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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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嫡-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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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 过往

顾长庆垂手站在一旁,脸色铁青。抿唇半晌后,开口道,“即便是将大哥扳倒了,这侯爷的位子也断然不会是我的。如今贵妃娘娘记在康氏名下,名义上便是我的妹妹。我虽没有爵位在身,可到底是贵妃娘娘的哥哥。如今又在户部领了差事,日后能挣个爵位也未可知。纵然是挣不到,到底我是宁远侯府的二爷,荣华富贵总是保住了的。”

苏氏对于顾长庆这样的不思进取颇有微词,脸上神色一凝,凝眉看向顾长庆,喝道,“你这没出息的。现如今你是宁远侯府的二爷,可怎么不想想子孙后代呢?你是侯府的公子,你儿子呢?不过是侯爷的侄儿。孙子便可能成了侯爷的堂兄弟。再过几代,可也要住在廊下了。”

廊下住着的都是几代之前老侯爷的嫡系子孙,如今有些已经出了五福,宁远侯府的富贵已经几乎同他们没有了关系。

顾长平心中对于母亲的话,是颇有些不屑的。他到底是个堂堂男儿,靠自己也能打拼出一番天地的,偏要靠夺了顾长平的爵位才行么?

从前他年纪轻,事事都听母亲的教唆。

小时候父亲常常宠溺与他,却对顾长平要求极其严格。原本他是幸灾乐祸的,觉得大哥不受宠。可待他极好的三叔却说,父亲越是严格要求儿子,越是对儿子器重。

他便自小有些嫉妒顾长平。

所以常常觉得但凡是顾长平的东西就都是好的,他总要抢过来才肯罢休。

所以,苏氏提出叫她同五房顾长年合伙在顾长平不在宁远侯府的时候。蒙蔽老侯爷,将顾长平生母康氏留下的扬州几间陪嫁铺子算计到手时,他不假思索的就去做了个漂漂亮亮。

苏氏提出要买通云龙山上的匪寇,在顾长平回京途中设下埋伏。取顾长平命的时候,他也不假思索就上下奔波。

乃至于苏氏叫他亲近八王爷,为他鞍前马后效劳夺嫡时。他也没有多做思考。

那时候他满心想着的就是要搬到顾长平,叫老侯爷瞧瞧,不是只有他的长子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也能肩扛重任,承担起兴盛宁远侯府的责任。

只是后来,老侯爷去世,八王爷惨败。顾长平不动声色的将原本卷入夺嫡之争的他保全下来,叫他明白了什么是家族的荣辱兴衰。什么是兄弟情义。

顾长平为他奔波,却不曾叫他知道,若不是安郡王酒后吐露,他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以为一切都是三叔为他做的。

经历过这些事情后,他也常静静思索,这些年来的许多事。

同顾长平作对,不论是感情上还是理智上都是不明智的选择。他们是血脉至亲,本应该相互扶持。顾长平当他是亲弟弟一样护在羽翼之下,他也应该如老侯爷期盼一般,同顾长平并肩携手守住这份家业。况且,现如今顾长平是圣上宠臣,宁远侯府荣极一时。若能同顾长平兄弟合心,他也能挣得一份好前程。若是作对,他的力量只怕都不够撼动顾长平一只手。

他是个懂得进退,明白审时度势的人。

苏氏想要做的事情,他不应该做。

深吸了一口气后,道。“娘,那些廊下的亲戚,皆是因为祖辈上不知努力才落得今日的下场。儿子如今有功名在身,虽是六品小官,却也不见得不能再升一步。子孙后代只要肯认真读书,科举入仕,咱们这一支也断不会没落了去。”

“你能给我挣一个一品诰命吗?”苏氏冷哼一声,“那顾长平乃是世袭一等将军的侯爷,立了功不仅给夫人薛氏挣了个一品诰命,更叫她亲娘康氏也有了一品诰命。我也贵为侯夫人,可有那诰命加身?”

顾长庆被母亲说的脸上一红,他要想似顾长平那般怕是不行。毕竟顾长平曾在军中历练过,又在夺嫡风波中立了战功。他所有今日的成就,都是从前拼命换来的。

他自小养在富贵乡中,哪里能同他比。

苏氏见儿子羞恼的垂了头,便抿唇笑了,伸手去拉顾长庆,道,“庆哥儿,娘知道你是个重兄弟情义的。可你也要孝顺娘亲。你知道,娘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出身,如何就给你父亲做了继室吗?”

说起来,顾长庆一直觉得诧异。自己的外族家乃是一等国公,母亲是嫡出的小姐。这样的出身,做侯夫人是绰绰有余的,如何会给当时并不显贵的宁远侯做了继室。而且,按照母亲出嫁的年龄算的话,那时候她足足有二十岁了。这样的年纪,明显是老姑娘了。

他本以为外祖父疼爱母亲,不舍得叫她早早嫁人,又要千挑万选挑一个好人家,最后却误了母亲出嫁的最好年龄。又或者有什么政治因素夹杂在其中,所以母亲便最后嫁给了父亲做继室。

如今听母亲这话,怕是另有隐情。

顾长庆挑了眉眼去看苏氏,苏氏便叫他在自己身边坐了。

幽幽开口道,“你外祖父家原和你父亲家是通家之好。我的大姐姐自小便和你父亲订了亲,只等十五岁及笄时便嫁进宁远侯府。可后来我姐姐在十二岁上下的时候,一场重病竟是去了。我同你三叔父年纪相仿,原是说给你三叔父的。你外祖父家就是想将女儿嫁入宁远侯府日后做侯夫人的,我嫁给你三叔,不过是为了两家的关系锦上添花。那时候,你大姨母去了。宁远侯府就要另外给当时的世子爷,就是你父亲说一门亲事。可一直没能寻到好的,经过你外祖父的努力,两家最后,便将我定给了你父亲。给你三叔说了你现在的三婶娘。”

顾长庆听了暗暗点头,怪道这许多年来三叔对母亲一直很好,而三婶却对母亲一直不咸不淡。素日里能不见面便不见面。他一直以为三婶是个冷清性子,不愿意同人交往。如今看来,原是有这么一层过往。

苏氏端起来桌子上的汝窑梅花枝叶茶杯,呷了一口茶,又道,“我比你父亲小了六岁,那时候还没有及笄。可你父亲十七岁时就考取了功名,先是领了翰林院编修,做了三年,二十岁的时候放任去了两广任职。一连两任,不曾回京。原本等他第六个年头回京的时候,就要同我完婚。可谁知,他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怀着顾长平的康氏和一个女儿。宁远侯府没有人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她虽是两广总督嫡女,可宁远侯府没人认她。当时你祖父被你父亲气的不轻,说什么都要叫你父亲休了那女人。你父亲却抵死不从,说什么都不能舍弃那个康氏。你祖父最后没有办法,在你祖母的劝说下便退让一步,叫给这女人一个妾室的名分。可谁料你父亲还是不肯,说什么都要让这女人做正室。因此跟你祖父不知起了多少冲突。原本你祖父身子就不好,被你父亲这一气,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紧接着,你父亲便袭爵做了宁远侯。你祖母整日病恹恹的,也没有力气管他。那康氏又惯会伏低做小,将你祖母服侍的妥妥帖贴的。渐渐的,你祖母也不执意要她做小。你外祖父自然也不再愿意教我嫁过来。只是闹了这一场,我丢尽了脸。也不愿意再嫁人,就这样算了。又过了没多久,那康氏便生下了顾长平。可他还没满月,这女人就去了。宁远侯府不能没有女主人,你父亲便在热销期里将我抬进了门。”

苏氏说着,眼底便腾起一层雾气,哽咽道,“女人一辈子不过就盼着嫁人那日能穿着大红的喜服,热热闹闹的。可我在热销期里嫁人,满府里没有一点红色,也没有喜乐,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娘觉得很委屈。可想着,到底你父亲是个好人,他虽痴迷于康氏,有负于我,可到底他是个知道上进的男子,便也觉得嫁他不亏。可谁知,他一辈子都不曾忘了康氏,待我虽是极尽温柔,却并没有一丝夫妻情谊。庆哥儿,若没有康氏那狐媚子勾引你父亲,我便是堂堂正正的正房夫人,而你则是宁远侯原配所出的嫡子,顾长平的侯爵本就该是你的。娘叫你做这许多事情,不过是叫你夺回来本就属于咱们自己个儿的东西。”

顾长庆听了苏氏将的这个故事,整个人已经完全愣住。低头看见母亲眼里盈盈的泪光,竟是也觉得十分屈辱。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半晌后才缓和过来,安慰顾氏道,“娘,你别担心。儿子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便给苏氏行了一个礼,决然的往外走去。

苏氏看着顾长庆的背影,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原本一直在屋子里面伺候的甄妈妈,站在一旁,给苏氏续了一杯热茶。一声不响的退到旁边,她是自小跟在苏氏身边贴身侍奉的,后来又跟苏氏陪嫁到了宁远侯府。过去的事情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听了苏氏讲的故事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073 弹劾

薛铭一早就听说苏氏不知在密谋什么,又听说三爷几日都不曾回府里来住。三夫人脸黑的像锅底一样,还跑到薛铭面前来哭诉,说怕是三爷在外面有了外室。

她们妯娌之前,只怕是还没有好到那种程度。薛铭也陪着笑脸,拍着三夫人的手背,哄到,“弟妹多心了不是。男人不比咱们女人,镇日里只在这巴掌大的内宅里。他们要忙的事情多,许是留在外面应酬也未可知。三爷素日里是什么样的脾气秉性,你这个做妻子的不知道?他断不是那荒唐的。”

顾长庆没有妾室,比顾长平有两个虚摆设的妾室更叫女人放心。

可三夫人却不这么想,她哭得梨花带雨。扯着帕子按了按眼角,抽泣道,“我这肚子不争气,连续几年也只得了一个哥儿。三爷不说,可心里是极喜欢孩子的。我将丫头们开了脸,放在屋子里,早两年就停了她们的药,可这两个也从不曾有信。三爷嘴上不说,心里难免会忌惮我。”

薛铭垂了眼眸不说话。其实这些事情很难说。主母不叫妾生,妾生的出来吗?

若不叫人怀疑,倒有些牵强。

收起心思,薛铭又拉起三夫人的手,道,“弟妹多虑了。三爷他一个爷们如何能想到这许多弯弯绕上?太夫人都不曾怀疑过你,何况是三爷。”

三夫人还是忧心忡忡,哭声也并不见小。

薛铭耗了这一整个白天。就用来哄三夫人。晚上一同给苏氏请了安,才各自回了各自的屋子。

薛铭被累的够呛,换了一身月白色素裙,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碧丝在一旁奉茶。

“你觉没觉得三夫人有些奇怪?”薛铭接了碧丝递上来白瓷花卉五彩小茶碗,抿了一口茶。

碧丝点头,“三夫人从不曾同夫人亲近。素日里就是在太夫人哪里见了,也不过就是随意的说几句。今日倒怎么跑到夫人这里念叨三爷的不是。”

薛铭点头,顾长庆对顾长平并不怎么亲近,自然她们两妯娌之间也是极其不亲近的。今日三夫人突然跑到这里来念叨顾长庆的不是,是在掩饰什么吗?

“况且,”碧丝想了想又道,“三爷若真的几日里没有回府,照理说,三夫人该瞒着才是。哪里会这样大张旗鼓的四处张扬。这岂不是要坏了三爷的名声。

薛铭点头,“事出反常必为妖。你去打听打听三爷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外院听不到消息就交给顾全,再不然就叫陆三爷帮衬着打听。”

碧丝领命去了。换了碧柳进门。自打徐卫的事情过后,她情绪便一直不高。做什么似乎都提不起精神来。

薛铭见她这般,心里也不好受。她曾经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最终却未能得偿所愿。白首偕老。她最是能明白那种无奈和痛苦。只是,感情的事情,别人无论怎么劝都没有用,想要得到救赎,必须当事人能够想的清楚才行。

见碧柳神色恹恹的。她也帮不上忙。便只好叫乳娘将荣哥儿和锦哥儿两个领来,她看着两个孩子。

碧丝去了一个时辰才回来,并没有打听出什么消息。只听说三爷常去南胡同的一个院子。但却并不住在那里。

若是外宅,不留宿却是有些蹊跷。

薛铭点了头,又问侯爷回来没有。

得知,顾长平自回来开始便一直呆在书房里。另外还跟着一个姓万的书生。大抵是顾长平的清客之一。

姓万?薛铭突然想到了宫里被换了身份的万贵妃,这位万公子,是否同那位万贵妃有联系?

每日到了亥时便要上锁,然而近日到了亥初三刻仍然不见顾长平回来。薛铭便要打发人去问,顾长平是不是要留在外院。

正吩咐碧丝去打发人问,外面便道说是侯爷回来了。

顾长平掀了帘子进门,身上穿了一件玄色滚边祥云长袍,神色有些疲惫。

薛铭起身,亲自服侍他换了衣服,问道,“侯爷今日如何回来的这么晚?可也是因三爷的事情操劳?”

“嗯。”顾长平点头,“我先去洗一洗,你且等着我回头同你说话。”

薛铭点头,叫了两个二等婢女进净房服侍顾长平洗漱。

又吩咐碧丝将床铺铺好了,自己则坐在床边借着烛光取了顾长平方才床头的一本《六韬》来读。

顾长平洗漱过后,自净房里出来。只穿了一件月白色中衣,如墨秀发随意的披散着,衬得眉眼之间少了素日里的厉色,多了几分柔和。两鬓的发丝上还沾了些许水珠,走到薛铭身边时,带了一股清香味道,十分好闻。

薛铭将手里的书合上,重新又放在了嵌入在窗内的小柜子上。见顾长平坐下,便遣了婢女们退下。自己起身,将屋内四盏宫灯熄了,留着床内一盏小灯。

屋内的灯光忽而暗了下来,借由紫色床幔投射出来,多了几分柔和。

顾长平伸手拉着薛铭,叫在自己身边坐下。轻声问道,“关于三弟的事情,她们怎么说?”

薛铭看顾长平的神色,便知道,三爷的事情绝非是三夫人说的那么回事。一定不是置了外室那么简单,于是便将三夫人白天里说的那些有的没的,简明扼要的告诉了顾长平。

顾长平嗤笑一声,将薛铭搂进怀里。“难为我铭儿好性儿,听了她这一日的唠叨。”

薛铭自他怀里抬起头,道,“我倒也觉得奇怪,素日里她从不曾我亲近的。倒也打发了人去问,出了什么事情。可哪里问得出来。到底我的活动范围也就只有内宅这巴掌大的地方。长平,你近日来愁眉不展,可也是因为三爷的事情?”

顾长平点头,“圣上手里压了好一大摞参我的本子。比之从前弹劾荣国公时还要多呢。”

顾长平的语气很轻松,丝毫不见有担忧之意。到好似再说一桩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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