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了几次,蹙眉的时候,会扁扁嘴巴,发呆的时候,就果真很呆。
那一刻,他都很想过去敲开她的脑袋,问她,想什么呢。
那样娇小的一个女人,竟喝下了一海碗的汤下去。末了,还极没形象的抚了抚肚皮。
他失笑。
他原本不过是好奇,怎么样的女人,让一个男人做到这个份上。
那一次,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离开曼哈顿后,他试图打听她的背景和消息,可是很奇怪,除了学弟那里能传来只言片语,便再也打听不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无非是她今天上课出糗了,论文成绩得A了,面试通过了……他想要知道的消息,却一直无从得知。
若不是学弟们那里还会时常说起她的事情,他自己的消息网,却丝毫不能查出她的情况来,仿佛,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
究竟是谁,将她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藏的滴水不漏。
这叫他如何不好奇呢?
DA电子进军中国市场,原本是不需要他亲自过来的,不过是一桩极小的事情,选好合作对象便是。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正赶上常先生四处托人给她介绍青年才俊……
旁人也只是把这事当笑话讲与他听,说,这男人哪,有个女儿,可就跟还债来的一样。瞧瞧常有良的架势,说起来也是业内数一数二的人物,这会子,巴不得全中国的男人都站到他跟前,让他一个一个挑选女婿去。
常家的女儿在相亲!
他不知道那位神秘的男人为什么没有跟她在一起,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一时冲动,铁了心的,主动要求来负责选择这次DA中国区代理权。
他只是,心底有着小小的期盼,也只是那么一点点罢了。
他也永远不会告诉她,他们的相亲,却是他主动找上门的。他故意说自己年过不惑,却还孑然一身,旁敲侧击说要与常家女儿常悠悠见面。
可惜,还没来得及争取,佳人已心有所属。
他在第一次见到何子衿的时候,就知道,那位神秘的男人,定是面前这个男人无疑。
尽管何子衿表现的绅士有礼,可眼底迸出的火花,不加掩饰的霸道,还有占有欲……再加之,她眼底藏也藏不住的爱恋和羞怯。
一切再明了不过了。
既然那个人做的这么辛苦,这么到位……那不妨,让他继续辛苦下去?
他笑。
总归是没他什么事情了,索性回到自己的轨道中,这么迟钝的女人,就让那个何子衿受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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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你们都是天才。
【09】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10'VIP'
这两日,何子衿很忙,两家见面的事宜都是他在处理。
从安排两家见面,到定好酒店、菜色……所有琐碎的事情,巨细无遗,他全都安排的妥妥帖帖。
两个人去领结婚证本就突然,两家这次见面,还得定好婚礼的日子,再加之婚礼的置办……
就连,两家见面那天,常悠悠该穿的衣服、鞋子,他都一早让人给送来了。
常悠悠见他这样辛苦,难得的体贴,手艺虽不好,却仍是笨拙的给他捏肩膀。
她虽不说,他也懂她的意思。
他把她拉到怀里,亲了又亲,笑眯眯的说:“这些事本来就该我来做,你乖乖听话就好。”
常悠悠咬了咬唇,乖乖的依偎着他,心里想,这日子,怎么幸福的跟做梦似地呢。
何子衿搂着她,大笑。
他还真是……很多事情都需要准备。总归是一辈子的事情,谁让,她是他的何太太。
两家人见面这天,老爷子也来了,一行人很低调,让司机开着那辆红旗,悄悄儿的,就过来了。
何泽平毕竟身份特殊,何子衿早早儿的包下了场子。
按着他的意思,随便去个别墅,比这样出来来的方便。可他知道爷爷,不喜欢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在爷爷眼底,他的那些房子,都是乱七八糟来的。
他想想,笑。
正是中午时分,两家人都到了,寒暄过后,便纷纷落座。
常悠悠乖巧的给众人斟茶,何子衿皱眉,说:“让侍应生来就好。”
常有良见他心疼自己女儿,心里有些宽慰,笑着拦住他,说:“没关系,她年纪最小,应该的。”
何泽平暗暗点头,想来,小丫头伶俐乖巧,也是父亲教的好。他也曾听孙子提及过她家里的情况,没有娘的孩子……都不容易。
席上,双方家长少不了互相称赞,到最后,变成众人可着劲儿的夸常悠悠一人,直说的她脸都红透了,往何子衿身后猛躲。
何政清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年头,找个会脸红的女孩子,还真是不容易。也亏得侄子找了这么个活宝来,若是,二弟这会子还在……也该是很欣慰才是。
常悠悠站起身来,双手给何泽平斟酒,说:“何爷爷,您可别再夸我了。”
何政清笑道:“悠悠,你跟子衿连结婚证都悄摸摸的领了,现在可就是我们何家的媳妇了,还叫何爷爷呐?是不是该改口了?”次,何子衿也不说话,也不替她解围,只是憋着笑意,与众人一起看着她。
常悠悠咬着唇,看看何子衿,又去看常有良,乖乖的对着何泽平喊:“爷爷。”
又对着何政清,喊了一声:“大伯。”
何泽平很高兴,笑着点点头,玩笑说:“丫头,子衿以后要是敢欺负你,你尽管来告诉爷爷,爷爷帮你揍他。”
“好。”常悠悠爽快的应下,得意的看了何子衿一眼。
何子衿莞尔。
何泽平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多少有点激动。
何家就这根独苗,眼见着旁的老东西家里的猴崽子们,一个一个的都成了家,生了孩子。他这独孙可倒好,正经女朋友也没一个,更别提会带人回来给他瞧。他也听到不少风言风语,说何家那大孙子,该不会是个兔儿爷吧。
去他娘的兔儿爷!
他何家怎么会出一个兔儿爷呢?
可他总也不能逮着一个人就解释一个啊,谁让那兔崽子自个儿不争气呢。
何泽平一开心,就扭头与何政清耳语了几句。何政清点点头,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坛白瓷瓶的酒。何泽平拉着常有良,定是要一起喝一盅。
常有良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跟老爷子两人对酌,不知不觉的,一坛酒,下去了大半坛。何子衿和徐之莲在一旁劝了半天,两人才罢休。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已是傍晚,何泽平是抽空过来的,并不能久待,微醺着,被何政清扶上了车。两家商定了时间,两人结婚的日子,就定在十一月十八日。
统共不过是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何子衿去与老爷子道别,何泽平宽慰的拍怕他的肩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微醺特有的红晕,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何政清也拍拍何子衿的肩膀,说:“这个月,有得你忙了,自己多注意着点儿身体。现在可不比以前,别那么拼了。”
何子衿微笑,点头。拢着常悠悠的肩膀,一手伸过去拉开另一边的车门,请他上车。
“行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何政清对着常悠悠笑眯眯的。
“大伯再见。”
她又对着车窗探了探脑袋,“爷爷再见。”
常悠悠心里其实是有疑问的,她只知道何子衿的父亲去世了,她也一同去拜祭过了,可是,他母亲呢?
她知道,像何家这样的家庭,定是有自己的秘密。他不说,她便不问。
 ;两人再酒店门口分别送走了长辈,忙完了才歇下来。
常悠悠走到何子衿旁边,笑嘻嘻的,说:“何子衿,你以后要敢欺负我,我就告诉爷爷去。”
何子衿扣着她的腰肢,笑:“小东西,找到靠山了,翅膀硬了。”
常悠悠口里哼哼的,只管得意笑。
“他是我爷爷,能帮着你?”何子衿逗她。
常悠悠不经逗,扁扁嘴巴,说:“你这人真讨厌。”
“讨厌,你还跟我求婚?”何子衿语速缓缓的,满脸的漫不经心,轻飘飘的睨了她一眼。
“你!”常悠悠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明明是你……”
她不好意思说出来,脸红的跟煮熟了的虾子一样。
何子衿眉眼舒展,哈哈大笑。
常悠悠其实还不太能适应何太太这个身份,何子衿几次被她烦的,把结婚证翻出来给她看,她愣愣的看着手里头那红色的本本,中间是庄严醒目的国徽。
她有时候还懵懵懂懂,问他,说:“何子衿,你怎么骗的我,怎么就让我跟你结了婚的啊。”
何子衿不理她,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一个月的时间,她只管坐着等着,当那个美美的新娘子,他却要在两地置办出新房来。他的东西反正是随意,倒是她的东西,搬来搬去的也是麻烦,他索性让Anna给他拿来各家衣饰的图册,对着图册勾勾划划。还有屋子里的装饰,一切都按着她的喜好来。
他瞧着屋子里那些粉粉的东西,真是……嫩的慌……他都有点儿害怕,怕人家说他是老牛吃嫩草。按着他的性子,全是黑白为主色调才好。可他记得,她严肃批判过他的屋子,黑白两色,说是冷冷清清的,太让人不舒服了。
现在该是不冷清了吧,粉红、粉蓝,都是暖暖的,五彩缤纷的,跟游乐场似地,看着就不消停,不省心。
他摸摸下巴尖儿,他其实也没那么老是不是?才三十二,一朵花的年纪。
他舒出一口气,要结婚了,她傻乎乎的,整天照常吃照常喝,他却表现的比她还要紧张。许是紧张过头了,居然上火,口里满满的都是溃疡,连着嗓子,都是干干的。
汪岚住院的消息传的很快,头一天晚上,何子衿就收到了消息。消息只说,吕夫人身体最近的身体一直不大好,这次入院是因为旧疾复发。
这个时候,距离婚礼只剩下不到二十天。
常悠悠浑然不觉,因为,何子衿把写请柬的光荣任务交给了她。她写字的时候,一笔一划工工整整的,速度很慢。
请柬很素净,新郎:何子衿先生,新娘:常悠悠小姐,全是用烫金楷体字。
送给同辈的请柬,都是签字笔写上去的,送给长辈的,就需要用毛笔。她哪里会工整的写毛笔字,还得央求何子衿写。她看着他大笔一挥,漂亮又潇洒的字鲜活的落在请柬上。
 ;她小心翼翼的将墨汁吹干,嗅着请柬上的墨香,去勾他的脖子,说:“何子衿,你真厉害。”
何子衿有些漫不经心,把她搂在怀里,紧紧圈住她。两人陷入了沉默,常悠悠怔了怔,忽而反应过来,问:“何子衿,你今天怎么不取笑我了?”
“子衿……”
她贴过去细看他的表情,极少这样唤他的名字,他也总说她不懂事,不喊声老公就算了,连名字都不喊。不知道的,只当他们是陌生人呢。
可是这时候,再笨,再迟钝,也看出他情绪有些不对。
何子衿含糊的应了她一声,顺着她脸颊吻下去。他将她揽在怀里,此时两人已经脸贴着脸,借着灯光,常悠悠看到他眼里竟有一丝惶恐,她心里莫名触动,下意识紧紧回搂他。
她看着他的模样,突然害怕起来,慌忙问:“何子衿,怎么了?”
他深深的看着她,目光深沉如墨,带着丝丝点点的迷茫和悲切。
她顿时手足无措:“何子衿,你到底怎么了。”
何子衿笑了笑,把脸埋在她胸前,低低的说:“悠悠啊……其实,我有时候也挺怕的。”
常悠悠不知道他怎么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喃喃说着:“怕什么呢,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问:“悠悠,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吧?”
常悠悠叹气,在他怀里蹭了蹭,说:“结婚证都被你藏起来了,你又不告诉我,要怎么才能离婚……啊……何子衿,你属狗的啊。”
她抚着微微发麻的唇瓣,秀气的眉尖拧成一团。
何子衿低低一笑,紧搂她,心里却仍是有些慌乱。
他还没有告诉她,关于他跟吕墨的关系。
起先觉得没有必要……他从来也不想跟吕墨有任何关系。现在,那个人住院了……他要怎么去说这样一个存在?
他记起徐思捷的威胁,他谅她也不敢真去说什么,她对他的底线,该有最起码的认知。
可怀里的这个小东西呢……若有一天,她得知这一切,她会怎么看他?责怪他?远离他?她会不会想都不想,便宣判他的死刑,认定了,他有蓄意接触她,从未爱过她……
他知道,她就是有这个气死人的本事。
“悠悠,以后,只能信我一个人的,知不知道?我们结婚以后,即使听到什么离谱的传言,你也不要一棍子把我打死,给我机会向你解释,好不好?”
他在她的颈侧嘟囔着,竟是不安的像个孩子。sp;她都不知道,那次徐思捷来找她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多害怕,害怕徐思捷就这样说出什么来。当一个女人失去理智和智商时,是极愚蠢和可怕的。
他多担心她以后会被那些流言给吓跑,也会害怕……她还那样年轻,那样漂亮,那样的……吸引异性的目光。他替她挡去那些狂蜂浪蝶,都已经十分辛苦了。万一,她碰上一个年轻的,幽默风趣的,又有能力的,被拐走了……
现今,躺在医院里的那个人……是他的母亲。
他已经骑虎难下,他该怎样去告诉她这件事呢?
那个人,她好不好?
他一直知道,那个人,她身体不是太好,一隔一段时间的,他就会接到消息,吕夫人又入院了。
他的太阳穴跳的有些疼,像是有两根筋被扯住了一样,疼的厉害。他知道,这次不一样。
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单了。
何子衿下意识的紧紧搂住常悠悠,两人静静相拥,似乎可以这样一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