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那么多太医,还有郑素馨这个盛老爷子的关门弟子,杏林国手,居然都不行,还要张榜天下,可见皇帝陛下的情况是很危急了。
王氏明白过来,道:“你的药方,是专门治痹症的吧?”
痹症,就是麻痹症。
皇帝陛下的情形,他们私下里一直认为是痹症。至于是什么导致了痹症,还是众说纷纭。
痹症这种病,一般没有这样严重。但是真的严重起来,如同皇帝陛下这样,要救治也非常困难。
因为导致痹症的原因千差万别,每一种都需要特殊的药方对应。
而过山风的毒液,是公认对痹症最有效的药材。
只是这药材太难找。纵然是专业祖传捕蛇人,见到过山风这种剧毒蛇,也只有逃跑的份儿。
而且大夏皇朝这一千年来,过山风出现的时候少之又少。
没想到居然让他们在自己家的小院里遇到一条。
“……那过山风的毒液到底是被谁取走了?”王氏和盛七爷都在琢磨。
他们都认为,盛思颜能被这条剧毒的过山风咬了却没被毒死,是因为这条蛇的毒液刚刚被人取光了,还没来得及产生新的毒液。
不过,这也不能解释,为什么盛思颜一点事都没有,而过山风反而死了。
……
盛思颜洗漱完毕,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左手。
雪白如玉的小手虎口处,又出现两颗牙印。
那晚周怀轩突然发病,像是癫痫一样不受控制地抽搐,她情急之下,将手捏成拳头塞到周怀轩嘴里,让他咬着,免得他咬断舌头,把自己折腾死了。
就是那一咬,在她左手的虎口处,留下周怀轩的两颗牙印。
不过过了五年,她在不断长大,王氏又不断用各种药草医治她的额头和虎口处的印子,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不见,这左手虎口处的牙印也已经很淡很淡,本来都快看不出来了,可是今日被那眼镜王蛇咬了一口,那牙印又出现了,比以前更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愈合。
还有,为什么眼镜王蛇死了,她却没事呢?
盛思颜想得眉头都皱起来了。
……
第37章 张榜
王氏和盛七爷回到上房,看见盛思颜还坐在桌前发呆,忙过来问道:“怎么啦?是不舒服吗?”
刚才虽然看盛思颜没有事,但是说不定蛇毒会过一会再发作?
王氏忙过来给盛思颜诊脉。
她的脉相平稳中和,完全不像是刚刚被过山风那种剧毒蛇类咬过的迹象。
王氏无语半晌,道:“正好炖了龙凤呈祥的大菜,等下你多吃点蛇肉,补一补。”
盛思颜囧囧有神地想:这下子她可真成了药山上那些蛇们恨之入骨的人类了。她不仅吃了它们那么多同类,就连它们的“王”,她也吃过了。
嗯,不仅吃了,还弄死了这条眼镜王蛇……
盛七爷也过来看了看盛思颜,道:“没事就好。”然后在屋里四周看了看,道:“这院子有些小,明天人来了恐住不下。”
盛思颜回过神来,好奇地问道:“呀,要来客人了吗?都是谁?是我们的亲戚吗?”
王氏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将盛思颜护到身后,对盛七爷道:“这边的事还没有完呢,还是等一阵子再说吧。”
盛七爷不肯,道:“都是一家人。有粥吃粥,有菜吃菜,分什么彼此?还是早点住在一起亲香。”
盛思颜听着这话不像,心里有些打鼓,她飞快地看了盛七爷一眼,又把目光转向王氏,问道:“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氏拉着她的手,垂眸不语。
盛七爷看着王氏这幅样子,想到自己负她良多,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只好道:“也对,等咱们把这里的事情做完了,再去接他们吧。”
王氏低着头,带着盛思颜去厨房端菜。
一家三口吃完饭,王氏收拾桌子,去厨房刷碗。
盛思颜等王氏走了,才偷偷问盛七爷:“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您别想敷衍我,我已经十岁了,是大人了。”
盛七爷摸摸她的头,长叹一声,道:“我当初,也只是想给盛家留点香火,就纳了个妾侍。”
“啊?!”盛思颜忍不住惊叫一声,忙捂住嘴,不敢让王氏听见。
“爹,您怎么可以这样?我和娘亲在这里过得含辛茹苦,您老可倒好,居然偎红倚翠,有了小的!——那是不是还生了几个孩子?”盛思颜的鄙夷完全不加掩饰。
盛七爷讪讪地道:“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重见天日的一天,所以……”
“那娘亲怎么办?”盛思颜毫不客气地道,“如果那妾室仗着生了儿子欺侮娘亲怎么办?还有,我是女儿,如果你的庶子看我不顺眼怎么办?”
听着盛思颜脑补出来的“悲催”情景,就连站在门口不想进来的王氏都噗嗤一声笑了。
她走进来,用手指头点一点盛思颜的额头,嗔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听过哪一家的妾侍敢跟主母叫板?还有,哪一家的庶子敢跟嫡姐过不去?——就连以庶出身份登基的皇子都不敢对嫡出的长公主不敬!”
“真的?这里从来没有‘宠妾灭妻’这一说吗?”盛思颜高兴地问道。宅斗神马的,最讨厌了,她可不想跟这些人赌心眼子啊!
王氏和盛七爷都被问得哑口无言。
盛七爷纳闷地看着盛思颜道:“我们家的孩子,个个罕言寡语,你这样口齿伶俐的,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
王氏一听就涨红了脸,推了盛七爷一把,道:“这是你的种!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王氏不忠?
盛七爷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打躬作揖地求了半天饶,才让王氏消了气。
盛思颜在心里偷偷叹气,面上还是一副好笑的样子,笑眯眯地看着盛七爷跟王氏道歉。
盛七爷就这样在王氏和盛思颜的小院里住下。
虽然王氏不许他去把妾室和庶子接来,盛七爷还是偷偷给他们写了封信,让他们过来。
可是他的妾室居然给他回信,说让他好好把盛家的事情撕掳好了,他们再过来。不想现在就过来,免得分了盛七爷的心。
在信里又缠**绵地写了对盛七爷的想念,看得盛七爷虽然不高兴,但是也没有再生气了。
既然他们暂时不想来,而他这边的事情确实挺多。王氏又心里有疙瘩,这要真的来了,打起来都是有可能的。
因此盛七爷也不强求了,集中精神在他目前要做的事情上。
没过几天,太后果然张榜天下,征求良医去给夏明帝治病。
许诺只要能让夏明帝有所好转,就立刻赏银千两,而且封赐官身。
天下的名医立即趋之若鹜。
盛七爷也很着急,想抢头功。
盛思颜却对那则征求神医的告示感觉有些怪怪的。她私下里劝盛七爷:“反正谁的医术都没有您老人家高明,何必这么急吼吼的进宫呢?好东西总是等到最后才出来的,咱们不妨等一等,看看这件事到底是如何发展的。”
盛七爷对盛思颜有这番见识很有些惊讶,不过他也认为盛思颜说的有道理。
“十五年都等了,也不急在一时半会。”王氏也劝盛七爷。他如今是盛家老爷子那一脉最后一个男丁了,不得不慎重。
他们等了半个月,也没有等到有神医得到封赏的消息。
反而不断有假冒神医,贻误夏明帝病情消息的传来。
而从午门推出去斩首的“神医”的鲜血,简直染红了宫门前的那条护城河。
太后在宫里震怒,不明白为何进宫来的,不仅是滥竽充数的“神医”,而且有好些个,根本就是杀手!
他们入宫,似乎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了皇帝!
“怎么会这样?”太后向郑素馨诉苦,“哀家要救皇帝,怎么放进宫里来的都是这等货色?”
郑素馨也不好劝。因她也是有御医封诰的,如果她劝太后不要相信这些从民间征集的神医,又怕被人说她“嫉贤妒能”。
而且光靠她,还有太医院的那帮子御医,确实对陛下的病还是束手无策。
没办法,郑素馨只好使个“乾坤大挪移”,转移太后的目光:“太后,臣妇觉得,民间神医也是有的。恐怕是有人不想真正的神医进宫,所以故意搅混水。您也知道,陛下如果薨逝了,谁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呢?”
……
第38章 十八
太后从慌乱中镇定下来。
如果皇帝薨逝,谁会得到最大好处?
这不一目了然吗?
除了太子还有谁?!
太后审视地看着郑素馨,琢磨她这么说,到底是什么用意。
郑素馨微笑着双手互扣,放在腰间,笔直地站在太后身后,风姿仪态无懈可击。
“这种话,不要乱说。皇帝这个样子,太子是唯一的储君。如果储君有问题,将要动摇国之根本。”太后郑重嘱咐郑素馨。
郑素馨心里一跳,忙颔首道:“太后明鉴。臣妇只懂医术,不懂朝堂,太后对臣妇说这些话,可是对牛弹琴呢!”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你过谦了。你的本事,别人不知端倪,哀家还能不晓得?”一边说,一边伸出手。
郑素馨忙伸出一只胳膊,让太后搭在她胳膊上,跟她一起往宫里走去。
她们刚才站的地方,是宫里最高的云阁。站在云阁上,可以俯瞰大地,看着大夏的美好河山。
每次太后心里有特别烦难的事情的时候,就会到云阁上待一会儿,看看天,看看地,心情就会舒畅许多,而烦难之事,往往就能迎刃而解。
“这样吧,哀家派专人去接应征的神医进宫,再护送他们出去。总不能让滥竽充数的人再闯进来。”太后出神地想了一会儿,吩咐道:“命阮同传哀家的懿旨,宣神将府的周大将军入宫。”
这阮同本是夏明帝身边的总管大太监。夏明帝出事之后,他一度赋闲,后来就蹭到临朝听制的太后这边,帮着干点杂活。
因太后身边大部分伺候的人都是宫女,少数几个需要跑腿传话的太监,都是从夏明帝身边来的。
夏明帝身边的总管大太监阮同,后来就一直跟在太后身边跑腿。当然,他的职司不变,还是总管大太监。只是夏明帝这十五年都像是“活死人”,他这个总管大太监,早就名不副实了。但是他也不像夏明帝身边别的太监一样,都被打发去扫皇城去了。
阮同接了命令,迅速去神将府传旨。
神将府在京城东面。
四大国公府按照四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排位,在京城的东南西北各占一方。
神将府在东方,本属青龙。
但是大夏皇朝,皇室才能尚龙。
所以神将府所属的“青龙”就改成了黑色的蟒蛇。神将府的家族图徽,也是一条腾云驾雾的黑蛇。
那族徽也绘在神将府周家军的军旗之上。每一次周家军出征,那绣着腾云黑蛇的大纛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敌军总会被吓得一哄而散,再无斗志。
阮同怀揣着懿旨,坐着大车,来到神将府传旨。
这一天,神将府里却有些不太平。
一大清早,神将府里就鸡飞狗跳。
周家二房的二少奶奶胡氏哭哭啼啼地来到周老夫人江氏的院子里告状。
“娘啊,您管管大少爷吧。自从他回来,我们院子里那些猫啊,狗啊,动不动就死光光了,媳妇实在受不了了。”
周老夫人眉间的皱纹深得能够夹死蚊子。她不悦地道:“老二家的,你胡说什么呢?你院子里的猫猫狗狗死了,怎么能怪在我大孙儿怀轩身上?你要栽赃也不选个好由头!”
胡氏连忙跪下了,哭得更大声,“娘啊,媳妇不敢说谎。那一天,媳妇亲眼见到一只猫拦在大少爷走的路上,大少爷只是冷冷看了那猫一眼,那猫就吓得瑟瑟发抖,腿都软了,怎么赶都不走。后来到了下午,媳妇就发现那只猫死在路上。还有啊,昨儿大少爷来我家院子跟二爷说话。我院子里猫猫狗狗比较多,大少爷出来的时候,猫狗打架,不小心撞到他身上,那打架的猫狗当场就死了。——简直就跟撞到石柱子一样。”
周老夫人只觉得一派胡言,完全是无稽之谈。可是这胡氏是老二的媳妇,老二是庶子,并不是她亲生的,平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除了不少他吃穿,并不敢狠管。
现在他媳妇告到她面前了,她完全置之不理的话,又要被老爷说她不大度,不贤惠了。
就想了想,对身边的大丫鬟春分吩咐道:“去叫大少爷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春分心里一动,回去换了身衣裳,头上又多插了两支玉簪才去大房的院子传话。
“大少爷,老夫人身边的春分姐姐来了。”一个小丫鬟在大少爷周怀轩的门前通传。
豆绿色绣宝月菊的门帘从里面掀开,一个花容月貌的丫鬟娇声道:“是春分姐姐来了?快请快请!”正是周怀轩身边的大丫鬟沉香。
春分含笑道:“大少爷呢?老夫人有请。”
“什么事啊?”沉香一边请春分进去,一边好奇地打听。
春分知道,周老夫人派她过来,就是要卖周怀轩一个好,把事情先告诉他们,好有个准备。
春分将脑袋凑到沉香耳边,轻声道:“胡二奶奶在老夫人那里告状呢,说大少爷弄死了她院子里的猫猫狗狗,要找老夫人讨个公道。”
沉香一听,两道柳叶眉就立了起来,气愤地道:“她尽会胡说!哼,真是没辱没了她的姓氏,除了胡说,她就没别的本事!说我们大少爷弄死她院子里那些癞皮狗、惫懒猫?我呸!——春分姐姐,你过来看看,我们大少爷昨晚发了一夜的病,今儿早上才睡过去,哪里有力气去她院子里行凶!”
春分很是惊讶,“又犯病了?不是好了吗?”
那是三个月前,五年前被贼人掳走的大少爷周怀轩突然回到神将府。
和当年那个病弱的少年相比,周怀轩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他的模样生得更加俊美,但是整个人却如同从冰窖里出来一样,冷冰冰不苟言笑。
神将府里的人都有些怕他。
只有他自己的娘亲冯大奶奶如获至宝,不顾那股让人无法忍受的寒气,抱着他又哭又笑,说他终于活过了十八岁!
原来,当初周大公子一生下来,就有高僧给他批命,说他命中注定活不过十八岁,将无法承继守护大夏国土的神将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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