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也在这里?”
“哼,我早就在这里了,只不过你压根不会注意到罢了。”
这家伙怎么跟只刺猬一样句句带刺呐……好歹认识一场呗。(——有你这么认识一场的连人名字都记不住吗。)
南宫雪雁倒也没变,还是那副精致漂亮的模样,神情倨傲,吭吭唧唧爱理不理却又别扭着。一身湖蓝华贵锦缎摔得有点脏了,宝瓷想扶他一把也被无视,自己站起来便扭着头不理人。
既然他不理人那宝瓷好像也没什么话可说的,“那,我还有事,先走了——”
“喂!”
干嘛,人在眼前你不理,人要走你又拦着——宝瓷转回身等着他说话,南宫雪雁憋了半天憋得脸都发红了,却只说出一声:“你……”
宝瓷只得道:“那你要是没事,我真的有事,先走了啊——”
不等南宫雪雁再开口她已经匆忙离开,大致寻了一圈却一无所获。待她回去找笑笑宁宁他们时,却见宁宁慌慌张张的等着她,“宝瓷!不好了!”
宝瓷一愣,脱口便问:“展云倾怎么了?”
“不是展大哥!是你师父——有人说见过一个灰衣斗笠的人鬼鬼祟祟的出入,沈家有随从指认那是你师父,天下盟正想兴师问罪呢!弄月哥和笑笑先周旋着,我们快跑——先回清尊楼躲着再说!”
他说着就要往大门跑,宝瓷嘁他一声,揪住他后脖领子就翻墙逃走——人家这时候会让你出大门吗?幸好宁宁报信还算及时,天下会馆还未戒严,他们顺利逃脱。
可是这下子,天下盟的人一定以为展云倾是她害的了——师父做的事徒弟怎么能脱得了干系,一定是合谋!
她这个来历不明的未婚妻定是从一开始就为了加害盟主,至于沧溟水榭是合谋还是被利用有待考究!
宝瓷一路停也不停的往回飞奔,宁宁被拖得气喘吁吁,“宝,宝瓷你倒是,慢点……”
她却干脆把宁宁扔下,“你自己慢慢走吧!”——反正也没人会为难他。
宝瓷飞奔回清尊楼就一脚踹开师父的房门——他在最好,他还没回来她就等到他回来!
门一开,却见师父端坐在桌前,穿着清风荷露般水绿的衫子,又不厌其烦的在喝茶。他拧着眉头看一眼宝瓷,真是越来越没规矩!
宝瓷顿时迟疑,不为师父在房里,而为师父的这身衣裳。
师父他不是那种会费事出门换衣服的人啊……“师父你……刚刚去天下会馆了?”
“我一直都在这里,去什么天下会馆?怎么,两个小毛头打完了?”
宝瓷默了片刻,师父应该不会骗她的,他根本就不屑骗她。
——那个人不是师父?
那是碰巧撞衫?还是故意陷害?
她看一眼已经饿得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沈晴颜,居然还能走一下神儿,“师父,你给她喝水没啊。”
东方狱华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没应。
宝瓷就知道他不会上心!
“师父,不喝水人会死的!”
“那就找地方埋了。”
“——埋你个头!”宝瓷拿了茶杯倒水,蹲下去喂沈晴颜——搞不好现在只有她能证明师父一直在房间里,会馆的灰衣人不是他。虽然师父根本不在乎。
迟早有一天他们都会成为江湖公敌被人追杀的吧,宝瓷从踏入江湖的那一天就有这个觉悟了,可还是不想那一天这么早来。
只是……沈晴颜不会愿意吧……?
趁沈晴颜还没缓过神儿来,她起身道:“师父,这里不能待了,我们得走了!”
“怎么?”
“有人冒充你给展云倾下毒——”宝瓷只想简短直接的说明情况,却没想话音未落碎瓷声却先响,东方狱华手中茶杯被捏得四分五裂,连她都吓了一跳——
师,师父的反应意料外的,略激烈啊……
便见东方狱华抬起一双血红阴沉的眼,咬牙道:“是谁——?”
“还,还不知道……”
呃……这么说来,宝珞说过师父当年好像就是被人陷害赶出朝堂什么的……?
——所以他东方狱华,平、生、最、恨、陷、害、诬、赖!
他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去给我抓!”
“是,是……可是我们,还是先躲一躲……天下盟大概很快就会来清尊楼要人了,如果被抓住,那就连洗清的机会也没有了……”
以师父的性格,搞不好会留在这里等人找上门跟他们对质——她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这事儿果断不能让有智商没情商的人来决定!
她不等师父开口便不容置疑道:“带上她,走!”
东方狱华拧着眉头显然在嫌麻烦——走就走为什么还要带着她。
宝瓷哀嚎,谁来拯救一下师傅的情商啊~~!把她留下来,是要让人多定他们一条罪吗??
他们刚刚出门,准备翻上墙头,就见宝珞正跑进来,“宝瓷,我听说了——”
宝瓷一面打发师父扛着沈晴颜上墙,一面对宝珞道:“宝珞你留下来!”
宝珞一时迟疑,宝瓷知道她又犹豫什么,立刻道:“现在外人还不知道你和我们的关系,你留下来我们有内应才好尽快抓到灰衣人!”说着自己也翻上墙头,“等安定下来再跟你们联系!”
宝珞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宝瓷和师父消失在墙的那一端。
——那两年,宝瓷和师父在岩洞里,她一个人在清尊楼生活安逸。
现在,宝瓷和师父在外面躲躲藏藏随时可能被人抓,她一个人继续在这里安全无忧。
突然之间,好似只有自己被排除在外,和宝瓷和师父分离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周末不能更新。。勿等呦。。
☆、第五十七章
宝瓷和师父刚翻出墙就瞧见天下盟的沈元老带了人来清尊楼;她慌忙拉着师父躲进小巷,生怕他一个激动就上前找人理论。
本想等人都进了清尊楼他们再开溜,天下盟却留了人守在外面,四散开来准备守住通往清尊楼的各条路。
想不到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要开始被人四处搜捕;宝瓷推着东方狱华往小巷另一端跑去;只希望天下盟的人还没有到那里。
巷子另一端的一辆马车却让他们停下脚;马车稳稳的停在路口正中;挡住了去路。
东方狱华要亲自扛着沈晴颜已经很不爽了;当即阴恻恻对宝瓷道:“杀过去。”
——如果没得选择那就只能这么做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宝瓷也是不会手软的;却在这时车帘一动掀开半面;坐在里面的人却是拉着一张脸的南宫雪雁。
宝瓷的蓄势待发一下子就扑了;搞毛——“你怎么又出现了!不会是跟着我吧!?”
南宫雪雁的脸一下子就更臭了;“谁跟着你了,我只是来见君楼主的,刚好看到天下盟的人在搜捕你而已。他们可马上就过来了,还不上车?”
宝瓷侧目一眼,发现师父也臭着脸斜眼瞄她——又哪里勾搭来的?
先不管那么多了,怎么样都比站在这里给天下盟的人抓强!
她玉手一挥,“——上车!”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宝瓷盯着南宫雪雁——她虽然信宁宁,但连宁宁爹妈都不信,又怎么会完全信南宫雪雁。他若真敢有什么猫腻就直接抓他当人质。
“你这么巧这时候来找君楼主?”
“哼,我来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些天你以为展云倾是为什么事来找君楼主商讨。”他几次出入清尊楼,只不过不是没遇上就是她没有注意到他罢了。
“真的?展云倾和君楼主是在商量你的事?你几时变这么不得了了?
南宫雪雁瞥她一眼,哼道:“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的事,而是南宫家,和南宫麟川。”
宝瓷更奇怪了,“南宫麟川?怎么他还没消停吗?两年前的事,应该足够他翻不了身了吧?”
南宫雪雁的脸沉了几分,“没错,他被赶出南宫家,在江湖上也没有了立足之地。可是他是那个南宫麟川,他不会善罢甘休。他勾结了邪魔外道,势力越来越大。似乎老爷子还偷偷留给他一大笔财富,他就用来收买一些三教九流,流氓强盗甚至杀手——这两年他一直在对付南宫家,看起来似乎就算是得到一个残破不堪的南宫家也不愿让我来当这个家主。起初还是暗中作对,不过近些时候他似乎也越来越心急,手段越发明显了。”
这个少年还是傲娇的,只是当年那种色彩鲜艳的傲娇如今仿佛是蒙上了一层灰,整个人的颜色都暗下来了。看起来这两年他这个南宫家主当的也很艰难。
“可是,这样你都还让南宫家坚持了两年,也很不容易了。”
南宫雪雁重又抬起头看着宝瓷,茫然了片刻,忽然却笑了,“有时候你也会迟钝呢,会特意去调查你和你师父,冒充你师父毒杀展云倾,这么大仇,你都想不到么。”
宝瓷一愣,突然上前揪住南宫雪雁的衣领,“你说是南宫麟川干的!?”
她还没来的及爆发,就已经被瞬间席卷整个车厢里的气焰一惊,僵硬的转头——“师,师父……”
啊啊忘记师父还在车里了啊~~
“师父你冷静啊,我们会抓到他的!我保证把他抓来给你处置,你爱切几块就切几块——”
东方狱华终于暂时收了怒火,宝瓷松了一口气,却听南宫雪雁道:“你在南宫家的那几天,是自从南宫麟川被带进南宫家之后,我感到最开心的日子——所以,跟我联手吧。你跟你师父已经很惹人注目了,还带着一个沈家小姐,这城里没有人不认识她。若没有人帮忙,你们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藏。而你们要抓南宫麟川,根本就不能离开这里的不是吗——”
宝瓷听他说完也笑一下,“果然是当了两年南宫家主,你也长进了不少嘛。可是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能随便就相信你吧。”
“——你不是会那些奇怪的蛊术吗,只要你觉得可以安心,对我随便用好了。”
宝瓷瞪着他瞧了半晌,“你们兄弟两个,还真是执着到偏激。”
——※——※——※——
他们住在南宫雪雁安排的宅子里,专门派了一个哑巴丫头照顾沈晴颜——洗漱干净吃了顿饱饭,沈晴颜总算活过来了。
她也不再被五花大绑,只绑了手脚,坐在桌前——
“让我帮你师父作证?休想!”
“哦,那我们被抓的时候你记得加上绑架你沈大小姐这一条,我和师父绝对会对你被绑在师父卧房里这件事供认不讳的。”
“你——!”
宝瓷微微叹口气,“干嘛这么较真呢,过去的事就算了,只要你帮我们做个证,你好我也好。就说比武的时候你正在我师父这里作客,我师父洗清了,你也该嫁谁嫁谁,何苦坏了你们俩名声,搞不好我师父还不得不娶你了——”
“你!你胡说什么!?”沈晴颜被绑了这么久,人家睡床她睡地,人家吃饭她没得吃,脾气自然暴躁了些。可她还是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让我考虑。”
宝瓷无所谓的耸肩,“那你就考虑吧,反正不管你答不答应我们也要先抓到真凶。”
——他们去抓真凶,说不定就会对自己有所疏失,找到逃跑的机会。而最好的情况是干脆他们就跟真凶两败俱伤!
沈晴颜恨得磨牙,正见这时东方狱华也从屋里走出来,若无其事的同桌而坐——虽然依然不怎么高兴但最近他已经很习惯了沈晴颜的存在,或者说习惯了对她视而不见。
毕竟之前每天晚上你在床上睡觉,地上还有人被捆得跟个春蚕似的还要昂着头怨愤的瞪着,吃饭也瞪,喝茶也瞪,如果不能彻底的无视掉那还真是一件蛋疼的事。那样说不定他早就把人杀了。
沈晴颜瞪大着眼睛看他若无其事的坐下——他怎么可以这样无视她?喂喂!把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关在你房间关了那么长时间竟然转身就当她不存在!?
她在用尽全身力气,将一腔怒火凝聚在目光里投射过去——东方狱华如同瞎了一般,不,不止是瞎了,简直五感沦丧六感失陷!怎么可以感受不到!?
宝瓷比较想知道她继续这样等下去,眼珠子会不会掉出来……好辛苦的样子哎。
不过那不关她的事啊,沈晴颜跟师父之间的事还是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师父要喝茶吗?我从南宫雪雁那小子那里要来不少茶叶,(虽然她完全不懂有什么不同)我去帮师父泡~~”
“慢着,你不许动手,让这里的下人泡。”——他才不要一个连茶叶种类都分不清的臭丫头去毁了那些茶!
——师父你这是吃果果的鄙视啊~~!
宝瓷不满的走了,只剩下沈晴颜和东方狱华,她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沉默和无视了!
“你这人到底想怎么样!?把我捆来关在这里,就这么不闻不问!?”
东方狱华拧了拧眉头,他还是比较喜欢把她的嘴堵上的时候。淡淡侧目瞄她一眼,“那你想怎么样?”
——虐待?拷打?她有这种嗜好?
沈晴颜满腹牢骚顿时吞了回去,打了个寒颤——为什么感觉不太妥当的样子?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的立场呐~~
天下会馆建立多年,大多有实力有名望的家族,只要住的不是很近自然都会在附近购置房产。南宫家这两年被南宫麟川打击得不轻,处处生意门路都受阻碍事事不顺,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实力还是有的。
宝瓷端茶路过,瞧见南宫雪雁拧着眉头吩咐管家处理事务,待管家走后便像没了力气,沉重的低头坐在那里。
宝瓷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南宫雪雁险些一头栽下去——“你干嘛!?”
“精神点啊!你只要跟两年那样单纯傲娇着就好了,忧郁并傲娇什么的一点都不适合你啊!”
“你——”
南宫雪雁瞪着她,她以为只是说说那么简单吗?
宝瓷却道:“你不是说两年前我在南宫家的时候你是最开心的吗?现在我不是也答应跟你联手了,等我把南宫麟川那小人揍到满地找牙你再接着乐吧!”
他怔了半天,突然泄了气一般,撑了两年的架子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