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歧山好像已经料到她会一口拒绝,神色未变,“你管得了自己,却管不了别人。夏静石不是一个好的人选,可戏阳偏选了他。孤不反对不代表会放任自流,所以——付一笑,只要你安分守己,孤绝不会亏待于你。”
一笑默默的听完,对凤歧山绽出一个微笑,清晰而又坚定的说了一个字,“不。”
凤歧山不悦的眯起眼,“你就不怕孤一怒之下下令将你处死吗。”
一笑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国主不会的。”
“哦?”凤歧山没有掩饰眼中的欣赏,“胆子不小,你倒说说看,为何认定孤不会杀你。”
一笑眼中闪过光芒,“一个能要求皇子与下臣同寒暑、等劳逸的贤德君王,不会不明草木有灵、人非蝼蚁的道理,更不会因为一笑拒绝了他的要求而将一笑置于死地。”
凤歧山沉默了片刻,忽然大笑,“好个付一笑——孤今日暂且饶你不死,但下一次,你也许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一笑不语,端正的行了个礼,朝来时的路走去,一阵风吹过,透骨的凉,这才发现已是一身冷汗。
隐约听到身后的凤歧山唤了一声,“付都尉,”一笑的脚步一顿,却没有转过身去,“想不想知道下一步棋孤会怎么走”他说。
一笑仅站了片刻,又继续向前走去。
凤随歌并没有回议政廷,从花苑出去,避过穿行的宫人,他悄然折进离花苑最近的一间宫室,虽然听不见什么,但只要能看到花苑的动静,他便能安心些。
忽然听到大笑声,他心里一紧,却见一笑行了个礼,转身朝出口走去,凤随歌顿时长出口气,父王终究还是放过了她。
正准备离开窗格,忽然听到父王唤,“付一笑,”他疑惑的转回头去,“想不想知道下一步棋孤会怎么走”凤随歌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倾耳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响动。
父王却已停下不说,微笑看住一笑的背影,而一笑瞳中清净,仿佛不屑去想一般,继续朝前走。
凤随歌不禁轻轻的笑了,还真是气死人的倔强,但——他渐渐敛了笑容,父王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外面走廊传来命宫人回避的呼喝声,是国主起驾了,原本的寂静被御辇的辘辘声辗得支离破碎,风吹动门窗,发出咯吱咯吱的细想,回荡在空旷的宫室中格外凄凉。
再看窗外,一笑已经不在那里——这毕安宫,从来没有那么诡异过。
雪影闷闷的在落脚的行馆内苑中闲逛,自从长街事件后,她就被严密的监护起来。
其实说监护是自我安慰,她忿然揪下道旁灌木上的一片树叶,狠狠的揉着。
夏静石听完事情始末,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以后没事就不要出门了”,就这样,她变成了整个行馆中唯一一个不能自由进出的人,宁非也由亦步亦趋变成了无缰野马,终日不见踪影。
闷,闷的想尖叫。
若不是萧未然告诉她夏静石已经正式向夙砂国主提出想把一笑接回行馆的要求,她发誓一定会在夏静石鞋里放钉,枕上插针,茶里加醋,碗里投毒……
转过弯,一个圆巧的拱门出现在面前,拱顶刻着“灵惜”二字,这是她昨日发现的一个海棠园。正值海棠盛放的季节,园内尽是或白或粉的花树。
慢慢的踱进去,却先瞟到一个人影。
一道魁梧的男人身形,手持青玉色长刀,在园庭中央挥舞著。
雪影并不懂得武学,更不会评论招式,和宁非相识以来,也是第一次有机会看他练武。只见他衣袂飘扬,翻手旋身,毫无赘余之处,俐落中带著沉稳,举手投足间,气旋吹得花瓣纷飞,细枝轻摆。
一时间,惑了她的眼。
宁非觉察到有人靠近,收势停了下来,见是雪影,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雪影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忽然笑弯了眼,“宁非……”宁非警惕的后退一步,虽然相处不久,但他很清楚这个表情代表她正心生算计,而雪影看他的眼神仿佛是极饿的人忽然见到美食一般的垂涎——垂涎!?宁非只觉得冷汗都要流下来了,“你要干嘛。”
雪影眼睛晶亮的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开口,“刚才那个——你能不能教我。”
“宁非!”
“殿下交了好多事情让我办,我真的忙死了。”
凌雪影和宁非一前一后在行馆长廊间匆匆走着,前面走的是汗水直冒的宁非,后面追着两眼放光的凌雪影。
“萧未然比你聪明,做的肯定比你好,你把事情都交给他,就有时间教我了”雪影口无遮拦的叫。
很想转身掐死雪影,可宁非根本不敢停,刚才鬼迷心窍答应教她几招,用海棠枝比划的时候她还有模有样,练到后来她要求用真家伙。但昆吾刀到了她手上,不是满天乱飞就是直插入地,若不是宁非闪的快,身上肯定要多几个透明窟窿。
“不成的,殿下说了,这些事情很重要,一定要我亲自去办!”她还强辩说是因为第一次拿刀不够适应,多拿几次就好了,想到灵惜园满地的残叶断枝,宁非走得更快了,快了,只要走出前面的那扇门,她就……
“办什么?”夏静石的声音冒了出来,话音未落,人已经出现在那扇门边,跟在他身后的萧未然虽极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但嘴角隐隐有些抽动。
雪影眼睛一亮,“殿下,你交代宁非的事情能不能交给萧参军办啊,雪影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拜托宁非。”
“不可以!”宁非赶在夏静石开口之前喊了起来,“殿下,她是要学臣的刀法,但……殿下去看看后面海棠园的惨状就知道了,未回到锦绣之前,殿下的安全是臣的责任,所以臣绝对不能受伤……”
“学刀法?”夏静石若有所思的看着雪影,“本王记得凌大哥说过……”
闻言雪影泄气的嗫嚅道,“不学就不学,你不可以向爹爹告状哦”,上次偷偷碰了碰爹爹的剑都给罚抄了一架书,要给爹爹知道她不光拿了刀还学了几个招式,估计会给罚禁闭抄书一年。
宁非刚咧开嘴准备笑,夏静石又说,“但本王觉得女孩子还是应该学几招防身,既然宁非已经教过你,就继续教下去吧——若日后凌大哥问起来,你要记得,本王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雪影顿时眉开眼笑,“雪影记住了,多谢殿下”,未及转身,已有个在外值守的锦绣军士奔进来报道,“殿下,摄政皇子来了,现在在前厅”,雪影立即竖起柳眉,伸手就去抓宁非腰间的昆吾刀,“他居然有胆找上门来!”
宁非一边牢牢护住兵器,一边看向夏静石,萧未然也上前一步,“殿下……”,夏静石摆了摆手,“他既然来了,又怎能不见一面——雪影,你现在是想去学刀,还是想跟本王一起去前厅。”
雪影瞪起眼和他对视片刻,终于松开和宁非纠缠的手。
-----------瀑布泪上班中-----------------…
5555,可怜的星期六,就被无情滴剥夺了。sophia大喜欢梁朝伟吗,ho,千羽也喜欢,电眼啊啊啊
第十七回
凤随歌只对迎出来的夏静石看了一眼,“我要和你单独谈”。
将凤随歌带进内室,夏静石坐到桌边,平静的看着他,“为了一笑吗?”凤随歌呼吸乱了两拍,片刻又恢复正常,“一会你派几个人去我的水绘园把她接过来。”
以夏静石的沉稳,闻言仍是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你说真的?”凤随歌重重一点头,却不说话,仿佛在考虑着什么。
夏静石已恢复了平静,“你的条件呢”,凤随歌冷然道,“没有条件”,说完侧过头瞥了夏静石一眼,“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回到锦绣,你有没有能力保护好她?”
夏静石的眼光落在他成拳的双手上,“出了什么事”,凤随歌的脸色微微一变,“我希望你能好好对戏阳……以后也不要和一笑走得太近”
见夏静石锐利的眯起眼,凤随歌怒道,“收起你那点心思,此事和戏阳无关”,“是国主”,夏静石沉沉说,凤随歌一震,避过夏静石的目光。
“也许是我多心。今日父王单独召见了一笑,虽然最终一笑平安无事,但我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凤随歌艰难的吸了口气,继续道,“戏阳的母妃生她时难产,不久便去世了,弥留之际父王在她床前发誓,一定会让戏阳过得幸福,所以,若父王觉得一笑的存在威胁到了戏阳……”他的话音嘎然而止。
因为夏静石的手掌缓缓的放在了他的肩上,温热的感觉一点点的透过衣衫传到他的皮肤,“我很感激”,夏静石轻轻说,“你,很在意她吧”
凤随歌有些恼怒的拍掉他的手,“少自以为是,我是怕出了事情你迁怒戏阳,”他退开两步,“该说的说完了,我要走了,你去叫人”
夏静石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会,“好”
一笑微蜷着身子,抱膝坐在软榻上,她没哭,她以为自己会,实际上没有。
还是很小的时候,她曾在付家花园拾到过一个非常漂亮的玉坠子。
一笑至今仍记得,是白玉精雕的半开的玉兰花。
一笑一路把玩着,朝后院走去,娘亲身上从来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而这个坠子,应该很适合她。
“一笑,”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一笑回过头,大夫人带着两个丫头缓缓走来,“你手里拿着什么”
大夫人是官家千金,她曾远远的见过几次,是个雍容美丽的女子,父亲很宠爱她。
一笑将坠子递了过去,“我捡到的”,大夫人用指间拈过去看了看,“这坠子是我不慎落下的——不过,既然你捡了,我也不要了”大夫人的腰挺得直直的,将坠子递在一笑眼前,“你要拿到哪里去?”一笑下意识的伸手去接,“我想送给我娘”
那美丽的唇勾起一个嘲弄的笑容,“刚才忘了说,我带过的东西,不是你们这种下等人碰得的”,说着已扬起手,将那坠子摔在了地上。
四分五裂。
一笑低下头,看着地上迸开的碎玉,大夫人冷笑,“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更不要妄想能拥有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一阵风吹开了虚掩的窗,带入一股花香,一笑微微动了一下,卷曲的肢体慢慢展开,放松的躺到榻上。
从军之后有一次随夏静石外出办事,在返回王城的路上看到迎面走过的女子佩着差不多样式的坠子,不禁多看了两眼,夏静石发现之后笑她,“怎么,你也会对这些感兴趣?”,她犹豫了一下,将那段往事说了出来。
夏静石听完,佯怒的用马鞭在她背上轻轻抽了一记,“你这没志气的丫头,平民也好,王族也好,既有幸生而为人,就该知道自己生而有价,身分尊贵又如何,不过也是平凡人,同样有生老病死,喜怒哀乐,怎么能用浅薄之人的标准衡量自己,”见一笑点头,他又说,“以后不管是谁,只要敢对你说这样的话,你便狠狠给他一顿鞭子,就说是奉了本王的谕令,记得了吗”,“记得了!”她大笑,“殿下也不能忘记,万一哪天捅了马蜂窝,你可要做我的靠山”
娘亲病故之后,一笑从她遗物中理出一个收藏得很好的匣子,打开一看,竟是成套的顶极玉饰,件件都琢着或开或闭的玉兰花,匣底压的浅蓝色烫金礼笺上,有人仿着她的字迹写了“女儿一笑叩上”六字。
想到这里,一笑轻笑出声,她至今都没有告诉夏静石,就算不仿她的笔迹,娘亲也不会看出什么来——娘不识字,所以一笑的家书从来都是寄给父亲,再由父亲转述给她听的。
笑着笑着,忽然满嘴苦涩。
殿下,为什么一笑越来越深刻的认识到,身份的差别是人与人之间永远无法填平的一道鸿沟,而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真的是永远无法拥有的呢。
听到脚步声,一笑慢慢的坐起,凤随歌径自走到榻边,递过两枚药丸。
一笑狐疑的凑近闻了闻,和上次的一个味道,可是为什么这次是两枚?
“快一些,我在外面等你,”丢下这句话,凤随歌已经转身朝外走。
“等一下,”一笑站起来追了过去,“我们要去哪?”“我们?”凤随歌一停,转身挑起一边唇角,“不是我们,只是你。”
一笑抿了抿嘴,胡乱的把药丸朝口里一塞,“走吧。”
凤随歌却没有动,看了她许久,忽然从怀里扯出那个装着箭簇的香囊,硬塞进她手中,“这个我原来是准备配个箭杆回敬你一箭的,”他干笑,但没放开她的手,“不过突然不想和你计较了,所以,还给你。”
一笑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捏着香囊,被凤随歌一路拖着下了楼梯,绕过几处回廊,眼看前面就是水绘园的侧门。
“等一下,”一笑忽然挣扎起来,“让我见见殿下和雪影,不会耽搁太久的”,凤随歌根本不回头,用力拽着她朝前走。
“回来了”,不远处传来熟悉的低语,一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只一眼,脑中全空。
夏静石挽着马缰含笑立在门外,宁非和萧未然带着几个换了普通衣饰的禁卫散在周围戒备着。
凤随歌哼了一声,牵住她的手朝前一送,“沿来路走”,见她没走几步又呆呆的停下,一咬牙,伸手将她向前推去。
一笑被动的走着,仍不信的回头看他,“你让我回去?”凤随歌露出一个坏笑,“要是舍不得我你也可以留下,”说完用力将她推出门外。
甚至没有告别的只言片语,凤随歌带着还未收起的坏笑,缓缓将园门关闭。
门内,凤随歌紧闭着眼用额头抵住门板,直到外面嘀哒的蹄声渐渐远去,他才深呼吸睁开眼,转身向园内走去。
不自觉的将手交给夏静石,一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带上马的,恍惚中,四周的景物流水一般向后退去。
也曾有过相似的场景,但——“殿下?”她不确定的唤,夏静石低头看她,柔声问,“怎么?”一笑摇头,眼睛已经湿了,用力揽住他的腰。
不是做梦,他来了。
“是他主动找到驿馆来的,”夏静石的声音在疾风中显得有些破碎,“他怕你会有危险。”“难得他良心发现,”一笑轻笑着把脸藏进他怀里,闭上了眼。
就容自己放肆这一次吧,也许,今生都不会再有这样接近的时刻。
---偶是含泪继续加班的分隔线---…
相思大说滴没错,老凤就是在用权势压人,偶们集体鄙视下。其实在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