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面,只在旋转玻璃门口处停留了一会儿,身后簇拥着一群管事,众星捧月般地随着走了出去。
李姝几乎巴着一幸,扬长了脖子往门口处观望,因为隔得太远,所以根本看不清楚,只稍稍见了身形,清清瘦瘦的,只站在那里,倒也是玉树临风的。李姝因为没看清面容,甚为惋惜:“哎,好一对攻受。”
听得一幸大惑不解,哪里来的一对,于是撇过来问:“什么一对?”
李姝嘿嘿笑出声来,神色里是一贯的眉飞色舞,一掌拍向她:“没瞧见你们家那位也在外头站着。”说完便伸出手指指向外头,“咦,怎么又不见了。”
刘意倾见了她们,远远地向她们走来,那小姑娘是上次和一幸一起坐了许亦扬的车子回去的那位,正是如花似玉一般的年纪,穿了一身粉蓝的衣装,兴高采烈地低语道:“一幸姐,我见到许总的女朋友了。”她的声音虽低,一侧的李姝倒是听得一清二楚,半响发出一阵连续的笑,手搭上那小姑娘的肩:“这话说得太喜感了,咱们公司多半的人可都见过许总的女朋友,尽在眼前,远在天边嘛。”
刘意倾没听清楚李姝话里的意思,虽带了几分疑惑,倒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一幸姐,就在外头呢,可惜看不清楚到底长得什么样,要不我们一起出去偷偷看看吧?”
李姝放下手里的餐盘,低声向一幸耳语:“这小姑娘可真逗,敢情你们家那位劈腿去了。”又直起身来,手一挥,说得豪情万丈:“走,姐姐我陪你去瞧瞧。”两个人穿过人群走了出去,约莫十分钟才回来,一个满脸笑意,一个表情异常。
李姝只差没有大叫起来,因顾及到旁人,才压低了声音:“你们是怎么回事,吵架了还是怎么了,别的女人找到这里,你也不去问问?”
她和许亦扬分手的事情,确切的说,也只有三个人知道,除了她和许亦扬,只有叶菡,旁人她一个也不曾告知,连家里,连子衍,都不知道。倒不是觉得分手是件多大的事情,只是觉得本无那样的必要,旁人知与不知,能有多大的干系。也无怪乎李姝会那样问她,只是既然已经分手了,那么一来她没有必要去问,而来她也没有资格去问,更何况她也不想去问,分了手,便从此萧郎是路人,来找他的定是叶涵,只是不知道还能有什么事情会让叶涵特意来到这里找他。
“咦,一幸姐,你很冷吗。” 刘意倾从一幸手里接过餐盘,无意间触到她的指尖。她最近有些感冒,衣服穿厚了也时常觉得身体涌起寒意,厅堂里开了中央空调,暖气熏人,她手里拿着酒杯,里头是凉凉的果汁,握久了,指尖上便也沾了些凉意。
李姝向来心直口快:“能不冷吗,她家男人都劈腿去了。”又见一幸竟是一副不愠不火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索性也不问她了,转身看了看外面,冲刘意倾道:“妹妹,你先外面盯着点。”
这回是刘意倾诧异了,再怎么说一幸姐的男朋友劈腿和她去外面盯着点也挨不上边啊,再说,她去外面盯谁啊,外面不就是许总和许总的女朋友吗,这样一想,话也脱口而出:“可是为什么要去外面盯着点?”
李姝一肘子拐上一幸,眼神示意那小姑娘:“瞧仔细了,这位才是咱们许总的正房。”
“啊……啊……”小姑娘太吃惊,话也有气无力起来,不等一幸开口阻止,扔了餐盘便往外头走去:“一幸姐,对不起啊,我去外头给你盯着啊。”
李姝向小姑娘挥了挥手,回头望见一幸几乎无动于衷,重重的叹出一口气:“我说你怎么就那么镇静啊?”
大厅里灯光骤然熄了下来,只留了极微小的几束,间或游移,音乐声开始变得激烈,不知从何时开始,已有三三两两的人在中央跳起舞来,气氛霎那间变得欢跃,李姝的声音变得模糊起来,尽管只在耳边,她却觉得遥遥无边,似乎隔了无数道门传过来,等那声音落到心里的时候,只剩了小小的一点。只隔了一小会儿,小姑娘便从外头走了进来,支吾了几声,才敢说出话来:“那个,一幸姐,许总走了……”
她“唔”了一声,不再答话,倒是李姝问得彻底:“那女的呢?”
小姑娘面有难色,踌躇着不知当不当讲,李姝又问了一次,方才吐出话来:“和许总一起走了,是许总抱着走的……”又觉得那话不妥当,急急地解释起来,“好像不舒服……”
她又“嗯”了一声,光线不足,音乐声夹杂着嬉笑声,谁也看不清楚谁,谁也听不清楚谁,李姝是急性子,听得那小姑娘这样一讲,不免为一幸担忧起来:“一幸,怎么回事?”
她勉强露出一抹极淡的笑,也许不得不讲了:“你们不要乱想,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隔了好长一会儿,身旁的两个人才反应过来,李姝突然拉过她:“今天几号?”
刘意倾被那关系扰得晕头转向,直直地看向李姝:“好像不是四月一号。”
一幸站在她们中间,她们的表情显得晦莫难测,她只好笑了笑,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不要吃惊,我们真的分手了,有大半个月了……我和他,其实并不合适。”
还是李姝先缓过神来,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实在不知道此时此刻究竟该说些什么,她不是当事人,不明白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只有保持沉默,思及此处,又暗暗向那同处于僵化状态的小姑娘递了个眼色。都是聪明人,当下的情景,一幸没有多说,她们也没有多问,三个人保持着一致的沉默。
音乐声戛然而止,大厅里逐渐安静下来,除了她们三个人,人人都意犹未尽。
走出大厅,冷风扑面吹来,接近深冬的天气里,周遭的一切都笼在白色的薄雾里,和李姝道了别,晚上只喝了一些果汁,许是受了凉,竟有些头晕,所以并未和李姝一起走,那出租车里汽油味太重,她闻着便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一个人缓慢地走在马路上,吹着冷风,试图缓解一下头晕,还没有到闹市区,整条马路都静悄悄的,偶尔有急速驶过的车子,留下短暂的呼啸声。
走了不久便觉得疲倦,步子越渐无力,最后只在路灯下坐着。她知道自己一直在逃避,因为懦弱,因为太怕受伤,所以一次次遇上挫折后,她也只有下定决心选择逃避来保全自己,一直以来,她都在马不停蹄地躲了闪,闪了又躲,可偏偏每一次都会撞上,除了越来越多的心伤,她什么也没有。
自那次见了叶涵以后,她都尽量不在公司遇上他,中间有几次会议上,他都在出神,秘书提醒了他几次,他才收回视线。公司多数的人都知晓她和许亦扬的关系,许亦扬的身边也不曾出现过其他女人,他那次出神,人人都以为他是劳累过度,可只有她和他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即使没有和他对视,她也能够感觉到那视线有多强烈。
今晚江氏的酒会,她也想过或许会遇上他,只是没有想到叶涵会来这里找他。她不说和许亦扬分手的事情,也顾虑到公司人多口杂,她不想陷在沸沸扬扬的流言里无法自拔,只是现在看来,明日定又会传出新的流言来。
他们重新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在一起的时候时时心慌,如今分手了,她反倒渐渐平稳下来,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自分手后,那原先一直隐在心里的空落感竟一点一点消失了,似乎是穿过了崇山峻岭,wωw奇書网暗礁急流,终于安全抵达彼岸的放心。虽是很轻,倒也不难察觉。
其实她骨子里只适合平淡的生活,禁不起过多的波澜,也从来不奢望轰轰烈烈的爱情,“相夫教子”四个字也足够她一辈子忙碌,她没有剩余的精力和勇气去冒险,去争取,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在情海里漂浮,结束那一段,又开始另一段,一辈子,爱一个人便已足够。慢慢开始明白,许亦扬终究是错过的人,是不适合的人。
手机叮叮咚咚响了起来,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因带了手套,也没有细看是谁,便摁了接听键。
“喂……”
“宋一幸,你在哪里?”林子衍一贯的急躁语气从电话里传来。还是有些怔怵,上回她去“东方”,回了他公寓,期间一直没有联系,到现在也将近一个月没见。
第二十七章
手机叮叮咚咚响了起来,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因带了手套,也没有细看是谁,便摁了接听键。
“喂……”
“宋一幸,你在哪里?”林子衍一贯的急躁语气从电话里传来。还是有些怔怵,上回她去“东方”,回了他公寓,期间一直没有联系,到现在也将近一个月没见。
雾气浓重起来,她觉得冷,缩了缩肩,鼻子也翁声翁气的:“我在路上。”
“哪条路,说清楚。”那端的语气越发暴躁起来。
她的声音有些低哑,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也不知怎么的,走到了这里,没有看见熟悉的路牌,这里是僻静路段,也许根本没有设置路牌,她站起来,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仍然什么也没有看见,于是又坐了下来,诚实地答到:“这里没有路牌……我不知道是那条路。”
那端的语气仍没有舒缓:“旁边有没有建筑性标志?”
她方才想起这里是江氏住宅区的地段,于是道:“是江氏的‘清风和煦’”。
他紧接着又吼了起来:“在那里等着别乱走。”说完“嗒”地一下挂断了电话。
一幸重又坐了下来,林子衍脾气大,几乎都是说风是风,说雨是雨,她生日那回也是因为没有接到他的电话,一连着几天,他都是阴晴不定的,让她变扭极了。听他刚才说话的口气,也不知是不是又遇上不开心的事情了。
只过了十分钟不到,他那辆黑色跑车便停在她跟前,她坐在那里几乎昏昏欲睡,也没抬头仔细看,等发觉的时候,他早已从车里跨了出来,语气差,脸色更差,几乎要吃人:“知不知道危险,那么晚,你一个女孩子能坐在大马路上吗,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出了事怎么办?”话说完见她还没有站起来,几乎是气急败坏:“赶紧上车。”一把拉起她便往车子塞。
车子里暖气开得很足,在外面坐得久了,脸都有些僵硬起来,暖气一吹,不仅脸舒缓过来,连神智也清醒多了,记忆不期然爬上脑海,那晚她跑去“东方”喝酒,后来去了他的公寓,再后来便是……事后她也想过,如果那晚他们一直没有停下来,如今两个人恐怕也是不知如何面对。
那晚他离开后,两个人一直都没有联系,那天晚上两个人各怀心事,最后的收场也狼狈不堪。虽然最后他说是他的错,虽然后来她也曾反复想过那晚的情形,可一直到现在,她都不觉得……是他的错。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个专心开车,一个专心看车窗外,决口不提那晚的事情,他将她送回家,看她从车里出来,声音舒缓了一些,只淡淡说了一句:“早点去休息。”
她“嗯”了一声,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犹豫了几下,和他说了声拜拜便上了楼。
等回了家,竟是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翻来覆去的,最后勉强睡了一小会儿,醒来的时候还是凌晨,三,四点的光景,淅沥淅沥下起了雨,小区楼下路灯还没有熄灭,没有打开床头灯,睁着眼睛在半朦胧的卧室里看了一圈,又从床上坐起来,拉开窗帘看雨势大小。
他的车竟然还停在楼下,天色灰暗,路灯鹅黄的光晕下,雨珠子清晰分明,她努力地辨认,却触目不及。
似乎心里也下起了雨,不大的雨珠子在血管里流淌,顺着殷红的血液一直淌进左心房里,窗帘的一角在手心里被揉成一团,因为太过用力,布幔摩擦着掌心,有稍许不适,她维持着一个姿势,任由掌心的不适传遍全身,慢慢演变成一种疼痛。
七点过,她拿了雨伞准备下楼,下楼梯的时候,林子衍给她打了电话:“出来,我送你去上班。”
她撑了雨伞走,他的车子停在小区入口处,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他也没有回过头来,她的手掌抵在后座上,微微的发颤起来,车子开了一会儿,她才问道:“你昨晚什么时候回去的?”
车厢里静默了几秒,他才出声道:“早回去了。”说完便在车子里放了一首轻音乐,竭力掩盖着什么。
她于是不再多问,身体里有一根弦牵动着,轻轻移动便疼痛起来,她只有将视线放置在窗外,才能控制住不让眼泪流下来。
想起以前,有空的时候总随着他到处去“吃喝玩乐”,每次去的时候都不大乐意,起先不愿,是以为会去一些酒会,娱乐城什么的,下意识里还是觉得那些地方不适合自己,觉得那样的地方总归是乌烟瘴气的。可几乎每次都拗不过他,他缠人的功夫厉害,她便也随着一起去了。去了才知道,其实每次他带她出去,多半只他们两个人,偶尔人多的时候,他也只待一会儿便送她回去。那天晚上在“东方”听见的话,从他那么好的朋友嘴里说出来,她也知该是错不了。初听的那一刻,简直心惊胆战,话来得那样突然,又是在自己愁肠百结的情况下。后来回了他的公寓,虽模模糊糊睡去了,可还记得他拿毛巾替自己搽脸。被他拉进怀里的时候,心里虽繁乱却也莫名的觉得安稳妥帖,似乎那样的怀抱一直都在那里静静的等着自己。
李姝说,自己和他的关系像“不是情人的情人”,想来也是,除了亲吻和做 爱,他们哪一点都像是亲密的人。认识三年,除了过马路和订婚礼,他牵过她的手,其余时候一向是规规矩矩的做着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只在那晚,好朋友的关系被推翻, 只差了一点便是翻天覆地。他吻上来的时候,她虽是昏沉的,却觉得嘴里尽是苦涩,一直涩到心脏最深的地方。
和许亦扬分手,说出那样的话,起初她也觉得自己定是疯了,怎么会就那样脱口而出了,出口得太快,像极了一个谎言。可到底是不是谎言,她想了好久也不得头绪,有时候答案似乎就在眼前,只需她走出几步便能揭开那层面纱。可每每走近了,答案却又消失了,任她一个人在梦境里不停歇地追着,即将追到的时候他突然出现了,那么远,又那么近,一双墨色的眸子看着她,尽是荒凉。
是前天的一个梦,半夜醒来才发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