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男人的世界1
第二天;太阳快爬到最高点的时候,将军才率领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了纪州城郭。队伍蜿蜒数十里,队首快到山脚了,队尾还没出城郭大门。赖方难得八卦的站在天守阁的二层上,看着五彩缎带一样的队伍在山涧流淌。直到再也看不到长长的队伍,赖方才在矮几前坐下,拿起书来,只是怎么也看不进去,觉得胸口憋气心烦意乱。
阿圆说过将军生活奢侈,她听的时候,还一直没什么概念,想想幕府时代的将军就是权利塔的塔尖了,奢侈些自然,只是没想到这么夸张。既然无心看书,索性放下,心浮气躁的时候,不如去练剑。赖方起身下楼,却意外的发现於须磨那端的屏风是展开的,图案全部显现出来,果然更生动好看,好像置身在沁凉的水边芦苇丛中。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大白天的,竖起屏风,让有了一定生活模式的赖方觉得领地被侵犯了。她压下心里的不悦,走出屋子。却见阿圆守在门口,见她出来,一副被我撞到了的表情。
阿圆看了半天,赖方还是一脸坦然,前者无趣的夸下了肩膀“还以为小姐已经会偷香窃玉了呢,也不让人多感动会儿。”赖方看着比自己大两岁,才十六岁的阿圆,哭笑不得,现在的人心里都在想什么啊。
“梅少爷在里面换衣服呢。”阿圆把嘴对着屋里努努。
赖方看了看大日头,皱了皱眉,这大白天的,於须磨也过于讲究了吧,这样的人,真的能忍受寺庙里清苦的生活么?阿圆一看小姐的表情,就知道她没领会意思,在后院这些八卦事情上,小姐是七窍开了六窍一窍不通!
“鹤君召唤梅少爷前去相见。”阿圆说这话的时候,激动的双手握拳,双脚直蹦。
“为什么他召唤,梅就要前往?”赖方自从救下於须磨,就把他当做了自己的责任,出声质疑,而且,为什么平时总是小心回避下面那群人的阿圆,会这么迫切的希望梅去见鹤?
阿圆恨铁不成钢的对她翻了个白眼“小姐,你只看经史,怎么不看看物语!改天我一定去淘弄几本物语来。”赖方知道物语就是日本的小说话本,时下的男女都喜欢看,可是,这和梅去见鹤有什么关系。阿圆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太跳跃了,毫无逻辑性可言。
“藩主大人没有地出身高的侧室在府,鹤君是府里身份地位最高的男性,只要他正式提出邀约,一般不能拒绝的!”阿圆急的直跳脚“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们相见的画面,只要想象,就觉得美好!真是太心痒了,真想跟去看看!”
俩大男人相见,有什么美好,又和心痒有什么关系。赖方不解的想,她穿越前穿越后,都是个不怎么看杂书的好孩子,所以,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地球上有一种生物叫‘腐女’,而且这种生物是古往今来一直有之,强悍之极。
赖方想提问的时候,见阿圆已经明显不在状态,远离服务区了,也就没吱声,这种问题,她倒不是十分好奇。正好此时,门内想起了屏风拖动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悉悉索索,布料在榻榻米上拖动的声音。拉门被从里面推开,门内外的人均是一愣。於须磨穿一件外黑内红的内衬,露出白色的领边,墨绿色的宽缠腰,外面的常礼服居然是带条纹图案的水蓝色!这种内深外浅的配色太颠覆了,而且,在鸟国,水蓝色居然是百搭色,好像和任何颜色配在一起,本土人都觉得很和谐。之前一直对此不理解,现在赖方倒觉得这么配也不赖,主要分人。
应了某句名言:长得好,穿什么都百搭;长的丑,穿什么都白搭。
因为将军已经令其还俗,於须磨不能再穿僧衣,只是头还是光溜溜的,现在带了个半透明的黑色纱冠,长长的黑色飘带,也是个翩翩公子了。赖方想,再完美的脸庞,也扛不住剃光头啊。要么说落发之后六根清净,这是客观条件决定的。而且,这也侧面证实了她二姐赖职的审美眼光是没什么问题的。
“啊,我就知道,这一定合适。”阿圆拍手叫好,深情十分骄傲。赖方看看她,觉得是不是该给她张罗门亲事了。
“许久不曾穿过常礼服了,都有些不习惯了,是否奇怪?”於须磨克制住,总想去扶纱冠的冲动,问道。
“绝色!绝色!”阿圆跳着说“梅少爷,我替您带路,您让我跟您去吧。”
还没等於须磨回应,赖方出声道“我也去。”阿圆惊恐的看着她,小姐,你开窍开得也太及时了吧。赖方倒不知阿圆所想,只是觉得还是自己陪着去方便些,这样别人不能太为难他,比阿圆一个人陪着去安全。“我去换身衣服。”赖方说着转身进了屋,合上了门。
阿圆围着於须磨啧啧的转着圈,后者温和大方的任她打量,嘴角带笑,眼神很包容。赖方换装的速度就快多了,好像阿圆还没转两圈,拉门就开了。
“走吧。”赖方自然的示意阿圆前面带路,她对府里不熟悉,阿圆就是她的双耳双眼。她倒是坦然,却不知道别人的感受。赖方还是上面外卦下面吴服裙裤,中间简单的束腰,可是,她选了一身红,是的,艳艳的红。可是,她居然能把红色穿出冷艳的感觉,让看的人直咋舌。红色应该是奔放热情洋溢的,但穿在她身上却有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一把浓密的黑发束在头顶,扎了个高马尾再无其他。
阿圆惊讶的发现,原来她家小姐也是懂人情世故的,她只是懒得应付,而并非什么都不懂。阿圆心里气的哼哼直笑,好嘛,感情自己平日枉做小人了,小姐根本就是个通透的。於须磨觉得这片红色灼痛了他的眼睛,半垂了眼脸,好一会儿,才又抬起,眸里恢复了一片平静。
他们一行三人,一路走来,受了无数的瞩目礼,主角们自身倒是没什么感觉。到了鹤的院子,经过通传,一个十几岁的清秀男子出来迎他们。“主子请四小姐也一起入内。”这里倒也没有什么男女大防,想也是这么多下人盯着,能做什么。三人被他引着,到了廊上,脱了鞋,等候在门旁。男子示意赖方和於须磨入内,赖方走在前面,回头瞟了眼阿圆垂得低低的有些沮丧的脑袋,心里暗暗的笑了。“这是我的贴身侍卫,让她也一起入内,可否?”
阿圆惊喜的抬头,眼里闪着泪光。小姐,你真是太好了,以后一定好好服侍你,再也不在心里笑话你没常识了。男子看看阿圆的装扮和纤细的手脚,怎么看也不是武士,可是四小姐既然发话了,又有什么不可。主子今儿的意思,本来也是要结交他们,而且,这个四小姐身边的阿圆,倒是耳熟,多听人提起,也是个活泛的,自己不妨卖个顺水人情与她。
“是四小姐身边的,自然也是主子的上宾,主子已经久候多时了,还请入内。”男子亲自跪下,推开拉门,把头贴在地上,行大礼恭候他们入内。赖方是极不习惯跪来跪去的,强忍着闪开的冲动,大步进了和室。
☆、第10章 男人的世界2
赖方只觉得一股夹着香风的热气扑面而来,她不太习惯,但必须得承认,味道不难闻。鹤一身深紫色浮綉红色梅花纹常礼服,内穿淡紫色衬衣,金色宽缠腰,歪靠在一个织锦靠枕上,拿着一个浅浅的像碟子一样的杯盏饮茶,拿狭长的眼角夹了她一眼。赖方顿时觉得有种被轻慢了的感觉,虽说他是主,自己是客,但他们俩好像还没有熟悉到可以不讲究基本礼节。虽然心里不满,但她的脸平整惯了,吝啬的没给什么表情,扫了眼和室,径直找了鹤左下首的位置盘腿而坐。
其实赖方的基本礼节也没好到哪里去,现在的世界虽说女尊男卑,但鹤是她姐夫又是将军的独子,于公于私她都该行礼的。对这个时代繁琐礼节的欠缺是赖方的软肋,但她潜意识里,就压根儿没想补上来过。她坐定了,后面的於须磨才跟了进来,而阿圆识趣的跪在了门旁,和其他服侍的人跪在了一起。
於须磨行至鹤座前,恭敬行了大礼,举止从容,不卑不亢。“拜见大人。”见鹤抬了抬手,起身行至赖方右手边,落后半个身子,跪坐好。鹤将茶盏随手递给服侍的人,直剌剌的打量起他们俩。赖方也不躲闪,看着鹤,任他打量。而於须磨,微侧了身子,不直视鹤,但腰板也挺得笔直。
这厢里波涛汹涌,那边阿圆却是美得差点儿流口水,脑子里已经开始天马行空闪现无数画面了。太美好了,阿圆只恨自己不会画画,不能把所见还有脑海里的画面绘制出来。
鹤和梅,一个贵气,一个清雅;一个张扬,一个内敛;一个看尽繁华,一个涉世未深。却是谁也压不过谁,像两把好琴,音色不同,却呼应着发出共振的铮铮声,直指人心。
“呵,四小姐回府这二年,我却是第一次能好好看看。”鹤收回了目光,心里暗赞,真是好样貌好气度,特别是这不骄不躁的踏实劲儿,哪里像个十四岁的孩子。
“您也保养的很好,看上比实际年纪年轻许多。”赖方有礼貌的回道,她纯粹是当见了一个年长的男性长辈一样应酬。她的话落了,一屋子人的心都惊的悬了起来,哪有她这么说话的,不知道是褒是贬,只是看这态度就有几分无礼。鹤是被人捧惯了,做事又由着性子,他的反应是难以预计的,大家都纷纷低下了头,尽量淡化自己的存在感,不想被波及。
谁知,一阵沉静后,鹤忽然朗声大笑了起来。吓得一众人心又摔碎了一地,他们能近身服侍鹤,都是信得过的,何时见他这么开怀大笑过。鹤被人奉承久了,什么好话没听过,什么好礼没收过,倒叫一个孩子哄得心花怒放,多少年没这么开心过了,单纯的快乐。这孩子说的话直愣愣的,不管她的本意是恭维、嘲讽、还是客套,心里都是个极坦荡的。
赖方看着笑得一点儿都不顾及形象的鹤,心里对他有些改观。她觉得,能发出这么爽朗笑声的人,心里必然没有太多的阴私。因为心怀龌龊的人,都像阴暗处的老鼠,见不得光,总有些闪躲之意。人的缘分往往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两个人明明相差甚远,不管是年龄、阅历、喜好,还是身份,但是却互相懂得。
就好像茫茫星空下,每个人都有奇奇怪怪的想法,总觉得别人不会理解,但就是会有那么一个人,他理解,不只是理解,还感同身受。
鹤好容易停下了笑,望向赖方,后者忽然也抿了下唇,露出了一个和她年龄相符的稍显腼腆的微笑。赖方因为鹤的坦率,也展现了自己的真诚,微笑这个东西,在各种文化里,都比较没有歧义。鹤忽然就觉得鼻子有点儿酸,好像在人前刚刚展露开自己的柔软,就毫无防备的被人打了一拳。真诚这种东西,很简单,却很少有人有勇气展现。
“我今儿叫你来,是想送份见面礼。”鹤将情绪收了起来,这是人的自保本能,也是上位者的御下之道。他轻轻击掌,自有下人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一个托盘,上面的东西样样华美。
於须磨有礼的道谢“来的匆忙,也没什么能敬献给您的,实在羞愧。”大方的接了礼,也坦然的说出了自己失礼的原因。鹤点点头,这是贵族养出来的孩子,不在穿戴打扮,而在接人待物时候的从容又不失芳华。
“平日里,都做些什么?”这话,是冲着赖方问的,赖方简单的答“看看书,练练剑。”鹤想她这么小的年纪,只闷在天守阁里,从来不见出来,再想想她之前在寺庙里寄养的经历,对她有些怜惜“只关在院子里,多闷啊。”
赖方不以为意的说“书中自有乾坤,人的思想并不会被禁锢。”鹤没想到她这么直接的来了这一句,又扬起嘴角,淡淡的笑了笑。“倒是我多想了,倒是你的侧室,也别刚关在院子里,有空就来我这儿坐坐,也多个人陪陪我。”屋里的一众人低头想,这是入了他的眼了。鹤一贯不用逢迎谁,自然也不说客气话,平日也总有人上赶着要来陪他解闷,还要看他有没有空呢。
“时间肯定有,他困在这么个陌生地方,没有亲人朋友,多个走动的地方当然好。”赖方打量了一下鹤还有於须磨,忽然有些理解阿圆的话,看帅哥是挺美好挺养眼的。她又对着鹤,直言道“只是,怕人多又杂,谁冲撞了谁,多有不便。”这话也是道尽了於须磨的艰难处境,对着鹤说这话,倒有些交浅言深了。
鹤笑了笑,心想这孩子真是个有趣的,也起了维护的心思“到我这儿有什么不方便的,谁敢冲撞我的客人?有我在,这纪伊城郭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这份自信,那落在哪里都是响当当的。於须磨心中明镜似得,得了这人的话,那以后明面上谁也不敢难为自己了。“小人愚昧,多蒙阁下不弃,以后少不得来叨扰。”
鹤想这孩子也不蠢笨“就这么说定了,有空就来,咱们讲经、饮茶、品香。”
“是。”
“你也来,既然你喜欢读书,我这里书多,总有你没看过的,不只是‘谱系’大名的谱牒,‘外样’大名的谱牒也是有的。”鹤似笑非笑的对着赖方说,赖方一愣,看了看鹤,心里倒是一下敞亮了不少。虽然自己的行径落入别人眼中有些不舒服,但因看着鹤觉得投缘,他再说出这话来,倒有些解释和交好的意思在里面了。看谁顺眼,说什么都好,不顺眼了,说什么都能引申成别的意思。
“我昨儿刚看了看大名谱牒,才知道还分‘嫡系’和‘外样’,‘嫡系’自然好找,‘外样’却错综复杂难得的很,既然您这儿有,少不得要厚着脸皮来借。”赖方高兴的说,鹤见她心里是个敞亮的,又多了几分喜欢。
这时有人上前低语,鹤眼里有点儿扫兴,对两人道“这将军一来一去,倒把府里折腾了一遍,母亲躲懒去了,却苦了我,罢了,你们先去吧,改天咱们再慢慢聊。”赖方再无知,也知道鹤管理着藩主府,事情繁多,也就起来告辞。
“没想到你来,也没特意准备什么,不过也没道理让你空手回去。”鹤喊住了两人,解下腰间挂着的一把一尺长的小刀,递给了赖方。赖方结果小刀,想,这不是传说中用来切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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