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个半钱银子都过不了手。”
狄四嫂道:“俺们好容易赚几个钱,叫你输了个精光,还是想个法子罢,不然天暖和了都请不起人种地。”
狄四道:“等俺想想法子,薛大舅家的几个清客相公也是有意思地人。”说罢鬼头鬼脑伸出头,正好看到来了一队捧着着食盒的管家,他就道:“时辰到了,俺先到前头去。”
却说到了时辰,连氏仍不肯起身,连举人跟连老夫人到卧房里劝了半日,她才慢慢梳头洗脸出来。巧姐站在二门口的最前排,不耐烦都摆在脸上,见连氏来了,也不让她,只道:“嫂子病了这几个月,还是回去歇着罢。”
连氏道:“到底俺是长媳,就是病死了,也要撑着来尽本份地。”
巧姐冷笑道:“都误了大半个时辰,果然是尽本分的好长媳。”上前一步道:“把长媳地车赶过来罢。”
连氏横了她一眼,一言不发上了车。只薛如卞地姬妾就坐了满满五车。巧姐交待了看家的素依几句,方请崔姨妈跟素姐先行。狄七嫂是没有车地,就合素姐一车坐了,因笑道:“俺们巧姑奶奶今儿硬气。”
素姐倚着窗子看外边,男人们在前头走。一条长龙一般,都是花花绿绿的亭子,有做地精致的。也有拿竹蔑白纸糊的,里头只她家地那个最是显眼。听到狄七嫂闲话。心不在焉道:“她是个直脾气。”
狄七嫂就紧紧闭了嘴,也伸出头来瞧外头。过了许久,指着路边阳沟里的冰又道:“今年真冷,往年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冰。”
素姐看了看道:“是啊,只怕今年粮食又要涨价呢。”
狄七嫂笑道:“五嫂家里怕什么。比不得俺们小户人家没有余粮。”
素姐坐正了问她:“你不算小户人家罢。”狄七嫂露出愁容道:“当初分家时,俺们争不过三哥,只分到四顷他不要地田地,现银是一分没有,这几年卖了两顷,仅有两顷。眼看着春耕,这么冷天,不晓得种什么好呢。”
素姐只微微一笑。狄七还分到四顷地,小九只几架破房。现在她倒哭起穷来,想必有话要说,静等她下文。
狄七嫂又笑道:“俺听说那个玻璃大棚可以先育种出苗。就想托五嫂去杨家问问,建一个要多少银子。”
素姐偏了头。数给她听:“他那里建一个五丈长。八尺高的,好像是一百两银。若是建十个。还送你一个。”
狄七嫂吐了吐舌头道:“要这许多银子,再有钱的人家也不能拿这个种地呢,真真是富人家的玩意儿。”
素姐道:“可不是,玻璃若是碎了,修补起来也麻烦。俺们县里,有力量建这个棚子的,不过十来家罢了。听说都是养些花儿草儿。”
狄七嫂又道:“俺听说相大人家里有几十个棚,这样冷天,里头花开地通跟神仙的花园似的,五嫂哪日闲了,也带俺去走走。”
素姐淡淡地道:“好说。”因车突然停住了,叫小杏花外头瞧瞧怎么回事,小杏花去了盏茶功夫,回来道:“一头牛受了惊吓,横在路中间不肯动,已是叫人赶开了。”说话间车又动起来,一路无话,到了薛家阴宅,女人们先进了棚子闲坐。
连氏因装病,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就出来了,此时耐不得饥,就叫她跟前的几个妾上点心。巧姐几步走到跟前。伸手打落了点心盒子,指着几个妾的鼻子骂道:“还没开席,就先把点心罢上了,存心在亲戚跟前丢大嫂的脸呢?”
那几个妾忙低了头退下。连氏晓得巧姐骂的是她,哪里肯示弱,扶着桌子站起来道:“二弟妹,俺家的人,轮不到你来说不是。”
巧姐怒道:“俺们还没分家,叫这几个不懂事的贱人丢俺们薛家地脸,俺怎么说不得?”
素姐跟连赵完娘子正坐在一边吃茶,都不约而同呛了一口,彼此对看一眼,又捧了茶碗低头吹了吹,接着吃茶。
连氏素来以大家闺秀自重,瞧不起小巧姐暴发户家的出身,拿眼扫了扫,素姐跟她嫂子都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吃茶,连夫人跟崔姨妈两个老太太耳朵都有些背,又怕风,拿屏风隔了坐在里边,这个小棚子并无外人。
她忍不住,压低声音道:“长嫂如母,公公婆婆都去了,一家子就是俺大,什么时候轮到你在俺跟前指桑骂槐。”
巧姐也小声道:“嫂子病了这许多时候,薛家是素依大呢,好在她还懂些规矩儿,见了俺晓得行个礼,大事小事还晓得问过俺才行。倒比你跟前这几个贱人懂事多了。也怪我记性不好,就忘了长嫂你是如母地。”
提别人还罢了,提到素依,连氏气不打一处来,反唇相讥道:“素依没有你娘家的那个勺子有本事,家财都占了去,白气死你娘。”
巧姐气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结结巴巴说不上话来,连氏得意,重又坐下。
素姐听到气死狄婆子这句,势必不能置之不理,上前几步,伸手照连氏地脸尽力甩了她两个耳光,道:“俺们感激调羹姨娘这许多年小心侍奉中风地婆婆,所以分家时偏着小翅膀些。是感激姨娘替俺们尽孝的意思。你胡说八道,俺家姑奶奶做弟媳妈地不好收拾你,俺做大姑子地打你几下没帐算。”
连氏被打得发昏。趴在桌上半日才回过神来,众妾此时都怕了素姐。离着连氏足有一丈远。连赵完娘子等素姐打过了,方慢慢走过来道:“姑奶奶,你消停些罢,丢的人还不够么。”
素姐已是出了手,索性站了出来道:“大弟妹。今儿这两巴掌给你长点记性。俺薛素姐是什么人,旁人不知道,没得你不知道,背后说俺是母老虎的不是你?这几年俺收了爪子,真当俺是发病地小猫?”
却说连夫人听见她女儿被打了两巴掌,就要抢出来,他家第二第三个儿媳妇哪里肯松手,都拦住了婆婆悄悄儿劝道:“这是他薛家的家事,今儿百日。俺家姑奶奶足足装了九十九日病,也叫他薛家发作下,您去了火上浇油。不孝地大帽子再扣下来,俺们连家还有脸见人呢。”连夫人也是无法。坐了里边左一碗右一碗吃茶。偏崔姨妈还拉着她的手儿与她闲话,东家长西家短说个不了。
连氏等了半日。她娘家人也没出来替她撑腰,装了头晕,只朝后一倒。小杏花机灵,上前两步伸手一捞,嘴里故意装童言无忌道:“大舅太太心虚,又装病了呢。”
素姐喝道:“小杏花,人家流言你怎么也当真。给俺大弟媳妇灌碗茶吃,今儿她长媳不上去磕头上香,可是不孝。”
连氏无奈,咬着牙睁开眼道:“俺怎么不去。”
素姐方坐下来,捧了茶碗闲闲道:“你不去,俺还要老大耳光子抽你。”气得连氏差点一跤跌倒,崔姨妈坐在里边差点笑岔了气。连老太太无话可说,扁了扁嘴道:“这个素姐,可是一张刀子嘴。”
崔姨妈道:“俺这个外甥媳妇,其实心肠极好,不然怎么舍得跟庶出的小兄弟平分家产?”这话暗暗弹着连氏把家私搬回娘家,连老太太只有闭了嘴低头吃茶。
却说连氏将薛如卞做官所得藏了大半,教哥哥捎回娘家买地置产,用的都是她生的两个儿子地名字,连家沾了关系又没落下好处,再加上连氏跟着连老太太一条心,不太拿几个嫂子当回事,是以妯娌们都与她离心。连赵完跟到薛如卞任上,也赚了近万,偏偏连赵完娘子因连老太太强替大儿子纳了两个妾,心里把连家人都恨上了,跟这个小姑子不过是面子情儿,论心里,还不如跟素姐这样说得来的人亲近。
今天素姐抽连氏两下,连家几个做嫂子的心里都巴不得再抽几下,把这个眼里无人的小姑子抽老实了才罢,哪里肯出头帮她。素姐也是算计她们不会出头,才下手抽她两下,连家人从来要脸,到不怕她们传出去,崔家与狄家亲厚,自然不会乱说。因板着脸道:“休要再误了时辰,都收拾收拾,出去休要丢了薛家媳妇的脸。”自个扶了小杏花先跨出去瞧,山上男子们都上过香磕过头,礼生来请,就侧了身子让她们妯娌三个在前头,自去边上另一个棚里,把薛家的女孩子们都唤出来,跟在她们后边,最后方是自个跟紫萱两个,爬了半里多的山路到坟前行礼。
这一路下来,只小紫萱跟依霜依雪三个走路的小女孩儿没有缠脚,走的极容易,还能扶着各自地妈妈,连氏并她这一房里的四五个女孩儿,莫不是东倒西歪洋相百出。
棚子里众亲戚都在神主跟前烧过了香,齐到阴宅的大院子里坐下,开锣唱戏,说不尽地热闹繁华。唯有一个连氏,时时的想逃席,素姐又板着脸坐在那里,想挑这个大姑子地刺,人家半分都没有错处,就是平常猴子样地小紫萱,举着筷子都比她女儿还像大家小姐。她坐在那里,只有盯着台上那起伊伊呀呀唱的戏子发呆罢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地墙,不多时,薛如卞跟狄希陈都晓得了素姐方才发彪,狄希陈抱歉道:“你姐姐她……”
薛如卞道:“不妨,也要有个怕的人才好,俺姐姐若能打醒她,还罢了,不然回家俺再打她两下
薛老三憨笑道:“姐姐也打过俺呢,俺现在想起来,实是打的好。”
狄希陈气馁,道:“旧事休提,旧事休提,边上还有外人呢。”
薛如兼猜素姐必是寻了个理由先收拾了大嫂,将来龙氏就不必看连氏脸色过日子,忙道:“哥,嫂子一时半会怕是不能消气,将来妈还是跟着俺跟三弟过罢。”
薛如卞想了想道:“使得。”
狄希陈看薛老三想说话,忙从碟里夹了只虎皮青椒递到薛老三碗里。薛老三毕竟跟狄希陈一桌吃过几年饭,省得姐夫的心意,学姐夫低了头只吃饭不说话。
连举人听说自家女儿挨了揍,借口换衣裳,悄悄儿到后边来问连老太太,第二的媳妇把缘故儿说了,连举人哎了一下,跺脚道:“你当娘的,当时就该先打她两下。当初还是俺们劝狄老太太收的调羹。这会子说狄老太太是调羹气死的,素姐不打她两下儿,等着这话传开了一县的人骂俺们呢。”
连老太太抱怨道:“当年分明是你多管闲事。女儿不是俺一个人的,从小儿不是你惯着她,说她聪明懂事不用教规矩的?结果教成这样!”
连举人道:“俺说不教,你做娘的就真的不教?她那个悍妒的性子,分明跟你一模一样。”
薛如卞留心老丈人出去好大一会,自个告了罪出来找,结果老两口在一间厢房里吵嘴。忙过来劝道:“前边还等着开戏,泰山还是到前边坐坐罢。”
连老两口对这个女婿其实是极喜欢的,他连家亲戚里做官的不少,偏自家几个儿都只是秀才,都没有这个女婿出息。连举人因道:“俺们前边去,跟她妇道人家没什么讲头。”
薛如卞冲连老夫人行了礼,扶着连举人前边去了。连夫人叹息道:“这么好的女婿,偏要跟他赌气做什么。前世的冤孽。”一步一叹,让二儿媳妇扶着,席间坐了小半个时辰,就辞了去。
却说调羹本是想借着机会跟素姐巧姐商量狄员外周年要办场大法事,谁料崔姨妈一来,几句话就把她送了回家,小翅膀是她的命根子,哪里放心得下,在家吃过中饭,就忙忙的赶了车到坟上去。因薛家请了新戏班唱戏,又是女戏子,哄动了一镇的人都来看戏,挤得一条山道水泄不通,调羹的车哪里过得去。狄周道:“姨奶奶,俺们就在这边等罢,散了戏再过去不迟。”累,狗胆求推荐票,推荐票。推荐票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暗流(上)
第一百四十六章 暗流(上) 却说小翅膀咋遇到小全哥,说不出的亲热,直到席上吃酒,都粘在小全哥一处。小全哥兄妹三人是来之前受过丁妈妈教导的,跟明柏两个在人前一言一行都无可挑剔,就衬得小翅膀自个都觉得自个村,磕磕巴巴学小全哥拿筷子,斯文吃菜看戏
狄希陈瞧小翅膀举止也还得体,提着的心放下一半儿,放心去尽半子的本分。这一日本来极冷,待太阳西向,宾客们都坐不住,渐次辞了去。外头看戏的人也都四散,调羹挨到薛家阴宅门口,探头探脑地唤小翅膀。一个新来的管家不认得她,喝道:“这个地方你乱闯得?惊了老爷们打你板子,快去!”
调羹道:“俺是府上亲眷,来接俺儿子的。”
那管家肚内寻思:“若是女眷,是从里头出来,没有外头找进来的理。只怕是个贼婆子,俺且先将她哄进去关起来,明儿拿老爷贴子送到县里去就是。”掉了一张脸陪笑道:“我是新来的,认不得奶奶们,奶奶跟着俺到里边去罢。”
那调羹被他一声奶奶叫得浑身通泰,就真当自个是太太奶奶了,摆起架子叫管家在前头带路,她要学人家奶奶小脚走路,扭扭捏捏的分外像个贼,那管家自以为得计,哄着她进了间厢房,道:“俺就去寻小舍人,奶奶在这里等等罢。”将门一带,悄悄儿倒扣住,要去告诉主人家。谁料薛如兼使他送崔姨妈回家,就浑忘了这事。调羹在房里等了许久,拉门不开。才慌了神,先是拍门喊人,后是破口大骂。彼时院里头乱纷纷的。戏子们忙着收拾衣箱,主人家忙着送客。薛家的管家们只说关了个贼,谁肯理会调羹?
小全哥因小翅膀交给他看管,左等右等调羹不来,他明日还要上学,今儿的功课还要回去补上。跟小明柏两个急得团团转。
小翅膀道:“小全哥,俺们捉迷藏耍子呀。”
小全哥不快道:“小叔,你没有功课?天都待黑了,怎么还没来人接你?”
几个人信步走到后院里边,一堆人围了间厢房指点,小翅膀听见他妈的声音,忙道:“那不是俺妈,想必在里边吃茶。”跑上前拉扯众人,管家们哄他。里边头关着个假妆夫人地疯婆子呢,小翅膀半信半疑。倒是小全哥留心,听那声音嘶哑。实是调羹的调门儿,喝道:“是不是。开了门再说。”
素姐今儿耍了一把姑奶奶的威风。这起奴仆们哪敢似从前怠慢,一个人忙开了门。侧着半个身子道:“小舍人当
调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扑出来,寻着小翅膀,搂在怀里,骂道:“你们这些狗奴才,这不是俺地儿,这个不是俺的孙子?”
严明柏看小全哥一脸为难,忙道:“这是狄家先老太爷地一个妾,想必你们不认得。”
先前那个赚了调羹进来关起的人忙冲小全哥跪下道:“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