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是主子自己不争气,说她不开窍着急,开窍倒是喜欢上这么一位,还不如一辈子不开窍呢。”阿圆对竹的不满,并非因为外面的传言。她也不是这么拘泥的人,主子的喜好,她无权干涉,甚至还会替吉宗出谋划策。可是,这一位,她就得拦着了,不能眼瞅着主子往火坑里跳啊。
三郎佐听得心神俱动,里面还有这么深的渊源,他却不知。那时候他还没接手吉宗的事儿,这些信息自然也不会有人告诉他。见三郎佐眉头紧锁,阿圆觉得火候也差不多了,压低声音说
“我今儿和你说的,除了有马,可就没人再知道了。别说真宫理,就是梅少爷都不知道。不过,我估摸着,那次梅少爷站院儿里和主子置气八成也是为了这个。我和你说这些,一是主子也没拿你当外人,你们俩是共患难的交情;二是,主子身边得用的,信得过的也就咱们几个,咱们可得替主子分忧,能劝着拦着的,这事儿就劝着点儿吧。别等哪天主子醒悟过来了,再记恨咱们。”阿圆甚至拍了拍三郎佐的肩膀,她分管的事物也多,成亲后也不可能无时无刻的近身伺候主子。
现在,也就三郎佐挨着主子最近,这活儿交代给他,最妥当。而且,阿圆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扫了眼沉思中的三郎佐。这人看似随和,其实嘴紧的和蚌壳似的。她什么时候从他那里套出过话来?现在这种情况,一是他拿主子不当外人,再进一步说嘛,阿圆捂着嘴偷偷乐了,八成是对主子动了心思。她掩饰的咳了咳,主子不开窍,人又古板,在这男女之事上一点儿变通都不懂,刚是家里这俩就能给她折腾晕了。但是,就是这样不解风情又没心没肺的一个人,却真有男人稀罕。
阿圆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是替吉宗高兴又是替她觉得麻烦。你想啊,摆得平玩儿得转,那男人多了是享受。像主子这样,真宫理那里吃了饭,和梅少爷再吃一顿的,那男人多了就是遭罪啊!看三郎佐面色沉重,还在琢磨,她偷偷溜走了。等主子醒了,少不得又是一番懊恼纠结,她,还是去守着主子,替她排解排解吧。
另一边,於须磨也知道吉宗一夜未归,回来就睡了。於须磨面前摆了个花梨木的围棋桌,他一手拿着棋谱一手执黑子,正自己和自己下棋。听了洋平的回报,他手里的子拈了半天,也没有落下。
“主子,要不,我去找三郎佐或者加纳大人打听打听?”洋平跃跃欲试的问道,他也可以自己去问,但是,有没有主子的授意那区别可大了。
於须磨收回心神,看了眼洋平,“你要是皮痒了,尽可以去试。别说我不用你替我去打探,以后,这种事情,你自己私下里,也少去打探。”
“啪”的一声脆响,黑子利索的落在了棋盘上。洋平有些忌惮,碰了一鼻子灰,怏然的退了出去,小心的替於须磨拉上了拉门。屋子里只剩於须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把手里的书放下,苦笑着想。问三郎佐和阿圆,两个人都不会说的。这里外和道理,两个人都分得清。待他亲近,那是因为吉宗待他特别,其实就他自己和两人,真谈不上什么交情。三郎佐看似随和其实很有分寸,阿圆更不用说,看上去笑眯眯的好说话,但要牵扯到吉宗的事儿,她最是谨慎。
问他们,还不如问吉宗本人来得快。可是,他不想问。因为,吉宗要是不告诉自己实话,她会难为;要是告诉自己实话,估计不好受的,该是他了。於须磨看着棋盘上的残局,又执起了白子。
吉宗在睡梦中,不知道身边的人都在替她操心。
接下来的几天里,吉宗自己还有些内疚,身边的人,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除了三郎佐比之前要沉默些;新婚的阿圆比刚成亲那会儿贴的紧了些;於须磨还是三餐亲送,外加两顿煮茶;吉宗自己也偶尔去真宫理那里坐坐,真宫理也会送些吃食什么的。几下里,和谐极了。吉宗在这样的氛围下,非但没有坦然,反而觉得紧张。因为,空气里,有种风雨欲来之前的异样沉寂。
吉宗现在贵为纪伊藩主,参政交代也不用一呆半年了,只需三个月。这是将军对御三家的优待,也是一种特权吧。归期近在眼前,吉宗一时觉得想赶紧回藩处理事务,特别是萨摩芋能否育种成功批量播种的事儿。可是,隐隐的,她的心里还有些牵挂。至于真宫理和於须磨,她因为眼前暂时的安宁,选择性的遗忘了。
是夜,一封洒金的帖子,由三郎佐亲自放到了吉宗的桌子上。在旁边亲自给吉宗添水的阿圆瞄到了署名,手里的水壶差点儿扔到三郎佐头上。她那天说的那些话,都白说了。以为三郎佐精于世故,知道该如何做,哪知道他竟然在此事上透着傻气。这是忠诚与否的事儿么?把帖子一拦,这是替主子省了多少麻烦?那竹君还能找上门来不成?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他没等到回信,自然也就知道了这边的态度。即使不是主子回绝了,那也是主子身边的人不待见他,从侧面说明了问题。估计,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典故,也就不过如此。
吉宗的手,下意识的抚摸着信笺上的署名,心里也有些犹豫。
“大人!”三郎佐难得正式的说“我觉得此事不易拖沓矫情,是什么,说明白就是了,他若正面回应您,是收入府中还是另行计较,不过是费些周章罢了;他若不应,大人也趁早歇了心思;他若吊着大人,那此人也不值当大人如此费心,劝大人从此也就歇了这份心思吧。”
叮叮当当的一通话砸在了吉宗面前,把她震晕了,阿圆在吉宗身后直冲三郎佐竖大拇指。太有策略了,这么一说,主子倒不好再纠结此事,缠缠绵绵的下不了决断了。三郎佐这话一说,无非是后两种可能,倒是把竹君和主子的退路堵了个死!就算是第一种,费些事儿,也总好过现在主子食不知味的一天。实在是高,她先前还觉得三郎佐太实在,其实,高手在这里呢。
三郎佐没空理会阿圆竖起的拇指,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吉宗这儿。而且,他要知道阿圆怎么夸他的,也得惊讶,因为,他这么说,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他觉得这种事儿,就应该快刀斩乱麻,几下就理顺了,免得到时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吉宗抬起头,看看三郎佐坚定的神色,心里忽然有些坚定起来。她想起了三郎佐曾经对她的点拨,用心而不是脑子去决定事情,她现在脑子里已经是一锅粥了,不如听从心的指引。而且,这事,也确实该有个了断。她中了降头似的做了那件事,是该给竹和自己一个交代。
“谢谢你,三郎佐。”吉宗真诚道谢,紧绷了许多天的心,松快了些。三郎佐总能在恰当的时候,给予她最直接的提点。她拿起信笺,果断的拆开。内容是,竹君约她往吉原一聚。
把信拍在桌子上,张扬的字迹一如竹的为人,吉宗的心,又有些浮躁了。她能感觉到,心里有丝雀跃,甚至有丝明知不可能但还是期待的向往。三郎佐扣在膝盖的手掌收拢,眼底倒是一片清明。他又何尝不是在理清自己的思绪,跟自己的软弱做个了断。
阿圆扫了两人表情,却是觉得,不管如何,吉宗只要不吃亏,那就是赢面很大的一局。别人如何,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她有八卦的心,却没有多余的感情去关心故事里的人物。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就知道扔颗炸弹下去,就能把潜水的你们炸出来。好多留言,开心。
不过,也有亲看过上章,愤然离去,我好伤心啊(嘤嘤嘤嘤)
我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啊,想让所有人满意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不满意。
所以,我还是矫情的,执拗的按照自己的前设写吧。
大家多担待了(抱拳)
再一次对追文的各位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更谢谢大家的留言,真的是我的动力。
音の羽扔了一颗地雷 抱住,摇尾巴
☆、第125章 吉宗的醒悟
吉宗带了四个亲随;前往吉原,因为三郎佐常在吉原以纪文的身份出没,不好随便泄露身份;所以没有让他跟着。吉宗来了吉原三次,每次心情都不同。她把缰绳递给了随从;抬腿进了吉原游廊。
经过上次和三郎佐去过的扬屋,吉宗又想起三郎佐洒钱的事儿,还有那个因为斗气替她们带来好销路的奈良茂。一群人弯身捡钱的闹剧;好像还历历在目。吉宗露出来会心的笑容;心情也轻松了很多;脚下的步子也缓了下来。她不再火急火燎的赶往高嶋屋,像只扑火的飞蛾。慢慢的,她找回了自己的节奏。
高嶋屋,吉宗来了,一说信笺里的包厢名字,在门口迎客的人就恭敬的把她领了进去。又是“牡丹阁”,上次吉通约谈,就是在此间。这才多少时日,已经物是人非阴阳两隔。快到门口的时候,吉宗下意识的停了下脚步,看了看那个游廊,她第一次见三郎佐,就是在那里。她吸了口气,微微垂目,映入脑海的,是三郎佐拿树枝指教她功夫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总是想到他。吉宗摇摇头,不知不觉间,三郎佐在她心里好像已经升到了一个亦师亦友的位置。
再想想临来前,三郎佐的话,有些事情;是该快刀斩乱麻的理顺了。
领路的人替吉宗拉开金色的开满牡丹的拉门,室内的萎靡也就露了出来。竹也带了四个护卫,不同于吉宗让人在扬屋那里歇脚,他的护卫都排了一列,坐在那儿。厅堂里,一个形容俊秀的男子正在跳舞,几个人在旁伴奏。内室里,竹劈拉着腿歪靠在迎枕上,津津有味的看着。对于竹身为一个男子,带着四个女性护卫来吉原游玩这种事儿,吉宗已经说不出有什么感觉了。
她想的,只是,竹到底有没有身为男子的自觉。他一件黑白染墨的常服,外面挂了件金黄色绘着奔马的羽织,红色的衬衣松垮的敞着领口,隐约可见胸膛。赤着脚随意的打着拍子,吉宗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醉生梦死。而且,竹带来的四个护卫,没有一个在看跳舞的男人,眼神都在竹的身上粘着。
“都出去!”吉宗出声喝斥,心里无端的烦躁。
竹笑了笑,轻轻挥挥手,他的随从和其他人,都迅速撤了出去,还体贴的替他们拉上了门。
“呵,咱们俩,可真是心有灵犀。”竹隔空点了点吉宗,吉宗今儿穿了红色的衬衣,白色的猎装,袖口带了金黄色的束带,虽然不及竹的精致,但乍一看,两人和穿了情侣装似的。吉宗抿了下唇,走进了内室,面对着竹,坐了下来。
竹倒了盏酒,仰头喝了,却因为动作太猛,流出来一些,顺着下巴滑到修长的脖子上。吉宗看得有些愣神,刚刚的怒气也消了七八分,竹不太斯文的抹了把嘴。又倒了一盏酒,推到了吉宗面前。
吉宗盯着他看了半天,后者也笑眯眯的任她盯着,半晌后,吉宗微叹了口气,就着竹的杯盏把酒一干为敬。
“啊~”竹见她喝酒爽快,心情看上去也不错,拿起筷子夹了菜,递到她唇边,示意她张嘴。
吉宗下意识的张嘴,吃了满口的甜,才惊醒过来。她是来和竹说清楚的,却从进来开始就被他牵着鼻子走,先是动怒又是喝酒的,现在,竟然吃了甜的齁人的菜。她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现在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竹见了,也大概猜到她不喜欢吃甜了。总不至于是看他看得忘了咀嚼吞咽吧?
最后,吉宗还是硬咽了下去,竹笑得前仰后合的,不过笑过了还是替她倒了杯酒。吉宗抿了口酒,压了压甜味儿,道“不知道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儿,不过,我倒是也有事和你说。”
竹的手伸过案几,直接压在了吉宗的唇上,两人隔着案几,也不过是一臂的距离。“嘘,看你的表情这么严肃,说出来肯定扫兴,不如,我先说吧?”他微挑着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吉宗。吉宗的嘴唇感觉到竹的手指很冰凉,心里却觉得像有火在烧。
“我很喜欢你那天送我的礼物,觉得怎么也该谢谢你。”竹没有收回手,隔着案几,改压为抚,轻轻用拇指磨蹭着吉宗的唇瓣。吉宗豆蔻年华,唇像水凝一般,还是漂亮的樱花粉,竹的眼神一点点暗下去,惊讶于那柔软的触感。上次接吻的时候,是什么味道?他努力的在脑海里搜索着。
吉宗“啪”的一下,挥掉竹的手,正色道“能好好说话么?”
竹也不恼怒,收回手,把刚刚磨蹭过她的拇指放在了自己的唇上,暧昧的抹了一下。吉宗脑袋嗡的一下,分不清是气得还是羞的。
“我说到哪儿了?”竹看着吉宗气恼的样子,又笑了起来,用手支着腮,歪着头想。眼神迷蒙,倒像有了几分醉意。“嗷,礼物,我很喜欢。”他的手指点了点案几,把头偏向吉宗一点儿,问“那,你想从我这儿要什么回礼呢?你好好想想,什么都可以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调故意压低了几分,从骨子里透出诱惑。他约在吉原,又如此做派,所谓的“回礼”也就不言而喻了。
吉宗抿了唇,几分气恼,但也有几分不争气的心疼,她暗骂自己没出息,面上却正色道“难道你就没收过不需要‘回礼’的礼物么?没有人送你东西,是不求回报,只为了满足你,让你高兴的么?”
竹的眼底一道戾气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来不及捕捉。他啪的一下,把隔在两人之间的案几推到了一边,和吉宗膝盖贴着膝盖的紧挨着。他身上特有熏香味道和身影整个笼罩住了吉宗,他的食指弓起,用关节轻轻刮过吉宗的脸庞,贴在吉宗耳边道“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你如此僵硬刻板,可曾领会过男人的滋味和妙处?”
感觉到吉宗有些不自然的僵硬,竹愣了一下,难以置信的问“你正室侧室都有,姿色也都不俗,该不是到现在你还没尝过吧?”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吉宗抓住竹的手腕,不让他再贴近半分。吉宗天生臂力异于常人,竹被她抓着也疼的皱了下眉,但随即又不正经的笑了。一点儿不怕死的又用另一只手拂过吉宗的耳朵,而后是脖颈,小指甚至还在吉宗的耳垂上轻轻弹了一下。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