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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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缘-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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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兰微微仰起脸,同画眉对视,画眉“扑哧”一笑,看着指甲,漫不经心道:“妹妹这是唱的哪一出?一来咱们根本没有为难过你;二来你是大爷跟前的红人,那个‘新人’还是影子里的事,我瞧着妹妹你是个有福的,冲着大爷给你撑腰的劲儿,没准能在正房里长长久久的住一辈子呢!”

鸾儿原本敌意退去不少,听了画眉这话,也不由冷笑起来。

香兰知道鸾儿是个心思简单的,好坏全挂脸上,不足为惧,画眉才是里外精明的人,听了她这话,便笑道:“我何尝有这样的福,只不过是沾上了‘新鲜’罢了,虽都是大爷房里的人,可画眉姐如今是正经姨奶奶,娘家得力,父兄相护,鸾儿的堂姐是大爷得用的人就更不必说了,我爹娘老实巴交的小民,不知比我强多少。且姐姐们吹拉弹唱,女红技艺,体贴温柔,察言观色都是一流的。我乐器一概不会,针线也糙,嘴不甜不会讨人喜欢,如今只不过是看着有两分光鲜,倘若真如此风光,只怕就不会挨打了。我没有什么争强好胜的心,只不过想把日子平平静静熬过去罢了。我说的话你们若是不信,那往后大爷在家的日子,姐姐们只管往正房来,就说是我请你们的。”

这一番话说得眉、鸾、鹦三人怦然心动。林锦楼回了府,不是在书房就是在正房,她们一概沾不上,若不是在垂花门处守着,只怕见林锦楼一面都难,若能进正房,便能多见他几面了,兴许便时来运转。即使没机会,多让大爷看两眼,也能让他记在心里头,不至于丢到脑袋后头去。

画眉一听,立时将手里的茶盏举了起来,送到香兰面前,脸上堆着笑道:“好妹妹,我不知道你一片痴心,方才都是我说错了话,该打嘴了!妹妹大人大量,原不该跟我计较罢。我这儿以茶代酒,给你赔罪。”

香兰心里冷笑,举起茶杯向画眉示意,二人目光胶着,半晌,香兰微微一笑,把茶碗放到唇边浅浅啜了一口,画眉却一口将半盏茶吃了个干净。

鸾儿心潮起伏,却冷笑着说:“香兰妹妹别回头是说得好听,过后就翻脸不认人罢?先前几次同妹妹打交道,可知道妹妹是个厉害人,半分亏都不肯吃呢!”

香兰笑道:“我通情达理,却也不是任人欺负,鸾儿姐上来就给我下马威,我再愿意交好,总也要先顾及自己的脸面。我说了,我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罢了。”

鹦哥笑道:“先前是咱们不知道香兰妹妹是这样的人,如今都说开了,误会也没了,便要长长久久的好好相处了。”

画眉连忙附和,又说起旁的,表面上倒是一派其乐融融。

香兰只是含着笑,随波逐流的应上一两句。她放出这番话,一来让画眉等人有求于她,至少日后见着她不必再跟斗鸡似的,给她添堵;二来,她们在正房里,也好让她和林锦楼之间有个缓冲,保不齐林锦楼又勾起了对哪位的旧情,她从此便寻着清净也说不定。

香兰转开头,只见天高云淡,半湖荷叶,虽秋风渐紧,却仍绿意盎然。小鹃和几个小丫头正在抄手游廊上围着看一只鸟儿在笼子里洗澡,台子上仍咿咿呀呀唱着。香兰紧了紧衣裳——因有利益在,这后宅里的女人永远断不了算计,她也不需要同她们交心,只要明面上过得去就好。

她自回了林家,便抗拒林家的一切,如今也该换个姿态去应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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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相处(一)

却说香兰只略坐了坐,一出戏都没听完便回去了,一时无事。待到第二天上午,画眉却来了,满面春风的跟香兰问好,看她在临窗的大炕上裁衣服,便凑过去看,掩着嘴笑道:“哟,这衣裳颜色忒暗了,料子也糙,怎么做这个?”

香兰道:“我师父过几日生辰,我给她做一件僧衣,聊表孝心罢了。”

画眉坐下来道:“倒是听说你原在庙里呆过,庙里过得如何,都学些什么,念些什么?妹妹识字就是从庙里学的罢?”

香兰道:“不过是认识经书上几个字罢了。”

画眉道:“听说你爹如今在当铺里当坐堂掌柜呢,可风光了罢?不知道一个月多少例银呢?像这样的大掌柜,一个月少说也得五六两银子,是也不是?”

香兰看了画眉一眼,埋头做衣裳道:“不知道,我爹从不跟我说这个。”

画眉笑道:“怎会不知道呢。”见香兰不说话,便又问道:你家如今住在哪儿?多大的院子?”

香兰道:“住的是破房子,不值钱,也不值得一提了。”

画眉暗道:“我本想套问她几句,没想到竟是个一问摇头三不知的。”又问及林锦楼作息,香兰只让春菱答话,仍拈着针做活儿,多一句话都不说。

偏画眉是个极有耐性的,东拉西扯了好一阵子方才告辞。春菱咬牙道:“姑娘真是的,把那长舌妇招屋里来,岚姨娘是怎么没的姑娘难道不清楚?一上来就问这个那个,好不讨厌!”

香兰笑道:“随她问去,问一阵子没回应也就不问了。”

待到中午,用罢午饭,鹦哥便来了。拿了自己亲手做的两色针线,先跟香兰道谢,又和她闲话了一回。临走时,香兰送她花样子并一包点心。知鹦哥如今艰难,又将零散的绸缎料子给了她几块。鹦哥自然千恩万谢的去了。

掌灯时分,鸾儿又来,瞧出是精心打扮了的,身上穿了水红的缎子袄儿,豆绿素梅裙子,翠绿的鸳鸯绣鞋。脸上匀了脂粉,发髻也梳得密密实实。鸾儿因跟香兰生了嫌隙,万不肯拉下脸子同香兰说话儿。自打进了屋跟香兰点了点头便算做问好,绷着一张脸在椅上坐着。

她不说话,香兰也乐得清静,仍然埋头做衣裳。春菱因书染的颜面,给鸾儿端了杯茶。问了两句,见鸾儿仍拿着架子冷冷淡淡的,心里不由冷笑,甩手便走。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

这正房鸾儿未来过几次,四下打量,只见屋中的陈设比她上次来看时又有了变化。多宝阁上的玩器换了更精致金贵的,墙上多了几幅字画,帘子、坐垫、靠枕、椅搭俱是藕荷色的。已不是林锦楼爱用的靛蓝、墨绿等重色。

香兰坐在炕上飞针走线,坐得稳稳当当,仿佛她原本就该住在这屋里,而自己却是多余的,鸾儿颇有些不自在。想到自己住的那间小房,虽也有些家具摆设。可如何能跟这里比较,心里又别扭。

香兰偷眼看了鸾儿几回,见她坐如针毡,一时换个姿势,一时有把茶端起来吃一口,好几回起身想走,却又忍了下来。

香兰抬起头揉了揉脖子,小鹃便放下手里的活计给她续茶。香兰吃了一口,这一天她这儿倒是热闹。鸾儿最早来,不过投石问路,又想探她底细,一坐就坐了一个半时辰;鹦哥是专程来道谢的,不过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去了;鸾儿是最实心的,巴巴的来她这儿等林锦楼回来。

香兰默默叹口气,鸾儿到底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罢了,她这样心高气傲,性如烈火,若是平日受了这样冷遇,只怕早就勃然大怒了,如今却生生忍着,打扮漂漂亮亮的端坐在这儿,只为等个并不将她放心上的男人,委实也有些可怜。

正想着,便瞧见门帘子打开,林锦楼迈步走进来,满口喊渴,进门便歪在炕上了,香兰连忙收拾做了一半的衣裳,春菱赶紧去倒茶。鸾儿也赶紧站起来,刚想过来问好,哪知林锦楼根本没瞧见她,伸手去拿香兰做的僧帽,摆弄两下,道:“哟,这是什么玩意儿?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这还是这些日子林锦楼头一遭跟她说话。香兰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见林锦楼嘴角挂着笑,仿佛春风得意的模样,知他在外头应是有了喜事,便道:“我师父过些日子就要做寿了,我做一身僧袍给她。”

林锦楼皱了眉,把那帽子扔到香兰怀里,道:“哦,原来你还会裁这玩意儿。你自打来,连个荷包都没给爷做过,爷还只当你不会呢。”说着拉香兰的手在掌心里摩挲,笑道:“赶明儿个给爷做个玩意儿,回头赏你。”说着便凑过来要亲她。

香兰颇有些不自在,她闹不清怎么昨天还跟黑脸阎王似的男人,今儿个就能和颜悦色的跟自己说笑,仿佛之前的事都不曾发生过似的。她抬头看见鸾儿白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登时就红了脸,连忙推开林锦楼道:“我,我进屋拿东西。”一溜烟跑了。

林锦楼不悦,一扭头瞧见鸾儿还站在那儿,不由奇怪,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鸾儿一时情急,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春菱正守在外头,连忙进来道:“是香兰姑娘请鸾儿过来陪她解闷……”

林锦楼点点头,对鸾儿道:“香兰让你来你就来,她就是个闷葫芦性子,有人能逗她说话也好,省得闷心里闷出病,净跟着爷较劲了。”

这话又把鸾儿气得脸色煞白,过后又变成红色,上不来下不去站在那里,不知该应还是不该应,心里头气苦,眼泪便在眼眶里含着了。

林锦楼灌了一杯茶,又把春菱叫过来道:“晚上让厨房弄点暖热的,昨儿那个面不错,今天再做来,桂花糕也好,去蒸一笼新的。”

春菱得了令便让小幺儿传菜。

林锦楼又喝了一杯茶,扭头见鸾儿还站在那里,奇道:“你怎么还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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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累了,有点瘦,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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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相处(二)

鸾儿强忍着泪,道:“大爷已经嫌弃了我么,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

林锦楼道:“你说的什么话?这个时辰该用饭了,你还杵这里作甚?”说完起身,看了鸾儿一眼,道:“你今天这身打扮好,喜庆。你去罢,过几日再听你弹曲儿。”说罢便往屋里去换衣裳了。

鸾儿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恍惚着往外走。想到林锦楼方才同香兰调笑亲热,对自己漫不经心,一股子委屈涌上来,更兼有一口气咽不下,便将脸埋在帕子里呜咽着哭了起来。如霜听见声音赶忙走过来,一把拽了鸾儿便往外推,口中低声道:“我的姑娘,要哭出去哭,在这儿算怎么档子事儿,当心惹大爷不痛快,再恼了你,快出去罢!”连推带拉的把鸾儿推出了门。

如霜素日里同书染交好,有心提点鸾儿,待到了门口,见四下无人,便低声道:“你哭什么,也不想想大爷都多少日子没见你了,上回他恼了你,这回不是给了你好脸色?凡事都慢慢来,哪有一口吃个胖子的道理?快回去罢,明儿个再来。”又从屋里端出一碗茶与她吃。

鸾儿吃了几口茶,方才清醒过来,抹了抹眼泪,默默想起如霜的话,又想到林锦楼赞她装扮好,说要再听她唱曲儿,心里便热乎起来,虽嫉恨香兰,却捏定了主意,日后每天都要到正房来,暂且不提。

却说林锦楼换过衣裳,擦洗了一番,坐在罗汉床上,莲心捧来一只素面光洁的大银盘子,里头托着一叠帖子,对林锦楼道:“这是今儿个门房收的帖子。这些是齐先生挑出来的,请大爷定夺。”说着放到炕桌上。

林锦楼便一张一张打开来看,分几堆放好,抬眼一瞧,见香兰正远远的坐着发呆,便招手道:“你过来,给我写几个字。”

香兰只得过去,汀兰取来笔墨纸砚,香兰握着笔,听林锦楼道:“硬弓二百架。雁翎刀三百口,长矛一百支,战马五十匹……”说着便摸着下巴深思。

香兰便停下来等着。半晌,林锦楼又道:“上用盔甲五十套,铜锤八十对,绳梯九百。”

香兰一一写下来,林锦楼把那纸接过去看了看。点点头笑道:“你这样秀气的字,写这些倒不相符,合该写那风花雪月的字眼去。”又摸下巴对那张纸深思熟虑。

汀兰进来,见林锦楼如此不敢打扰,对香兰使眼色,香兰轻轻摇了摇头。林锦楼想事情。谁都不敢打扰,上次林锦楼正翻看信笺,也是这样深思熟虑。暖月去献殷勤。端了汤水过去,说了好几遍:“大爷快用,鸡汤凉了便腻歪了,吃着闹心。”惹得林锦楼心烦,一挥手便打翻了汤碗。泼了暖月一裙子,指着大骂:“天杀蠢材。日后少在爷跟前晃悠!还不快滚!”暖月吓得瑟瑟发抖,跑出去时险些跌在地上,一连两天都没敢在林锦楼跟前出现。

香兰自然不愿触霉头,只坐在一旁发怔,不自觉的盯着暖阁里设的孔雀紫檀螺钿嵌八宝屏风看。第一次瞧见这屏风她刚从家里回来,登时五雷轰顶,目瞪口呆,仿佛做梦一样痴痴迷迷,伸手摸了摸,碰到孔雀眼睛里的红宝石,指尖一片冰凉。这屏风是她前世的陪嫁,她母亲笑着跟她说道:“孔雀屏是个老物件了,原是在老太太赏玩的,她最疼你,说孔雀有富贵堂皇,吉祥如意的意思,要把这屏风送你添箱,待会儿可别忘了去给你祖母磕头。”

后来这屏风便跟着她到了萧家,摆在卧室里,等晚上萧杭回来,就在屏风外看书写字,她在屏风内的大炕上做针线,静谧又安详。再后来八王爷篡权登基,萧家被抄没,她跟萧杭病逝在发配途中,那屏风也就不知所踪了,想不到兜来转去,竟然又在林家看到旧物。如今她连祖父爹娘亲人的姓名牌位都不敢立,也不敢祭拜,只好静月庵里立一个“沈氏历代祖先”的小牌位,偷偷焚香跪拜,诵经超拔,再看见这屏风,心头不胜唏嘘,又忍不住不看。

林锦楼从沉思中醒过来,抬起头,却瞧见香兰一动不动,盯着孔雀屏风痴痴的看,蜡烛的光在她身上投下暗影,显得她格外单薄柔弱,眉蹙春山,眼颦秋水,却有另一种韵味和姿容。林锦楼看了许久,方才轻声咳嗽一声道:“看什么呢?”

香兰回过神,看了林锦楼一眼,低头不说话,半晌才轻声说:“大爷该用饭了。”

林锦楼皱了皱眉,又舒展开,道:“是该吃饭了,把东西收拾收拾,摆饭罢。”

莲心、汀兰等人正等着这一句,忙进来点亮鎏金灯盏,把炕桌收拾干净,端铜盆进来让二人净手,又把菜传上来。小厨房里的厨子最清楚林锦楼口味,见他今天特地点了龙须面和桂花糕,便知这几日他在外应酬,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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