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了几下才缓过劲来。
叶小曼冲前座说:“敏敏,你得看好你们家大傻,他要把人逗得不行啦。”
齐敏脑袋搁在大傻肩膀上,“你别理他,他这人就这么贫。”
路引见他和叶小曼这边的气氛有点沉闷,推了推大傻,“我们要到哪里去啊?”
大傻头也不回地说:“归元寺!”
车到洪山广场,齐敏喊:“下车。”
路引问:“不是说要去归元寺的吗?”
“我和小曼都没吃早餐呢,小曼说要带我们去吃武汉四大名小吃的。”
大傻问:“什么是武汉的四大名小吃?”
叶小曼:“蔡林记的热干面,四季美的汤包,老通城的豆皮,小桃园的瓦罐鸡汤,统称为武汉四大名小吃。”
齐敏是云南人,大傻是黑龙江人,来武汉一年多了,都没吃过地道的武汉四大名小吃。他俩密谋已久,这次可是磨刀霍霍向小曼,准备好好敲诈这个东道主一番。
下得车来,路引对齐敏说:“不是才吃过早餐的吗?怎么还要吃?”齐敏小嘴一撅,“那是给你们两个馋虫准备的,我和小曼只吃了一个苹果,肚子早饿得呱呱叫了。”说完挺起肚子,假装让路引去听她肚子里的馋虫发出的抗议声。大傻抢上前,弯腰贴着齐敏的肚子,装模作样地去听里面到底有没有响声,齐敏哼了一声,在他背上捶了两拳。
四人来到蔡林记坐下,叶小曼给每人点了一碗热干面,一杯豆浆。路引吃了苹果和牛奶,才过了一个小时不到,本无饿意,但看见端上来的热干面热气腾腾,里面有肉酱、榨菜、青豆和香菜,还铺了满满的一层芝麻酱,本来光是这些就已经使得他食欲大动,当看见桌上放着一大盆子的红辣椒时,就更加抵挡不了这香浓美味的诱惑,舀了几大勺辣椒放进热干面里,搅拌了几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在心上人面前装斯文。叶小曼吃了小半碗,就放下筷子不动了,看着路引埋头苦干的生猛状,又从兜里掏出纸巾,给每人发了一张。不消片刻,路引就把一大碗热干面吃得精光。那些山辣椒辣得他直吐舌头,他一边用吸管嘶溜嘶溜地吸着杯子里的豆浆一边大呼过瘾,不一会也把一大杯豆浆给喝完了。路引擦干净嘴,站起来要去买单。
大傻:“小曼早就结账了,你还装什么大方啊,平时跟我在一起就没见你这么主动,重色轻友的家伙!”路引微微惊愕地望着叶小曼,意思是,真的结账了?叶小曼点了点头,看着他被大傻一顿抢白,又是狼狈又有点傻里傻气的样子,心里暗暗觉得好笑。
不一会儿,大傻也风卷残云地把碗中的热干面给消灭了,拍拍肚子说:“蔡林记热干面,名不虚传啊。”
齐敏碗中剩了一小半的面,她放下筷子,说道:“你们两个家伙,一个是搅拌机,一个是垃圾桶,真是厉害,将来谁嫁给你们一定被吃穷。”
大傻:“那你得多准备点粮票了,要不怎么养得活我?”
齐敏撇撇嘴说:“猪才嫁给你。”
大傻望着齐敏,眼中堆满了不怀好意的笑容,贫道:“对,正是猪要嫁给我。”齐敏没理会他,挽着叶小曼的手臂走出了蔡林记。
走到马路对面,齐敏说:“哎,这里怎么也有个寺庙啊,宝通禅寺?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大傻:“你这人孤陋寡闻,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了。这里可是国家培养和尚和尼姑的高等学府呢。据说,现在出家当尼姑要本科学历才行,你想当尼姑,连门都没有!当村姑还差不多。”
“我才不当尼姑呢,整天青菜豆腐,素都素死了,像你和路引这种人才应该抓进去关上几年,不许吃肉,既可以为国家节约粮食,又不至于拖累我们,一举两得,这多好的事啊。”说完用胳膊肘撞了撞大傻。
大傻笑说:“如果里面是尼姑庵我们一定束手就擒,如果是个和尚庙嘛,那就算了。”
齐敏:“哎,现在流行高校合并,要是把全中国的尼姑庵和秃驴庙都合并了,你们说,那多资源共享,优势互补啊!”
大傻漫不经心地说:“哼,只怕每天都会发生流血事件。”齐敏本不在意,转念一想,觉得他这句话有问题,在他手背上敲了一记,大傻“哎哟”一声叫,跟被割了一刀似的,“差点要被你废了武功。”转眼间又把齐敏逗得眉开眼笑。
在宝通禅寺门口,齐敏看见一百多米宽的寺院门口,坐了一排算命先生,她走到一个穿着道袍的白胡子老头面前,蹲下来看他地上摊开的红纸,红纸上面写着:测字、算命、起名、择日,边上还有一张红底黑字的八卦图。白胡子见来了人,不像其他算命先生那般施展如簧巧舌来兜揽生意,而是气定神闲地摇着蒲扇,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大傻鄙夷地望着那个装模作样的白胡子,一脸嗤之以鼻的表情。
齐敏却来了劲,问道:“老先生,你算的东西灵不灵啊?”
白胡子眯眼说:“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齐敏心里叨咕,嘿,这叫什么话,多新鲜啊。她按捺不住好奇心的驱动,对白胡子说:“那你帮我算算。”这时,叶小曼也蹲了下来。白胡子摇了摇蒲扇,说收费十元,齐敏点头同意,他便开始问起齐敏的生辰八字来。
大傻豹眼一瞪,明着是对路引,实际上是对白胡子说道:“你说,这俩封建迷信,本来说出来游山玩水的,现在居然算起命来了。这种鬼东西,都是骗小孩的,亏她们还是大学生呢,什么思想啊!”路引酒足饭饱后无所萦心,搭着他的肩膀站在旁边没表态。白胡子抬眼瞟了大傻一眼,神色颇为不悦。
大傻和路引在边上站了一会,见齐叶二人和算命老头在那里半天说不完,就一起走过去,想看看那白胡子如何行骗。他们俩刚走近,齐敏站起来嘟着嘴,把他们推开,“不许偷听,一边去,一边去。”
大傻:“不听就不听,谁稀罕谁是王八。”说完朝那白胡子老头瞪了一眼,白胡子也向他们这边望过来,面露愠色。大傻见白胡子一副要发怒的样子,心里反而高兴起来,嬉笑了一声,和路引掉过头,走到路边上的报亭跟前去了。
路引和大傻看完三版《楚天都市报》的时候,叶小曼和齐敏终于走了过来。大傻没好气地说:“两位神婆,算了个什么好命来着?”齐敏不作声,闷闷不乐的;叶小曼在低头思忖,看不出她是喜是悲。
大傻拉过齐敏的手,轻声问她:“好敏敏,快告诉我,怎么了,是不是那死老头说了些什么不好听的话?我去揍他。”
齐敏摇了摇头,“算了,不管他,我都是闹着好玩的,我本来也不信这些东西的。”她甩脱大傻,走过去握着叶小曼的手,“小曼,你别信,命如果都算得出来的话,那我们还有什么活头?干脆等死好了。”
叶小曼细若蚊蝇地应了一声,还在低头沉思。路引见状,把齐敏喊到边上,“齐敏,怎么回事,那老头对你们说了些什么?”
齐敏见他着急,只好直说:“我和小曼问的是姻缘,白胡子让我们抽签。我手气真差,抽了个下下签:生死契阔,阴阳相隔。小曼抽的是个下签:鸳鸯纷飞,流年不利。总之,都不是些什么好听的话。”
路引眉头拧成了一个结,“你信不信白胡子的话?”
齐敏撅着嘴说:“我问白胡子该怎么办,他说你们俩身上煞气太浓,叫我和小曼不要和你们俩在一起。这是什么鬼话哟!我从小到大都不信这种东西的,今天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居然问起卦来。我没事,倒是小曼有点想不开,你快去劝劝她吧。”
路引听得齐敏这么说,点点头,走到叶小曼身边。叶小曼望着穿梭如流的人群,不知在想些什么。路引对她说:“别想了,越想越乱,我看,一定是那个白胡子见我和大傻面色不善,在旁边骂他骗子,他心里有气,所以才故意做了手脚来捉弄你们的。”叶小曼像是没听见似的,只是静望着街面。
一会儿,大傻拉了齐敏过来,对叶小曼说:“嗨,巫婆神汉的鬼话你还信啊,看我们家敏敏多豁达,那死老头骗人的,别再去想了。走吧,喏,车来了。”说完示意齐敏去拉叶小曼,他和路引跑过去买票占座位去了。
周日去往归元寺方向的公汽上人很多,他们站了四站路才等到座位。车子遇站即停,开得很慢,来到汉阳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他们在一家兰州拉面馆里每人吃了一碗面,转了一趟车,四点多钟才到得归元寺。
归元寺门口正中立着一口铜锈斑驳的大香炉,里面插满了大香,发出浓浓的白烟,把香炉四周熏得如同云飘国度一般,烟雾缭绕的。进得门来,走到一个池塘边上,四周亭台楼阁环绕,水榭临池而筑,池塘内是成片成片的睡莲,残败枯黄的荷叶铺满了池塘,只露出尖尖的莲心,水中不时钻出几条火红的锦鲤,在“呼啦呼啦”地喷着水波。池塘四周的石梁上爬满了大大小小的乌龟,想是信徒们买来此处放生的。
叶小曼一路上都不说话,不管齐敏和大傻怎么逗她,她都默不作声。
齐敏在责怪自己,对大傻说:“都是我不好,偏要跑去算什么鬼命嘛,把小曼弄得这么不开心,你快叫你的路大冠军去哄她,让她快活起来才好。”
“路引你还不知道,笨得像个猪一样,他要是会哄女孩子开心,母猪都会上树了。我看,还是让他们单独呆一会吧。走,我们到前面去瞧瞧。”齐敏回头朝路引和叶小曼望了一眼,见她还是心事满怀的样子,路引不声不响地站在她身边,叹了口气,和大傻往前面的罗汉堂走了过去。
大傻和齐敏走进罗汉堂,看完了一百零八罗汉,走出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六点多了,天色暗了下来,他们才想起来要去找路引和叶小曼。他们转了一圈,偌大一个归元寺,不知道他俩跑到哪里去了,四处都找不到。过了一会儿,路引急匆匆地跑过来,却不见叶小曼,大傻正要开口相询,路引抢先问道:“看见叶小曼了吗?”
大傻奇道:“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你怎么把她给弄丢了?”
“她说要去买炷香来烧,我要陪她去,她不让,我就在刚才那个香炉那里等她,可是等了半天都不见回来,我再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齐敏一听,急了,口中带着哭腔,“小曼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她有什么心事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要不一个人静静地听歌,要不就躲起来,什么人都不见,什么话也不说。这下坏了,都是我不好。”
大傻安慰她说:“放心吧,小曼那么大个人了,她不会有什么事的。敏敏你在这里等我们,我和路引分头去找。”说完和路引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往寺庙的两个方向跑去了。
路引在整个东园都找了一遍,眼看天色越来越暗,但还是不见叶小曼,心里干着急,经过一个半开半掩的宝殿时,他抬眼一望,借着昏暗的天光,见上面写着“问经堂”,也不容多想,闪身进内。黑暗中,路引看见一个长发垂肩的人跪在佛像下的蒲垫前,颔首弯腰,双手合十,正万分虔诚地在祈愿,不是叶小曼又是谁?路引生怕惊扰了她,站在她身后一动不动,只是在大口大口地喘气。
好一会,叶小曼转过身来,看见路引既着急又关爱的神色,歉然一笑,立起身来,对他说:“我为敏敏许了个平安愿,让菩萨保佑她和大傻平安,还向菩萨许愿,让她保佑……”说到这里,她俏脸一红,没再说下去,深深地望了路引一眼。
路引松了一口气,“好了,找到你就好,快走吧,大傻和齐敏还在池塘那边等我们呢。”叶小曼随他一起快步向寺院入口处的莲花池走去。
齐敏见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不仅路引和叶小曼没回来,大傻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鼻子一酸,急得涕泪欲滴。大傻找了一圈,没见到叶小曼,回到莲花池,见齐敏玉容不展、惊忧欲涕,伸掌去握住她手。这时,他们看见路引和叶小曼一前一后从问经堂朝他们走过来,齐敏才破涕为笑。叶小曼走近,齐敏扑过去抱住她,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
“都是我不好,非要去算命,害你一天都不开心。要是找不到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敏敏,我刚才去为你祈愿了,没事了。我从小就听奶奶说,归元寺的菩萨最灵了,只要心诚,菩萨会保佑我们的。”
大傻走上前,“找到就好了,别哭了。快走吧,天黑得都快看不见路了,还要转两趟车呢。”
四人来到汉口,在老通城吃了顿豆皮,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才回到学校。大傻陪齐敏打开水去了,路引和叶小曼又走到了小镜湖畔。
游走在林梢的轻柔晚风带来如洗的鸟声和淡淡的林木清香,月光流照,如水银泻地,夜是那样的静谧安详。叶小曼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玉佩,玉佩用一根红绳系着,对路引说:“我在许愿之前,经过一个卖玉器的店铺,我买了两个,一个给敏敏,让她给大傻,这个是给你的。店老板说这是辟邪的,能保平安。”
路引看到她眼中望向自己的虔诚还有那缱绻无边的温柔,全身散发出一种出尘离世的静穆之美,白玉般的手掌在虚空的夜色中显得那么的孤单,那么的无助。他伸手拿过玉佩,随即盈盈一握,握住了她的手,凝眸望着她。叶小曼见他这么无遮无拦地望着自己,脸蛋红如胭脂,不胜娇羞地垂下头来。她微一迟疑,手指抽动,想从他的掌心中抽出手来,可是她只这么轻轻一动,却被他抓得更紧了,只得任由他握着。
她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会这样。”
“知道会怎样?”
“知道你会使坏。”
路引甜甜一笑,握着她滑如凝脂的手掌,心中欢喜无限。这时,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漫洒下来的月辉十分暗淡,朦胧一片。他们俩在学校的小镜湖畔站了很久,入夜的秋风吹透两人单薄的衣衫,刮在身上,略微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