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虚像一头影子,不管你做什么,都会冒冒然地突然跳出来。
叹一口气,她登录进Q,小何在线上,给她发了一个网站地址,神神秘秘地说:“青姐,这个很好玩的,一定要点进去哦。”
实在无聊,她点了,却是一个桃花贴,不由得怔怔地想笑,过后却觉得又有点凄凉……看着实诚少根筋的小何居然看出了她这几日的反常,所以说,爱情与时间没有关系,有时候,你只爱过某人一天却能回味一生,爱过某人一生却在他离开一天后就忘记了。
虽然,她嘴上说得很潇洒,可有些东西是悄无声息的,像时间,默默地堆积在你的眼梢眉尖,以致旁人都可以察觉到你的不同,还有失态。
那个网页做得很漂亮,粉色的桃花一瓣瓣往下落,如一场绯色梦境的布景,明媚而娇艳如花的女子,立在桃花树下,捧着清丽雅致的花束,脸上是幸福而期待的笑容。
贴的主题是求一场锦绣良缘。
锦绣良缘,她反反复复念这四个字,字如滚石,一字一字碾过,灼人灼眼也灼心。
锦绣良缘,小何倒是明白,她的心不在事业,而唯得一场美满姻缘。只是他可知道,年纪越大,拥有的青春越少,对所谓美满幸福的期待就已经越来越少了。
上班午间,李一一路过公司,约她出去吃饭。
老板最近龙怀大悦,风投公司终于决定给他们投资,丁奇总算摆脱了要靠岳父资本再兴江山的束缚,一改颓丧。
不过,他还是决定同意由一一的哥哥出任动漫公司的副总经理。
关于这件事,罗雪青有诸多不解,当初他之所以跟李家扛上不就是因为不想这个小太子插手他的事业么?
谁知丁奇却摇头晃脑地对她说:“这就是一个男人的容度,明白么?”
罗雪青不明白,因为虽然丁奇融资成功后倒是搬回家住了,可事情也没往他想象的那个程度去发展,而且本来开始改善的关系因为一一的哥哥插手丁奇最心爱的动漫事业而再次变得紧张,最近公司里也是人怨沸腾人心惶惶,原因不外是那个空降过来的龙太子随随便便调动或解除人事关系。
这种容度哪有什么智慧可言,简直就是作蛮自缚!
丁奇给他缠得烦了,又一次怒气在胸,自然也不会给一一好脸色。
所以,这位本来尚算幸福安稳的丁太太,颇多委屈与怨气,只是找不到发泄处。
“他还从没跟我生过这么久的气。”一一叹气,她清减很多,这场纷争变故,她是事件的最中心,就像一块两头都讨不到好处的夹心饼,“连妞妞都没那么活泼了,整天小心翼翼的。”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向来敬重丁奇,自然不好在一一面前说他坏话,只是老板性格里的缺撼,大概也是多数中国男子内心的反映……靠老婆起家,再怎么发达也是遗憾,所以找准机会只怕就会发泄这股“怨气”,轻则像丁奇这样有事无事冷战,重则大概就是金屋多藏娇吧。
但说到妞妞,罗雪青不禁有点心紧,现在的小孩特别早慧,父母一点点不同都会让她们相当敏感。
一一在家里也过得很憋气,自然对孩子照顾就不会那么周全,这种家事,罗雪青无法插嘴,只能尽职尽责当一个旁听者。
抱怨听得多了,对婚姻会慢慢生出一点失望,年轻的时候,总认为像丁奇这样的男人是好的,在他身边待得久了却发现,原来外人认为的好男人并不一定就是他妻子眼中的好丈夫,就像对身边习以为常的事物很容易变得孰视无睹一样,对自己最亲密的那个人给予的也往往是不遗余力的漠视和伤害。
33
待一一安顿好妞妞后,罗雪青跟李一一第一次携伴旅游。
计划是李一一提出来的,她想去散心,但找不到合适的旅伴,因而力邀罗雪青一起,但地点却是罗雪青建议的,跟一一说的时候她说:“江苏杭州,人家都说好比天堂,我一直是想去的。”
两人游山玩水好不逍遥地玩了几天,那天傍晚时分回到宾馆,堪堪在大堂坐定,回过头发现门口进来一大群人,领先的便是罗雪青的老板李一一的丈夫丁奇,而当中最打眼的,却还是好久已没有和她联系的陶黎贺。
罗雪青想:“为什么他会来?”
几乎是同时,一一也在耳边问她:“为什么他会来?”
罗雪青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倒也不敢隐瞒:“公司保健品这个月上市,杭州是主攻城市。”
一一再傻这时也知道自己给拉来了个什么地方,叹一口气,嗔怪地说:“现在连你都帮他了!”起身一扭头便回房去了。
丁奇此时早已看见了她们,罗雪青迎上去,他劈头就问:“怎么把她也带过来了?”
听语气并无责怨,只是觉得意外。
撇开其他人,罗雪青这才解释:“一一姐想出来旅游,她一个人我怕有什么事,只好让她来这边了。”
是不是假装不懂他们之间的矛盾会比较好?
丁奇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看着她淡淡地说:“别忘了你还有工作。”
言下之意,不该她插手的事就不要管了。
看着老板毕挺的背影,罗雪青叹气,很好啊,她好事没做成,自己倒先两头得不到好了。
大部队已来,罗雪青自然不能再陪一一四处闲逛,她也没为她的自作聪明而说过她,两个女人睡同一间房,晚了还是一起聊天,只不聊彼此情事,说的都养儿育女的小心经。
只有一次,李一一问她:“还没遇到合适的人么?”
她笑一笑:“在等啊。”想起一句话,又说,“等得到,我幸,等不到,我命。”
戏谑似的,并没多少认真的成份。
当然,心底是含着一点凄凉的。报上都说男女比例严重失衡,一女都可派两夫了,但,真正搁到现实里,抬目所见,剩女比比皆是。
她不想将就,年纪越大,越想得到幸福,便也会越加挑剔和谨慎。
聊了一会,家里有电话打过来,罗雪青不想吵一一休息,就起身拿着电话出了房门,楼道里遇见从外面回来的丁奇和陶黎贺。因为她戴着耳机,又是一直沉默地只听那边母亲的念叨,所以丁奇并没注意她是在通话中,拉过她就问:“今天的资料呢,都整理好了怎么也不拿给我看?”
罗雪青拍拍脑袋,指了指自己的电话,把房匙递给他,轻声说:“在我房里的桌上,要不您去拿?”
丁奇犹豫地接过,转身却没有半点打顿。
或者,他也需要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一些。罗雪青摇头笑了笑,一转眼,却看到陶黎贺正深思地看着她,她像这几日的很多次一样,礼貌地点头,微笑,然后擦身而过。
心里却不由控制地漫过一阵阵酸。
加快脚步,她下楼,扬着声音叫:“妈,我知道了,今年过年要是再不成,我一定回家,到时随你怎么安排。”
说到后来,已成尾声,赌气似的语言,她不知道后面的陶黎贺听去了多少。
丁奇跟一一顺利和好,一路过程毫无悬念。
身处异地,那种熟稔的亲密也会给陌生的地方染上一点异样的不同,彼此冷淡的时间已经够长,只是有时候,待在太熟悉的地方便会冲不破心中的自尊跟倔强。
所以说,幸福也是需要距离的。
陶黎贺在一旁看得清楚。吃完晚饭看见罗雪青一个人站在酒店外面的河岸边看风景,走上前说:“你倒是有点小聪明。”
其实他本意是夸她的。
她听得出来。但她闻言只是回过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陶总最好就离我远一些,不然小心哪天我把你也算计进去了。”
他没理她话里的刺,叹息似地说:“有时候我也看不懂你,明明有颗七窍玲珑心,为什么对爱和婚姻却那么参不透。”
她仰起头,笑,他这会是来说教的么?自以为冷落她一段时间,她会反省,然后他勾勾手她就会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
转头,看着他,模仿他的口气:“有时候我也很不明白你,明明对爱十分渴望,却偏偏要假装自己毫不在乎,你不累么?”
这回轮到陶黎贺笑了:“你从哪里看出我对爱十分渴望了?”
她仰起脸,看着他冷冷的神情,对面的这个男人,他给你的失望和期待,犹如冷与热的交替,只是瞬息。她也叹息:“如果不是十分渴望,就不会借着游戏的名义妄图得到他人的爱情。”
“妄图,你说妄图?那么你又敢说你没爱上我?”
他的样子让她不由自主地把话说狠了:“我承认,我对你也有妄想。不过,聪明如你,难道不知道,我爱的是你的钱你的身家而不是你本人?我若爱你,只需要好好守着你也就够了,断不会设计去亲近李嫣,再利用她去结识你妈妈,希望讨得老太太欢心后我便能顺利嫁到你家。”
陶黎贺顿时哑口,这一切,她忽然全部承认他觉得既失望又隐隐有点欣慰,望着她,一时神情复杂。
罗雪青却冷然失笑,在他心里他果然是这样设想她的,以为她会为了改变他的想法而心计全施。
爱如游戏,在这场游戏里,她曾经很想一心就认定了他,哪怕没有婚姻,哪怕这爱的时间很短,可是,他却在处处猜疑她。
把一颗心冒冒然地投进去,她是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缘份书上说,遇到一个人,便成就了一个结。
对罗雪青来说,她此前遇到的男人都是劫。但自我反省之后,说来说去总是她奋不顾身先扑下去的。
为了谢谢罗雪青的善意帮忙,一一也是怕冷落了她,所以每天吃饭总会固执地叫上她一起,罗雪青起先想躲,后来见避不过,就拿杭州分销处的一个代理商做挡箭牌。
他叫王实,虽身形略嫌单薄,为人处世倒还相当圆滑通达。他和罗雪青能够特别认识也只是她花一天时间帮他店里设计了一款十分适用的财务软件……于她不过是举手之劳,于他,却是相当感激涕零,言谈之下,对她颇多景仰和欣赏。
那天丁奇作东四人一起吃饭。罗雪青对王实因为总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他席上喝多了酒,不由得对丁奇诉苦说:“丁总,你手下有得一个罗雪青,便胜过人家强兵无数,人家是水池土墙总有城门,她却是铜墙铁壁围住了四面江山。”
丁奇笑问:“怎么,你碰壁了?”
王实摸摸额头,一脸无奈地自嘲:“何止碰壁,简直是不忍目睹的血溅当场,却偏偏还让你要笑着回身。”
一时之间,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拿她调侃。
她脸皮再厚,也微醺了脸,垂眼笑一笑说:“王先生真是错爱了,只是可能我年纪大了,遇到人,不管合适不合适,总会不由自主地近乡情怯不知道应对,跟你其实是没有关系的。”
“你看你就是会说话,人家这种情况大概会说‘是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这话说得稀奇,倒是不由自主让我相信你的实在。”摇摇头,王实苦着一张脸,“怎么办呢?我可能会因此而更喜欢你了。”
丁奇在一旁瞎鼓劲:“那就上啊,鼓足马力再往前冲,往前冲不了了向上冲,向上冲不了了那就挖地洞冲,她铜墙再厚总不会是顶天而建又掘地三尺吧?”
还是一一比较体贴,桌子底下踢了丁奇一脚,却不小心,狠狠踩到了罗雪青,疼得她钻心刺骨却又无法申张。
那一刻,她真觉得自己是哑巴吃黄连了。
34
杭州的上市促销做得很成功,丁奇一时之间笑意满脸,天天的嚷嚷着如果破了陶黎贺公司的销售记录就请大家上哪吃吃喝喝去。
罗雪青留在杭州的最后一天,上午的时候所有的工作都已经交接完毕,下午横竖无事,就一个人跑出去闲逛。
不知怎么会走到花鸟市场,百花耀眼,众鸟齐鸣,闹哄哄的人群,很是热闹。
她穿行其中,左顾右盼,也不买,纯享受看的乐趣,大多的花和鸟鱼她都叫不出名字,当真是看稀奇来了。
在一对鸳鸯鸟前驻足良久,忽地听到身后有人说:“要不要买一对?”
回过头,却是陶黎贺,也不知他在她身后看了有多久。
罗雪青转过视线,语气平淡:“陶总这样突然出现,我会以为你是有意跟在我后面。”
他笑一笑,并不掩饰自己的刻意:“我当然是有意,若是无意,杭州这么大,怎么可能会在这里遇见了你?”
她打着文艺腔,戏谑:“那么,您又意欲何为?”
“有个小侄子生日,能帮着选件礼物么?”
她立定了,看他,而后叹一口气:“陶公子明明无意,为何要偏偏装作很有心的样子?”
话有深意,听的人却跟她大打太极:“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没有意?我本来特意腾了半天时间出来选礼物的,只是才出门就看见了你,所以想和你结伴同行,也算无意了?”
说着盯住她,眼里汪汪尽是笑意。
他是伶牙利齿,她自是说他不过,转回身再不跟他分辩,直接走到买乌龟的档位前,挑了两只小龟递到他手里:“好吧,我当你是真有心,不过你若问我意见,我建议你就买这个吧。”
陶黎贺微微瞠目:“有孩子会喜欢这个?”
“因为特别,也因为好养,上千年的寿命呢,随你怎么折腾去。”
说着,促狭笑笑,转身便走。
耳里只听得陶黎贺在后面问:“那要是真折腾死了怎么办?”
她回头,笑:“死了以后你再来找我吧。”
晚上节目丰富,丁奇果然请了所有分销处的负责人一起吃饭玩乐。
满满的一大桌人,大家无拘无束地谈笑。照说,这本是一场开心的盛宴,但不知为什么,虽然她也始终开心地笑着说着,但感觉自己完全没有融合到这个氛围里,确切的说是她的精神没有融入到她的躯体,晃晃荡荡地在周围神游。
后来转战到了KTV,气氛越来越high,她努力地把自己湮没在震耳欲聋的歌声中,默默地坐在旁边听他们唱歌,看他们玩游戏、喝酒。
丁奇怕冷落了自家爱将,要一一叫她唱歌,罗雪青本想拒绝,谁知老板突然很伤感地来一句:“唉,我们的雪青长大了,心事已经不在公司上了。”
跟个失意的老父亲似的,她大汗,紧跟着讶然,分辩说:“我怎么没放心事在公司上了?”
“以前的你,若遇这种大的胜利,必是眉头带笑真心喝彩,但现在,你已经把自己置身事外了。”
说得罗雪青略略有些惭愧,嘴里却仍是笑道:“你这话说得好像我随时准备跳槽似的,放心吧,我还准备让公司给我养老呢。”
于是挽起一一的手,两人一口气合唱了好几首曲子。间中抬起头,会看到欢场上眉飞色舞的陶黎贺,他围在一众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