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了台,仰着头抢先几步走了。调羹跟童奶奶对了对帐,再出门小寄姐已是走远了。
调羹虽是主人,却上不得桌,依旧到了厨下照看。小寄姐到了正房,东间两桌是男人,西边几桌是女人跟孩子们。因要照看孩子,女人们并没有排班序齿,素姐带了自家儿女跟三个小孙子坐了一张靠墙的方桌。边上一桌狄四嫂跟狄七嫂坐了,跟前只狄七嫂地独子。小寄姐因那几桌都挤得满满的,只得坐了狄四嫂上手,却是靠小紫萱跟素姐都近。
童寄姐故意多吃了几钟酒,等上菜的媳妇子捧了一深碗热气腾腾的八宝肉圆粉丝汤来到桌前,她就道:“那边放不下,你摆我这边来。”
那个媳妇子因她这边好走路,真个捧了过来要摆在她前。却说素姐留心小寄姐说话,见了那碗热汤贴着人捧过来,忙道:“小紫萱,坐你哥哥那边去。挡着人不好走路呢。”
紫萱就站了起来,因人家已是捧了汤过来出不去,就要从桌子底下钻到她哥那边。
小寄姐怕自己算计落空。忙装头晕站起来倒向那个上菜的媳妇子。素姐见她手伸的方向不对,一手拉了女儿塞进桌里。另一只手缩了袖内去挡。
只听得哗啦一声,碗撞到素姐胳膊上,顺着袖子跌到小寄姐裙上。小半碗汤汁淋到素姐袖上,大半碗倾在了小寄姐裙上,还有点溅到狄青松脸上。小孩子脸嫩。腮就烫出一个水泡。
素姐顾不得自己,取了帕子沾了冷茶替狄青松擦,哄他道:“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五奶奶替你擦。”
狄青松咧大了嘴本想哭,闻言道:“俺不痛。”素姐瞧瞧水泡不大,一叠声叫人拿菜油来。
小寄姐失望,以为素姐没有烫着,她自己穿的本是皮裙,只外边潮了。里边并无知觉。因孩子烫着了想哭,她就偷偷掐了一下自己,哭起来道:“从前你容不下俺。如今又拿汤泼俺。”
素姐并不理她,等厨下送了菜油来。替小青松擦上些。方觉得自己的胳膊痛疼。
狄希陈因素姐说要做娄师德,还不好过来。瞧素姐好像行动不便地样子,哪里耐地住,丢了筷子冲过来,背挡着男人拉了素姐袖子看,里边却有小碗大一片红肿,忙脱了自己外衣挡着道:“四嫂帮忙脱了她湿衣。”
狄七嫂冲到炕上针线箩里取了把大剪子道:“得罪了。”顺着手肘就将素姐的半个袖子剪下。狄希陈将外衣缠了素姐问她:“痛不痛?”一边就给她擦菜油。
素姐痛地脸发白,强笑道:“没什么。”
小紫萱被小全哥从地上拉起来,两个都急地哭了。小寄姐在边上还哭道:“俺痛死了。”却没人理她。小全哥见她穿地是皮裙,心里恨她装模做样,冲紫萱道:“拉了那个姓童地裙子。”
小寄姐还要拉着狄希陈要他给个公道,小紫萱又钻了桌下,偷偷走到童寄姐背后,解了她地裙子拉开道:“泼妇,你穿的皮裙,哪里烫着了?分明是你故意推了碗想烫俺,叫俺娘挡住了。”
小寄姐当了许多人面叫小紫萱解了裙子,恼羞成怒,伸出尖尖五根手指,就要掴她。狄希陈却也留了心防着寄姐。烫了素姐自是心痛,小寄姐身下果然是干地,也猜是她使坏。见她还要打女儿,捉了她胳膊,一把拎了她摔到堂中,喝道:“你再敢动我妻女一根发丝儿,我灭了你全家。”
小寄姐跌在地下哭闹道:“要杀人了,要杀人了。”
狄三叫狄希陈吓住了,冲出来踢了小寄姐几脚,骂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老实些儿。”
小全哥接了妹妹手里地皮裙丢到自己爷爷跟四爷爷并那些叔叔伯伯跟前道:“她是故意打落了汤碗,不然为什么她自己没烫着?要不是俺娘手快挡了下,俺妹妹就叫她害破了相。”
狄员外跟狄四太爷见了皮裙是狐狸皮的已是不悦,看里边一点没潮,小寄姐分明没有烫着却要吵闹,比不得素姐自己烫着了还要先顾孙子,心都偏了素姐这边。狄四太爷就道:“上菜的那个人过来。”
那个媳妇子唬得直打抖,结结巴巴道:“实是三奶奶伸手打落的,俺本来要送了七奶奶那边桌上,她偏要俺摆她那边。”
狄希陈虎了脸不说话,带了素姐跟一桌的孩子回小院。狄七嫂冲狄七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也跟了后边过去。
狄三拉小寄姐起来道:“快去给五弟妹陪罪。”
小寄姐不肯道:“他家闺女当众解了俺衣裳还有理来?”
狄十嫂冷笑道:“不解了你衣裳,谁知道你没有烫着还假嚎丧。倒打一钯呢。”
狄十拉了妻子,叫她住口,狄员外没了主意,只拿眼睛看狄四太爷。
狄四太爷却是知道童奶奶替狄员外放帐,必是不想小寄姐不好下台,和稀泥道:“俺看你也不是故意要泼人家,孩子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各退一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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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变脸(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变脸(下) 调羹在房里收童奶奶送来的利钱,两个得了消息到上房来。狄希陈早已带着素姐回房。童奶奶扶起女儿,笑劝道:“却是你不当心在先,去陪个不是也罢了。”
狄四太爷松了一口气,笑道:“亲家奶奶说的极是,三媳妇去给五媳妇陪个不是罢。”
小寄姐从前只恨素姐挡了她的道,今日见了狄希陈疼惜素姐的样子,方才明白人家狄五老爷从来没把她放在心上,低了头只想心思。童奶奶劝了好半日,跟调羹两个拉她回调羹房里,调羹寻了条裙子替她系上,抱怨道:“你背后无所不至的咒人家也罢了,当了面拿汤泼人家孩子却是何道理,连累我都不好意思去见她们。”
小寄姐坐了炕角只是流泪。童奶奶叹道:“也是前世冤孽,俺闺女待人从来极好,只跟她两个合不来。”
宝嫂来给调羹送饭,正好听见了,冷笑道:“这还是合不来呢,要拿滚烫的汤泼人家。合来的,待人家极好的,都是大棍子打小产了抬城外烧化。”
童奶奶气结,调羹发怒道:“胡说什么呢?”
宝嫂心里偏着素姐,正想借了这个机会闹一闹,好跟了素姐府里过活去,笑道:“她正经是个没来历的通房丫头,祠堂里还没磕过头呢,就上头上脸当自己真是三奶奶了?好不好,也似小珍珠一般打死了,没帐!”
这话却伤着了调羹,惹得她伤心哭骂道:“这是指着和尚骂秃头,俺在你狄家十来年。连个媳妇子也没把俺放在眼里!”
宝嫂子冷笑道:“俺可不敢说您,俺说的就是这个姓童的丫头。”
童奶奶还罢了,一边心里盘算如何开口叫调羹收拾宝嫂。一边只劝调羹道:“这个媳妇子糊涂,你金玉一般尊贵的人。跟她一般见识做什么?”
小寄姐却按耐不住,跳下炕来要抓宝嫂子的脸,宝嫂子轻轻拿手一推,就把她推倒在地,笑道:“俺们奴才打架。伤不着谁地体面,俺可不会手下留情。”还冲她脸上吐了口唾沫,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童奶奶跟调羹,摔了帘子出去。
却说素姐到了房里要换衣,狄七两口子辞了出去。夏荷是块爆炭,听说了姓童的推倒了汤碗要害小紫萱不成,倒把素姐胳膊烫红了好大一块。再看小青松脸上一个水泡,挽了袖子道:“抄家伙跟我去砸了后门那个破铺子。”
素姐喝道:“不许去。”
狄希陈道:“我做叔子地不好打得嫂子,她们打一场与你出气也好。咱们回头只说管不好家就完了。”
素姐忍着痛笑冷道:“她是你哪门子嫂子?明儿才到祠堂磕头呢,她今天冲我下黑手也罢了,想害我孩子。天不收拾她我收拾她。”素姐叫煮酒:“你开了我衣箱最底下那个小匣,把童寄姐的卖身契拿来。”
煮酒取了卖身契来。素姐叫狄希陈看。原来这是不许赎身地死契,上边有寄姐的红指印。狄希陈道:“我记得你不是给了老三张卖身契吗?”
素姐笑道:“我一时失策。真叫她跟三神仙偷上了,怕童奶奶那个人精闹起来,你做官的人脸上不好看,只得顺水推舟送了三神仙做妾。只是她一心想嫁你,做出那许多丑态,偏又做了亲戚。我总要防她一防,随便寻了张无用的契纸给她,她又不认得字,当个宝样收起来,哪敢给人家看,怕人不知道她是丫头呢。”
狄希陈叹气道:“你何至于防她至此?”
素姐示意煮酒收起,冷笑道:“她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没留后着,今儿她打一顿,明儿把她骂一场,狄三是个无赖,这样讹钱的机会他会放过?她若是老实,我自然好好收起,不然,有她好看。”
狄希陈会意,笑道:“你想怎么做?”
素姐笑道:“也没什么,明儿祠堂里她要磕头,我拦着她就是。”
夏荷气道:“明日是明日,今儿先打她几下出出气。”
煮酒经历地事比夏荷多些,拦着她道:“打坏了明日她去不得祠堂,怎么当了人收拾她。”
狄希陈好笑道:“听你们夫人的,你们几个,跟我一边看戏罢。这块臭肉实是割净了方好,从遇见她我就倒霉,这几年惹了多少是非。早打发了,咱们也不必时时防她。”
童奶奶从前在京里东家串到西家,妻妾争风,妯娌不和的事也没少见过,心里明镜似的,此番素姐做的光棍,拼着烫了胳膊博了个贤良的名声儿。调羹同情小寄姐遭了素姐暗算嫁个混帐男人,素来与她们母子同气,今日也抱怨小寄姐连累了她,可见别人心里更不会待见自家女儿。思来想去,不如先去陪个不是,自家先站住脚,方好借数落小紫萱的不是脱身。
她要拉调羹一起去,调羹道:“俺不去,俺还是个妾呢,去了连个坐地都没有。”
小寄姐不等童奶奶来拉,自己出了门回铺子里去了。童奶奶只得装出一副笑脸来,到了素姐暂住的小院门口道:“五嫂子在家吗?”
夏荷听了就要冲出去,煮酒拦住她道:“我去。。。”掀了帘子道:“俺们这里没有什么五嫂子六嫂子的,出去!”一边拿了门角地大扫把扫地,一边骂道:“守门的眼睛瞎了,猪狗一般的东西都放进来咬人。”那扫把故意在泥坑里沾了许多泥巴,童奶奶让到哪里,她就扫到哪里。
童奶奶左挡右挡跳上台阶,笑道:“俺知道小陈哥你是生俺地气,婶子这不是给你陪不是来了?”夏荷出来道:“老爷的名字也是你叫得地?滚,不然老大嘴巴子抽你。”
童奶奶虽然脸皮厚似城墙。这样指着鼻子骂她,脸还是红了一红,推开夏荷道:“你们叫主人宠得都没个规矩了!”抢上几步进了屋。
素姐跟狄希陈对坐在炕上打谱玩儿。小全哥跟小紫萱坐在素姐边上,小青松叫狄希陈搂了怀里。还有两个小萝卜头一左一右坐了狄希陈两边,谁也不肯看她。
狄希陈等了半天,大家都不动弹,也只有他开口,不似往常见了面还有两句门面话说。只道:“这里不是你呆地地方,出去。”
地下两个媳妇子过来拉她,她甩开人家手道:“小陈哥,俺也算是你长辈,诚心诚意来跟你陪不是,你就这样待新亲素姐微笑道:“却是头一回听说,你是谁家地亲?”
狄希陈接了素姐眼色,与孩子们都不说话,要看她逗童奶奶出丑。
童奶奶笑道:“今儿实是你三嫂喝多了。她也不是故意地,我替她与你们两口子陪个不是罢。”
素姐笑道:“我家三哥前头娶过两个嫂子,一个死了。一个跑了。敢问您贵姓?”
童奶奶红了脸道:“俺是新扶了正的童寄姐地娘。”
素姐道:“扶正总要祠堂磕了头才算,您请回。明儿才算新亲。今儿俺可不好认您。”
童奶奶软的不行,只得说狠话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五嫂何必总把俺们朝死路上逼?”
素姐笑道:“这可是大笑话儿,我胳膊还肿得老高呢,有正房娘子跟正经少爷小姐叫亲戚家地妾这样祸害的没有?她这样的妾,就今儿这事,我拎到祠堂几棍子敲死了,谁敢说我半个不字?”
童奶奶到底心虚,又软了下来,走近一步陪笑道:“您大人有大量,俺替女儿陪不是。”
素姐笑道:“夏荷带了孩子们里屋去,休叫人暗算了。”
煮酒等几个站了素姐身边,素姐方道:“今儿我把话说开。你家小寄姐就不是个好东西。休说我从来没有让相公纳妾的打算,就是有这打算,也轮不出她这种张口闭口要当婊子的地贱人。”
童奶奶的脸青了又红,红了又青,咬了牙只不言语。
素姐又道:“你也明白我将她买下来是权宜之计,一百两银子买十个她都够了,也只是将来让你们好过活的意思。她糊涂你不傻,她日日穿得花里狐哨,在门口打转,存的什么心思?俺家九弟唬得饭都不敢来家吃。前头衙役无事都要趴了门缝里看笑话儿。你做娘的真的半点不知道?为什么不拦着她?她拉了三哥前脚进房,后脚上床,俺得了消息去救三哥都来不及。三哥心软要纳你女儿为妾,俺还送了几百两与他安家。俺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你们母女到了明水没日没夜的咒俺,当俺都不知道?”
狄希陈插口道:“前事休提,只今日,我女儿若不是躲的快,教热汤泼到脸上,还有命没有?”
童奶奶强嘴道:“又没有泼上。”
狄希陈拍桌子道:“老子把你们碎尸万段,这胳膊上是什么?小青松脸上是什么?”
站了起来满地下寻棍子要打她。
夏荷送了根门栓出来,童奶奶唬得跳起来就跑,煮酒伸脚还拌了她一下,教她从门槛滚到阶下,还笑道:“明儿地新亲奶奶,等俺来扶你。”
素姐笑骂:“煮酒,你也不是个老实的。”
煮酒走到跟前给他两口子倒茶,笑道:“这算什么,俺从前那家主人,足足有七房姨太太,姨奶奶们跟正房斗,自己斗,少爷小姐们也不安份。日日吵得跟唱戏一样,只瞒着老爷一个人。像那个姓童的那样地,哪个月没有泼一两回?也是为了六姨奶奶给三姨奶奶下了老鼠药,三姨娘生的两个少爷打死了六姨奶奶跟她生地一个小少爷,闹出了人命官司才败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