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就落了下乘,这种被动的感觉真不好,德川吉通到底要说什么呢?只能去了,是危险也是机遇,见招拆招吧。而且,吉原游廊说白了也是个高级社交场所,自古以来,这种地方都是人员复杂,消息灵通的地方,值得去看一看。
在心里又过了一遍,她对加纳政直道“替我整装,我去一趟。”加纳政直并不多言,微微鞠躬,招呼人去了。
吉宗上着红色外卦,下着红色裙裤,穿着白色内裳,梳了个高马尾,整个人显得干净利索。太刀和肋差都放在了刀架上,她点了两人跟随,加纳政直又派了些暗卫跟着,再三确定了各方人马没有什么异动,她才送吉宗出了纪伊殿。吉宗一骑白马,就着暮色,往吉原游廊而去,吉原游廊离地处江户南边的纪伊殿稍远,倒是离尾张殿不远,在水户殿后面。水户殿和尾张殿紧挨着,在江户城的东北角上。吉宗在城内骑马,并不能疾行,边走边想,这历代以来尾张和水户就亲近,不知道为何,纪伊和尾张隔得老远,却总有摩擦,和水户也不亲近。这点也体现在了三家在江户的宫殿上,只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三家的意思,亦或是将军的远见。
身在其位,吉宗才多少有些理解了,为什么天朝历代皇帝会对自己的儿子那么忌讳,那么忌讳皇子结交外臣,忌讳皇子窥见皇位。那天在御城里,如果御三家一团和气,估计将军连饭都咽不下去,更别提睡个安稳觉了。这么看来,如果德川吉通的本意是结交,想想她那日的挑衅和今天的邀约,不得不说此人确实是个人才。可是,这么明目张胆的聚会,真的没有问题么。吉宗想加纳政直也并未出言阻止,想来是没什么大问题,或者已有先例。对于加纳政直的回归,吉宗自然也有认知。她在政治方面,缺乏经验和敏感度,有的无非是直觉和历史经验教训罢了。所以,她才会请加纳政直出山,这位襄助了她母亲一辈子的幕后人,请是请了,但没想到加纳政直居然肯来,这里面,是否还有父亲的原因。想想父亲,真是神秘,再想想公事公办的巨势氏,好像也没有多少温情可言,上一辈子,究竟是怎样的纠葛。
没等吉宗把这些都想明白,吉原游廊近在眼前。
吉宗见其他人都在一个石柱前翻身下马,或者下轿,她也勒了缰绳下了马。吉原竟也是四面环水,格局和御城相似,入口一个牌坊似的建筑,真有那么点儿寓意,吉宗恶趣味的想,谁说不能又当j□j又立牌坊,这不就是;而且这御城和这吉原,竟是异曲同工之妙,现在世间男人这么缺,唯有两个地方男人众多,一个是大奥一个就是吉原了。这里刚刚开始点灯,已经有了人头攒动的意思。有贩夫走卒也有衣着华丽举止不凡的人,只是大家都走在同一个走道上,谁也不必谦让谁,大家都是过客罢了。浓郁的熏香,红色的灯笼,红色的幔帐,吉原整个氛围都有些泛红,让久行于此的人觉得血脉喷张。吉宗有些后悔自己穿红了,当初为了图个轻便又不想太素淡了显得没礼貌,早知道还不如穿那身加纳政直命人取来的华丽吴服,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不过,谁也没有精神关注吉宗,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那一扇扇格子屋里。参见而过的人也许会看一眼吉宗,心里暗道肯定又是哪家的武士小姐偷跑出来玩儿,佩刀的人即使把刀取下来,身上也有股气势。护卫一个留在外面支应,一个跟着吉宗,也是小心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吉宗看了那人一眼,道“你不必如此,看看周围的人,咱们和他们越像越安全。”那人羞愧的点头,走路的时候,微微低头,像在看路,只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吉宗摇摇头,来这里的人,哪有低头走路的,两只眼还不都在两旁的格子屋里。
说起格子屋,就是房子对着行人通道的这一面,不是墙而是一扇扇格子,吉宗感觉像进了前世的动物园。笼子里关的不是稀有动物,不过也挺稀有,是一个个涂脂抹粉精心打扮的男人。或富贵或贫穷的女人,扒着个木栅栏往里看,评头论足。格子屋里的男人,萎靡的抽着长烟杆儿,竟是人手一支,看来是吉原标准配置。
吉宗被一路来的香味熏得头昏脑涨的,格子屋里的男人也让她受足了惊吓。这个世界的男人究竟得缺成什么样,歪瓜裂枣都能让女人趋之若鹜,稍微齐头整脸些的,女人就露出疯狂的样子,浓重的色彩,惨白惨白的脸和黯淡的神色,吉宗觉得只有四个字形容“惨不忍睹”。倒是越往深处走,人也渐渐少些,格子屋的品质也越来越高,为什么知道?看商品和包装啊!当她驻足帖子上提及的“高嶋屋”前的时候,倒是松了口气。这里的格子屋围观的人也有,男人的妆至少自然多了,估计不是前面那些男人不想化淡妆,应该是皮肤质量不行。估计是还没到高峰期,格子屋里挤挤挨挨的坐满了人,素质都不错,至少身高,身形和脸面,还有穿着打扮,都在吉宗的审美范围内。
吉宗往格子屋里看了一眼,格子屋里的人各自抽着烟杆儿,好像没有看外面对他们评头论足的女人,其实里面也都聊着呢。
“呵呵,来了个雏儿。”正对着格子的一个年轻男子对着东边侧头道,因为外面吵杂,并听不到他们说话。男人侧着身,用眼角瞟了吉宗一眼,来这儿穿红的人很少,长得像吉宗这么俊的就更少了。她的打扮倒是不显,只是有个护卫跟着,护卫的穿着都很不错。
“慎言。”坐在东头主座的,也是高嶋屋的太夫,咔咔,把烟杆儿往精致的漆桶里磕了磕,训斥道。他身侧的两个男子看说话的人受了训斥,都撇嘴笑了。那人脸色变了变,终是忍下了,心里暗想,老男人,看你还能嚣张多久。嘴上却甜甜的说“高桥太夫,今儿个那位大人还来不来啊?”
“必定是来的!”
“那还用说,咱们高桥太夫多迷人啊,那位大人肯定还得来。”
高桥太夫却知道他为何如此说,本来,这吉原里面就没什么秘密“画扇,你别仗着年纪小,就乱说话,留点儿口德吧。”
画扇挑挑薄唇,说“本来还以为能沾沾您的光,也吃碗荞麦面的,哪知道,这位大人想献殷勤未果,倒是丢了人!”
高桥身边的两个人也不是滋味的撇了嘴,在这吉原之中,只有钱是不行的,你还得有派头有气场,说白了,你即便是个武士,没文化人家也不一定接待你;你就是个暴发户,只知道砸钱人家也不一定待见你。这画扇说的,是昨儿个的事儿。画扇是太夫替补,一直由高桥带着,这些年,风头渐长也越来越不把高桥放在眼里。这不是,有捧高桥的也又捧画扇的,大家难免拼面子。高桥的常客里,有位纪伊来的富商,叫纪文;这画扇的常客里,也有位富商,奈良来的,叫奈良茂,常常为了给这两位争面子而砸钱。
奈良茂昨儿晚上给画扇点了两碗荞麦面,很贫民的吃食,没什么精贵的。有看不惯画扇平日嚣张劲儿的,就把他嘲笑了。还有那多事儿的,去求螅盘蚯胨浅韵梗咔乓恢焙图臀脑谖堇铮睦镏乐暗墓适拢匀灰簿驮柿耍臀拇蠓降谋硎荆邖胛菟械娜耍祭戳酵搿D闹溃鼙榱思新糗衤竺娴牡胤剑械牡胤剑几嬷裉煸萃S担裁矗磕瘟济凑账堑挠刀盥蚯辶耍读巳思乙惶斓那蝗萌丝怠K裕獗纠吹图某允常簿图壑登Ы鹆恕8咔藕罄床胖来耸拢臀淖匀皇鞘Я搜彰妫却幼蚨隹迹诺较衷凇8咔叛党饬怂牵捕虏蛔∷堑淖欤纯椿缺强锥家宓教焐先チ耍丝谘蹋铝烁鲅倘Χ乃怠
“我还就欣赏纪文这‘众乐乐’的劲儿,今儿个若来了,还望大家相让,别和我抢。”他这话说的高明,指出了纪文的豪爽和奈良茂的小气,也分了个高下,奈良茂本来就比纪文年长许多,要不也不会贪恋画扇的鲜艳。她本来也是高桥的常客,看高桥逐渐色衰,也就转了阵地。纪文倒是初涉吉原,但她的财力也不逊于奈良茂这个御用商人,常常让奈良茂吃瘪,所以她才筹谋了这一出。想扬名,有时候得走捷径,在这吉原里出名了,那真是扬名天下了,类似才子给j□j写歌儿吧。谁的词被传唱的多,那才子脸上也有光。
高桥毕竟段数高,知道这吉原里忌讳奈良茂这种吃独食吝啬的,撒钱又如何,心胸狭窄。奈良茂弃自己要了画扇,他不气,画扇得势张扬他也不气,可是,你不能踩着我,和我的恩客往上爬。他的话一出,这段子以后就有两种版本了,至少,不能让在低潮的时候帮了自己一把的纪文受波及。画扇变了脸色,他就是不喜欢高桥那股劲儿,总是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他撬了他的常客他无所谓,他的恩客压过了他的,他还是无所谓。画扇就好像骚扰猫的那只老鼠,总去撩拨总去撩拨宣誓自己的勇敢,真把猫逗醒了,一爪子就拍那儿了。
外面的人哪里知道里面的热闹,走指指点点的想着今晚点哪个。吉宗应约而来,也并不关心此事,腿儿一抬,迈了进去。招呼客人的是个机灵的女人,一身短打,撩帘子把吉宗让了进去。“您第一次来,是先选选还是咱们给您推荐,喜欢什么样的?”
“约了人,姓松平。”帖子上并没有说怎么约的,只是,吉宗谅德川吉通再大胆,也不敢来这儿说自己姓“德川”。她这么一说,招呼客人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里面请,已经到了两位,就等您啦。”吉宗蒙对了。
☆、第79章 金钱关系
吉宗之所以蒙对了德川吉通会以松平示人,是因为对她有一个初步的了解。德川吉通此人不管是演戏还是真的,至少表现出来的是个狂傲之人,这样的人不会自贬身份。将军家的,只有嫡女能姓德川,除此之外,有出息的才有姓,都是松平,像吉宗之前就叫松平赖方,再之前叫源六。所以,德川吉通有可能退一步,说自己姓松平,却不太可能再说其他姓氏。还有一点,如果吉通非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狂傲而是个心思缜密之人,松平也是个安全的姓氏,将军家的姓德川或者松平,但姓松平的却不一定是将军家的。至少,就吉宗所知,松江藩、福井藩、会津藩这几支,都姓松平,反而比其他大姓来的扑朔迷离。
吉宗跟随前人,进了高嶋屋,里面不同于外面的喧嚣竟是别有洞天。宽敞大气的厅堂,布置的并不俗艳,反而古朴大方,如果单看厅堂,说是个贵族之家也是说得过去的。穿过偌大的木质屏风,后面是一个院子,一圈儿二层的精致木楼,把院子围成了一个很大的正方形。院子里树影婆娑,每个房间都看不真切,游廊上走的人也只有衣衫依稀可辨。但是却总有乐声和笑声飘出,轻轻的远远的,很舒服。这样看,倒不逊于前世的一些私人会所,估计高嶋屋在这吉原之中,也应算是翘楚。
可能是还没开始上客,端着盘子的年轻男子还不太多,偶有路过,也并非烟视媚行,眼睛都不乱瞟,只是避让到一侧躬下身子。沿着楼梯上了二层,却没有走游廊,而是进了内侧,两侧都有房间,可能是吉原的地皮也挺贵的,空间利用的很充分。一扇金色描着艳丽牡丹的拉门前,带路的人停了下来。吉宗看看周围,倒是一处相对独立的空间,正好在走廊的尽头,大门对着的,又是通向外面游廊的通道。
“哎呦,大人您等的贵客到了!”里面一个尖细的声音夸张的笑了起来,在拉门被推开的时候,传了出来。吉宗还奇怪,怎么没见到类似老鸨子之类的角色,敢情是在这儿伺候着呢。她迈进房间,对着的和室里,正有几个年轻男子在弹三弦,还有一个男子在举着一把袖珍扇子跳舞,并没有因为吉宗的到来而停下。
“见过大人!”厅堂左侧敞着的拉门里,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咧着鲜红的嘴唇冲着吉宗笑着行跪拜之礼。外绿内红的穿着,再加上夸张的饰物,显得喜庆有余。德川吉通坐在正位,德川纲条也已经到了,吉宗微微放心,至少这不是针对自己的一场阴谋。吉宗入内,坐到了吉通左手边的位置,显而易见是给她留的,吉宗的贴身侍卫跪坐在了吉宗的身后。
“哎呦,今儿这是吹的什么风,刚说松平大人这样的人物,见着一个就是不易,竟一下来了仨!”男子开怀的笑着,夸张但也显得热情。吉宗坐下对着吉通点头致意,后者回礼,示意她随意。她顺着吉通手势才发现墙边跪了一溜儿男人,说是男人夸张了些,也就是些十五六岁的孩子吧。中间有个男孩儿,穿着表白里红的衬衣,外面罩着一件海棠色的宽袖吴服,梳了个髻没描唇,显得干净清秀,在一众涂脂抹粉的男孩儿中间,倒也显眼。
吉宗觉得自己的视线停留了还不到一秒钟,就听人道“小林,还不快过来帮大人倒酒。”类似老鸨的男子就张罗道,果然是那个吉宗觉得稍微顺眼的男孩儿起身上前。吉宗心想,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就凭这份眼力,也不能小瞧了人家。她对着男子笑了笑,男子只是笑着回应,反而没夸张的说什么或者笑。
小林上前,跪坐在吉宗左手边,一手笼着袖子,一手斟酒,皓腕如雪好像没有骨节一样,他的吴服穿得松垮,胸膛若隐若现的。
“呵呵,别说,你们二人看着,倒也般配。”吉通就着身侧美男的手饮了口酒,歪靠着支在男人身上,手很自然的放在男人腿上拍扶着。她这话说得有点儿轻佻,也暗含了贬低吉宗的意思。吉宗笑了笑,客气道“还是你们二人更合适。”吉通微微变了脸色,吉宗的话是顺着自己说的,也把话里暗含的意思完完整整还了回来。吉通轻哼一声,撇了眼身边的男人,立马觉得不如刚刚那么顺眼了。
德川纲条身边也有一个男子,年龄却比吉通和吉宗身边的更小些,十二三岁的样子,殷红的小嘴儿在雪白的脸上很突出。吉宗不知道为什么,一下想起了过大井川的时候,纲条和真宫理互相眉来眼去的场景来,心里有些膈应。纲条看上去一本正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