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施勋提着嫪毐跃了无数个宫殿后总算找到了太后寝殿。
一把将嫪毐摔了出去,施勋缓缓上前,看着嫪毐一脸惧意,冷声道:“我警告你别想着打储君的主意,否则不用别人,我一剑把你捅个对穿。”
慌乱的由地上爬起,嫪毐白着脸,小声道:“不会,不会,今日,谢太子救命之恩。”
漠然的看了嫪毐片刻,施勋抬首瞅了瞅太后寝殿,冷笑道:“还请你告知太后一声,燕丹不日便来拜访。”
嫪毐一愣,还来不及开口,便见眼前一花,施勋已是没了身影。
盘腿坐于树上,看着近在眼前的宫殿,施勋满面愁苦,“嬴政今日举动不太对劲,怎地如此易怒。”
【秦始皇性格残暴,阴晴不定是出了名的,只不过往日不曾表现出来而已,有何不对劲】
知道河洛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施勋也懒得与他辩论,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想怎样跟嬴政解释的好。
天色渐暗,眼看着无法再拖,施勋叹了口气,跳下了树。
瞅着门口一片昏暗不见灯火,估计是嬴政心情不好,将宫人全部赶了出去,施勋默叹一声,进了院子。
还未到殿口便隐隐约约瞅见了个黑乎乎的人影杵在门前,施勋心中一紧,几步跑上台阶将那人影一把拽住。
触手一片冰凉,衣料上沾染着浓重的寒意,施勋离开了多久,嬴政便在这殿外呆了多久,直到身体僵硬冰冷,却也不曾离开半步。
施勋拽了拽,见嬴政还是纹丝不动的坐于门前,无奈道:“政儿,还在与师兄生气么。”
门前一片寂静,过了半晌,才听得嬴政的声音低低响起,“脚麻了。”
心中好笑不已,施勋伸手将真气灌于嬴政体内,待他身体逐渐回暖,才将他拉起走进殿内。
“为何不让宫人掌灯。”
殿内也是一片昏暗,施勋叹了口气,松开嬴政刚想去唤人进来,手腕却突的一紧,随即便落入了个冷冰冰的怀抱。
嬴政死死的搂着施勋,面上看不清表情,声音却冷漠无比:“师兄,你为何要护他。”
果然还在生气,叹了口气,施勋也不挣开,正色道:“政儿,你当真不知师兄为何护他么?”
停了片刻,见嬴政不答,施勋叹道:“你现在还没即位,只是储君而已,如今朝政不稳,吕不韦手上有权,赵姬亦有罢君参政的权利,若是因杀了嫪毐而惹怒赵姬,她与吕不韦合起来斗你,你这储君的位置恐怕就不稳了。”
“更何况如今我们手中权力不够,还是需要嫪毐去牵制着吕不韦的。”
“师兄是为了我才护他。”听了施勋的解释,嬴政心中的烦躁总算是消了些。
刚刚眼看着师兄带着嫪毐从他眼前离去,他脑中尽是一片空白,有一瞬间,他甚至想起手抬剑,将师兄从空中掼落,牢牢锁在怀中,不让别人见他,亦不让他见别人。
没有察觉出嬴政情绪变化,施勋抬手拍了拍嬴政,笑道:“是啊,若不是为了你,师兄哪有闲心去管别人死活,更何况他还是你讨厌的人。”
微低下头,嬴政紧揽着施勋,贪婪的吸着他颈边的气息,声音中都带着些许的颤抖,“我不怕,我只要有师兄便好了,就算师兄为了他想要伤我,我也甘之如饴。”
“你说的什么屁话!”语中带了些怒意,施勋一把拍上了嬴政的脑壳,“我怎么会伤你!那掌上有真气,我就是想让你冷静些。”
鼻尖轻轻碰了碰施勋的发丝,嬴政微垂眼眸,漠然道:“我信师兄。”
口中说着相信,但那语气中的抑郁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我怎么听不出来!”挠了挠头发,施勋心中也不禁烦闷起来。
嬴政这小孩虽说从小就性格有些阴沉,但却从来都对他很是相信,怎么今日如此古怪。
施勋只是觉得古怪,却从来不曾细想,为何嬴政会如此,甚至为何…嬴政会在今日迫不及待的想要杀了嫪毐。
嬴政少时生长在赵国,在他最困苦之时是施勋陪在他身边,护他安危,那时的嬴政便已将施勋放在了心底,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这儿时的回忆。
回秦后的嬴政可谓是众叛亲离,父亲死去,母亲又整日和师父勾搭在一起,想着将他当做傀儡,尽揽大权,此时的嬴政,可以说是已变得与少时完全不同,变得狠戾,变得冷漠,而施勋,则可以说是他心中那最后一丝希望,最后一个肯护着他的人。
所以嬴政才会无时无刻的去打探施勋的消息,甚至为了施勋亲上战场,因为他想看看,施勋是否还是如他记忆中那般,护着他,只护着他。
本来若是施勋没有那般护短,或许嬴政也会渐渐把这个师兄忘记,然后彻底变为历史上的秦始皇那般冷情冷血。
河洛或许察觉到什么,想要提醒施勋,可惜的是,嬴政所见到的施勋依如少时那般,护他依旧。
“师兄会永远站在你这边。”施勋来秦后这么对嬴政说。
像是绝望的黑暗中最后一缕阳光,嬴政死死抓住了他,片刻也不敢松手。
他以为施勋永远会是他的,可是今日施勋却当着他的面护住了其他人,这事就好像给了嬴政当头一棒,让他一瞬间变得无所适从,变得恐慌,变得暴怒。
杀了嫪毐会有什么后果他又怎会不知,可他想让师兄的眼中只有他一人,只护他一人,即便是为了他而去护别人也不行。
像是催化剂一般,只是一点,就可以引爆所有的欲|望。
满室昏暗中,嬴政紧揽着他的师兄,灿然一笑,“我永远相信师兄,只要师兄永远都是我的!”
嬴政就像是个一无所有的黑龙,在黑暗中发现了他的宝物,于是便牢牢锁住,至死,也不肯放开……
第29章 秦二九:长生珠献
殿内仍是一片昏暗,施勋被嬴政紧紧揽在怀里,感受着那呼吸在颈边的热气,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种毛毛的感觉。
刚刚嬴政那话语还回响在耳边,施勋干咽了一口,模模糊糊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敢再去深思。
河洛一反常态的没有在他脑子里絮叨,但他此时却有些巴不得河洛开口说上几句,好让他能够清醒一下,因为嬴政这怀抱,炙热的让他有些头晕。
轻轻吐了口气,施勋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嬴政猛的抬起头来,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眨也不眨,如一汪深潭寒水,混着各种情思幽幽的向他看来。
两人鼻息逐渐交织在一起,施勋一噎,觉得这情形着实尴尬不已。
话说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是怎么个回事啊,就算是撒娇这也抱的太紧了点吧!
心中的情感如潮一般快要压抑不住的涌了出来,嬴政死死的盯着施勋,眸中的压迫感犹如实质,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一手揽了施勋腰身,嬴政缓缓凑至施勋面前,吐出口热气,“师兄,你是不是,会永远陪在政儿身边。”
眼帘微微一颤,施勋有些迷茫的看着嬴政眼中的期待,张口欲言。
“叮铛!”
寂静的大殿中一声脆响猛然荡起,施勋忽的回过神来,扭头看去,却见黑暗中一散着莹润白光的珠子滴溜溜的滚落至施勋脚边。
眼角瞥见珠子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金光,但只是稍纵即逝,施勋心中一凛,眼看着嬴政的注意力也被这珠子吸引了过去,手便连忙一推,从嬴政的怀里钻了出来。
“师兄?”见施勋推开自己,嬴政眸色一沉,微有不悦的开口唤道。
【施勋。】
沉寂许久的河洛总算开了口,施勋低叹一声,俯身将滚落在地的妖丹捡起。
知道这是河洛给自己的一个警告,施勋回身看了看嬴政,出门唤来宫人将油灯点上。
寝殿顿时满室明亮,刚刚那一点旖旎的气氛已完全消失不见,挥退了宫人,施勋扯了嬴政来到内殿,伸手将珠子摊了出来。
嬴政却是完全不理会施勋手上那抹莹白,只是一味的盯着施勋,声音中含了几许失落,“师兄,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施勋不答,只是将珠子又往嬴政面前摆了摆。
“师兄!”
听着嬴政话中已有怒意,施勋深吸口气,含笑抬起了头,“政儿,世间没有东西是能讲到永远的,永远这东西,谁也拿不准。”
说着,施勋抬手将妖丹塞进了嬴政指尖,“师兄早先说要送你个珠子,喏,今个它自己就蹦出来了。”
神色漠然的看着手上的白珠,想起刚刚闪过的那几道金光,嬴政抬手就要将珠子丢在地上,“我不要,我只要师兄。”
“唉,别,别扔!”阻止了嬴政暴殄天物的动作,施勋看着那珠子在嬴政掌中散出的温润白光,抿了抿唇,终是咬牙道:“这珠子,有长生之效。”
嬴政指尖一抖,面带诧异的看向施勋。
见嬴政没有再扔珠子的意思,施勋眸色微有黯淡,随后勉强笑道:“这可是师兄找了好久才找到的,此珠乃是一上古异兽的内丹,有长生不死之效,但现在,它还不太完全,师兄认识一方士,名为徐福,你去寻他进宫,他可将这珠子炼化完整。”
一口气将话说完,施勋抬眼瞅了瞅嬴政的神色,发现看不出什么变化,顿了顿,又忍不住道:“其实,我也只是听说,你要是想试试,也是可以的。”
嬴政一脸莫测的看着珠子,半晌,抬脚走到一案前,伸手将这白莹莹的珠子扔进了一锦盒之中。
施勋怔了怔,疑道:“你这是……”
回身轻抚住施勋肩膀,嬴政满不在乎道:“有师兄常伴身边,我要长生又有何用,既然这珠子是师兄辛苦寻来的,那我便将它好好保管,师兄给的东西,政儿都会待若至宝。”
字里行间,竟是丝毫没有怀疑施勋所言,是真,是假。
施勋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说不出是喜还是忧,但细细品了品,总归还是喜多了点。
伸手反按了按嬴政肩膀,施勋笑道:“不寻也好,长生一事,总归是有些不靠谱的。”
烛火中嬴政的目光深邃无比,施勋对着少年逐渐硬朗的轮廓细细看了看,心中总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河洛,嬴政不欲长生。”语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带了些欣喜,施勋眨了眨眼,心里又有些微微的痛。
【恩】过了半晌,河洛的声音低低传来。
夜色微凉,嬴政跑去窗边放下了挡板,与施勋促膝坐于榻上。
伸手揉了揉眉间,施勋问道:“吕不韦现今如何了。”
“一直称病在家中修养,报给他的公事也一律推托不看。”
“哟,知道躲着了。”施勋莞尔道:“先放放,免得适得其反,嫪毐那边,可以让他的权,在稍大一些。”
说完,施勋抬头看去,却见嬴政眼中闪过一抹不赞同。
“怎么了。”施勋愣道。
过了半晌,只听嬴政低声道:“吕不韦已不成器候,嫪毐,要杀!”
声音中的狠意让人不寒而栗,施勋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皱眉道:“我先前说过些什么,嫪毐还要留着用来牵制……”
“师兄不必担心。”打断了施勋的话语,嬴政缓缓勾起一抹笑意,“这些,我自有办法。”
看来要提前去见一趟赵姬了,微叹口气,施勋默然不语。
晚风吹出瑟瑟,烛火照耀着一室宁静。
今日本就疲惫,又与嬴政聊了半晌,施勋终是撑不住倦意,躺在榻上沉沉睡去。
嬴政侧卧于施勋身旁,凝眸细细将施勋脸庞看了个通透,半晌过后,微微撑起身子,小心翼翼的探过头去,在施勋唇上印下一吻。
金光猛然一闪,施勋胸口烦闷,身子一翻,仰天打鼾。
嬴政满脸燥热的躲至一旁,眼神中带了些惊慌,过了片刻,发现施勋没有醒来的意思,这才有些疑惑的瞟向施勋胸口。
施勋胸前衣襟大敞,露出一片白嫩胸膛,嬴政呼吸一紧,口干舌燥的伸出手去,在那胸膛上轻抚了两把。
施勋毫无所觉,睡得贼香。
将衣襟拉了回去,嬴政翻身躺好,将手环于施勋腰间,凑至耳边,轻声低喃。
夜色中,嬴政眼中带着满满的情意,喃声颤抖。
“师兄,别离开政儿,师兄…政儿喜欢你……”
第30章 秦三十:徐福进宫
紫檀幽香袅袅而起,施勋垂眸跪坐案前,款款而笑。
“一别多年,太后可还好。”
赵姬坐于上首,繁华的宫服层层叠叠的铺展开来,斜眸微挑,“宫里的日子闲得很,好与不好都还是那个模样,到是你平日里帮着政儿处理政务,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望本宫了。”
斜眼瞟见赵姬身后屏风内的黑影,施勋轻笑了一声,懒懒道:“先前知会过嫪大人一声,自然是要早些前来拜访。”
赵姬一顿,神情有些复杂的看向施勋,“先前嫪卿也提过这事……”话未完,赵姬顿了顿,又道:“你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将赵姬的态度看在眼里,施勋不由有些诧异,赵姬竟还真的会因为他救了嫪毐而有几分感激,如此看来,怕是动了真情了。
微一叹气,施勋也不打算在言其他,低声道:“此次前来,是希望太后能够出宫小住一段时间。”
屏风后啷当声响起,赵姬也不去理会,瞪眼看向施勋,面有沉意,“此话何意!”
施勋也不解释,只是漠然道:“娘娘,嬴政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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