惜——”
“什么?”感受她如兰的气息吹拂到自己脸上;痒痒的,秦妃暮忍不住笑起来;怜爱的将她从栏杆上抱下。
“只可惜……”少女的眼眸在灯光映照下闪闪发亮;笑得天真无邪的俏脸忽然让秦妃暮觉得一阵冰寒:“我不是女孩子呢。”
“什么?”相同的两个字却有截然不同的心情,秦妃暮如遭雷击,震惊得呆立当场。
少女不再理他,推开他的双臂笑盈盈走向桥头——粉红轻巧的身影像支归巢鸟儿投向从岸边漫溢花枝里走出来的人影——褪了朝袍换上一身月白便服,束着明黄腰带,拥有任何人都学不来的威仪与尊严,龙腾的少年帝王——苍帝、凌扣风!
“大哥!”少女欢快的笑着,轻轻一跃投入兄长怀中。
眼前忽然一暗,秦妃暮几乎站立不稳,他伸手扶住护栏,竭力喘息想要排除胸中接近窒息的感觉——
——不……不会,也许她是陛下的妹子……
不可能!烈帝自从有了水惹玉就再也不碰任何一个女人。水惹玉所生两子是他最后的孩子—而苍帝,只有一个唤他大哥的弟、弟!秦妃暮近乎绝望的凝视方才还在怀中的人儿,此刻正依偎在陛下怀里笑语晏晏,神态娇憨——为、什、么?
凌扣风瞪着怀中那张漂亮得惊世骇俗的容颜——
“凌—斩—云!”
他一把拨开小弟的搂抱,咬牙切齿伸出颤抖的手指,“你……你这是什么打扮?”不行了——他被气得两眼发黑,一刹那简直说不出话来。老天,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斩云竟会突然扮成女装?他是亲王,是以后要继承大位统领四宇的天之骄子啊!
“咦?”凌斩云迷惑的眨巴乌溜溜的明眸,“我这样不好看吗?”他咯咯笑着,在兄长身前转了一圈,衣裙中明艳无双的人儿举手投足间便不知迷醉多少人的心神。
可惜这招对凌扣风没有用!他铁青着脸绷紧下颌:“脱掉!”
压低嗓音怒斥,斜眼觑见桥中还有一人——见他失魂落魄呆呆朝这方望来的样子想必已被小弟迷得神魂颠倒!一时没空理他,凌扣风也不屑多费心思,转而喝斥小弟:“你看看你,将来要继承帝位,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不读书习武,骑马练兵,反倒扮成女子嬉闹玩耍……”想起他娴熟的舞蹈,悦耳的歌声,想必下过一番功夫,心中更是又急又气,“这又是你的什么新游戏么?擦脂抹粉,跳舞唱歌就是你一辈子的志向?……传了出去叫臣子们怎样看你,是不是让别人说:这位亲王啊,唯一的本事就是男扮女装混在舞姬中跳跳唱唱,与大臣调笑嘻闹——你,扮成一幅不伦不类的样子你就开心吗?”
连连后退,凌斩云脸色变成雪白,惊疑不定的打量从未像现在这样愤怒的兄长——“大、大哥……”他怯怯伸手想要拉住兄长的衣角。
“陛下!”秦妃暮不忍看见凌斩云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小脸,慢慢走到近前。
努力稳住气息——明知小弟犯错在先,凌扣风还是忍不住狠狠瞪了神色缠绵的秦妃暮一眼:“没你的事——退下!”
“……是……”
秦妃暮动了动嘴唇,偷偷再瞄一眼死死咬住唇角的凌斩云,如画的笑脸黯淡惊惶,心中倏然一疼——但是,他能怎样?赤王,不但是个男孩更是苍帝的宠弟……眼光连连闪动,秦妃暮终于黯然垂首,朝桥的另一头走去。
“你……”凌扣风憎恶的打量斩云一身精致华贵的衣衫:“给我脱下来!”
眼中受伤的神色更浓,凌斩云再次后退几步,咬着唇拔下玉簪,一甩头,黑发在风中顿时如云轻扬,那发间的幽香也像瞬间脱了束缚一般,向四面八方传去。
离得不远的秦妃暮闻到随风而来幽香,心中一震,忍不住回头——那柔媚如夜的长发披散在斩云身后黑亮闪光,衬得他单薄的身子在月夜下愈发纤弱迷人。
他用力拨动长发,插在发上的头饰叮叮咚咚滚落下来,秦妃暮看到自己亲手给他戴上的红莲也被毫不留情拨落地上,在桥面滚了几滚停在斩云脚畔,冉冉无依楚楚娇怜,秦妃暮吸一口冷气忍不住转身向前走了几步,呆呆凝视那一对出色之极的兄弟。
凌斩云狠狠踢掉足上一双绣有凤头华文的精致小鞋,扯过衣袖用力抹脸,然后在胸前一拉“嘶”的一声便把身上衣裙扯成两半。他盯着凌扣风,手上不曾停歇,脱得全身上下只剩一条白色长裤,将衣物揉成一团用力甩到桥面,转身向桥另一头大步离开。
实实在在是个男孩儿啊——黑色的长发在他急速走动中飘扬起来,像黑色斗篷笼罩着一尊温润白玉,仍然俊美明艳的脸蛋抹去胭脂后去掉几分柔美,增加几分男孩的清俊和英气,光裸纤巧的上身宛似用上好温玉精雕细琢——为什么——纵然如此——那一蹙一笑皆是风景的男孩子还是叫他倾心……
眼睁睁看他向自己走来,像一朵临崖迎风的小白花簌簌婉转,秦妃暮怦然心动,迷迷糊糊觉得这孩子伸手可及于是低声轻唤:“斩云……”
凌斩云走得离他越来越近,一股幽香也越来越浓,秦妃暮早就魂驰神荡不能自已,指尖动了动,想要上前拉他却忽然僵住:他一双明艳婉转的眸中有一层迷蒙水雾流动,却被斩云死死咬唇忍住没有流下来——那双夺去他神魂的眼睛根本不曾向自己瞄上一眼!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短,昂首抿唇绝色动人的赤王几乎来到对面,秦妃暮将他哀婉凄迷的神情看得更为明白:“我……”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咕哝着开口……
“斩云!”桥头苍帝一声怒喝,秦妃暮就清清楚楚见那极为美丽的孩子忽然浑身一颤,眼中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他死命咬住可见血痕的唇角,稍微一顿也不回头继续向前。
幽香笼罩全身,轻扬的黑发在眼前飘逝,只要一伸手,就能握住从此无法忘怀的男孩……秦妃暮一刹那竟不敢动弹,怔怔注视他与自己错肩……
“你给我站住!”苍帝暴怒的声音让两人俱是一震,秦妃暮微微偏首感觉身边人呼吸变得急促,稍稍有些哽咽,然后他深深吸一口气低下头让黑发掩盖他的脸颊,立在桥中动也不动。
他是不是哭了?秦妃暮觉得整颗心被他的呼吸揉碎,抬头看向阴沉着脸大步走来的苍帝,感觉自己也快哭了,勉强笑笑:“陛下……”
心中怒火上扬,看着秦妃暮恍惚的神色就知他已动情,凌扣风微皱眉头不动声色道:“秦将军——你早该离开!”
“……是!”
秦妃暮低头转身——身边人依旧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未曾有过他这人一般。心中一片冰凉,他拖着几乎有千斤重的双脚一步一步离开:不能得到,为什么,又让他爱上……
眼看秦妃暮的身影消失在树木黑影中,凌扣风才将视线调回眼前不语不动的孩子身上——忽然间,他就不知该如何开口。斩云虽是自己一手带大,但现在他想些什么自己竟一无所知……登上帝位之后一直忙于接管朝政与一干大臣斗智斗力,却与斩云疏忽了——想一想,这些年来与他相见的日子竟然屈指可数!
刚一心软,凌扣风又硬起心肠——斩云越大越不象话,又被自己娇纵惯了,才训斥几句就做出这幅大受委屈的模样,再这样下去,以后他怎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才在思忖怎样开口,凌扣风耳尖的听到细碎的哽咽声,顿时什么责备的话也想不出来,只觉一股笑意直往上涌——不用看他就知道,小弟现在跟可怜巴巴的落水小狗绝对没两样!“唉——好啦好啦,斩云……”凌扣风忍住笑意柔声说:“大哥不再骂你,你也好好跟大哥说好不好?”
凌斩云廋削的肩头动了动,抽泣声更大了却不转身。
恃宠而骄!扬扬眉,凌扣风正想责备几句,忽然见小弟赤裸的上身在夜风中微微颤抖,现在虽是夏初不过夜晚的风也很凉——心中顿时一软,脱下外衣披在他肩上,轻声细语的说:“是大哥不好,大哥不该还没弄清事情原由就责骂你——我道歉好不好?”心中不住苦笑——唉,只知责备斩云娇气,却忘了自己正是最大的帮凶啊!可是每一次见到斩云,总会想起他幼时小小软软,毫无防备能力仿佛随时丢掉性命的模样——一直在自己保护下长大的孩子,一直呵护爱宠的孩子,也一直不愿他有任何苦难的孩子,怎能期望他成为坚强勇敢,临危不惧的人呢?大哥难做啊!
“大哥……”凌斩云终于转身,昂起一张泪流满面的小花脸,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大……大哥……你冤枉我…呜呜……”投入兄长怀中,泪流得愈发急了,哭得也越发肆无忌惮。
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凌扣风朝天翻个白眼,伸手轻拍怀中不停抽动的小人儿:“是是是——大哥不对,以后决不再委屈你好不好……”撇了撇唇角,他似笑非笑抬起斩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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