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人用早餐。”真宫理恭敬的垂首,吉宗看了看想张嘴又把话吞回去的於须磨。
“你们俩都吃过了么?”她的话让两人一愣,都摇了摇头,谁也不傻,领导还没用餐,这时候,吃过也得说没吃。
“那一起用些吧。”转身进了往茶室去了。她就喜欢茶室,半敞开的建筑,能直接看到院子里那口自来井,咔嗒咔嗒的,让她心静。真宫理和於须磨在她背后,又对了一眼。於须磨微微鞠躬,把真宫理让在了前面,自己落后半步紧随其后。真宫理扯了扯衣袍,划了个优美的弧度,抬着下巴走了。於须磨在心里叹了口气,恭谨的跟在后面。阿绸阿缎趾高气扬的跟着,树和洋平只得给二人让路。
吉宗坐主位,真宫理在左,於须磨在右,又是品字形。於须磨和真宫理后面都缀着俩服侍的,在这点上,其实於须磨和真宫理很类似。世家出身,受过良好的教育,姿态礼仪如出一辙。细分的话,真宫理身上有皇室威严的底蕴,於须磨有大家的沉稳内敛。这个比较也只是在吉宗脑子里一过,她低下头看了看眼前的两盘早餐,心里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后悔合在一起用餐,想各处都好,那就是各处都不好,难免顾此失彼。
只是,稍后三人还要入御城觐见,这种尴尬的气氛如果不缓解,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内部有问题。别人家怎么样她不知道,反正,她想日子总是要过的,还是先讲明白了好。
吉宗从於须磨替她准备的早餐里,取了一碟萝卜,这道菜在长屋的时候,就总吃,吉宗爱它爽脆。
“你尝尝这个,很是清爽,就着粥吃最香。”她拿着碟子往真宫理那送了送,阿绸机灵的接了过去,放在了真宫理的矮几上。真宫理垂着头偷偷扫了眼吉宗,倒是夹了一筷子送进了嘴里。有了昨天的尴尬,他早晨还能主动过来已经不容易了。
吉宗看他吃了,点点头,又从面前取了真宫理准备的一碟味增烤鱼,往於须磨那里送了送。洋平也接了过去,放到了於须磨面前。於须磨忽然笑了一下,吉宗脸微红,轻轻咳了咳,清清嗓子说“我看这道菜做得细致,你也尝尝。”
於须磨也夹了筷子送进嘴里,他知道吉宗不爱吃鱼,特别是早晨,虽然她从来不说,如果有也会吃。吉宗也是知道被於须磨抓住了,把自己不爱吃的让於须磨帮着解决,有些不好意思。於须磨却觉得,这鱼烤的极好,微微发甜,一直甜到心里。两个人目光一碰,有种分享小秘密的甜蜜。
好在真宫理低头吃饭没看到,可他身后的阿绸阿缎看到了,洋平得意的挑挑眉,树轻轻扯扯他袖子,对面的阿绸阿缎脸色有些不好看。
“大家现在都是在一条船上,最好是能同舟共济。我也不要求那些表面的和谐,只求大家本着共同的利益,不要相互踩踏。”吉宗端着碗,看看左右,轻声说。她不是个擅长处理这种情况的人,谁三妻四妾过啊?可是,只能学着去做了,她想的简单,道理讲明白了,说清楚了,大家都如此就行了。
真宫理的筷子在半空停了一会儿,知道这是吉宗的底线了,这於须磨,她是真的有心维护。只觉得嘴里的萝卜又苦又酸,但因为用餐礼仪,也只能吞下。又端起味增汤来喝了一口,他才用帕子擦擦嘴,恭敬的弯弯身,表示听到了,於须磨也对着吉宗和真宫理微微鞠躬。
“吃吧,一会儿还要去觐见将军和御台所。”吉宗端起碗,也觉得有些食之无味,以后,还是避免这种有些尴尬的场面吧。
晌午,将军大人和御台所大人共同接见他们时,三人之间有些尴尬别扭的气氛仍没有散去。吉宗本来是想消散这股气氛,没想到适得其反,真宫理和於须磨是更尴尬了。真宫理有些僵硬,於须磨也愈发恭谨。这不是吉宗想看到的,只是,也并非一日能改变的。座上两位都是人精,又哪里看不出来,只是,谁家没本难念的经?
“呵呵,我看,纪伊殿是最值得女人羡慕的。看看身边这两位。”御台所近卫熙真是个调节气氛的高手。不过,他的话也不假。吉宗一身墨绿常服不说,真宫理着水蓝,於须磨穿淡紫,一个贵气一个儒雅,相貌都是堂堂,两个人在一起,倒是让人有种满室生香的错觉。
“年轻真好啊,是不是,将军大人?”近卫熙转向将军,笑着问。
家宣点点头“早就听说大久保家的公子气质才学出众,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熙,见了真宫理,我竟想起咱们刚成亲那会儿,你也是这般样貌这般风采。”
“将军大人比拿我打趣,我的样貌哪比得上理,年轻真好啊,看着他们,才觉得自己老了。”
家宣竟不避讳他们,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近卫熙放在膝盖上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自有种老夫老妻的默契。
“将军谬赞了。”真宫理低身行礼,於须磨也跟着行礼。
“吉宗,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将军大人关心的问,下意识的看了眼吉宗的腿。这时候才决出吉宗送猪腿的妙处,伤在哪儿了,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呵呵,你们聊着,我带他们俩到大奥转转去。中午别急着走,将军再穷,饭还是要留你们吃的。”近卫熙知道家宣有事要和吉宗说,招手示意真宫理和於须磨跟他走。吉宗听听这话,眉头微微一挑,这是话里有话啊。不是黑了三井家一笔敬献金么,怎么又哭上穷了。心里想,面上却也没露。
“还没谢谢御台所大人对真宫理的照顾,梅初次进宫,如果做错了什么还请勿怪。”
近卫熙因为吉宗的话顿了顿,女子很少对男子如此客气,即使他是御台所,但也有很多朝堂上的人和事会忽略他。吉宗倒是女子中有胸怀的,只是,短短一句客套话,真宫理和於须磨在她心里的地位就分了高下。娶了大半年的正室,还是连名带姓的称呼,侧室却是唤的乳名。
只能说,吉宗还是太嫩了,而且,这种微末之处才最见真章。
真宫理心里冷哼,自己在这御城独自周旋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她问过。今儿,於须磨来了,她倒出言相帮,怕自己欺负他不成。於须磨心里一暖,从小家里教导严格,礼仪自是过硬,可是贵在吉宗有心了。
御台所走在前面,招来腾波,低声嘱咐道“替我喊竹来陪陪客吧。”他这么吩咐倒是有些私心,平时只真宫理来,自然怎么接待都可,两人毕竟挂着亲,现在於须磨也来了,倒要找个陪客了。并非於须磨的身份特别贵重,只是,她母亲也是老中,正得用。而且,真宫理和於须磨都在这儿,就代表了纪伊的体面。再加上,他还有话想对真宫理说,有个陪客,自己也能j□j。
腾波眼珠子轱辘一转,其实要说陪客,御袋大人喜世更合适,一正一侧真好。可是,他还没傻到去提醒主子。这大奥之中,本来就没有什么和平可言,都是此长彼消,抬了喜世就压了主子。
他赶紧领命去了,能看看竹君也不错,可惜他已经订婚了,不然,什么前将军的养子,空有个身份罢了。落在自己手里,也得小意奉承,可惜,订婚那就是有主了,主子好像也有意抬举他给他体面,自己也就只能歇了这份儿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恶趣味,三人齐聚会是什么样呢?
有没有人和我有一样的兴奋?
☆、第108章 揭人莫揭短
“谁?”竹把手里的书往矮几上一扔;问道。
腾波被他的眼神一扫;觉得人有点儿荡漾,咽了下口水,说“是纪伊殿的正室和侧室;御台所让您过去帮着陪陪客;晌午应该是要留着用餐了。”
竹想起真宫理,嘴就撇了下;和他坐一起吃饭,真是倒胃。紧接着,脑海里又想起了吉宗中刀和被他吮吻的那一幕,拇指下意识的在嘴唇上摩挲了一下。
“听说,纪伊殿的侧室也是位美人?”竹看了眼春心荡漾的腾波;打趣道。
腾波回神,舔着脸说“美,真美,不过,和您还是没法比。”一想於须磨,他心里也是一颤,这真宫理常入大奥,他自是见过,虽然绝色但毕竟年幼。这於须磨今儿见了,也甚合心意,哪知一个小小的纪伊殿,正室侧室都这么有滋味。他咂摸咂摸嘴,心里歪到天边去了。
竹厌恶的看了眼腾波,如此好色的人,偏长了副憨厚相。知道他得御台所重用,也不敢太为难他,只得起身简单打理了一下。今天他穿了白色吴服,内着嫩黄的衬衣,看着格外清爽,只是见客的话,颜色浅淡有些失礼。他命阿呆取了件浅粉的羽织,起身示意腾波带路。
腾波微张着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粉色,男人很难驾驭,但竹平日里这么张扬,如今这么一身浅淡,显得人都温柔了。真是,长相才是至关重要的,长得好,穿什么都百搭,长得难看,穿什么都百搭啊。
竹见了御台所,跪下行礼,御台所看着竹,啪的一下,重重拍了下手掌。
“看看,看看,腾波,这场景,可不就是我种的那一架朝颜!”近卫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些理解为什么女人有了名利,都想把男人收拢在后院里了。如此美景,他一个男人见了,也是心动不已。近卫熙闲来喜欢培植些花草,最爱的就是朝颜,那一架朝颜,有粉有蓝有紫,盛开时的美景可不就是一如眼前。
“竹,来,坐到我身边来。”近卫熙温和的招呼着,竹也笑眯眯的紧挨着他左侧坐下了。真宫理和於须磨面对着两人跪坐着,三人也算面对面看了个透彻。
“这位是纪伊殿的正室真宫理,也是伏见宫贞致亲王的儿子”近卫熙指指真宫理,两人互相点点头,就好像真是第一次见面似的“这位是纪伊殿的侧室於须磨,是老中大久保的儿子。”
“这是竹君,已经跟有栖川宫正仁亲王定亲了。”近卫熙替几人介绍着,竹轻蔑的撇撇嘴。谁谁谁的儿子,谁谁谁的男人,男人只能作为女人的附属品出现。近卫熙和竹在一侧,没看到他的表情,对面两人却看了个真切。
真宫理也在心里冷哼,有栖川宫正仁亲王又有野心又花心,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配这个自以为是的竹正好。於须磨却是第一次见竹,被他的好样貌和狂傲劲儿震慑住了,如果说真宫理是骄傲,那竹就是张扬的,都是从骨子里滋生出来的。
没客套几句,就到了用餐的时间,精致的食盒摆上来,边吃边聊气氛倒也松泛。竹在近卫熙这里还是注意收敛着的,只是他也不怎么和其他的人客套,多是听着。食盒一放下,於须磨看到中午也有烤鱼,不禁想起了早晨那条鱼,会心一笑。真宫理也想到了早晨那顿饭,觉得有些堵心。
近卫熙左右一扫,就知道两人的日子过得都是什么样。生活过得好不好,不用说,都挂在脸上了。他本来想私下对真宫理说的话,倒是顺溜的说了出来。
“理,我听闻你初入纪伊的时候,有些骄纵。可有此事?”
真宫理一愣,自己又不是第一次入大奥了,要说教的话,何必现在才说。他也精怪,知道近卫熙此话必有深意,先应下再说。
“最初人生地不熟的时候,是有些争强了。”他说完,还扫了於须磨一眼。竹见近卫熙没有动筷子,也就抱着胳膊看着对面的人。
“我今儿以长辈的身份,说你几句”近卫熙停顿了一下,看真宫理洗耳恭听的样子,心里觉得满意。“要知道,正室的立足点,不在于妻子的宠爱,而来自于自身的持重。”
真宫理强忍着喜悦,低头道“是,谨遵教诲。”
於须磨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这话说的有些打脸,这不明白着说他魅惑吉宗么,好像吉宗偏爱于他才导致了真宫理地位的尴尬似的。他的手捏紧了膝盖,提醒自己不能失态。近卫熙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只是,有时候,御台所如果能间接影响到属下的后院儿,对将军的政治控制也是有帮助的。他即帮了皇室出身的真宫理,也卖了个人情给他,无论如何,真宫理这正室的身份是跑不掉的,他若对自己心存感激,对将军来说自然有很多便利。
竹挑挑嘴角,又打量了一下於须磨。那个人原来喜欢这样柔弱乖顺的,被说了几句脸都白了,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以竹对近卫熙为人的了解,这番话的用意他也猜了个七八分。看看,女人好色,到头来受责备的,却是男人。
“於须磨,听说纪伊殿和你的婚姻是因相爱,婚后又对你十分宠爱,想来纪伊殿也是性情中人。”近卫熙惯有手段,将军的后院儿他打理得又得当,难免有些托大。他先说了正室立足不靠宠爱,又说於须磨得宠,还点出两人的婚姻有些“浮着”,甚至间接的点了不在场的吉宗,暗示她这种厚此薄彼的做法有失公允,难免有些鲁莽失了身份。
於须磨和吉宗为什么在一起,知道真相的人不多,前将军也不过是听了一面之词。但外面的传闻还是很多的,特别是吉宗当上纪伊藩主之后,她的花边新闻也多了起来。於须磨却是知道的,说起这件事,他就觉得对吉宗有亏欠,明明是吉宗出手救了自己,却硬将自己载在了吉宗头上。
他或许不好争斗,大多数时候喜欢宽以待人,但不代表,他能任人拿捏,更何况是指着他说吉宗了。他出身也不低,如果不是当场德川光贞有意压他们大久保家一头,就是给吉宗当正室也不差什么,即使吉宗那时候是藩主,也是如此。别说他母亲还是现任老中,只是他家的血统,也不比真宫理差什么。
於须磨挺直了背脊,朝着近卫熙微微鞠躬,不卑不亢的回道“总听人说御台所大人最是明理,此事不知是谁在大人面前说的嘴,这事儿我是不敢受的。众所周知,我和吉宗殿下的婚事是纲吉将军亲口御赐。於须磨不才,却也受过曾祖母的许多教诲,母亲父亲自小就对我管教严格,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我是不会做的。还望御台所大人明鉴,再要遇到谁在您面前以此事说嘴,搬弄是非,还请大人严惩,以正视听。”
御台所难得的僵在了那里,他没想到於须磨会回嘴,也没想到他话不多,却很有分量。
如果说,女人产子,却非要验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