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放任二皇子跟郑想容交往。
准确来说,这条规矩从一千年前大夏皇朝立国的时候就有了,是和四大家族的血誓同时立下的。
一千年来,从来没有人敢越过这条红线。
也可能有,但是都被无声地抹杀了。
郑玉儿她们这些小姑娘不懂为什么,但是总有人知道原因。
知道原因的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抹杀这个可能。
盛思颜对当年的事情完全不熟悉,她回归盛国公府,才一年半的时光,对这些陈年往事知道得不多,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会不以为然。——也许郑想容跟她想的一样?
对于她来说。她只认同有血缘的人不得相恋成婚。
其余的,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但是想到郑想容就因为不能跟心上人在一起,居然抑郁成疾,最后撒手人寰。实在是太搞了,大概是琼瑶小说看多了。——盛思颜暗暗腹诽。
郑玉儿坐在一旁跟吴婵莹说话。
“我听娘提过一两次,那时候我也还小,就记得好像家里人好像开始是不知道小姑姑跟二皇子这件事的。我娘到现在都疑惑,小姑姑是如何穿破重重阻碍,离开这国公府,跟二皇子偷偷见面的?”
盛思颜听得一震。这个桥段好熟悉,她爹娘当初不也是这样在一起的?
不过再细想想,她又摇摇头。
她爹娘的情形跟郑想容和二皇子是完全不同的。
最大的不同,就是她娘亲的娘家。其实是睁只眼闭只眼,最后默认了她娘跟她爹这一起。
但是郑想容和二皇子,却完全是不可能的。
祖训所禁,就算把他们俩杀了也不会让他们在一起。
所以郑家是不可能睁只眼闭只眼默认他们在一起的。
那郑想容是如何出去的呢?
盛思颜脑洞大开,甚至连女扮男装都可耻地想到了。但是都被郑玉儿一一否决。
原来要出郑国公府,除非能变成隐形人飞出去,否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盛思颜认输。她笑嘻嘻地道:“我猜不出来了。估计只有问二皇子才能知道了。”
郑玉儿悄悄地笑,她四下看了看,见没有外人在这里,便偷偷道:“我听我娘说过,说二皇子被逼出家的时候。也曾经说过他不晓得小姑姑是如何去见他的。他还一直以为我祖父是默许他们在一起,会帮他们两人争取的。”
吴婵莹出了一回神,感慨道:“其实,二皇子对你小姑姑一片真心。你小姑姑纵然是泉下有知,也能含笑九泉了。”
盛思颜跟着点头,“二皇子能出家。也算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我听说二皇子本是想自尽,追随我小姑姑而去的。但是蒋贵妃拼死阻拦他,终于让他同意不自尽,但是生无可恋,执意出家。”郑玉儿很是唏嘘。
吴婵莹却挑了挑眉。道:“我好像还听说过一种说法,说二皇子其实是被逼出家,不然就没有活路了……”
众人顿时明白说的是哪一位逼二皇子出家,都噤声不语。
几个人又坐着吃了一回点心,才离开郑玉儿的瑶华楼,回绿杨阁。
在那里又坐了坐,等着清风阁和外院的筵席都散了,各自去找自己的家人。
盛思颜一上车就跟盛七爷说起在郑家内院见到的情形。
盛七爷低声道:“郑想容这件事,蹊跷太多。当初突然传出她重病的消息,我记得那时候是明历十四年,我就觉得不对劲。我离开你们母女俩的时候,是转年的明历十五年,就在那一年,她去世了。”
明历十四年盛七爷还跟王氏住在一起,第二年他才遇到那群黑衣人,离开了身怀六甲的王氏,去那个隐秘的地方试炼药方。
盛思颜正是盛七爷离开之后,明历十五年六月初六出生的。
盛思颜琢磨了一会儿,也就丢开了。
郑想容的事情再蹊跷,也跟她无关,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这么好奇。
“爹,我还听牛小叶说了西北边境的事儿。”盛思颜就把听到的有关周怀轩的事说了一遍。
盛七爷凝神道:“这件事我略有耳闻,但是比这个复杂多了。”
盛思颜又觉得头疼,后悔提起这个话题。
人人欲言又止,个个有秘密。
她还是缩回她的卧梅轩,跟小刺猬阿财做伴好了。
……
吴家的大车上,郑素馨也在跟吴长阁说话。
“母亲居然说娟儿生得像想容,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郑素馨苦笑道,“娟儿明明跟我生得相像,怎会跟想容像呢?我跟想容根本不同母。”
吴长阁想了想,笑道:“你别说,眼眸的神采确实挺像的。我说怎么看上去有些眼熟呢。当然了,面容和身形其实都不像。就连眼睛的形状都不像。——娟儿跟你一样,有一双圆而亮的眼睛。”
简而言之,吴婵娟跟郑想容是神似,不是形似。
郑素馨气结。推了推吴长阁,“喂!难道当初你也看上的是我妹妹?!”
“当然不是!”吴长阁喜出望外,头一次见到郑素馨这样拈酸吃醋的样子,他抱着郑素馨表决心:“我从头到尾眼里只有你。不过你妹妹那样的美人我要说完全不记得,那肯定也是骗你的。美好的东西人人都欣赏,我看她就跟我看爹刚赏给我的那块翠玉扳指一样,毫无瑕疵。”
郑素馨眼波流转,嫣然而笑,偎到他怀里,“这还差不多。”
……
郑国公府里。客人都走了,郑玉儿的娘亲田氏看着下人将宴客的厅堂都收拾了才回到自己住的南院。
郑玉儿在那里候着她,跟她说了今天宴客的情形。想了想,她还是把带着盛思颜她们去晚晴轩看了看的事跟田氏说了。
田氏听了盛思颜和吴婵莹两个人问的那些问题,轻轻吁一口气。看着郑玉儿道:“今天真是累着你了,回去歇着吧。”
郑玉儿福了一福就走了。
晚上郑家二爷郑星辉回来歇息,田氏悄悄对他说了白日里的事情,特别是盛思颜和吴婵莹问的有关郑想容的一些事,末了还悄悄地道:“要不,我们跟爹娘说说,将妹妹的晚晴轩封起来吧。下人们只能走后门照应。前面的大门封起来外人就不能进去了。”
这一进去,就会好奇。一好奇,就会提出很多问题。
而郑想容那件事,他们郑家最不想的就是挑起别人的好奇心。
郑星辉也觉得有道理,道:“妥当。本该十二年前就封的。我明儿亲自跟爹娘说。”
“不过爹刚过了寿辰,正在兴头上。要不再等一阵子吧。”田氏小心翼翼地劝道。
“不是我不想等,可是你看外人都有这些疑虑。一旦再掀起大家的好奇之心,我怕瞒不住了,影响玉儿和月儿两个人的名声。”郑星辉苦笑道,“玉儿已经定亲。你不想节外生枝吧?”
既然后果这样严重,田氏忙闭嘴不劝了。
当初的事情,他们这些至亲都糊里糊涂。
她这个嫂子只记得那一年,好像是明历十四年,郑老爷子和郑老夫人康氏突然说二姑娘病了,将那个晚晴轩严严实实封了起来。连菜肴和日常用品,都是从门口的小门洞里递进去的。
她以为二姑娘得了过人的病,赶紧严密看着自己的几个孩子,不让他们闯到晚晴轩那边。
然后过了一年,好像是明历十五年的五月初,京城突然冒出里无数闲言闲语,说郑国公府的二姑娘跟二皇子相恋,为大夏皇室祖训所不容。
他们大为震惊。
明明二姑娘郑想容从去年就病倒在床上了,怎地又传出跟二皇子相恋的事?!
那一晚,她夫君郑星辉铁青着脸去见郑老爷子和郑老夫人,问妹妹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本来命小厨房做了宵夜,要等郑星辉回来一起用了再睡。
但是郑星辉一晚上没有回来。
第二天他回来了,满脸土色,跟她说,“……二妹妹病逝了。”
※※※※※※※
第100章 算账
田氏当时满心疑虑,但是问出来,郑星辉又不肯说,只是叹息道:“我妹妹自作孽,怪不了别人。”
后来酒醉了,郑星辉又说“爹娘糊涂”,后来就再也没提起这件事了。
郑想容病逝的消息,郑老爷子是亲自进宫报信的。
在宫里一直跟太后娘娘还有蒋贵妃、太子、以及皇后娘娘负隅顽抗的二皇子听到郑想容已死的消息,死活不信,一定要来看看。
后来是太子亲自押着二皇子来郑国公府见了郑想容最后一面。
田氏的大姑子郑素馨当时从吴家匆匆赶来,不知怎地说服了郑老爷子,居然将郑想容的灵柩带到郑家家庙,一把火焚了。骨灰就装在一个白瓷坛子里,供奉在郑家家庙西面配享殿。
对于大夏皇朝的人来说,挫骨扬灰,是最恶毒的惩罚,狠过凌迟处死。
虽然郑想容死了,但是二皇子依然难辞其咎。
而对于二皇子的处置,宫里也好像因此起了好大一场纷争。
最后的结果就是,二皇子剃度出家,他生母蒋贵妃自缢。
一手将二皇子带大的太后娘娘受到沉重打击,一病不起,整个人衰老不堪。
这时候,是田氏的大姑子郑素馨出手,以她高超的医术治好了太后,并且让太后容颜尽复,简直跟二十来岁的少妇一样美艳动人。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郑素馨才真正奠定了她在太后跟前红人的地位。
盛家刚没的时候,郑素馨虽然顶着盛家唯一传人的名头,但是太后并没有很信任她。
直到郑想容和二皇子的私情事发,太后病倒,郑素馨才显出了她与众不同的才干。
想起这些前尘往事,田氏吁一口气,对郑星辉道:“咱们家,真亏了大姑奶奶。不然的话。唉……”
郑星辉虽然跟郑素馨不同母,但是极敬重她,是真心拿她当亲姐姐待的。
“是啊,幸亏有大姊。也是我的错。当年二妹最听大姊的话。大姊一出嫁。家里没有人跟二妹说话,以至于她行差踏错……”郑星辉在黑暗中留下几滴眼泪。
田氏听得这话,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
行差踏错……难道不只是两心相许?
越想越心惊肉跳,田氏忍不住催郑星辉,“明儿就跟老爷子说,封了二妹的晚晴轩,可别忘了。”
“嗯,不会忘的。”
……
盛思颜不晓得她和吴婵莹是最后两个见过晚晴轩的外人。
因为自从郑老爷子的六十寿辰之后,郑国公府内院的晚晴轩就正式封了。
盛思颜一心在家里照顾王氏,帮着王氏理家。免得王氏操劳。
王氏的肚子越来越大,精神头大不如前。
牛小叶在郑国公府的寿辰之后,还是往盛国公府递了两次帖子。
盛思颜都以家母身子不适,不便待客为由,婉拒了牛小叶上门探访。
“大哥。你说思颜怎能这样?”牛小叶愤愤不平地道,“我又没得罪她,反而处处护着她,她这样是什么意思?”
“怎么啦?”牛大朋自己的事情很多,最近跟牛小叶见得不多。但是牛小叶有她的优势,她是女子,又在京城的世家名门里和一些贵女交好。可以出入这些高门内院。
很多事情,牛大朋不好出面的,牛小叶可以做一个传声筒的作用。
牛小叶就向他抱怨盛思颜几次婉拒了她上门探访的帖子。
牛大朋笑着不当一回事,“你的心眼怎地这样小了?盛家夫人好不容易又怀了这一胎,连东宫的太子和宫里的皇后都小心翼翼,这几天都让盛七爷回家照顾他妻子。免得有个闪失。——他们家人哪里有这个功夫来招待外人?”
“我又不是外人……”牛小叶听了,平了一半的气,但是还有另一半忿忿不平。
“你不是外人?但你也不是内人。”牛大朋笑着跟她打哈哈,“其实不去也好。这个紧要关头,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正好赶上了,那可是难打这个饥荒了。”
“这么说,思颜还是为我好?”牛小叶狐疑问道。
“当然。好了,你可以去钟家,或者丘家做客啊。这两家的姑娘不敢不招待你的。”牛大朋笑着给她出主意。
钟家在户部管着盐铁经营权的衙司任职,丘家则是在管着赋税衙司任职。
虽然不是最上面的官儿,但是众人都知道,最上面的官儿只是起个坐纛的作用,下面的小官和吏目才是真正办事的人。
有人宁得罪大官,也不敢得罪小吏。
牛大朋是生意人,最谙其中的奥妙。
再则钟家和丘家从他们牛家借了大笔的银子,就不得不对牛家的人客气几分。
牛小叶一想也对。
钟家姑娘和丘家姑娘对她礼敬有加,比盛思颜对她客气多了……
盛思颜婉拒了牛小叶两次,见她不再投帖子了,才吁了一口气。
到了八月,京城更加炎热。
盛七爷在家里忙着帮王氏布置产房,又要凉快,但是又不能太凉快。要通风,但是又不能太通风。挑剔得不得了。
盛思颜一向是好说话的人,但是在给王氏布置产房这件事上,她跟盛七爷出乎意料的一致,一点都不容情。
盛家内院的丫鬟婆子被这父女俩折腾得够呛。
但是没人敢抱怨,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王氏这一胎有多么重要。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王氏的燕誉堂,别处未免就懈怠了。
盛宁芳这些天在绿玉馆里很是不高兴。
王氏要生产了她是晓得的,但是至于这样兴师动众吗?
盛家又不是没有儿子!
自己的两个弟弟可都上了族谱呢!
可惜,她同胞的弟弟盛宁松被送到松山书院去了,家里只有她和二弟盛宁柏。
盛宁柏又在外院住着,每日的功课十分繁忙,很少来内院跟她说话。
眼看王氏生产在即,盛宁芳也越来越焦急。
她不晓得自己急什么,她只知道一旦王氏生下儿子,她两个弟弟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同时她的地位也就落得更低……
不行。她一定要做些什么!
盛宁芳想着,心一横,亲自去绿玉馆的小厨房做了两个小菜,用食盒装了。命丫鬟拎着,来到王氏的燕誉堂请安。
王氏不在屋里,而是由盛七爷陪着出去遛弯去了。
她等了一会儿,王氏也没有回来,却等来盛思颜。
“宁芳,爹和娘去园子里去了,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你先回去歇着,有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盛思颜笑着劝她。
盛宁芳不甘心,轻声问道:“我好久没有见母亲了,今日特意想来尽一尽孝心。”
盛思颜听了好笑。大半年没有来一次燕誉堂。结果等王氏要生产了,突然巴巴地跑来,还带着她自己的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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