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养伤吧,以后哪都不准去!”声音越发的清冷。
还能去哪呢?洛亦兮失神的坐着,脸上的平静看不出丝毫痛苦,空洞的双眼激不起一点涟漪。
“和你说话你没听到吗?还是腿瘸了就有恃无恐了?”南宫泓诺的眼神里眼神里没有嘲讽,却也没有一丝怜惜。
他的温情他的爱惜给了他的妻他的两个儿子甚至一些莫不相干的人,惟独忘记了给眼前这个追随他高大背影的人……
‘有恃无恐’?洛亦兮又何曾有过任何可恃之人?
‘腿瘸了’这三个字如一把利刃插在了洛亦兮的心上,原本以为不会再痛的心瞬间痛到发疯。可又能怎样呢?
“奴才不敢!”四个字云淡风轻的说出口,无尽的卑微。
洛亦兮不是赌气不是恨怨,他气不起他也恨不起,他只是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来定位自己此时的身份。
挑灯回看,恍惚迷离。
子非子,充斥岁月的是鞭打还是痛楚……唏嘘悲欢,过往之事,忆不得。
如果以前他还抱着有一天能得到父亲半点疼惜的期盼,腿断的那一刻所有的期盼就都已烟消云散。
作为被他可怜被他圈养的自己,或许,只配得上‘奴才’二字。浅笑,苦笑,痛到极处,哭便也没了意义。
这四个字南宫泓诺听得格外刺耳,怒火一下子窜上来,蓦然间扬起手来对着洛亦兮的脸,却久久没能落下,床榻上的孩子,苍白,柔弱,映到自己的眼睛里,像是要化作一滴泪,从眼眶中流出来……一巴掌,生生的落在了床边红木上。
“你不是奴才!别再让本王听到这两个字从你口中说出,否则……”否则怎样呢?南宫泓诺一时语塞,否则,他真的能杀了他么?
“哼!”冷哼一声,转身而去,却更像是逃离。
洛亦兮静静地坐在那,眼睛中没有一丝光彩,外面的风雪不知何时又开始肆虐,愈演愈烈。
时光一点点流逝,没有了感觉,没有了希望,没有了变迁……
皎皎明月,缺了还会再圆,而断掉的腿还会再次完好么?
闪闪明星,隐了还会再现,而流逝的希望还会出现吗?
洛亦兮就这样坐了整整一天,滴水未进,一言不发,或许真的是没有意义了。
空洞,一直以来的期盼终是徒然。
没有人询问他,没有人想起他,他再次被遗弃,不,是一直被遗弃。
忽然,一个白色的身影落入屋中。
“亦兮,是我……”声音轻轻的,但听得出那压抑的愤怒。
洛亦兮没有抬头,没有表情,泪却瞬间汹涌而现……
“修羽,带我走……”解脱,如果注定继续下去的仍是伤痛,那我将停止守候。
白修羽心中一阵阵痛,该是怎样的伤害才会让这个天生纯孝的孩子如此决绝……
“可是你现在身上的伤……”白修羽迟疑着,他因为十六那晚洛亦兮的失约偷偷来王府打探过几次,知道了一切,白天在王府外转了一天趁着夜黑才入得府来。
“带我走……求你……”洛亦兮不带一丝的犹疑。
“就算死,也不要让我死在这里……修羽……”
白修羽了然,微微点了点头,脱下外衣盖在洛亦兮身上,小心的背起那个瘦弱的人,“洛亦兮,白修羽不会让你有事……”声音很轻,但却无比的坚决。
只可惜,温暖的背,却已无法融化那颗绝望的心。
茫茫雪地中,一串深深地足迹,渐渐远去……
身后,留下一片火海……
第二天,一个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南宫王府昨夜失火,名不见经传的三王子烧死在房中,南宫王爷命人厚葬。但传闻,那纵火者正是三王子……
陆子筝听到这个消息,久久呆立,虽然仅是一面之缘,但自己却着实的欣赏那个三王子,如果不是自己闹脾气,如果当时自己没有负气离开,如果拦下了他,如果他们没有离开,如果那夜他不找他做证人,如果自己没有遇到他,如果……如果……或许,那个温文尔雅的人就不会死……
亦兮重生
千山雪,月下两位白衣人一坐一立凝望着远处的雾霭。
“亦兮,你决定了么?”白修羽凝视着远方,一脸的风霜。
“修羽,南宫王府的三王子在大火烧起的那一刻就已葬身火海,现在活着的只有流觞阁内的亦兮公子!”洛亦兮坚定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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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白修羽刚想背起洛亦兮想要离开,却突然间发现一个黑衣人鬼鬼祟祟的进了房间,白修羽急忙做手势让洛亦兮别发出声音。自己悄悄走到幔帐之后,躲在后面,待其走近一下子将其擒住。
“说,是谁派你来的?”白修羽一脸的狠绝,全然不见刚才的飘逸脱俗。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来人瑟缩不已,跪地求饶。
“说!”
“我说……我说……是……是大王子……”黑衣人惊恐的说出,白修羽抬眼望去,洛亦兮没有一丝表情。
低头,瞬间手中短匕便直直的插入了那人的咽喉,速度之快,致使那人还来不及挣扎便停止了呼吸。
“修羽你……”洛亦兮一阵心惊,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白修羽。
白修羽应该是脱俗的清丽的不染尘埃的,不应该为了他这个废人沾染血腥……
白修羽镇定的拔出匕首,郑重的看向洛亦兮,“亦兮,为了自己活一次!修羽助你离开这一切……”
洛亦兮愣愣的看了他一会,终于郑重的点头。
白修羽微微笑了,然后面无表情地打碎了那人的腿骨。
“亦兮,我们走吧……”白修羽轻松地背起洛亦兮,笑的淡漠如尘。
洛亦兮微微点头。
半截蜡烛扔入幔帐中,一片火红,终结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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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戴着斗笠的女子缓缓走了过来,白衣加身,与这茫茫冰雪浑然相合,走的前来,缓缓拂开斗笠上的轻纱,如出世白莲,明眸如水,盈盈浅笑。
“洛公子,白公子。”浅浅施礼,落落大方。
洛亦兮礼貌似的笑笑,“慕容姑娘。”
此位正是江湖人称圣手仙子的慕容幽雪,是美的清丽摄魂的人间仙子天下第一美女,更是药王最得意的弟子,是白修羽特意请来为洛亦兮医腿的。
这半个月来也是她一直悉心照顾着洛亦兮。
“白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声音幽幽的如泉水般干净动人不染尘埃。
白修羽略微迟疑,冲洛亦兮淡淡一笑便随慕容幽雪走去。
洛亦兮静静望着两人,脸上的浅笑慢慢冻结。
“表妹,他的腿究竟怎么样了?”白修羽无限的忐忑,感到深深的不安。
慕容幽雪微微一笑,似一缕阳光撒在这冰冷的寒冬,融化了所有的不安所有的苦痛。
“表哥,他的腿恢复的很好,接好的断骨都已长和,不过……”眉间闪过一丝忧虑。
“不过怎样?”白修羽焦急的询问。
慕容幽雪微微抬起头,郑重地说:“只怕他今生再不能练武……”
白修羽一怔,这样的结果不知道是好是坏,更不知道该怎样去和洛亦兮说,毕竟……
“表哥,你为什么要对他隐瞒自己的身份呢?”慕容幽雪诧异地看着白修羽,这些日子以来,她了解到洛亦兮对白修羽知道的并不多,仅仅以为他只是一个风流少年而矣。而自己的表哥,甚至将自己与他的关系都刻意隐瞒。
白修羽错开了慕容幽雪的目光,温柔的说:“表妹,我是为他好,我和他认识已经三年了,我断不会害他。”
慕容幽雪淡淡一笑,“幽雪明白。”转身离去,雪白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天地间。
白修羽凝视着前方,陷入了回忆。
那年自己是十四岁,他十三岁。
流觞阁
“久仰亦兮公子大名,白修羽特来拜访!”一句话拉开了两个人的故事。
白修羽微带着不屑的向帘内人看去,一个银白的面具,一身略显破旧的白衣,一个消瘦的身影。
作画人与自己近在咫尺却丝毫受不到自己气息的干扰,修羽内心不禁对这个传闻中的第一画师悄加赞赏。
那个人微微一愣,继而重归画卷。
“洛公子如此看不起在下,那在下就不打扰了。”转身就要离去,白修羽是不屑于与这样孤傲的人交往的。
“白公子请回,亦兮每月只画一幅画……”声音淡淡的并没有料想中的高傲反而另有着一种谦虚的淡漠。
白修羽来之前便知道他的规矩,一个月只在十六这天晚上画一幅画,求画之人需要在十五晚上来此拜访如果有缘第二天晚上自是会依照求画之人的要求作画。但每幅画并不是白赠,每幅需要十两白银。
不投缘,就算一掷千金也是难求他的一笔一划。
这般清高的人,竟有着如此温和的声音。
“亦兮公子误会了,修羽并不是来求画的,修羽是来请公子赐教的。”白修羽微微一笑,带着一份天之骄子的自信。
“哦?”洛亦兮缓缓抬起头,“那还请白公子赐教了。”
两张宣纸,两只毛笔,两人蘸足了浓墨,信笔画来,剑笔如飞,片刻,两人同时收笔,举起画作,不禁相视一笑,原来竟都是画的墨竹。
白修羽的竹,如雨中沐浴,清爽不羁。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多几分雅韵,自是画中佳作。
洛亦兮的竹,如万松岭上松,鼓荡天风,更是将傲骨三冬的竹韵画的饱满,实乃极品。
但很明显洛亦兮的墨竹无论是风骨还是气势都要更胜白修羽一筹。
白修羽放下画作,拱手说道:“亦兮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修羽输得心服口服。”
“白公子承让了!”洛亦兮收起画作,示意下人上茶。
白修羽一眼便看到了洛亦兮缠满白布的右手,微微有些诧异。
洛亦兮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解释道:“亦兮手上有伤怕污了画卷,故……”
那一夜,相谈甚欢。
此后,白修羽便每月十六都会去找洛亦兮。
渐渐地他知道了洛亦兮生活的并不好,渐渐地他知道每月的那十两银子几乎全部都用在了流觞阁,流觞阁收留安置了许多无家可归之人。
而真正了解到洛亦兮是在那次,那次洛亦兮来的格外的晚,没来的及包上受伤的双手,那双肿胀不堪鲜血淋漓的手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白修羽一下子便愣住了,他难以相信那些绝世的名画都是出自这双手之下。
他逼问那些伤的由来,洛亦兮不语,只是静静的画着画。
突然洛亦兮倒在了画上,毛笔毫无征兆的滑落……
当时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白修羽诧异的去扶洛亦兮,才发现他身体烫的惊人。
白修羽这才惊慌的扶起洛亦兮,而后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已是满手的鲜血。
难怪,今天他穿的是黑衣……
一把扯下他的外衣,身上斑驳的伤瞬间呈现,那些鲜血放肆的涌出,污了身子,污了一切……
白修羽不禁倒吸了口冷气,小心的摘下了银白的面具,一张绝世的容颜瞬间呈现。白修羽不禁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绝色的少年……
而,究竟是谁,如此忍心如此残忍伤了如此可人如此温柔的人。
白修羽伸手试探,果然,洛亦兮额头正烫的惊人……
折腾了一夜,烧总算是退了,洛亦兮睁开双眼,见到了明媚的阳光,惊慌的起身便要走。
白修羽按住了他,洛亦兮这才发现自己的面具早被摘下。
面对白修羽的逼问,无奈之下,坦白了一切……
从此,流觞阁多了一位公子,世间多了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的棋圣……
陆家有子
“你们少爷呢?”陆尚奇怪的问,因为他接连半个月都只是每天早上匆匆看到陆子筝一面。晚上那小子总是不过来一起吃晚饭。
“少爷他在洗澡……”小厮战战兢兢的答道。
陆尚厌烦的瞅了他一眼。这是陆子筝自己从府外带进来的小厮,名字叫什么猫耳朵,一听就让人心烦。
“洗澡?一洗四个时辰?”陆尚一脸的怒气,四个时辰前来问时,这个小厮就说他在洗澡。
“少爷他真在洗澡……”猫耳朵一脸的真诚,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闪个不停。
陆尚全然不顾他的表情,只是自顾的向里面走。
猫耳朵情急之下伸手一下子拦住了他。
“大胆!”陆尚怒斥着,对猫耳朵怒目而视,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教什么样的奴才啊。
猫耳朵无奈的放下了手。
陆尚一脚踹开了房门,屋内浴桶倒是有,可是人影却委实没有一个……
天色微亮,陆子筝悄悄溜进王府,略微有些诧异,因为似乎今天的一切都太顺利了些。
这半个月,他以洗澡为借口偷偷溜出王府,晚上出去方便多了,但害的全府上下都以为他有什么特殊的洁癖 。
没办法外面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白天还得去读什么书,只能利用晚上了,说实话,这半个月他真的是疲惫不已,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害的那五位王妃让厨子天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补身体。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他必须尽快培养一个得力的助手,冷羽寂不错,就是稍微死板了些,而冷羽寞……太不正经了……
轻车熟路的进了后院,走到自己房门前。
“喵……喵……”这是他和猫耳朵的暗号。
等了一会儿,不见任何动静。
奇怪,平时不是他一叫,猫耳朵就会开门的么?难道今天那小子睡的太死了?
“喵……喵……”陆子筝耐着性子又叫了一次。
这次房门终于开了。
陆子筝一见猫耳朵上去就是一个爆栗。
“死猫,你睡死了啊?害的少爷我在门口等这么半天!”
猫耳朵一脸苦相的向陆子筝使了个眼色,让开了身体。
陆子筝这才看到了一脸怒火的陆尚,一个头立刻变成了两个大。
“就说我没回来……”陆子筝转身就想溜。
“陆子筝!”屋内人发话了,傻子也听得出其中的怒火。
陆子筝无奈只能低着头乖乖走进屋子。
“陆少爷累了,来人伺候他洗澡!”陆尚发话了。
两个下人过来一把抓住了陆子筝的肩膀。
陆子筝瞅了一眼陆尚,任由他们抓了,谁知他们抬起他,一下子便扔进了浴桶。
陆子筝心中一惊,急忙站好,转而庆幸,还好不是冷水,要不这天寒地冻的,自己的小命没准就此休矣了。
陆尚也不理他,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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