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新奇了?纪大夫也得进自个儿家的大牢?”曾亦扬话中含讽,他一向不屑于纪空弦这种一身邪气的人。
“正因为是自个儿家的大牢,才要时常进来坐坐。看看缺什么,少什么,给添置齐了,以防有一天,像曾大人这样的大官进来,还嫌弃我们九宫门的大牢不够专业。坏了大齐的名声。”纪空弦没想到自己会被扔到单人牢房,他以为霍执会把他扔进多人牢房,这样的折磨才有意思,那群人肯定是活剥了他,不是吗?
“听你这口气,倒还悠闲?”曾亦扬不知道他为什么被抓进来,“你又无故整死了重要的囚犯?”
“我不悠闲,忙着呢。谁说我无故整死囚犯,我一向是按照咱大齐的礼法来的。”纪空弦拿出酒袋,喝了一小口,“你这个云州侯,在呆太久了,怎么着,不回云州了?”
“明儿就回去。”曾亦扬睡在稻草上,他心里记挂着如芯和小蛰儿,若霍执真的是冲着曾家来,小蛰儿,恐怕也保不住了。
“这人也到手了,他没道理为难曾家?”曾米洛还在位的时候,曾家就是玉皇大帝,连个家丁都能顶几品的官儿。
“……什么人到手了?”曾亦扬坐起来,“说清楚些。”
“你们都不知道?这么说,他也准备掖着藏着?哈哈~”纪空弦以为自己才会玩这个把戏,没想到霍执也会这么做,他被软禁之后什么消息也没听到,但他本来以为,霍执会在一些人中间说明这件事情。
“你到底说什么?”曾亦扬拍了拍墙壁,脑袋里曾米洛的笑容一闪而过。
“曾米洛回宫了,她四年前坠入山崖,丧失了记忆,心智也停留在孩童时期,不久前,霍执从我这儿,把她给抢走了。连招呼都不打,真是有失王室体统。”
“你说什么?四妹……她没有死?”曾亦扬差点大叫起来,后又觉得纪空弦这个疯子的话不能信,“你少拿这些鬼话来匡我?”
“哼嗯,不信拉倒。……我看霍执也藏不了几天了,睿王说不定已经知道了……这还不够惊险,要是让完颜桀知道,米洛没有死,你猜,这明天,的城门恐怕就被砸了个稀巴烂!抢吧,都抢吧。哼。”纪空弦知道自己活命的可能性很低,在仅剩的时间里,他希望能再看米洛一眼,他还有太多的话,在那比一辈子还要长的四年里,一句也不曾说过。
卷轴界
长乐宫外有两列禁卫军把守,宫内只留下一些必须得宫女和太监,清早,完颜立刚起洗漱完毕之后,奶妈抱着完颜洛走进来,恭敬道:“殿下,刚喂小公主吃了两碗米粥,小公主这饭量渐长啊。”
“来,来,把洛儿给我,父王抱抱。”完颜立摸摸她的脸颊,他走出了屋子,在环绕着花园的回廊里来回的走动。
“父王,为什么……不能出去?”完颜洛小声的问。
“因为外面有很多坏人,我的洛儿。”完颜立捏捏她的小耳朵,引来完颜洛的轻笑。
“父王……那些坏人……会伤害洛儿吗?”
“我的洛儿,没人敢伤害你。人人都尊敬你,人人都喜欢你,人人……都想成为你。”他陷入了沉思,不知不觉间,竟说出了很多人对曾米洛看法。她任太后期间,屡屡打破陈规,屡屡弄得那些老臣颜面扫地,在后宫闹翻了天,在前殿也能暴跳如雷的处理大事小事,人们很难想象……
如果有一天,曾米洛停止当面给重臣难堪;
如果有一天,曾米洛也开始穿着邋遢的在前殿奚落别国使臣;
如果有一天,曾米洛依偎在别的男子怀里,寻求庇护,小鸟依人……
“父王,我长得好难看,我不想这样……”完颜洛听到过下人们的议论,她知道什么是美丑。
“不,在父王眼里,洛儿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完颜立知道,那个美丽的女人已经回来了,只是,一切都是重新来过。对于所有深深的等待着她的人们来说,角逐才刚刚开始。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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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主攻封邑
王宫是个万花筒,到处都有新鲜美好的事物,可是,一个人整天抱着万花筒,迟早还是会无聊的,米洛坐在薄雾堂的赤栏杆上,将诚国进贡的万花筒扔到一边,趴在栏杆上,望着这座城池。很陌生,也很熟悉。她现在越来越能感觉到,自己原本,可能就是属于这座偌大的王宫。
每个不起眼的角落,每个不知从什么地方投射过来的眼神,都令她有种熟悉感,包括,夜晚躺在那个霍执的怀里,她总能找到舒服的位置。
然而,这种日益迫近的熟悉,成了她心里的一层薄薄的纱。揭开这层纱,她知道,自己就能找到自己。但是,那样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谁也无法提前预料,每个人都遮遮掩掩。
所有人的话,都是实话,或者,所有人的话,都是假话。
“妹妹,这儿风大,还是回浴凤宫吧?”宛妃挺了个大肚子,系着一个级地的披风,笑着抚上她的肩膀,“妹妹怎么这么看着我?”
“你很美……”米洛看着她指甲上双色混在一起的丹蔻,“你……”
“妹妹喜欢?改日我教你,是个老嬷嬷帮我调得,可好看了。”宛妃回答道。
“真的?我觉得这个很好看。”米洛摸着她的十指,宛妃也看着她,米洛的身高和一般的男子无异,宛妃觉得她走路的架势,也和男子差不多,她每次看她,都得微微抬头。
“妹妹,大王今日夜夜宿于浴凤宫,你要是方便,就和他说说,日子长了,其他姐姐妹妹,恐怕就不好了。”宛妃早已经以王后自居,这后宫的事情,也全都交到了她手中。而原本的王后燕香,早就不问后宫事。
“他还要陪别人睡觉?那他和清墨有什么不同?清墨也要陪别人睡觉。”米洛耸耸肩,继续趴在栏杆上,见宛妃不说话,就继续问:“你真是我姐姐吗?那你怎么和我一起侍奉霍执?……姐妹同侍一夫,还真是……那我们的爹娘呢?”
“咳咳,他们在姜台老家。”宛妃不耐烦的应答着,果真是个傻子。
“姜台?这名字我听过,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别想了,妹妹……时候到了,你自然就能记起所有的事情。”
“真的能想起所有的事情吗?”米洛仰起头问道。
宛妃有一瞬间失神,米洛的长相有些雌雄莫辨,照说,只有小孩子才会有这样的魔力,然而,眼前的这张脸就是这样的,眉毛是英气的,眸子却含着女子的娇切天真,鼻子小巧,偏偏嘴唇生得不是樱桃小嘴,与一般女子的嘴巴相比,她的嘴巴稍微大了一些。
“能,只要你相信我,我能帮你想起来,所有的事情。”霍执已经和她说过了,宛妃也不会真的告诉她以前的事情,不过就是一步一步的将她诱往完全错误的地方。
“谢谢你。”米洛握住她的手,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指尖。宛妃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她很早以前就听过坊间的一些传闻,说这位太后……其实有磨镜之好,不仅模样英俊的少年郎她喜欢,美丽的女子她也能照单收下。“哎?你怎么了?”
“不是,就是有些累了。”宛妃擦擦头上的汗,传闻就是传闻,哪儿能当真。
卷轴界
封邑侯韩晏站在城头,看着在城门外不远处安营扎寨的完颜桀的军队,就这三日,这领头的将领已经叫城很多次,无非是说些侮辱人的话,韩晏两鬓斑白,已经年过五十,他手上还拿着一把做工精巧的拐杖,看了一遍那些士兵的表情,不屑道:“一副悍匪的模样,能成什么气候?小小毛贼,竟敢来封邑叫嚣?”
“侯爷说得是。这些临时纠集在一处的小毛贼,是成不了气候。不过……听探子说,完颜桀此番有备而来,咱们眼前看到的这帮酒囊饭袋,不过是个幌子。”
“这么说,是好戏在后头了?”霍恪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过来,他打了个哈欠,他是昨晚才到得封邑,刚躺下没有两个时辰。
“我方有噬魂将军助阵,他有再多的好戏,恐怕,都是还没唱,人就散了。”韩晏四年前将封邑的印章交给霍执之时,虽心有不甘,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太后,但这四年来大齐国泰民安,其他诸国常有战乱,齐国的百姓却个个过得安稳。相较之下,此时出兵讨伐的完颜桀是在践踏这四年来修养生息的成果,与民为敌者,韩晏得而诛之。
霍恪拱拱手,笑道:“话不是这么说,完颜桀,再不济,也是太后一手调教出来的,我倒是很期待,他准备怎么攻城?”
“他的前头部队在城下已经呆了这么多天,卑职以为,他一定在暗中计划些什么?一定不是从正面强攻,说不定,是准备智取。”霍恪身旁站着的,正是一身男装的莫丽莎,她得意的看着霍恪,心道,这这番分析,应该是十分有道理的。
“嗯,小莫有点长进。”霍恪点点头,看来这河东狮,也并非一无是处。
韩晏叹了一口气,说:“无论他是智取,还是要强攻,这封邑的百姓,免不了又得经历一场战乱。听说,好些个大商人,都举家迁往别处了。”
“侯爷您放心,有我们霍将军在,完颜桀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别想攻下封邑。”莫丽莎很有男子气概的拍拍霍恪的肩膀,那样子就像是在夸自家有一条神武的忠犬。
“咳咳,我和部下不分你我,都是好兄弟。”霍恪笑了笑,啪开了莫丽莎的爪子,看了一眼城下,说:“水陆已经封了,这完颜桀,到底是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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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全国都在战争警告当中,国都更是出去容易进来难,就水陆来说,原先只有十几个人把守的港口,现在已经增至上百人,连下河摸鱼的少年都被直接拎了上来。港口的士兵看着渐行渐近的商船,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意思是要彻底检查。
“官爷,我邢氏药行的老板邢六,船上都是贵重的药材。”邢六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黑色小包袱,说:“小意思,请各位爷喝茶。”
“邢老板真客气,不过,我们禁卫军几天前就已经接到命令,一律不得收受贿赂,特殊时期,无论您姓什么,我们得照查不误。”
《文》见贿赂也不管用,邢六就不再打哈哈,他记得当年曾米洛曾经颁下一条隐形规定平时收多少贿赂,她不介意,关键时刻,要是为了收贿赂耽误了正事,诛九族。
《人》这规定刚开始遭到各方的唾弃,因为这很明显是在将贿赂合法化。可事实证明,所有官员都会收受金额不等的贿赂,这压根就阻止不了,此令一出,贿赂反而少了,各城的办事效率奇高无比。他不担心被查,就怕弄坏了一船的好药材。
《书》“那各位爷收下轻省点,多谢多谢。”邢六看着他们打开一个又一个药箱,东查西查,没什么异常之处。
《屋》“放行。……听说邢老板上月刚迎娶了一名如花似锦的夫人,恭喜恭喜。”
上月纪空弦被扔进了九宫门的大牢,二丫也彻底断了回纪府的念头,邢六想到二丫从花轿上下来的那张脸,心头就是一喜,他点点头,说:“多谢,有空请诸位喝茶,劳烦诸位了。”
不大不小的商船驶过了闸门,邢六站在船头,这一趟从赛雪城回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去采办药材了,水路倒没什么不安全,只是经过左都城时,看到城墙上完颜氏的王旗,他心里忐忑起来。
好久都不曾见过那面旗帜了,邢六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寻常人见到那面旗,心里是什么念想,他一看到那面旗,只想到了曾米洛那张真的不太漂亮的脸。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四年前,两军对峙,不知道谁输谁赢。
商船行至城内的一处小港,停下之后,几名壮实的伙计开始抬药材,一箱又一箱,邢六站在一旁清点,“一,二,三……十六……十七……嗯,二十八箱,没错。伙计们再辛苦点,到药行了,我请大伙下馆子。”
“谢谢老板!”大伙情绪高涨,但其中三个显然一点也不敢兴趣,他们左右看着,在经过巷口的时候,三人放下药箱,从另一条巷子跑了出去,没一会儿,三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巷子里。
十九 纪夫人没名字?
一只灰鸽子落在了院子里,咕咕的独自叫着,转眼间,月华馆开张已经一月有余,拓桑坐在廊下,看着肥肥的灰鸽子,从一旁丫鬟的手中拿起一撮点心的碎屑,扔了过去。
“呵~这鸽子不仅肥,还笨!”拓桑笑了笑,拾起小石子,再次扔了过去,这下灰鸽子飞走了,他抬头看着湛蓝的晴空,说:“月华馆最近的客人真是多啊。”
“老板,那是您经营有方啊。”小丫鬟眉开眼笑的说。
整个的名媛都知道,这月华馆的新任老板是个俊俏的少年郎,而且来自西辽,浑身都是只有草原男子才有的粗犷。还别说,男子大多长得有点偏女性化,皮肤白皙,举止儒雅,一些名媛恰巧正渴望如拓桑这般男子气概外露的爷们儿,老板有广阔的市场,连带着月华馆,也做出了相应的改革,原先主要是接待一些出手阔绰的贵族和名流商贾,男子居多,如今另辟了一栋楼,专门用来给名媛们打发下午茶的悠闲时光。
“你们人也奇怪,这外面正打仗了,你们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该喝茶喝茶,照样挥金如土。在我们西辽,一旦打仗,男女都一样要上战场。”拓桑自从上次霍执被刺之后,就一直处在被监视的状态,完颜桀的匡复之战,让他有了喘息的机会。
如今,西辽也在频繁的入侵齐国的边境,前些日子,拓桑听说一直负责边陲重镇的叶问回了,他感到非常意外,难道自己那个号称战无不克攻无不胜的王兄拓连,已经老化了?
说到现在的西辽王拓连,那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他的骁勇善战,他很擅长煽起众人的英雄崇拜,而他本人,拓桑想了想,是否真如传言中那般,就有待考证了。记得曾米洛说过,你这个王兄啊,迟早死在我手上。
不经意间想到了曾米洛,拓桑皱皱眉,他已经和拓连化敌为友,只要西辽能重夺失地,他就要回到那片到处都是野狼的草原上,继续为西辽效力。
“老板,有位姓曾的小姐,说要见您。”一名丫鬟走过来,穿得是店内的衣服。
“曾?……”拓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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